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锦帕,朕带走了。”萧沐原苍白地看着她,“这是……这是你唯一留给朕的东西了……”
“对不起。”
六月天飞雪,疏磬夕阳斜。
直到站在长乐宫前时,她仍不敢相信,孤零零躺在地上的,是仁惠帝萧沐原。
听闻萧沐原自刎时,苏年锦正在园中浇花喂鸟。福子来报,她便恍恍惚惚曝晒在那太阳底下,好一会没有反应过来。
木子彬看慕宛之打着伞呆呆地站在那,皱了皱眉,“可是落了什么东西?”
帝后两无好,白骨委泥沙。
萧沐原已是进气少,出气多。面色苍白,眼眶深陷,“朕……朕救不了大雍……”
木子彬刚与慕宛之碰面不久,原本是去找户部尚书,不料刚走到桥上,慕宛之便停着不动了。自从六年前慕宛之丢下帅印独自离开,木子彬便率着一众人隐姓埋名分散在各处,甚至连朝堂里都有他们故意安排的人,就等这个怡睿王爷重新杀回来。只是,木子彬避开伞抬头看了看天气,微滞了呼吸,“王爷若是不舒服,我们就改天再去找他吧。”
“娘亲娘亲,我差不多也能看见噢,看见青山连绵,好漂亮。”
手无力地垂下,锦帕随风荡到远地。萧沐原缓缓闭上了眼睛,任苏年锦嘶喊的声音旋在耳侧,却再也没有力气醒来了。
“我救你,我救你……”
朕自登基六年,大燕旧部直逼京师,虽联薄德匪躬,上干天怒,然皆诸臣之误联也。朕无面目见祖宗于地下,去朕冠冕,以发覆面,任人分裂朕尸,勿伤百姓一人。
大雍六年八月,慕宛之反攻,四地揭竿而起,又有胡地相助,不到一月,便连连攻克江苏、安徽、河南三地。
大雍六年十一月,宰相沈倾岳惨死沙场,万箭穿心。
“来,娘亲拉你再走高一些。”
“嗯嗯,最喜欢娘亲和下雨天……”
苏年锦大哭,看着他身下的一摊血迹,双目直痛。
那三个字,生生让那一袭长衫站在那许久许久。
萧沐原眼睛都似要睁不开了,唇角贴着她的耳朵,以极弱极弱的语气道:“君看世间黄衫客,多少恩仇报不成……”
萧沐原摇了摇头,眼白一直上翻,唇角却又是一笑,“丫……丫头,好想回到过去,回到一起长大的山上……”
富贵本无根,徒做枝上花。
他似乎再也没有力气了,手心被苏年锦紧紧握着,却是冰凉。苏年锦将头埋在他的胸口上,他脖颈上的血一下子染在了她的身上,苏年锦哭得说不上话来,一直摇着萧沐原大喊:“沐原我求求你,别睡,沐原别睡……”
木子彬鲜少见王爷这样呆滞,不知他方才是怎么了,像一下子被闪电击中一般。那样魂不守舍,心不在焉。
“是,是,原谅,原谅了。”苏年锦慌得不住点头,眼眸中忍不住地泪扑簌簌地直落,“沐原你坚持住,我去喊太医,我去喊太医……”
大雍六年十月十五,仁惠帝于长乐宫自刎而死。死前以血拟诏:
雨声淅沥,桥下鲤鱼摇尾而去,一派风倘。
同年九月初,宰相沈倾岳派人暗杀慕宛之,无果。九月中旬,慕嘉偐与皇甫澈交锋,皇甫澈重伤失踪,慕嘉偐战死。
“还有,还有……”苏年锦惶惶然抬头,心尖一痛,“你不要留下我,不要留下我……沐原你醒醒,你别睡,你别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