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德宗帝心肠柔软，命本宫处置后宫众人，侍婢、太监等人就继续留在宫里当差吧。至于允妃，自从她诞下长璇公主便深居简出，如今就让她继续住在永安宫吧，一世不得出宫，陌雨夺去长璇封号，下贬平民，与允儿一起住着。其他妃嫔一律遣散出宫，那个娇妃……”苏年锦低头看了看福子，“你去问问她，若想走，便走；若想留，这宫里也给她空着地方。”

    德宗一年。

    苏年锦抱着小暖炉又咳了几声，才微微暗了长睫，“雍帝生前那么宠爱棠贵妃，如今他去了，就让棠妃跟着殉葬吧。”

    “是。”

    然而，就在她迟迟得不到他的答复时，腕子却突地一热。苏年锦抬头，见他眸色深深地凝着自己，心头一暖，“爷……”

    “臣告老回乡……”

    ……

    这一年的冬日，似乎极尽漫长。

    苏年锦一怔，苦苦扯开唇角，“皇上进来坐吧。”

    福子缓缓起身，随又带着一众太监出去了。不想几年过去，连福子都微微驼了背弓了腰，看着老了许多岁。

    慕宛之摇了摇头，“没有。”声音一如往日那般坚定，苏年锦叹了口气，觉得过往都不忍回头，稍一回想，便是动荡。

    苏年锦心中愈发苦涩，唇角抿了抿，嘶哑道：“各大臣都不同意你立我为后，何苦还要坚持呢。当初你就是因为我才没有得到天下，致使皇家血脉无一留存。如今就算你执意立后，百姓也不会同意的。妾身早就是祸水，只有泼出去，才能保全自己。”

    “臣亦告老回乡！”

    “爷，”苏年锦抬头看他，“放我出宫吧。我不要做皇后，什么都不想做了……”

    是夜。

    铜盆里又添了些火，苏年锦一直咳到后半夜还没睡着。只是身子愈发没有力气，眼瞧着更漏滴过三更，宫里再没有一丝声响，她缓缓坐起身来，披了袍裳，开了宫门。只是不开宫门还不要紧，这一开，险些吓了自己一跳。

    “是。”

    福子率领一众太监前来禀报，贴在苏年锦脚踝那里跪着，“求皇后给个主意，前朝贵妃沈棠与允妃如何处置？”

    慕宛之一怔，袖笼中的长指攥了攥，“你是真想出去，还是不想让我为难？”

    她给他斟了茶，又给他拿了件大氅，怕他受凉，将自己的暖炉也给了他。直到这时，她才第一次看清他的面容。一别六年，她有段时间每天都能梦到他，只是如今再看，他亦老了许多。胡茬都老了，两鬓也不似当年如瀑如墨，他的面色上染着很多尘世留下的东西，有时过境迁，有物是人非，有白云苍狗，也有沧海桑田。

    “病是不是又重了？”慕宛之皱了皱眉，眸光中全是关切。

    “明日让太医来给你看看。”

    她哽了哽，笑道：“大臣们又难为你了吧？”

    “好，本宫知道了。”

    苏年锦低了低头，没有说话。

    “嗨，我跟你说，我特地安排慕宛之，哦不，是皇上这样说的，不然哪天才能见到你噢。”夏芷宜给她倒了茶，又给他扑打了扑打凳子，那凳子上落了一层灰，好久没人坐了。

    慕宛之打横将她抱起，缓缓放到龙凤榻上。宫门被北地的长风吹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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