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 结局：命运

    这一天，有关部门神秘的副局长，行动部门的全权负责人第一次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然后发布了自己上任以后的第一条命令。

    没有战争是好的，周离。对于牺牲的人来说，也再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

    陶特冷冷地看着他，低声问：“你真的会放过他么？康斯坦丁，你会遵照你的诺言么？”

    “成为你想要的那样。”

    陶特的面色铁青，沉默不语。

    钱丽珍的脚步踉跄了一下，却没有倒下，强撑着身体站立着，回首看向那些家人的墓碑时，眼神温柔又悲凉：

    这就像是你在对待自己的杰作那样的感情，我本来以为你会理解我。”

    ……

    ……

    “您好，我是李子衿。”

    八足的铁马就这样被她遗忘在那一堆漫画书里，像是睡着了，只有代表双眼的指示灯那里闪着蓝光。

    周离愣住了，许久之后，他轻声叹息：“这样……很不错，真的很不错。但很多人会不满意。”

    在几十或者数百年之后，这一天也是值得人类专门去铭记的日子。

    就在寂静中，一辆轮椅无声地停在了他的身旁。在轮椅上，陆华胥的面色苍白，回头看着他：“你还好么？”

    在窗前，堆积成山的漫画书下面，懵懂地少女跪坐在地毯上，手托着腮帮，看着他沉睡地样子，专注又出神。在她的脚下，练习写字的一大堆白纸上涂满了稚嫩的涂鸦。

    周离淡淡地回答，挂断电话。

    洛白沉默不语。

    “你吩咐的事情我已经替你做好了，当地的能力者和官方我也替你打过招呼了。”

    一列黑色的轿车缓缓地驶来，停在了远处。

    可其中……却再也没有那个一脸贱笑和沧桑的中年男人了。

    就像是失去一切的孩子。

    仿佛倒影着血和火的眼神，刻印在了所有人的心中。

    周离想要去扶她，却看到她摆了摆手。

    “你……说什么？”她的脸色苍白。

    这个老男人挠着自己花白的头发，神情苦恼又难过：“我这一辈子，见过太多的怪物了。就让我作为一个正常的人类而死掉吧。”

    周离至今都不明白，她心里究竟在想什么。或许从来都没有人弄明白她真正的想法。周离来到这里，只想要弄明白心中的疑惑。

    陆华胥的精力已经很衰竭了，他对那几个人视而不见，将周离带到墓园中的僻静一角之后，就不再前进：“她在前面等着你。”

    “糟糕透了。”周离轻声说。

    街道上重新有汽车开始前进，逝者的鲜血在风中消散无踪。

    许久许久，在漫长地寂静中，李子衿的肩膀颤动着，她低下头，蜷缩在沙发地角落里，伸手捂住自己的脸，发出无法压抑的哭声。

    仇恨的种子已经种下了。

    否则，我们永不罢休！”

    在寂静的办公室里，他疲惫地闭上眼睛，似是睡去了。

    就像是一瞬间揭开了伪装的幕布，一切都回复了它们本来的面貌。

    她远远地凝视着陆华胥疲倦的面容，出神又怀念：“华胥真的……和他的爷爷很像。”

    钱丽珍的神情缅怀：“我从没有想到过我会爱上那么一个男人，他跟我有那么多不一样，他也不会追女孩子。无非就是送花和送早饭……可后来我就莫名其妙的喜欢上他了。

    除非公理得到彰显，我们流出的血受到了偿还。

    穿着西装的男子沉默了片刻，犹豫着，许久之后，叹息了一声，轻声说：“很抱歉，李子衿女士，我给您带来了不幸的消息。”

    他有手有脚，又爱又恨，比起他的父亲来，他唯一欠缺的就是无可救药的神经病，但这样的欠缺没什么不好。”

    在层层阴影中，不知何处而来的光照亮了这一片地方。

    电话中，洛白的声音复杂：“她哭得很伤心，看出来她是真的很喜欢你的。就是小女孩儿那里……在听说你死了之后，就像是疯了一样地打我，看我和看仇人一样，还说要替你报仇。

    “你们的墙被人打破了。”

    你喜欢用你的那一套去套在别人身上，可你从来都无法理解究竟什么是真正的‘苦难’。所以，让我来告诉你罢。”

    周渐安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当一个人一无所有，心中一片冷漠时，他无从体味失去的痛苦，也不懂得这个世界。

    “恩，我知道。”

    ……

    ……

    那一天，不论是远在圣彼得堡中的普朗琴科，还是屏幕前面沉如水的奥丁，抑或是在无尽数据海洋中睁开一线的“荷鲁斯之瞳”都不得不承认。

    哪怕她忽略了自己一辈子所建立的一切功业，可这个女人毕竟是曾经的皇帝，君临所有能力者顶峰的至上至人。

    电话那头的男人语气复杂：“陶特先生，您的检验结果出来了。”

    钱丽珍回头看着他，眼神苍老又复杂：“基金会、双头鹫，甚至是其他国家的结社，都希望能够对它施加影响。或者拉近自己的阵营中，或者令它彻底崩溃，然后浑水摸鱼……这样的样子已经保持了太久，久到他们失去耐心了。”

    “这样……对她们来说最好。”

    ……

    她给年轻人点了一杯咖啡，来者摆手示意不用。

    陶特冷冷地看着他：“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康斯坦丁，他不是一件死物。

    看不到钱丽珍存在的痕迹了，可是却像是能感觉到那种柔和的目光。哪怕在梦里，她也如此温柔地凝视着这个世界。

    陶特站在自己的私人飞机前面，回头从有关部门的人员手中接过自己的行李箱。

    她呆呆地看着洛白的表情，洛白的面容哀伤，低垂着眼眸。

    他摆了摆手，有些不耐烦，想了一下之后，他又回过头：“你回去告诉他，符秀那里的手术我已经做过了，一刀的事情而已，反正没法治本，治标足够了。

    ……

    “别担心，真有那么一天，我会找人给你换心脏。”

    机舱中重新陷入了寂静，只有陶特表情阴沉地喝着酒，一杯又一杯。直到桌子上的电话响起。

    ……

    或许昨夜中的一切，都只是发生在一个庞大的梦境里吧？

    这个年轻的男人不再像是过去那样病弱了，他的呼吸平稳，脸上不再一片苍白。站在门口时，背影挺立的笔直，真正的像是一个年轻人一样的活着，拥有了健康。

    她起身，和来者握手，请他坐下：“我只是代管这里，如果你找老板的话，可能要等几天时间，他很快就回来了。”

    “昨夜所有人都想要找的人……”

    遥远的地方，有风吹来。

    “周渐安，你所想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吧？”

    这个平静的城市再一次迎来了新生。

    不论结果如何，一个崭新的时代，即将到来。

    一周之后，上阳，时代咖啡馆。

    “一点都不好。”周离摇头：“昨天晚上有很多人想要找你，我也有很多问题想要问。”

    周离说：“这不是一个领导者应该想的东西吧？”

    “养殖的话，我们又收割什么呢？”

    “别扯什么狗屁命运了，那玩意连婊子都不如。”陶特怒视着他：“你究竟安排了什么？”

    周渐安沉默不语，无视了陶特愤怒砸向自己的酒杯。

    “后来，振国在袭击里去世了。后来我接手了救国青年会，一个人拉拉扯扯，过的很辛苦……但那么多年了，也就这么过来了。”

    一瞬间的寂静，李子衿愣住了。

    钱丽珍笑着：“我的梦该醒了。”

    车门打开，一行穿着西装的能力者们分散开来，将周围隔离。周离看到一些熟识的面孔在其中，那些人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他们局长的归来。

    这就是曾经能够挑战七位半神使徒的中国最强么？

    “那就好。”

    密集的行人从虚空中走出了，他们西装笔挺，神色匆忙，带着公文包从街道上匆匆而过。带着绒帽的少女们在初春的寒冷世界里穿着短裙，手捧着奶茶，在街道上等待着伴侣。

    钱丽珍淡淡地忽略了那么多年的经历，也略过了自己所成就的那些事业，或许在她看来，自己所做的那些事情不值一提。

    没有人能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钱丽珍回忆着往昔的记忆，笑容也轻柔起来，不再苍老，充满了欢欣：“再后来，我们结婚啦，给他生了两个孩子……那一段时间，真的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了。

    “我只是想，如果我临死前找个牧师的话，上帝也一定会为我在他的国度里留一个位置吧？他那么爱冷笑话，怎么少的了我呢？”

    在沉默片刻之后，给自己点了一根烟卷，恨恨地吸了两口：“直说吧。我玩了快一辈子了，还有什么事情我承受不起呢？”

    钱丽珍轻声叹息：“有时候，女人就是这么简单啊，又傻，又天真……只要你给她一个承诺，她就愿意赌上一切跟你走。”

    他低头看了看那个号码，罔顾飞机航行时的准则，自顾自的接通，语气烦躁：

    从救国青年会时代开始起，我们就开始引导他们，不再插手国外的事情。一直到现在。对于国外的能力者来说，中国从未曾出过什么令人兴奋的大事件，或者是其他……能力者们都像是普通人一样，过自己的生活。有关部门用高墙将外界的影响全部都隔离开了。”

    当太阳升起的时候，第一缕晨光照在周离的身上。他坐在废墟里，静静地凝视着太阳的光。

    周渐安满不在意，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消失在了虚空之中。在最后的一瞬间，他回头看了陶特一眼，眼神复杂。

    “周离，你明白么？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所谓的‘家国大事’，其实是很遥远的东西了。”

    他站在吧台前面，轻声问：“我有一些东西希望能够转交给她。”

    钱丽珍看着周离，微微地鞠躬：“不要让华胥一个人撑起那个担子，他已经……太累了。”

    陆华胥的情绪很快就平复了，或许是强自镇定。他挤出笑容，拍了拍周离的肩膀：“谢谢你，如果没有你帮忙的话，我可能会头疼很久。”

    她蹒跚地追了上去，努力的伸手，握紧了丈夫的手。

    “很抱歉通知您这个不幸的消息。”

    ……

    “是么？”

    钱丽珍的神情淡然，似乎不是在谈论自己的死活：“我死了的话，或许他们的愿望就会满足。中海也可以平安无事，那些过够平凡生活的能力者也能够做出自己的选择。”

    可他将自己未晋的愿望交给我，我不能撒手不管。否则他一个人在下面，会多难过啊。

    可是他的头却低着，背对着墓园，像是不敢去看。

    说着说着，她忽然笑起来，看着周离傻愣愣地样子，笑得像是一个小女孩儿一样开心。

    陶特愣住了，他放下酒杯。

    周渐安缓缓地摇头：“我会遵守我的诺言，不再去找他，可命运终究会驱动他，来到我的身旁。”

    钱丽珍抬头看着面前的年轻人，苍老的眼神像是忽然又年轻起来了。“女人的心里其实很小的，装了一个男人之后，其他的就再也装不下了，更别说这个国家。

    陶特打断了他的话。

    “从现在开始起，我以行动部门负责人的名义宣布，古镜计划取消，所有的能力者集结。行动部门将拓展编制，在其中招收三千人以上的常备武装力量。”

    “你不想连累她们，这种话你亲口对她们说啊。”

    钱丽珍淡淡地笑了笑。

    “我可以死，我也可以满足那些人的愿望。但他们的欲望不可能用我的死来满足——他们想要更多——可是战争一开始，就找不到可以停下的‘刹车’了。

    那一瞬间，周离看到了泡影的光。

    ……

    “永远不会。”

    雪风从天空中飞过，似是发出应和的声音。

    燃烧了整夜的中海市终于熄灭了，一片废墟。诺大的城市，却像是已经彻底死掉了一样，悄无声息。

    周离怔怔地看着她的样子，面色骤变，想要伸手去拉住她，可是却怎么都触碰不到。

    ……

    在不远处，那个苍老的女人就站在几座墓碑的前面，远远地眺望着那些嬉戏的孩子，眼神淡然而安逸。

    漫长的寂静，陶特一口一口地吸着烟卷，直到烟卷燃烧殆尽了，才露出苦涩地笑容：“原来是这样啊……”

    在散步中，钱丽珍忽然说，她看着前面，像是在说着什么无关的事情：

    周离沉默地看着他，许久之后，忽然抬头看向远处的陆华胥，忽然间明白了一些。

    有那么多人付出那么多，想要守护这一片安宁，可战争来到这里，已经打破了和平的寂静。

    “有时候我在想，我坚持了这么多年，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周离看着他诚挚地神情，心中隐隐有些愧疚：

    “直到现在，我也不明白我为何能过做了这么久的局长。我很多时候都在想，如果我和振国在那个时候一起死掉的话，会不会就不这么辛苦了。

    可钱丽珍却越发的苍老了，她的身体像是水中的倒影一样，飘渺无比，即将消散，可脸上却带着满足又释然地笑。

    陶特吸着烟卷，痴痴地望着面前弥散的烟雾，看这它们缭绕，升起，又弥散无踪。

    “让你听了这么长时间一个老女人的过去，真是不好意思。”

    有关部门想要做的，只是保护他们而已。”

    现在想来，或许，我一直都在停留在那个美梦里面吧？是真是幻，又有谁说得清楚呢？”

    周渐安只是淡淡地说：“你知道么？陶特，你是一个富有又幸运的人。钱为你解决了大部分的问题，所以你从未能够体会过其他人心中的感情。

    “我今年已经很老了，在我连自己的生死都看淡之后，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值得我再花费那么大心力？我已经没有青春的热血啦，过去也没有过。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而已，为什么要收拾那群人弄出来的烂摊子。”

    陆华胥以最后一点念动力推动了轮椅，他轻声说：“有人想要见你。”

    周离的脚步停顿了，他叹息着环顾这个废墟一般的城市，看着废墟累累，神情忍不住有些黯然：“可到现在这个样子，还有什么差别呢？”

    周离轻声说：“功亏一篑。”

    但真正的胜利者，永远只能有一个。

    “可是，这样的结果，我不承认。”

    她似是疲惫了，扶着路边的长椅坐下，在寒冷的风里搓了搓手，就像是曾经随处可见的老太太，苍老地快要死去了：

    “那就如您所愿吧。”电话中的男子：“对于治疗过程，您有什么要求么？”

    当飞机飞出跑道，冲上天空时，他疲惫地叹息了一声，看向身旁。

    “在几天之前，周离先生在一次事故中去世了。”

    或许这个城市一直沉睡在幻梦之中，或许梦境到现在才到来。

    在命令中，招收的范围甚至包括黑牢中的囚徒，还有被通缉的犯罪能力者。

    浦南机场。

    “其实有的时候，我也在想，或许我死了的话，是事情就不会变的这么糟糕。”

    这种近乎革新世界、改天换地的力量，出自一个苍老的女人手中。这令周离几乎不可置信。或许，从来没有人知道过她的能力的本质是什么……这种更改现实的力量，天生便不容留存在这个世界上。

    “丽珍，走了。”

    周离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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