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比你还小呢！我今天做了回冤大头，你也不跟我说清楚，现在又叫我送你去面试……算了，面试地点是哪儿啊？”

    冯睿想做个赢家。

    三少沉默着，但是眼睛一直没有离开我。

    她只是幽怨地看着我，半天才说：“要不，去医院吧！”

    澜清的话是由衷的，正是因为她的由衷，我忽然羞涩和不安起来。

    小陌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陷在一场迷离的梦里，梦里江河横流，船帆穿梭，而我在摇摆的船只上呕吐不止，风浪总是迎面扑打过来，每次打过来，我总是窒息一般地又眩晕的感觉……

    是啊，我没有理由走，我走了做什么呢？

    三少看我的神情，一点没有避讳，直截了当地说：“不错，是按照你的故事创作的女一号，这也是找你帮忙的另外一个原因，只有你才能演好你自己。”

    那天我没有和小陌谈出一个结果来，小陌走的时候只是说他要去找工作了，我说祝你好运。

    我回到公司的时候，感觉到公司里的气氛确实很奇怪，我一进去就是死一般的安静。

    我又看见了他眼睛里的红血丝，笑着说：“算了，你回去休息吧！我现在没事了。”

    然而最后走的果然只有我和小陌。

    在我问了这句话之后，冯睿忽然就安静下来，他站在我面前，吐了一口气，然后又有了以前的淡然的睿智的神情，耸了一下肩，对我说：“没事了。你做你喜欢做的吧！其实……我没有那么重要。”

    “包括我吗？”

    这时候我的电话忽然响了，我看了林小陌一眼，心想，或许是三少。

    冯睿什么都没说，头也不回地走了。

    冯睿在说谎。

    冯睿抓狂的样子我很是受用，我终于有了一点点掌舵的感觉。

    说实话，从温顺顺的穿着打扮上，我根本没看出来她是去试镜的，她长相一般，穿着普通，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出彩的地方，可是她却去为一部电影试镜。

    我看着小陌，意思是叫他说。

    温顺顺的眼神转换的很快，刚才只有我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她确实很温顺，可是现在看见了冯睿，她的眼神就来了情调了。

    小陌总是这样，一站在我的门外就激动地按门铃加喊门，事情在他眼里总是很焦急。

    冯睿说完这句话就走了。

    说完他就离开了，没有说什么请你洁身自好之类的话。

    我忽然有这样的感觉。不然为什么要安排一个和三少如此相似的人在我身边？这不就是时时刻刻在提醒我那些过去就在那里，就在那里，就在眼前，分分秒秒都忘记不了。

    想到这里我忽然笑了。

    到底要不要对我这么残忍？

    我看着冯睿，想他刚才问了三少之后才说了他知道我的过去这样的话，他大概是想告诉我，知道我过去的之后仍旧喜欢我的不只是有三少，他冯睿也是一个。他就是这样一个不介意我的过去的男人，希望我不要在选择的时候因为过去的那些事排除了他。

    “现在我来告诉我我所知道的你的过去有哪些。”冯睿依然是认真的神情。

    欣辛一低头，用哀伤的语气说：“千万不要像我，用多少个三年都挽不回了。”

    我怕晚了，这支票也就出了问题了。

    就在这个时候，小陌在门外喊门。

    不是因为林小陌的求婚，而是因为，这一幕，又让我想起了和三少在一起的时候。

    “你就不问问是什么事吗？”

    欣辛说你看在我曾经收留你的份上也收留我一次吧。

    我再次离开，用最快的脚步。

    三少先看见的我，远远的，我只看见了他看见我的目光，至于是什么表情，我看不清楚，也许，他什么表情也没有。

    冯睿直接往沙发上一躺，说：“我能在这睡吗？累的走不动了。在这睡很方便，醒来就可以看见你了。”

    刚才医生问话的时候我就知道她叫顺顺了。

    我百无聊赖地躺在沙发上，想我终于可以再次浑浑噩噩地支配自己的时间了，这样想的时候好像之前我高傲地以江总的姿态走在所有面前的那件事是幻想的，是根本不存在的。

    我开着玩笑地问了一句，我说：“林小陌，我这个人已经没有什么钱了，也算不得漂亮，还比你大，你就不要在我这里守株待兔了，我觉得你什么好处都捞不着。”

    结果欣辛竟然真的有事。

    这个孩子，他给我的，就是我想从三少那里再找回来的。

    小陌帮我把东西搬上车，对我说：“幸好你自己还有这辆车。你说你当初怎么就不买个房子？早该把赚的钱都花在自己身上了。”

    冯睿的话确实叫我心里不安起来，三少的冷漠和拒我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又在眼前闪现了。难道他真的是故意给我难堪的？应该还不至于，不就是脱吗，我又不是没脱过，为了三少，在更多的人面前脱也不是一件不能做的事。

    总之，我再也不能在三少面前应对自如，再也不能一眼就看穿他，我感觉到自己就像是三少手里的一枚棋子，他往哪里放，我就站在哪里，用一种卑微的姿势。

    她说：“我是澜清。”

    我当然记得，那是最美好也是最悲伤的时刻，就算用尽三生，我也不会忘记。

    因为他已经习惯于把冷漠变成客气的热忱，比如他送的花，他为你买的衣，他的周到其实就是他的冷漠。

    “我说，我们结婚吧！”林小陌又说了一遍。

    “无所谓，我不在意他是否介意。”

    “江暖啊！”李浩然一边抽着烟一边慢条斯理地说话。“你为了这个公司都辛苦了三年多了，也该歇歇了。女人嘛，太过劳累会老的快的！像你这种这么漂亮的女人，要是老了，那多可惜啊！所以，为了你考虑，我觉得你还是暂时休息一下比较好。”

    我看着欣辛，不知道该不该说，如果她知道是因为杨枫，会不会伤心？毕竟，我染指了她最爱的男人。

    “有什么事吗？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就不要来了。”

    江暖，你不能这么贪得无厌，你是个满身罪孽的没有资格的人！

    否则，他不会把我的罪孽写的那么详细，一件一件，都像是在剜我心上的肉，而最悲哀的是，他竟然让我自己去演我自己，让我把那些不堪回首的岁月再过一遍，同时还有那些不忍丢弃的美好。

    “你真的不打算东山再起？”林小陌忽然问我。

    冯睿一定也是一个孤单的人。

    真的，人生里最最哀伤的话是再也回不去了，如果说有比这还要哀伤的话，那就是我回去了，你却不在那里。

    冯睿笑了，然后认真地说：“你敢说你没调查过我？没有调查你就什么都不问地就和我谈恋爱？当然，假如这还算谈恋爱的话。”

    “听大家说，李总要解雇你。”

    “只要是你要求的，无论是什么，我都愿意。”

    显示澜清然后是三少，现在连欣辛都要过来了。

    忽然，我想到一个好笑的事，冯睿算不算的上是一个跟我交往过却没有上床的男人呢？就连阿轩都和我上床过，虽然我们什么都没做。

    她在电话那头说：“你是江暖吗？”

    我不懂冯睿要做什么，而且我也看不出来有什么是他好做的。

    “冯睿，过来一下。”三少忽然叫冯睿。

    当然，其实我是想的，而且很强烈，但是我又害怕他说出来的答案根本和我无关，于是我又不想让自己再在现实面前受一次伤，不如就给自己留个念想吧。而且，这样的回答一定会让三少失望，就算我在他面前不再是以前他所百般呵护的江暖，至少，如今我也还能有那么一点自己的尊严。

    “你见到了三少了吗？”

    这样也好。

    “我明白了。我欠你的，我还！”我将剧本随意地翻了翻，其实我什么都没有看进去，我只是假装一个样子，好来缓解我和三少之间此时尴尬的氛围。

    我说：“你去吧！我得回去了，车里还全是从公司搬的东西，都还没送回家。”

    温顺顺此时已经跑到那边堆满美女的地方去了。

    “是吗？”我语气淡淡的，心里却已是翻江倒海般的不可思议。阿轩竟然和澜清结婚了，这两个人，怎么会在一起？这世界上的事总是奇妙的叫人猝不及防。当初欣辛听到阿蕴要嫁给自己前夫的时候应该也是像我现在这样的惊讶吧！

    欣辛会对我说这些确实叫我意外。

    说实话，我已经很是感激，如今还能和他坐在一起，不管说了什么，不管他是否还爱我，能这样和他见面我已经很感激。可是人都是贪心的，连见面都没有希望的时候就想着，哪怕再见一面也好，真的见了一面，又想着，如果能时刻见面多好，可以时刻见面的时候还要贪图，如果他还是那么爱我多好……

    “真的吗？那太好了，好歹我和你已经有了比较特别的关系。”小陌很开心地说。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不知道跟小陌说这些干什么，可能就是纯粹的无聊。

    “为什么不可以？难道你不知道如今你也变了吗？你看你说话的这个样子，这么正经做什么？江暖，其实我们变得最多的是我们的外在，内心的东西总是要经过更长时间才能改变，比如你，虽然你现在看起来正正经经，但是我敢肯定，在你看见三少的时候，你一定非常想征服他，这是你之前的内心，你看见一个男人就总是想去征服他。”

    也就在我这样的心思一闪而过的时候我忽然明白我有多在意曾经的江暖这件事对我的影响。

    “你又失恋了的意思是说你经常失恋？”我和欣辛开玩笑，我不想我们都因为失恋这个话题弄得气氛沉重。

    “那……那不是我撞的啊？”我此时才明白，原来根本不关我什么事，她一脚扭在了地上，恰好我开车过来，她一时紧张大叫一声，我停车就看见她在我车头。也怪我当时开着车还在胡思乱想，一时脑子确实有点走火。

    之所以要这么是因为我真的不想再继续用一种低下的卑躬屈漆一样的姿势和三少说话了，现在，我已完全知道他连一点给我机会去挽回那段岁月的意思都没有，既然如此，我也就破罐子破摔吧，至少，还能挽回一点尊严。

    冯睿递了一根给我，并且给我点上了火。

    “你不用这样看我，我不欠你什么，我很高兴，你是和我在一起的男人里我唯一不欠你的。而你，还赐给了我一次绑架和一个巴掌。所以，你没有资格这么看我。”我说话的时候堵在门口，没有让冯睿进来的意思。

    “为什么？”我看着三少。

    我太想有一个朋友了，这个朋友不是像林小陌那样跟在我身后冲动地喊打喊杀的人，而是一个可以给我打伞告诉我阴晴圆缺的人，他在我身边，我不需要时刻掂量对错不需要时刻揣测他的心思，就这样平淡的相处，互相安慰互相依靠。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走，是不能见三少还是不能见冯睿，还是不能同时间他们两个？

    年轻又是容易重新开始的，他重新开始他的人生，我重新开始我的人生。

    “我不是没事了吗？好好的！什么事也没发生。我听说那三个人被抓了？能私了就私了吧，他们也不容易。”我对冯睿说。

    我很奇怪冯睿的反应，这一点不像我之前认识的他，他为何要这么做？我真的在他心里如此重要了吗？一定不是，一定还有其他原因。

    冯睿走后我想起他说的剧本的事，这一次，我决定好好静下心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陌车门一关，说：“我去教训那个王八蛋！”

    可是，他为什么要在现在告诉我呢？

    我太孤单了。

    年轻冲动就是好，我觉得我已经老了，放在三年前，这样的委屈我是受不得的，李浩然给了我一拳，我至少要还两拳给他，这才是我江暖。可是现在，我真的很无所谓，我觉得被一个我不在乎的人说三道四真的是一件很不值得计较的事，他李浩然愿意拿这样的事来计较那就计较好了，我没工夫陪着他。

    小陌在电话里把事情说的很紧急，他说形势不太好，你再不来恐怕什么都没有了。

    我们竟然真的成了现在的关系，曾经那个为了我什么都不在乎的男孩忽然就变得什么都在乎了，曾经为了他愿意努力去重新开始的自己在再见他的时候什么勇气都没有了。

    她身上没有一处伤痕，更没有流血，只是左脚不能走路，一瘸一拐的，我还在想要不要拍个片子看看是不是骨折之类的。却看医生捏了两下她的脚踝，说：“怎么扭的？”

    其实这个时候我真不想和欣辛联系，和欣辛一联系上我就感觉自己又回到了杨枫的圈子中，杨枫的影子一旦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我和三少就真的是再也没有机会了，而且我会从心理上排斥和三少在一起。

    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而活着的了，直到电话响起，直到我来到和三少约好的地点，我终于明白，原来，我是为三少活着的，我的一切都是可以给他的，只要他要，包括生命，都可以给他。

    我不太相信，说：“他没有理由还没过河就要拆桥啊。”

    “那你想知道吗？”

    我渐渐有些明白冯睿要说的话的主要意思了。

    “喂，她现在要回家，你来接她吧，这么漂亮的女朋友一个人回家不安全。”

    我也用一种冷冷的腔调和冯睿说话。

    我看着他的背影，深深地叹息。

    但是最后我还是倔强地对欣辛说：“但是有一点你说错了，我现在不想征服那个人。”

    可是三少这样咄咄逼人的样子给我一种温暖的错觉，我真想他用此时的眼神此时的语气站起来拉住我，气急败坏地对我说江暖你这个女人你为什么就不在意我你这个女人你为什么不能和我在一起。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何要这样做，我可以对天发誓，我不是想要勾引他，也不是想要他臣服于我，更不是单一地喜欢这样的男女暧昧游戏。

    “我也不清楚。本来我是想，你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反正我跟着你就是了。可是你要是这么一直什么都不做的话，我可就养活不了我自己了。”

    原来就算三年过去，就算我每天职业装把自己武装的很好，就算我确实深深地忏悔深深地爱着三少并且专注地等他回来等他转身说爱我，可我还是那个喜欢掌控男人的女人，我喜欢看见他们为我颠沛流离地痴狂。

    “那你现在什么打算？”冯睿想了想，说，“要不，你也来投资电影吧，跟着杨导一起，舒服自在还能挣钱。”

    “董晓妹说她不会做犯法的事，她能给你转出来的是你和李总按照合同上的分成应该属于你的那份。我尽力了，她只肯帮到这样。”

    谁知道我这话一说，林小陌竟然认真了，他说：“我只是想让你活得像模像样，然后谁都不敢瞧不起你，我知道这是你想要的，我希望帮你得到你想要的。”

    小陌坐着不动，说：“你到哪，我到哪。”

    “你还记得……我的第一次吗？”三少忽然问我，他问我的时候眼睛看着远处，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看着我说这句话。他已经不是那个羞涩的男孩了，他却还是有些躲避我的目光。

    冯睿笑了笑，起身去卧室。

    “你看了剧本了吗？”三少问我。他的眼神大胆地看着我，我也大胆地迎上去，从现在开始，我不再有低三下四的姿态了。

    “过段时间看心情再说吧！那你呢，你有什么打算？”我问小陌。

    三少的话说的很官方，我听不出一点点含有我们情分的东西。

    只见冯睿指着地上的烟头，狠狠地咬着牙，眼睛瞪着，问我：“这是男人留下的，对不对？”

    “小陌，你说他们为什么会最后这样呢？”开着车的时候我还在不甘心地问。

    我这个样子把林小陌吓坏了，他从未见过我哭，更别说哭得如此伤心。

    “全|裸，全|裸你懂不懂？《色戒》你看过没？那样的角色你也愿意？现在他杨三少能找你演这样的角色就说明他已经不爱你了，完全不爱你了。你还为他这样干什么？而且，如果我猜的没错，故事肯定和你的经历有关，他这是故意的！”

    三少，就算你已经成为一个不动声色的成熟男，可是你在我眼里，真的真的还有从前的样子。

    看见林小陌，我就像看见亲人一样地紧紧抱住他，然后在他肩头痛哭了一场。

    “我愿意！”我毫不犹豫地回答。

    我抬腿就走。

    “我是这样的女人？”我问欣辛。

    三少真的已经不爱我了！

    上了车之后我笑着对小陌说：“跟着姐吧，姐以后先将你饿死，然后再将自己饿死。”

    “李浩然做事，向来由着他高兴，哪里有为什么？”

    “我愿意啊。只要是他给的，难堪我也接受。”我承认，我说这话是故意刺|激冯睿的。

    “我现在能去看你吗？”小陌又问。

    “不是你欠我的，是我欠自己的。”

    “回来了。他回到这里来，没有找到你，找到了阿轩。然后阿轩告诉了他你在哪里，还给他你的电话。按理说，他现在应该早已找到你了。”

    她指着远处花枝招展的姑娘们，自信地对我说：“我一定会赢过她们的！”

    我看着欣辛：“怎么了？”

    我还没来得及看剧本，那么多文字，我一翻开就头疼了，以我的文化水平，真的很难去消化或者静下心来去看那么厚的一个本子。

    “说了，不许你自称是姐。”

    我一惊，我从没想过自己竟有这样的内心。

    这次他不但给我带来了手机，还带来了冯睿。

    冯睿忽然说：“其实，我知道你。我是说，我知道你的一些过去。关于你刚才说到的那个三少，我多少也知道一点你和他的事。”

    “其实，其实是有原因的。只是，如果我说了，你不要生气。”小陌小心翼翼地说。

    我唯一庆幸，他对我仍有感情，虽然那情感带着恨意。

    李浩然很无赖般地笑了，说：“别这么说嘛，你这样说我会伤心的！怎么能叫以后没有瓜葛？我是希望我们一直有瓜葛下去。你歇的烦了，或者钱不够用了，可以来找我嘛！作为老朋友，我肯定解囊相助！”

    不过他的行动已经表明了他的这种观点。

    三少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怒气没有埋怨，却是冷冷的沉默。

    “你就这么答应他了？难道你不觉得他这是故意在给你难堪吗？”

    “他死了。”欣辛说完苦笑一声。

    阿轩的出现让我彻底地和过去的岁月重新接轨了。

    说实话，虽然小陌之前有给我过提醒，可是我真的很惊讶，我一直那么坚定地认为他们会和我站在一起，因为我们一直是站在一起的。

    两天后，因为小陌催促的电话，我回了公司。

    我没有他的电话，不知道他在那里，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我唯一的能想到的可以找到他的线索就是那间破旧的工厂，可是我完全不知道那是哪里，我是被蒙着眼睛带过去的，然后晕乎乎地又被三少带了回来，完全没有注意到那是哪里。

    “不是走人，是叫你休息一下嘛！女人要学会享受生活，享受生活懂不懂？”李浩然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那么……就这样了吗？”我望着三少，意思是说，我们就谈到这里然后各自离开了吗？我们真的就像是见面之后没有发生过那一夜一样吗？那天他留下的烟头说明了什么？是后悔与我再次发生亲密的关系还是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对待我们的关系？

    “你怎么了？”我奇怪地问他。

    这真是报应，当初三少一直在我身边求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却和其他男人谈情说爱，如今，我连求他和我在一起都不敢，而且也只能在这里妄自揣测，揣测他到底有过多少女人。

    冯睿说话的时候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我，我这才看见他眼睛里通红的血丝。

    三少这时候才把目光收回来，直直地看向我。

    冯睿无奈地叹口气，说：“发生这种事，是头猪都睡不着！”

    “哦，那很好，其实我也不记得了，所以我想问一下你，如果你还知道一些可以告诉我，这部电影里有这么一个描写，可是我怎么都找不到感觉。”

    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林小陌总是这么替我的前程着想，有时候我觉得他就像是我老娘，处处都要管着我提醒我保护我……

    出来之前我找那几个之前答应我的中层干部，跟他们告别，另外问他们的意见。

    小陌刚走，我还没来得及和冯睿说话，电话响了。

    “说不定他看出了你要走，或者，他另有目的。”小陌分析完，又拍着胸脯说，“反正你走我也走！”

    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很好笑，因为我从来都没有把冯睿当成什么人，我不怕他知道，也不怕他不知道，总之，是很无所谓的。

    三少不在了，屋子里是空的，我以为他至少会留下字条之类的东西，可是没有，他没有留一句话，就这么消失了。

    三少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小陌，然后用嘲讽的口气对我说：“三年过去了，你还是喜欢拐骗这样的男孩子。”说完，他从我身边走开，若无其事地去招呼那些演员，做他自己的事去了。

    冯睿是个有洁癖的男人，从不带女人回家。他有过多少或者正在有多少女人，我都不想管，不过他确实不是一个没有女人的男人。可是他现在这样说是什么意思呢？跟我比谁更无所谓？

    “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的意思。”冯睿看着我，很急切的样子。

    “投资影视了？”我抱着双肩笑着说。

    我松开了双手，看着他消瘦的双肩，觉得这个男人这么单身着真是可惜了。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想到她会给我打电话。

    当然，我不会告诉他的。

    欣辛忽然笑了，说：“你真傻！并不是你才是这样的女人，这世上的女人哪个不是这样的女人？”

    不过冯睿说的没错，那是男人留下的，并且是和我做过一些很激|情的事之后留下的。

    三少似乎很吃惊。问道：“真的？你不要勉强。”

    欣辛把脸转过来看我，一扫先前微微的落寞神情，开心地笑了，说：“是啊！这几年我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失恋。而且，你知道吗？我觉得我不是在和男人谈恋爱，我简直就是在和城市谈恋爱，我到一个新的城市之后开心恋爱，当我失恋的时候我就离开，我已经离开了很多个城市了。”

    这大概是所有女人都有的通病，只是我仗着知道自己长得漂亮更加贪心和放肆一些。

    “你总是这样不在意你身边的男人吗？”

    也许，还可以重新开始我们共同的人生。

    我转身，用一种倔强的但是又带着委屈的目光看着三少。

    “说吧！”我大方地说，反正都是些藏不住躲不过的东西。

    我迷迷糊糊地对小陌说了句谢谢你把我叫醒，然后才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笑着说：“董小妹可是李总的表妹，他们怎么可能是狗男女？”

    三少从随身的包里面拿出一个厚厚的本子，递给我，说：“这是剧本，女一号叫春暖，你拿回去看看。”

    我忽然笑了，对冯睿说：“你激动什么？没错，这是男人留下的，可是这有什么好激动的？你不是都知道了我的过去了吗？那我一个单身女人留住一个男人有什么不可以吗？现在你不也是站在我的卧室里吗？看看，男人都是口是心非，刚刚还说不介意，一转身，就介意成这个样子了。”

    “三年前，我做过一段短片，送给你。你还记得吗？”三少问我。

    这个消息对冯睿来说看来是让他惊讶的，他一脸玩世不恭的表情都卸下去了，很是不解地看着我，问为什么。

    冯睿却摇着头，说：“你错了，我来不是看李浩然给你的笑话，而是看杨三少给你的笑话！”

    从银行出来的时候顺便查了一下几张银行卡里的存款，虽说没有拿到应得的，但是这几年我还是攒了一些钱，这些钱像李浩然那样东山再起是不可能的了，但是开家像当初欣辛那样的服装店还是绰绰有余。

    当天我就收拾东西从公司里出来了。

    冯睿还是没有动。

    冯睿很满意地点头，说：“我真高兴你竟然这么了解我。我确实不是无聊的人，所以我到这里来，来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美女可以泡，这才是我的本意。”

    “发生什么事了？”我问道。

    我觉得声音熟悉，可是想不起来是谁了。

    “我现在在拍的这部电影，缺少女主角。我想来想去，你比较合适。我一个新导演，请不到名角，更请不到愿意在电影里大尺度出演的名角，新人遇见新导演还说要脱都觉得我像个骗子。以你的姿色，这个角色应该没问题。”

    哭到最后，我无意识般地说：“我该怎么办？”

    人之所以不愿意从往事中走出来沉浸在往事里伤春悲秋就是因为美好。

    我还没有在想这个问题，我仍然在想那些与我一起经历磨难的兄弟姐妹们，难道真的就因为李浩然给他们涨的那点可怜的工资就背叛了我？这个社会就这么现实吗？

    我想问凭什么，又怕打击了她，就什么也没说。

    澜清在电话那头声音平和，一点没有挑衅的意思。

    我笑着转身准备去开车，温顺顺又跑过来了，拉着我的胳膊，特别亲密的模样，看着冯睿，对我说：“原来你们认识啊？姐，给我说几句好话呗！”

    我确实是小瞧了董晓妹，因为小陌的关系，她对我应该是恨的牙根都痒，她没有帮我的理由。

    就在接到欣辛电话的这一刻，我才好像忽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不能和三少在一起的原因。

    年轻是不容易原谅的，所有很难被原谅的事都是到了人生的最后关头才肯去原谅的。

    可能是因为在屋子里待的太久了，没有在意屋内的烟味，但是床边的烟头足足有十一支，我一一数过来，就像数着早上三少离开之前抽着烟的时候的焦灼和挣扎。早上他看见了我，一定惊讶自己的所作所为，一定在反复地想可以不可以和我继续保持关系。他就坐在这床边，一边抽烟一边看我，一不小心，他手里的烟烫到了我的被单，洁白的被单上留下了一个烟头大小的洞。

    “今天以后就不用穿了，我刚被人炒了鱿鱼。”

    “还真倔上了。”我四下里看了看，最后找了一个合适的地方叫小陌下车了。

    我拿开温顺顺的手，说：“有机会我把你直接推荐给导演，他们导演我也认识！”

    一种备受期待的结局，一般都不会出现。澜清在这样的时候还给我打电话说祝福的话，也许她真的是放下了，她决定与阿轩一起好好过日子了吧！

    冯睿对温顺顺一看就是没有兴趣的，没有停下脚步，往三少那里走了。

    小陌最有可能是去找李浩然。

    如何解释呢？

    我猜他是看的到我的微笑的。

    难道真的就是最简单的既想见又不想见？

    “他和我爸爸之间到底有什么事我不管，他们要不要私了我也不管，我只管一个事，那就是他们绑架了你，而且这事还非管到底不可！”冯睿执拗起来表情也是固执的吓人。

    “为什么？”他一脸的不解和痛苦，摘下了眼镜，使劲往桌子上一摔，镜片碎了。“你为什么会这样？我曾经认识的江暖哪里去了？我不想看到你这样，我想你依然活得那么骄傲潇洒无拘无束像个精灵像个女王！我不需要你唯唯诺诺地在我面前像个犯罪的孩子，你越是这样，我越是觉得你是做了错事的！这样的你一直在提醒我不能忘记你是做了错事的，你懂不懂？”

    最后，冯睿忽然笑着对我说：“很好，看来我们真是天生一对！你知道我的卧室里都是什么吗？女人的内衣啊，香水啊，化妆品啊，反正女人的东西，能丢的都有。你说，我们是不是注定就是要在一起的。”

    大概只有一件他并不知道，虽然他所知道的事实上也很粗略。他不知道的那一件也就是我所悔恨的原因，是因为我的放荡带来的恶果，那一件就是我和三少还有杨枫之间的难以启齿的关系。

    忽然，三少一回头，对我说：“你最近不用来了，开始你的戏份的时候我再通知你。”

    “暖。”三少忽然又用这样感性的声音叫我。

    我想了想，说：“这就够了。我就怕李浩然连我应得的都不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