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舔来舔去

    “历劫。”

    “滚！”

    大婶笑咪|咪地说：“听我家老头子说你嫁人了，连个喜事也没办。平日里看着印仙人像是没有家人照拂的，在我老太婆眼里，印仙人本事再大，也是个招人心疼的姑娘。嫁人这等大事，也不可太马虎了。我做了些喜干粮，家里有客人来时也好招待一下。”

    二人抬头向墙头望去，见是猫身的陌途。

    过去的多少个黑夜，她在噩梦中哭泣时，黑猫便靠在枕边，替她舔去泪珠，聊做安慰。此时他化成人形，这舔人的动作就让人觉得怪怪的了。

    玉兰摇摇头：“好难。几百年、几百年的不见进展，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青印道：“玉兰，你想自由，是要去找那个书生吗？”

    陌途凉凉道：“劫数自有天定，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甚至不知道会不会来。”看她一眼，又补了一句：“即便劫来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渡过去。若渡不过去，便会落得会灰飞烟灭，魂飞魄散。”

    天气渐渐炎热起来。转眼月余过去，青印的箭术大有长进，练习时途陌不会躲到屋子里，玉兰也不至于吓到哭了。

    夜深了，她躺在玉兰树下的竹榻下等他回来。越等越是心焦。他虽也勉强算个猫类，但没有夜游的习惯，很少夜不归宿的。树上飘下美人儿玉兰，落在她身边，幽幽道：“看你都烦得出汗了。”

    青印挂着泪珠儿咧嘴一笑，拿起一块水饼咬了一口，道：“邻居大婶听说我出嫁了，给我们做的喜干粮。”

    就像青印的那些家人，与她的缘份不过是她幼年时的九年而已，弹指间的时光。为什么，那已逝去的短暂缘份像是烙进了命里，那刻骨的悲恸，从她睡着、或醒着的每一次哭泣中流露出来，仿佛生生世世不会磨灭。

    陌途恶狠狠的说：“若不是你使用的尚未熟练，我的这条腿就废了！”

    玉兰嗖地一声缩回树里。

    于是她忍不住又取笑了一句：“还害羞啊……”

    两人同时低头，呆呆地看着支棱着立在他大腿上的那根红羽，羽箭已没入两寸深。红羽攸忽不见，只余下一个冒血的小洞。

    她的泪水却忍不住往下掉。他忽然凑上前去，探出舌尖在她脸上舔了一下，将泪珠舔去。

    陌途点点头，道：“等劫来了再说吧。”

    眼神变的软软的，上前挤坐到窄窄的椅子上，跟她紧紧靠着，说话的声音也不由地低婉了许多：“吃东西时莫哭，会肚子疼。”

    墙头忽然传来话声：“无关修炼。树精想要脱离树体，需得根断心绝，树体化为腐朽，方得自由。”

    青印一直在旁边听着，却忽然发现他颈子上有一道血痕。凑上前仔细看了看，问道：“怎么受伤了？”

    她白了他一眼：“你现在是人形，不是猫！”

    他不理解。他只知道，女孩的眼泪总让他感到不安。

    青印惊喜地一跃而起，叫道：“陌途，你去哪里了，怎么才回来？”陌途自墙头直接跃向竹榻，落在榻上，转眼化身成人，一下子把玉兰挤了下去。玉兰忙忙地从地上爬起来，顾不上抱怨，揪着他黑袍的袖口问道：“你刚刚说什么？如何才能得到自由？”

    青印心中有愧，心虚道：“好啦好啦，我错啦。”

    玉兰的下巴搁在膝上，轻声道：“即使是再见不到他，我也希望能离开树木，走的远些，去看看他看过的世界。只是这修炼总是胶滞不前，似乎永远都要被束缚在这一方土地上了。”

    陌途重复道：“根断心绝，树体化为腐朽。”

    人形的陌途从后面院中走进来。既已对外认了是小两口，他便白日为人，夜晚上床睡觉时才化猫，衣食起居更加方便。

    然后甩袖自行滚走，径直跃到玉兰树顶，迎风发怒。对树底下那个哼哼着道歉、求他下来上药的声音置若罔闻。

    这一夜，陌途没有像往常一样盯在她旁边监督练习，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青印这次是大吃一惊，急忙望向门口。幸好门前并没有人经过。脸涨得通红，怒道：“这个舔人的毛病要改一改啦！若被人看到，要笑话死了。”

    直到大婶放下东西走了，青印都呆呆的，连句感激的话都忘记说了，心口酸甜交加，泪水禁不住顺颊滑落。

    “呼，好热。”青印拿一柄团扇用力扇着，颦着眉道：“死大猫，这么晚了跑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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