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然没有出来,他在生气中。从帆帆吐字清晰的那天,就直呼他“梓然”。“梓然”是随便叫的吗,小姨还是小姨时,帆帆该叫他哥哥。小姨成了姐姐,帆帆该叫他舅舅。哼,没有礼貌的小不点,梓然气愤地拍了下电脑。
骆佳良已经做好饭了,正在洗手洗脸。他弯下身时,诸航发觉姐夫身上穿的老头衫有点宽大:“姐夫,最近工作是不是很辛苦?”
梓然欲哭无泪。
诸盈也挑了一只,付完钱,她领着诸航走到树荫下。诸航踢着脚边的石块,直嚷嚷热,要回去吹冷气。
梓然狠狠瞪了帆帆一眼,没好气地说:“知道了,少爷!”他把正在玩的游戏关掉,找到一个关于热带鱼的纪录片:“看吧!”
骆佳良的婴儿营养餐,帆帆特别捧场,喂了一小碗,说还要。那小肚子都挺起来了,诸盈不敢多喂。又盛了一点,给了他一把小匙,哄着他自己学着吃。第一匙,饭大半撒在桌上,梓然扑哧笑出了声。帆帆歪着脑袋,乌黑乌黑的眼睛定定看着梓然。梓然夸张地夹菜、吃饭,嘴巴砸得吧叽吧叽。帆帆用力地又挑了一匙饭,差点把碗打翻。梓然笑得更响了。帆帆嘴巴一扁,委屈地看诸盈。诸盈柔声哄着,假装责备梓然,抓着他的手,示范了一次。第三次,帆帆把一匙饭安全地送入了嘴巴。
帆帆回过头,看看梓然。梓然下巴昂起,目光转向天花板,再慢慢落了下来,捏起一块西瓜,去了籽,塞进张着的小嘴巴:“不准叫我梓然。”
雷阵雨,来势凶猛,去得也快。外面又是艳阳万丈,无风无云,蓝色的天空下,知了在树梢间欢叫。
梓然磨牙,再磨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帆帆抱上来,小心地护在怀中。肉肉的小屁股还不安分,在腿上动来动去,两眼盯着屏幕,小嘴一张,指着电脑桌上的一碗冰西瓜:“梓然,喂帆帆!”
诸航咬咬唇,烦躁地拭了拭额头的汗:“他想是他的事,我不想他。”
诸盈冷了脸:“你讲话有没有经过大脑,号码给你了,打不打是你的事。你是成年人,我不会替你拿主张。但是我希望你和他联系下,别让自己日后后悔。他要的不多,无非是听听你的声音,问问你的近况。”
下雨天,底楼的地面会泛潮,不小心就会滑倒,诸航不止一次让姐姐换个住所。她不去国外留学,凤凰的爸妈,她和首长照应着,梓然还小,把现在的房卖了,诸盈应该有这个经济能力。诸盈说一年里能有几天下雨,终归是晴天多。骆佳良重新栽植了小院草坪,一年四季,草不管是泛绿还是泛黄,都软软的,帆帆在上面奔跑,摔倒了也不会疼。那辆牌照有6有8的摩托车卖了,骆佳良买了辆二手帕萨特,七成新,小喻陪他去选的。
诸航咽咽口水,不爱吃的是傻子,这么复杂的工序,这么多的食材。“姐夫不要太偏心帆帆,给我做什么了?”
说完,诸盈扭头就走。
天空中云层很厚,阳光一块一块地从缝隙里漏下来,没有风,又是一个闷热的桑拿天。两人仿佛追着太阳走,走到小区门口就停下了,那儿停着辆挂着山东牌照的卡车。一车的青皮西瓜,切开,汁多肉红,买的人很多。妻子收钱,老公称瓜,配合得有条不紊。
“嗯,梓然!”帆帆乖巧地点头。
诸盈脸仍沉着:“去哪?”
骆佳良骄傲地笑道:“怎么可能,我有一位少将妹夫,没人敢让我辛苦的。”这话不假,有一次,全家聚餐,骆佳良临时加班,卓绍华开车过去接他。卓绍华也是直接从单位过来,身上穿着制服呢。进大门时,和保安打了声招呼。第二天,这事就传开了。从那以后,用骆佳良的话说,他现在是货真价实的办公室主任,只负责安排安排事务,其他就是喝喝茶看看报纸,一到点就去接诸盈下班,不知多轻松。
诸航和诸盈一起洗的碗,梓然也给逼着上了床。
诸航自告奋勇地进厨房帮忙。骆佳良在灶台前挥汗如雨,他今天为帆帆做婴儿饭,小牛肉切碎,胡萝卜、土豆削皮后也切碎,和米、肉汤、青豆、盐放入焖饭锅中,熟了后,再加上熟的鸡蛋黄搅拌。“这样的饭营养丰富、全面,易消化,我从网上查来的,孩子最爱吃了。”骆佳良憨厚地笑。
“我哪会!”诸航撒娇地抱住诸盈。
“姐,我请三个小时的假。”把碗抹尽放进柜中,诸航陪着笑,皮皮地抱住了诸盈。
诸盈瞪了她一眼:“走,陪我去超市买只西瓜。”
在这样的目光里,诸航在外面又晃荡了一会儿。当她进屋时,大粒的雨点砸了下来。诸盈抱着帆帆,站在屋檐下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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