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回头

    “是……这样啊。”云叔惨淡地笑起来：“原来如此。”

    “我没有死，就是错误，对吗？”

    “这么多年了，我知道，你一直在恨我。”

    从一年之前就开始准备，今天云叔这个便当终于发出去了，终于松了口气。

    因为笼罩整个监狱的庞大“界域”苏醒了，化作将此处和外界彻底分隔的“城墙”。

    等待许久之后，寂静被轻柔地脚步声打破，在模糊地哼唱声里，有人推门而入。

    “各位，放风时间结束了。”

    云叔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桌子上，缓缓地推到他的面前，看着屈青阳的神情变化，声音沙哑：

    “——陈！南！朝！”

    那真是熟悉的力量啊。

    “无所谓了。”

    “饮茶要心静，你很狂躁。”云叔声音低沉。

    嘶哑的歌声从广播的喇叭里漂浮出来，在幸存狱警的痛苦呻|吟中，占领了广播室的囚徒们大口歌唱，颤抖地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狰狞和疯狂。

    “他说的没错。”

    屈青阳愣住了。

    屈青阳看着狼狈地男人，忍不住轻声笑了一下，可谁都听不出他笑声是喜是悲。

    屈青阳的神情扭曲着，像是有愤怒地人在他的笑容里发狂地嘶吼，咆哮。心中燃烧的恨意像是地火，烧的他的声音沙哑：

    我相信你们会为了自由不惜付出一切代价，但是……”

    他看着那群表情扭曲的囚徒们，轻声笑了：

    “回头？老师，不要说这么玩笑的话啊，那个时候你们把我抛在那里的时候，可曾回头看我一眼？”

    就在死者狼藉的监控室里，在潜入内部的内奸攻击之下，只剩下最后一个幸存者。

    “对不起。”

    “这是我欠你的。”

    他静静地监控屏幕，在摄像头的窥视中，屈青阳轻声地哼唱着什么，踏着舞步，向着自己所在的地方走来。

    大厅中回荡着远处传来的声响。

    空气里漂浮着肉眼可见的狂喜。

    “恩。”

    显示器屏幕被关掉了，云叔低头，艰难地扶着椅子坐下来，给手枪上了新的弹夹。在他身旁的手机屏幕上，忽然闪过最后一行字符：

    他松开了手，任由回头的最后机会从自己的手中滑落，然后拔出了刀，刺入了面前男人的心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什么嘛，老师你还活着啊。”

    ……

    残忍的寂静里，上百个囚徒们僵硬地站在被封死地入口处。他们缓缓地扭头，忿怒的眼瞳猩红，却都落在了同一个人的脸上。

    在那红光的映衬之下，囚徒们眼中的血色都仿佛消退了，疯狂变成错愕，愤怒却化作了恐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事到如今，我没必要对缅甸的事情做任何解释。我只想告诉你……本来代替你的是我自己。”

    看着屈青阳诧异地眼神，他笑了。

    “自由，还是生命？”

    —

    他的眼神难过：“你一直是这样的人，从小都是。有了话，却不说，藏在心里谁都不知道的地方。看到可怜你的眼神就觉得刺眼，拍开每一只想要帮你的手。就像是刺猬一样。”

    屈青阳看着他的眼瞳，手中残忍地旋转刀柄，将他的孱弱地心脏搅碎。

    坏掉的空调已经吹不出热风了，屈青阳哈了一口热气，搓了搓双手，然后将云叔面前的冷茶端起来。在浅浅地抿了一口之后，他点了点头，又全部喝掉。

    “所以，只要我死了就可以了吧？”

    苍老地男人低下头，狼狈地笑起来：“我本来以为，我是想要留在这里杀了你，和自己的过去做一个了断。但后来，真的见到你时，我才明白……我其实只想告诉你，你还可以回头。”

    ——它的名字，叫做‘共尽’。”

    屈青阳轻声说：“自从十几年前，我觉得自己会死掉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再也没有想过回头了。”

    “现在，做出一个选择吧，各位。”

    他认真地说：“你的死，只是开始，我会……”

    “我清早起床睡意浓，睡眼尚迷蒙，我忽然想起今日是，假日好时光~约恋人来碰头，谁知我身上穿汗衫，左鞋右脚套……”

    再见，世界。

    玻璃后面，面色惨白地狱警手持着枪械，看着面前最后的钢化玻璃上的裂纹一点点蔓延……

    可守卫者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静静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和烟卷，缓慢又认真的点燃，深吸了一口，吐出青灰色的烟雾。

    屈青阳伸手抚摸着那一柄老茶壶：“现在又有了机会，可是却感觉没自己想的那么好喝。”

    在寂静里，只有囚徒们在疯狂地敲打着门，尖叫着，迫不及待的想要挣脱这最后的束缚。

    回答他的是一枚被保护的很好的U盘，像是有些年头了，经常被人摩擦婆娑，带着圆润的光泽。

    “我知道的。所以，这只是开始啊。”

    云叔下意识地握紧了桌子下面的手枪，可许久之后，却疲惫地松开手，手就像是瞬间苍老了几十岁：

    他擦了擦鼻子，吸了一下鼻涕：“中海真是个烂地方啊。天气湿冷，路况还是那样，到处都是人，交通拥堵，空气恶劣，河里的水翻着绿色的水沫……让人厌恶。”

    可是他前方的入口已经敞开，带着雨水气息的风从隧道的尽头吹来。

    闪烁的灯光照亮了屈青阳血红色的眼睛，还有他脖子上残留的伤疤。

    屈青阳摇头，轻声微笑：“都无所谓了，老师。黑牢会在今晚崩溃，钱丽珍也会在今夜死掉。有关部门将彻底葬送在我的手中。”

    因为近在咫尺的入口已经被看不见的力量封死了。隔着几十米的混凝土土层，外面就是久违的自由，可近在咫尺的自由却如此的遥不可及。

    屈青阳笑了，他松开手，任由云叔落回椅子上。肩头的伤口拉扯，他发出嘶哑地呻|吟。屈青阳伸手，踩在云叔身上，戳着他肩头的伤口，眼瞳里是兴奋的发狂。

    “对啊，每次想到你的时候，我都会很狂躁——我忘不了你给我留下的礼物啊。”

    感受到了。

    “早在很多年前，你就想要离开这里的对不对？我知道的，喜欢上了一个普通的女人，想要去放弃身份，去和她一起做个普通人……当时我给你准备了这个，可是却没想到隔了十几年之后，才能送给你。”

    他轻声说：“现在，滚回自己的垃圾桶里去吧。”

    云叔伸手，将枪管顶在自己的心脏上，屈青阳的手背上崩出青筋。

    冲破了牢笼，撕裂了栅栏，点燃了囚服，迫不及待的加入这一场狂欢中。

    有人看到，上百双赤|裸的双脚踩踏在蔓延的血泊中，他们狂笑着欢呼，手持着用座椅和破碎的铁门改造的武器，疯狂地敲打着面前的强化玻璃。

    死一般的寂静中，只有囚徒们粗重的喘息声，人群中有阴狠地声音低语：“圣域的能力只有在他活着的时候才能维持，只要他死了就解除了。”

    然后永远地沉入了黑暗之中。

    不论是那些西装笔挺的后勤员工，还是骨骼已经被转化成钢铁的双头鹫内奸，都已经倒在了血泊中。云叔靠在墙角，竭力地喘息着，捂住自己肩头的墙上。

    疯狂的囚徒们从自己的身旁掠过，像是海潮被分开。

    囚徒们微笑着站在裂口的前方，手持着沾血的凶器，静静地看着孤独的狱警。

    这么多年了，一切都变了，但一切都会有结束的时候。漫长的人生是一本书，云叔终于等到了它最后一页的到来。

    他想要轻声叹息：“你知道的……真正的有关部门，从来都不在这里。自从十年前，古镜计划真正运行起来时，便不在这里的。”

    他听得见背后走廊中传来的杂乱脚步声，囚徒们欢呼着歌唱，砸碎了大门和墙壁，冲向“自由”。

    就在嘈杂的歌唱中，钢化玻璃终于破碎了。

    “没用的，青阳。没用的。”

    第四阶段·王国级能力——圣域！

    云叔轻声说，黑色的血从他的嘴角流出来。

    云叔终于感受到了。

    但是他们的眼瞳被一个背影刺痛了。哪怕是重新获得自由，可是心底的阴影也无法摆脱，他们下意识地绕过了那个背影，选择直接扑向了大门。

    大笑声此起彼伏的传来，那是异口同声的歌唱：

    凌晨深夜，黑牢。

    从六年前开始，那个人接手了监狱之后，就无时不刻覆盖了这里，缔造了这个哪怕陨石冲击也能够毫发无损的恐怖结界。

    这么多年来，云叔再一次看到他的眼睛，可还是觉得看到了很多年前他的摸样。这个男人的眼瞳依旧是静谧而沉默的，只是曾经像是星星一样闪着的光消失了，只留下了像是铁片一样的锋利和冷酷。

    而在地下，一场狂欢正在疯狂蔓延。

    开始的时候巨响轰鸣，到最后，一切都被吞没了，变成了难以言喻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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