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了，他真的死了！我亲眼看到，他死了！”温语激动地站起身来。

    唐夜道：“故人。”

    花无多垂下眸光，道：“谢谢。”

    花无多自然听出其中含义，公子语还当她是同窗，一时有些感慨，却心中温暖，笑问道：“语，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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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夜只点了点头。

    花无多道：“你娘亲倒是个才女。”

    其实早在他说起忘忧来历之时，她便隐约猜到了几分，这一刻得到唐夜亲口证实，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唐夜姑姑唐倩为了配忘忧不惜性命，她的爱极端而惨烈，为她与唐夜定下娃娃亲原因想来也不会简单。思及此，她忽然明白了唐夜此言的另一层含义。他自幼便也是不喜她的，所以才有后来的悔婚。

    唐夜淡淡道：“你本就不欠我。”

    唐夜忽道：“不仅如此，我当初还想杀了你姐夫李慷，破坏方、李两家联姻，将你打落山崖的黑衣蒙面人也是我派去杀吴翌的杀手。”

    唐夜与方圆未带花无多折返刘景军中，只在山中扎了帐篷为花无多解毒治伤。由于中了蛇毒连日来又太过疲惫，花无多身体十分虚弱，两日后方才悠悠转醒，睁开眼见身边之人竟是唐夜，当下大吃一惊，挣扎起身，想说些什么却见他神色平静，淡淡看着自己，心中惊悸顿时淡去，环顾帐中不见其他人，她问道：“你救了我？”

    空气似在此刻凝结，暗夜变得寂静，只除了火堆燃烧的噼啪声。时间悄悄流逝，温语擦了擦颊边泪水，见花无多始终不接画，便抬头向花无多看去，只见她此刻目光呆滞，毫无焦距，似看着他手中的画，又似没有。他轻轻唤了声，没有反应，他大声喊也没有反应，她就这样呆呆的，双目无神地望着他手中的画，任凭温语如何呼唤都没有了反应。

    唐夜道：“我们跟去。”

    唐夜又“嗯”了一声，再无下文。

    温语迎着火光而来，待到近处一眼便看到了未戴面具的花无多。他先是一惊，而后一怔，神思有片刻恍惚。

    “是。”他再次承认。

    张轩所说是不争的事实，若不是因为自己父亲的缘故，他必定追随吴翌。就在他口不成言时，他看到了刘修质疑的目光，他忽觉任何辩驳都没有了意义。刘修这种目光，已不是第一次。

    “你说。”他淡淡道。

    她一怔，因他的坦然而惊愕，亦因他的理所当然而薄怒，不禁道：“既然如此，你今日虽救我一命，我却也不欠你什么了。”

    夜色寂寥，她唇角若有似无的笑，他看在眼中，这笑，他知道是为了谁。

    温语一哽，大声道：“我说翌死了！”

    花无多问道：“她为什么反对？”

    他已看清，也已明白，他终究不适合这乱世之争，还是寻一僻静处安度终老吧。

    良久，温语忽然道：“翌死了。”

    见他答得如此干脆，她反而一怔，想起自己与刘修当初的点滴，苦涩填堵在胸口，原本苍白的脸色越发无色。

    她幽幽望着火堆，想起她与唐夜的恩恩怨怨不由得苦笑，人生似乎总是活在一个个环中，解开了这环却被另一环套住。想到这些，心下微感怅然，不由得想到了公子翌，一股说不出的柔情填在胸口，不知他现下是否已然平安，他可又欠了自己一条命呢，他欠自己的，这辈子恐怕都还不清了，既然还不清，就让他用下辈子一并来抵债好了，她唇边露出微笑，思忖着等见到吴翌该如何叫他补偿自己。

    “不可能，那日他明明已经走远了。”花无多坚定地摇头否认。

    温语眼中似有水光，咽下一抹痛楚，他平静缓声道：“翌说，记忆中，最美好的时光就是和你在一起。”

    如此深夜又是荒郊野地，忽见温语一人而行，花无多甚感疑惑。

    “是雪域天丹，是你给我吃的药引来了小白蛇，对吗？”花无多试图平静地去问，可手已成拳，身体亦轻轻颤抖起来。

    她僵硬着脸色，凌厉地望着温语，见温语色变，方才收回怒色，她平静地坐了下来，似怕自己再次吓到温语，温言劝道：“语，我知道你是在开玩笑，语，别开玩笑了。只要你说实话，我不会怪你骗我。以前的同窗，我最喜欢你的直言快语了。语，只要现在你说自己在开玩笑，骗我玩的，我不会怪你，真的。”

    温语继续道：“翌临死前，他对我说……”

    曲毕，花无多叹道：“又是这首曲子，转眼已有两年没听过了，可惜没有名字。”

    星光洒满大地，篝火炽烈燃烧，火光映在彼此脸上，闪闪烁烁，仿佛诉说着彼此的心事。

    暗夜中，昏迷的花无多突然惊醒过来，她全身颤抖，踉跄起身，冲出帐外跃上了马背，拍马绝尘而去。

    “他又回来了，他回来是为了你，他怕你死，他害怕失去你。他说，他不能言而无信，他再不能丢下你，他说，他宁愿和你一起死。”说到此处，温语似能感同身受般哭了起来。他边哭边道：“那日他回来寻你，便遇到了刘景的军队，他被团团包围，刘景当即下令命弓箭手射杀他，死活不管。事后，他被运到魏郡交给澈王处置，我看到他时，他已经奄奄一息了。他对我说，他此生最快乐的日子就是和你在一起的那段时光。他说，今生不能与你白头到老，来生定要与你携手不弃。他死的时候面带微笑，口中喃喃说着，这江山有你才如画。他临死前手中紧紧抓着这幅画。”温语自怀中掏出一物递给花无多，是一幅染了血的画。温语道：“我看了一下，这画画的是你和他在书院，我怕狱吏收走，就偷偷收了起来，原本打算留作纪念，没想到竟在此遇到你，还是还给你吧。”

    唐夜忽道：“难道你想嫁给我？”明明是反问，却因他平静的语气而让人感觉不到半分的揶揄，花无多心中竟起波澜，抬眸看向他，发现他亦在看着自己，似在等着她的答案，敛下心中波动，道：“你我当初并不相识，你不想娶我，我亦不想嫁给你，而今亦然。其实，你当初也不打算娶我的，对吗？”

    “是。”他平静地答道。

    原本拢着柴火的花无多忽然一怔，仿佛觉得自己幻听了。

    “你竟如此善解人意。”她嗤之以鼻。

    药煎好了，唐夜倒入碗中递给了她，她接过药一口一口喝着。唐夜望着她，她察觉到他在看自己，却不敢抬眼去看他。

    那是两个月前，他忽然收到家书，得知家父病重，心急之下便急急与澈王告了假回家探望老父，并衣不解带地日夜侍奉在父亲床前。没过几日，父亲病逝，他又忙着父亲的丧葬之事，在父亲的灵堂前守了整整七日。在安葬了父亲后，他与朋友饮酒时，酒醉无意中言及自己若不是为了老父，也不会一直郁郁不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