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战前

他的国家却杀了他的女人，他唯一的亲人。

    他笑了。

    铁血镇的官兵，还处在迷惘与不解之中，早一步得到消息的佑字营战士，却已经开始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胯|下是一个面容娇好的少女在婉转承欢，眉角间露出欢愉的微笑。

    此时此刻，他正在床上卖力驰骋着。

    佑字营在生活上的态度是宽松的，浅水清在这方面也是最仁慈的。

    浅水清步入水捅之中。

    解开他身上的金羚牛皮甲，那还是沐血在葬风坡之战后特别带给浅水清的，脱下他身上那一件件衣物，露出那健壮的身体后，夜莺将自己整张脸靠在他的夯上，呼吸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热气，柔柔道：“那么……谁牵制，谁出击呢？”

    方虎。

    出征的号角吹响在孤星城的上空，在风中呜鸣出一片金戈之息。

    碧空晴曾经以为自己的心，早已如一片冰湖，湖面已经结冰，任你投进千万颗石子，却无法让冰面有丝毫波动。

    他突然左手反抄住夜莺的颈，将她雪白的颈子用力向下拉了拉，那张美丽的容颜，就这样靠近了他的眼前。一双闪亮的大眼睛，充满了渴望与希冀。

    这种恐惧，不是在战时，还是在战前对战争的厌倦。

    浅水清长吸一口气，压下心头升起的欲|火，苦笑回答：“这正是大家争论了半天的事。结果就是南督负责牵制，铁风旗负责攻击水坝。”

    沐血结束了遐思回营睡觉，拓拔开山和阿提的拥抱却似乎永无尽头。

    一种是可供利用的，是自己的同伴，一如丛林中的猎犬，自己最好的伙伴。

    他腿上的那个洞，是浅水清用虎牙给他留下的，脸上的焦痕也是浅水清烧的。

    他认为自己已经尽了义务，对得起自己的国家，而他的国家，却把他和拓拔开山一样对待，毫不留情的杀死一切叛将的家属。

    她唯一能做的，或许只是为拓拔开山缝制盔甲了。

    他忘记了战场上所有的血火磨砺，忘记了自己兄弟倒下时不甘的呼号，忘记了即将面对的一切危险与未知的磨难，惟有眼前的这个少女，那丰腴的肉体，细腻的皮肤，还有少女身上传来的阵阵温暖，能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并且还能够有所追求。

    在那条秘道中，命运安排着两个人在一起，度过了最困难的一段时光。他们相互依靠，撑起了感情的天空。

    “已经确定了基本方针。明日出兵，先打边州。打下大梁城基本是不可能的事，但是拿下月牙河水坝，却还有几分希望。铁血镇会兵分两路，一路牵制敌军，一路直扑水坝。”

    碧空晴的眼中一片火热：“如今，我再不是止水人，与止水也再无任何瓜葛可言。羽文柳，你终将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是啊，那正是军人的职责所在。”浅水清叹息。

    浅水清说得没错，战争，才是杀死一个人最猛的毒药。

    如今这箭，失去了那光芒的铁色，却拥有了致命的奇毒。

    营帐里，拓拔开山温柔地看着阿提。

    小妮子果然懂得体贴人，早就已经为他烧好了水，就等他回来了。

    他遥望天际，回想历史，突然觉得也许有一天，浅水清也能带着大家，重现昔日西风草原勇士的辉煌成就。

    军事会议开了一天，浅水清只觉得浑身疲惫欲死。

    老兵们的心情，则永远是相反的。

    他的体型太过巨大，以至于他所有的衣物都需特制。

    无双正在营里擦试他的大弓。

    但是那样的奇迹，也仅仅只是昙花一现，而那样的以完全武力建立起来的一个庞大帝国，最终也还是在短时间内以没落告终。帝国分崩离析，再现纷乱战争年代。

    “听你的口气，形势很糟糕？”

    在他投降时，他曾寄希望于国主会吸取拓拔开山的教训，谨慎对待此事，那样的话，或许他的妻子能保留一条性命。可惜他还是错了，他错误地低估了止水人吸取教训和反思己过的能力。或者，他是错误地低估了在国家眼中，军人忠诚度的重要性。

    拓拔开山想了想，才说：“你在国内，还有什么亲人吗？”

    夜莺的双手，在水面上撩拨着，将水从浅水清的头上洒下，打湿了他的脸庞。

    阿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她望着拓拔开山，眼中柔情似水：“有一个，就是你。”

    想学浅水清那样说话条理分明，却怎么也揣摩不出词句。他是苦出身，能认识字已经是很少见的了，要想再学那斯文说话，却是怎么也做不到了。

    他不否认自己是个小人，没有抱飞雪慷慨壮烈时的激勇，没有拓拔开山坚持不懈的顽强，也没有范进忠那样对国一腔热忱的死忠，但他毕竟做了一个军人所能做的任何事。

    每一个兄弟，每一个朋友，都有属于自己的事要做，这是出征前的惯例，士兵们会有一个完全属于自己自由支配的时间。

    “儿子这次上战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爹你自己在家里要好生保重，好好照顾娘亲……”

    身高近两米，体重三百斤，年近三十的莽牛大汉，偏偏却和一个年纪只有十七岁，体重甚至还不到八十斤的小姑娘在一起了。

    “你休息一会吧。”拓拔开山温柔说。

    他想不明白，但他知道这一切都已经发生了。

    大梁，就是在那个时候崛起的。

    他的鼻骨曾经被天风的军人打碎过，虽然好了，可呼吸每常出现困难。

    漫天星光下，战士们结束了一天的准备。

    不能不说，这是一个绝妙的配对。

    原本闪烁着锋利铁光的箭尖，在药水的浸泡下逐渐失去了慑人的寒芒，变得黢黑黯淡。

    那个时候不知为何，浅水清脱口而出一句话：“这是一场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进行的错误的战争……我军形势不容乐观。”

    一切负面的情绪，总是在被通知即将上沙场前爆发，又在那之后将一切情绪收拢，埋藏，强行压在内心的最深处，回复他们冷酷铁血的军人本色。

    在他看来，写信比打仗要难得多了。

    想想又觉得不好，转手涂掉后咬着笔哭思冥想用词用句。

    曾几何时，渴望拯救天下的心思，逐渐被这阴暗残酷的现实所粉碎，代之而起的，是挣扎求存的欲望，是冷酷嗜血的灵魂。

    但在无双的眼中，这些毒现在也不过如此而已。

    然后，他看到营帐里放了一只木捅。那大桶之中水气蒸腾。

    这一刻，拓拔开山将阿提紧紧地搂在怀中，再不愿有丝毫分开。

    他的床铺上，一支支细长箭支整齐摆放着。床头前还生了火，上面挂着个小药罐，碧绿的药汁翻滚，呈现出死亡的幽蓝。

    他们大声歌唱，祭拜，在这战争的前夕。

    他们与新兵不同。新兵总是在战争来临前兴奋，渴望杀敌，却在真正的残酷体验到来的同时，心理崩溃。

    水下升起一朵朵红色的血花，如玫瑰绽放。

    小姑娘阿提，只能苦苦等待。

    想想又觉得这话说起来太罗嗦，不象个军人该说的话，想涂掉，偏又有些舍不得。

    但是国内诸大臣皆认为此时此刻，任何叛将家属都应受到极刑处理。否则天风大军一旦开到，只怕一路所过，众皆降敌，止水军将不战自溃。

    喧闹的孤星城，夜无眠。熊族战士的篝火焚烧天际。

    然而他妻子死去的消息传来的那刻，冰面上立刻裂出无数条细纹。

    ……

    可是为什么浅水清就可以允许每一个战败被俘的战士投降对手？为什么别人就不能有这样的大度胸怀？

    皇帝的命令，不可违抗。

    他说。

    他如此发誓，心底冰湖之下，被压抑的怒火终于狂涌而出，焚起梵天烈焰。

    回到军营中时，日已近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