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决战京远城（7）

    拓拔开山没好气地大吼：“你跟着我干什么！我要去的地方很危险，你还是赶快出城逃命去吧！”

    他喃喃地说：“我浅水清，永不会被打倒。我不会败在敌人的手里，更不会被这一场火，所打败，所吓怕！我既已决定了走这条路，就再不会回头。”

    大火，终于漫卷全城。

    “虎子。”他躺倒在地上呻|吟了一声。

    他们可以成为一支强大军队的最后援助，在必要时爆发强大的力量，但也由于其无组织无纪律，自由散漫，人云亦云随大潮而动的特性，变得极难控制，极难管理。

    他双手做环抱之势，满头银丝飞舞，若雪花飘扬。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突然响起：“我刚才看见抱将军去了总领府。”

    然后，他站了起来，双目之中，一片血红。

    而这纵火焚城的，原来竟不是抱飞雪，而是他和他的那帮天风战俘。

    随着这一道命令下去，京远城的城门再次形成一片血海汪洋。

    语气真诚，竟令他不得不信。

    总领府外，哀号声处处，处处都是红光漫天。

    可他还将继续实现诺言，为了继续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为了以后的战斗。

    守城战里，他们可以作为正规军的辅助力量协助防守，帮助运输战器，提升作战效率，必要时甚至可以上场作战，补充战力之不足。可一旦局势出现逆转，则有可能引发逃亡狂潮，反败己方，冲垮己阵。

    他的头发竟然都白了。

    拓拔开山没理她，直接往总领府狂奔而去。

    他扑通一声跌下了飞雪，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抱飞雪，他身为止水第一名将，他果然有着令人不可小瞧的能耐。

    浅水清就那样看着大火从城的中央一路狂卷，蔓延四周，直烧到京远城西门五墙，来到那巨大的石料城墙前，方才停止。

    拓拔开山身处京远城大街上，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哭号遍野。大批大批的百姓正扶老携幼，带着满满的家当向京远城后城跑去。不少止水士兵在呼喝着试图维持秩序，却被这茫茫逃亡大军自己先冲乱了阵脚。

    火海之中，墙倒屋塌，生命消亡，一切尽成瓦砾灰烬。

    他痴痴地望着那片通城火焰，咽下艰难的唾液，然后用死板再无一丝人味的语气说道：“前线全军，立刻转攻为守，不可放一名敌人过来。”

    “死的死，退的退。败势一显，神仙难救。”抱飞雪懒洋洋地回答。

    当士兵来报说有大批百姓裹杂着为数众多的止水溃旅试图从城内冲出时，形势已在不知不觉间转向了。

    他随手抓过一个逃亡中的老头：“抱飞雪在哪？”

    一旦让他们全部冲出来，和自己的士兵混在一起，其结果可能就是一场灾难——一场天风军的灾难。

    一个人的权利大了，想要保护的人多了，或许最后的结果就是谁也保护不了。

    原来战争，真得可以改变一个人，且可以变得如此之快！

    出奇的，抱飞雪看拓拔开山的眼光里，竟再无早先的愤怒与不满。

    现在，他看不见城里那正在发生的悲惨一幕了，看不见那许多鲜活的生命正在被大火无情吞噬。

    京远城，已成一片火域世界。

    有士兵看见抱飞雪离开了防御阵地，却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原来我，真得已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屠夫。

    “抱总领！”拓拔开山大叫。

    在抱飞雪倒下的那一刻。

    拓拔开山缓缓地走进院子：“你的兵呢？”

    ……

    不过他还是必须要先找到抱飞雪。

    看着拓拔开山，抱飞雪说：“现在见到了你，我心中欣慰。拓拔开山，是我抱飞雪对不起你。我现在向你道歉。”

    浅水清只觉得自己的胃在翻腾，在翻江倒海般的扭动着。

    风起！

    他回望身后，京远城的上空浓烟滚滚，火势很明显已是越来越大，燎原之势已现，城中乱象更显。

    小姑娘倔强地抿着嘴唇，却是一句话也不说。

    可是为什么我却开心不起来？

    那老头被他的大吼吓坏了，直接一翻白眼晕了过去。

    戚大哥，你说得没错。

    无助的哀号，愤怒的痛骂，绝望的呼啸还有濒死的眼神，就那样在京远城中组成一片冲天的绝怨，在那火势汹涌中化成缕缕青烟。

    抱飞雪，这刻竟真应了自己的名字。

    口中的黑血已越来越盛，抱飞雪狂笑着步入那片菊花丛中。

    他战败了，他的良心输给了欲望。

    抱飞雪的纵情大笑已越发张狂起来：“我虽向国主提议护国三策，然国主不允，我又岂可成事。我虽下令以木料造民居，但那环城之沟，工程却过于浩大，无百姓配合，我根本就建不起来。可如今城中混乱如斯，自相践踏者，堵塞城门者众多，再加上外有天风军堵路，只怕这一城的百姓，终是免不了一死。但却不是死在我的手里，而是死在天风人和他们自己的手中。京远城已亡，止水也将灭，我抱飞雪无能守国，自然也将与这片土地共存亡。我回到这里，只是想让自己的尸体葬在这菊花丛中，用这里的满院菊花，来衬我一身傲骨。想不到你拓拔将军竟然也过来陪伴我了。我死之后，九泉下到也不会太寂寞了。”

    城里的人们慌不择路的想要跑出来，他们再不顾外有大军的威胁。

    “拓拔开山，本来我的确打算下令手下士兵纵火焚城的，但是我千算万算，却偏偏算漏了一件事。焚城之火，本就是在城破将亡之际开始，是为最后的一搏。敌我两伤，同归于尽。可是战事将败，众兵无心，我手下的那些好儿郎们，一个个死得死，散的散，真正可用的人，早就没几个了。我虽立下焚城毒计，却因战败而乏人执行，委实是可笑之极。”

    十数名战士排成一个小小的人圈。

    抱飞雪，却再也不能说话了。

    于是，大批的百姓转到西门。

    所有的天风战士都奉命撤离战场。

    说着，抱飞雪的口中微感苦涩：“浅水清是个人物，你能跟着他，也是不错。止水天风本是一家，国主无能，野王却是雄才大略之人。方今天下，以强吞弱，本是常理，止水无能，国主庸碌，被人吞并也是理所当然。我妄图逆天盖命，失败是正常的。只是觉得对你不起，所以就很想再见你一次。”

    没有人理会他。

    士兵在败退，百姓在呼号。

    然后，他双手向天，在最后扑出一口黑色血液后，缓缓地倒进了花丛之中，再也不动了。

    “你说什么？！”拓拔开山心中一阵冰凉。

    这个发现，让拓拔开山心中苦涩不已。

    原来，我才是那焚烧京远城的罪魁祸首啊。

    眼见着总领府，昔日辉煌的将军大门前，却已空无一人。空荡荡的院落里，惟有一人在后院中流连赏花。

    抱飞雪并不推崇在守城战里使用普通百姓，因此，在以前的守城战中，他既得不到百姓的帮助，也很少其牵累。

    他在笑，笑得惬意而从容。

    士兵们挥舞起屠刀，这一次，他们的任务不再是打下京远城，而是组成防线，坚决不让一个对手过来。

    “京远城内所有民居，皆以木料铸就。火势一起，只要堵塞水源，便是神仙也难救。所以平日里大家饮食起居，皆注意防备用火。城中街道均有专门的救火队，巡逻各处，但有火苗，则立刻扑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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