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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真相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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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我接过,逼自己什么都不要想,耐心看报纸。看了约半小时的《晨报》,勤务兵把车门打开。

    “还有事吗?”

    “你?”我惊讶地站起来,睁大眼睛,仍然无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你怎么……在这儿?”

    叶正宸看了我一眼,尴尬地咳了咳,掩住手机的话筒,站起身,走去远处。

    我以为叶正宸不会听到,可几秒钟后,他回拨过来。

    “这个还不确定,要看案情的进展情况。这两天应该就会有消息的。”

    服务员将饭菜端上来,我们再也无话,安静地吃饭。吃过食之无味的午饭,叶正宸送我回到住处,仍是一路无话,直到离开时,他突然攥住我的手,戒指硌疼了我的手,可能也硌痛了他的。

    “真的。”我坐下来,小声说,“我朋友是军区的参谋长,他帮忙打听过,这宗案子和钟添无关。”

    “我们吃过了。”爸爸说,“你先陪他去吃点吧。”

    我的眼前一片模糊,十根手指紧紧地握在一起,生怕自己一个不坚定,会不顾一切地搂住他的腰,告诉他我有多爱他,多想他。

    “案子还在调查中,暂时没有结果。”

    我说:“我不是军人。”

    我的心防又开始动摇。不是我的防御不够强大,而是有叶正宸的地方,根本没有牢不可摧的城墙。这三年来,我做过无数次的假设:假如叶正宸来找我,假如他还爱我,我真的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不在乎他欺骗我,不在乎他和喻茵究竟发生过什么,假如他来找我,假如他还爱我,我可以原谅他,一切都可以原谅。

    客套了几句,刚好主治医生来了,叶正宸问了问病情,还细致地询问了用药的情况。趁着叶正宸出去打电话,妈妈拉过我的手:“小冰,他是不是你那个隔壁的师兄?”

    收拾好纷乱的情绪,我走出门。叶正宸还在打电话:“这是目前最好的药吗?”

    妈妈慌忙挪了挪椅子:“你好,坐吧。”

    手里的茶杯一颤,茶水漾过手指,滚烫。

    “那就好,那就好。”爸爸总算松了口气,连忙道谢,“这事多亏了你,我们该怎么谢你好呢?”

    叶正宸站在外面,毫不意外地看了我一眼,坐到我身边。浩瀚无边的橄榄绿混合着独属于他的气息,充满了侵略性,我急忙低头,掩着鼻息往里侧坐了坐,拉开点距离,过了半天呼吸才通畅起来。

    爸爸撑着床挪了挪身体,不等我反应过来,叶正宸就上前扶了扶他,顺手调整了枕头的角度。

    叶正宸没回答,抽走我手中的报纸,接下来的一路他都在读报纸,不再理会我。开车的勤务兵从后视镜看了我很多次,目光充满了好奇。

    叶正宸想了想:“不管他认不认罪,这件案子他脱不了干系。”

    我还未及转身,年轻的勤务兵先我一步挡在我身前:“薄小姐,请留步。”

    听他这么说,我料想叶正宸是为了印钟添的案子来的,便不再拒绝。走到车前,看见不透光的车窗玻璃,我恍然想起这辆车我见过——前天夜晚,它就停在我住的旅馆楼下,没有熄火,没有离开。

    熟悉的温暖,熟悉的调笑,熟悉的暧昧,我恍若回到那栋小公寓,遇见那个总是一脸坏笑的叶正宸。

    我连退数步,只觉得阳光晃得我头晕目眩,墨绿色的军装上金色的纽扣刺得我睁不开眼。

    可是,我选择印钟添,真的对吗?这种“善意”的欺骗,是他想要的吗?

    他看我一眼,嘲弄地牵牵嘴角:“你不是说你多少年都能等吗?”

    我很想追上去问个究竟,又不知自己该以什么样的立场去问,正犹疑中,那名司机走到我面前。

    我逼自己什么都不要想,拿起手机打给妈妈,电话刚接通,我还没开口,就听见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他斩钉截铁地告诉我:“参谋长的话就是军令。”

    坐在长椅上的我愣愣地仰起头,看不清阴影里的面孔,心却为之狠狠一颤。修长的手指落在我脸上,拂去我冰凉的泪珠,带着不曾忘却的温度和味道。

    本想去看看有没有上访的可能性,但到了纪委的门口,我远远看着庄严的大门,再看看门口一脸严肃的武警,不敢越雷池半步。我正在门口徘徊,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停在大门口距离我不远的地方。门前的武警一见车牌,立刻一路小跑过来,毕恭毕敬地行了个军礼。

    经历了这么多,错过了这么多,我与他注定无缘。既然无缘,我就不该和他继续纠缠,更不该利用他对我的感情,让他救我的未婚夫。

    我想把这条信息和电话号码都从手机上彻底删除,手指起起落落了几次,始终没有点下“确认删除”的按钮。

    “不难。他先了解一下情况,晚点给我回话。”

    这个高大清瘦的年轻人没有叶正宸慑人的气场,但也有种迫人的气势。我留意了一下他的肩章,应该是个士官,大概是叶正宸的勤务兵。

    “我……”我无言以对。

    坐飞机,又坐汽车,当晚十一点多我赶到医院。

    一个刚留日回国的医生怎么可能摇身一变成为这样气势万钧的军官?这三年里发生了什么?

    我咽下后面的话。考虑到两家医院医疗水平的差距,我决定不拒绝他的好意,毕竟,我爸爸的身体比什么都重要。

    其实,我在日本的时候,曾经和他们提过隔壁住着一个师兄,对我非常照顾,后来妈妈和我视频聊天时,也经常会问起他。从日本回来之后,我再没跟任何人提起过叶正宸,更不敢提起我们见不得光的感情。妈妈问过我一次:“你那个在日本认识的师兄还有联系吗?”我答:“没有了。”此后,爸妈再也不问了,一心撮合我和印钟添。

    “没有问题想问我吗?”他终于开口,沉着冷静的语调间没有一点点曾经的轻佻。

    爸爸终于安稳入睡了,妈妈在陪护的床上歇下了,我毫无睡意,坐在医院门口的长椅上等待天亮。

    今天,我传说中的师兄活生生站在眼前,爸爸妈妈免不了要忧心。

    “这事儿,他肯定能办吗?”

    天空澄澈得近乎透明,我无言地看着他,的确无言。

    “都是因为你爸爸在检察院的朋友说,说,钟添可能会坐牢……你爸爸受了刺|激,又心率失常了……”电话里只剩下哭声。

    和煦的话语,关切的表情,即便不|穿白大褂,他也自然地流露着医生的优雅。

    他打断我后面的话:“陈医生的医术会比阜外医院的李主任高明吗?”

    他立正,如高山一般矗立在我眼前,带着岿然不动的坚定。看到这样的一幕,我骨子里的军人情结又冒了出来,让我对眼前这个年轻的勤务兵肃然起敬。

    我难以置信地揉揉眼睛,确实没有看错,眼前这个佩戴两杠三星肩章的男人正是叶正宸。

    勤务员先行到楼下按了门铃,我们到门前时,楼门已经打开。叶正宸带我上至二楼,已有一位十七八岁的女服务生迎出来,脸上染满了惊喜:“您请进。”

    “请上车。参谋长进去打听点事儿,很快出来。”

    在医院门外坐了一会儿,等到眼睛不那么红了,叶正宸去买了个果篮和鲜花,陪我走进病房。

    刚巧勤务兵开门下车,他贴近我一些,语调淡定得不能再淡定:“不用担心,我穿着这身衣服,什么都不敢做。”

    “陈医生说,他没有生命危险。”

    带着满心的疑惑,我上了车,在后座上坐稳。年轻的勤务兵立刻双手递上一份《晨报》,问:“您要不要看一看报纸?”

    “不是,中西餐我们都做。不过……”她偷看一眼叶正宸,水汪汪的大眼睛含情脉脉,“叶参谋只吃川菜。”

    “发生了什么事?”他略有几分忧虑的声音落下来,利剑一般刺穿了我心底的防线。

    然后,他也笑了,明媚的晨光照在他的脸上:“你还是这么喜欢气我。其实不管你说什么,我都知道——你最爱的还是我。”

    “妈,这是我朋友——”我郑重介绍,“叶正宸,他刚从北京过来。”

    “那这宗案子什么时候能调查完?”爸爸忙问。

    他放在我头顶的手先是僵直,随即扭曲,嘴角抽搐。

    不如就这样吧,一刀两断,再无瓜葛,这是最好的结局。

    我一时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觉得菜未入口,辛辣已满腹。我放在桌下的手暗暗捏紧,根根手指都酸涩不已。

    见爸妈表情诧异,我忙解释说:“他是我在阪大医学部的师兄。”

    “谢谢!”我转身,向前走了两步,终于还是忍不住了,我回头叫住他,试探着问,“你身上的伤,没事吧?”

    我清清嗓子,开口道:“我未婚夫的案子进展怎么样了?”

    “你爸爸心律失常,在急救室……”

    我自以为是的谎言就这么轻易被拆穿,再也笑不出。

    当然有,而且有很多问题:为什么你会穿这身衣服?为什么军衔这么高?为什么你用这样的身份闯进我的生活?你现在自由了吗?是要兑现当年许下的承诺吗?

    在我近乎绝望的时候,最渴望的人从天而降一般站在我面前,就如同多年前的雨夜,看见受伤的他站在雨里,满心的感动。

    我明白他的意思,握住他的手:“爸,你别听别人乱说,我在北京的朋友说了,钟添没有罪,他很快就能出来。”

    爸爸刚刚醒来,正在输液,脸色还是不好,但精神状态好了很多。妈妈看见我们进门,站起来,惊异地打量随我进门的叶正宸以及他身上的军装。

    驾驶室的车门打开,一个年轻威武的军人从车上走下来,躬着身子打开后车门,一个男人从车上缓缓走下。

    “随便做吧。”我把菜单递还给她。

    “很抱歉,我还有事。”我婉言回绝。饭局应酬本没有什么,然而叶正宸的饭局就另当别论了,不久前国际饭店的一场会面,已经让我深刻体会到,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做不到的,这个危险的男人,离他越远越好。

    他深深地吸了两口气,不知是不是领口处的衣扣扣得太过严实,让他呼吸困难?

    我低下头,看着手指上的钻戒,他也顺着我的眼光看向我的手指。冰蓝色的灯光折射在上面,五光十色。一块沉积了千万年的石头会这么美,是因为它经过了千万刀的切割和千万次的打磨,所以它代表着永恒、一生一世的承诺,是印钟添对我的承诺,也是我对他的承诺。

    回到旅店的房间,我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我努力去回忆我和印钟添这三年来的点点滴滴,可叶正宸的影子总会把我的思绪扰得支离破碎,我越是想把他从我的记忆中挤出去,他的影子就越清晰,甚至每个细微的表情和眼神都清晰得让人心颤。

    我在医院门口的长椅上坐了一整夜,所有的方法都想遍了,也想不出能救印钟添的方法。就在我决定认命的时候,清晨的第一缕光乍现,天空澄净得不可思议,身着墨绿色军装的男人出现在我的眼前,金灿灿的阳光模糊了他的轮廓,却照亮了一排整齐的纽扣,那般耀眼。

    “我爸说他有生之年能看我穿上婚纱,能抱抱他的外孙,他就知足了……我不知道他能撑多少年,我不能让他再等了。”我无助地看着前方,“我不想你帮我,可我想不出别的办法。”

    我冷眼瞪他:“该做的,不该做的……你一样没少做。”

    待留意到我后,喜色从她年轻俏丽的容颜上退了下去。服务生将我们引进一间包房。与其他的饭店不同,这里装修素雅,没有一点烟酒味,反而有股家的温馨。

    脑子一热,不负责任的话脱口而出:“赔?一万个你也抵不过他一个。”

    “你这盲目的自信到底是哪里来的?”

    “伯父不要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最后一次下定决心想要删除,却不小心点到了号码,手机显示正在拨号,我慌忙挂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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