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首,是商有龙做汇报:
夜莺眨动着明亮的大眼睛:“那么这趟赌,你有多大把握呢?”
抱飞雪,你身为止水第一名将,所得太多,我就不信你有那份胆量魄力,敢把拓拔开山放在你的身边。
在佑字营的那段日子里,自己多少次日夜期盼,午夜梦回中,渴望能回到梦想中的家园。
“以稳为主。咱们跟着战将军,走一步,守一步,拖过一天时间就行。”
“什么忙?”
想了想,浅水清突然道:“夜莺,你会赌钱吗?”
抱飞雪揉着微微有些酸痛的太阳穴,心情在烦恼与悔恨中跌飞。
他回来了,面对的却是通敌叛国的指责,身处的却是诬枉陷害的牢狱之灾。
“谢谢,我再站一会就好。”
夜莺的意思,浅水清完全明白。
历代以来,朝廷为控制军人,从来都是严格律法。
城将顷,国将亡,拓拔开山生无所恋,愤而取主将人头以献城,浅水清,这就是你的全部打算吗?
那一刻,抱飞雪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他在草原上帮过浅水清一次忙,为他做了一件事,所以浅水清答应给他自由。”
短短半年时光,他经历了一个普通人一生都难以遇到的大喜大悲。看惯了悲欢离合,见多了生生死死,也历经了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种种事情。
倘若那个时候,他正在自己的身边,他第一个会杀的是谁?
以降敌之名构陷拓拔开山,然后再亲手把他送回到京远城?
军人,永远以军功为先。
“已经证实信的确是范进忠本人的笔迹,他没有理由欺骗我们。”
京远城总领府,此刻一片灯火通明。
倘若拓拔开山知道他义父已死,他第一个要对付的是谁?
浅水清堂皇回答:“输,则平白损失一员将军,使战斗平添些难度而已。赢,则我可亲手拿下京远城。输赢之道,在于得失比率。拓拔开山虽然珍贵,却终究比不上京远城来得有价值。这次,就让我看看抱飞雪到底会不会让我失望吧。”
“已经三个时辰了!为什么总领还是没有讯息回来?就算是总领在边州,也他妈的该通知到了!”拓拔开山怒吼。
一名战士有些紧张地看着牢房里发威地拓拔开山,小心地问自己的头领:“这家伙好大的力气,他不会把牢房给拆了吧?”
浅水清笑道:“赌之一道,学问颇多。在我的家乡,有这样一类专业的赌博高手。他们纵横赌场,每趟均有斩获。但是象这样的高手赌牌,却是从来不做那把把都赢的事。他们更多于关注怎样去赢得一副大牌,而不是把精力分散在那些小牌之上,平白引起他人的注意。因此他们赢的次数虽少,赢来的金钱数额却总是很大……拓拔开山虽是险棋,但是仅凭三千熊族武士的战力,根本不足以拿下京远城。既然做不到,那就必须为此增加可以获取胜利的砝码。这就好比一个人打不过一只老虎,就必须带只狼做助手。这只狼可能会帮你对付老虎,也可能会反过来咬你一口。既然不带这只狼就肯定打不过这只虎,那么就索性带了它上阵,反而能增加胜利的可能。”
你可是已经给了拓拔开山某些承诺?只要他取了我的人头,就可以换来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碧空晴拱了拱手:“总领,拓拔开山若未投敌,浅水清没道理这样轻易就放他回来。他既然敢放拓拔开山回来,就一定有他的阴谋。若以拓拔开山的性情论,我不相信他会降敌,可是浅水清这个人,阴险狡诈,诡计多端,做事从不做无用之功。我们已经吃过他很大的亏,所以这次,我们不得不小心处理。”
……
抱飞雪坐直了身体:“有意思,到是不改他的一贯本色。”
那一刻,他的脑中浮现出戚天佑对他说过的一句话:“浅哥儿,官做得大了,心也便跟着大了。想要保护的人多了,结果可能就是一个也保护不了。”
他相信抱飞雪绝不是随便就会听信人言的人,他相信抱飞雪一定会查明事实,还他一个清白。
哪怕家已破,国将亡,那终究是自己的国,自己的家。
他想要回去,和自己的亲人子弟们站在一起,并肩战斗,浴血沙场。在他看来,这就是一个军人的归宿。
“传我命令:拓拔开山为止水叛将。他投敌降国,现又欺我以方,妄图为天风内应。命将其严加看守,不得放纵。自即日起,派专人审讯拓拔开山,务必要他吐出所有天风军情为善。有敢不招,军法伺候!”
夜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一双玲珑的大眼睛看着浅水清,好久,她说:“你明日的表现,定会令所有人失望。我知道你在等什么。不过拓拔开山是招险棋,用得不好,我怕将军反受其害啊。”
商有龙低头不语。
身后来了夜莺为他轻轻披上一件大衣,轻声叮嘱道:“更深露重,早点回营休息吧。”
抱飞雪淡淡地问:“但他也有可能为天风军所骗,对吗?”
他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奇怪自己能为世界做些什么,又或者世界能为自己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