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军令如山

惊。

    浩瀚天空下，一支蜿蜒如蛇的部队，缓缓行动在大草原上。数百辆大车组成的队伍，组成了一条浩瀚的长龙。

    心中升腾起一股不平的怒气，苏云转头就向浅水清走去。

    不安的骚动，如一点水中的涟漪，渐渐泛到了浅水清的身边。

    他或许不是一个优秀的士兵，但他绝对是一个优秀的将军。

    浅水清道：“假如现在是在战场之上，你的上司命令你带十个人去冲击远处的一个小山头，那里有近百敌人守护，上去者就是九死一生，那么你敢不敢冲？”

    说着，那老兵啪的抽|动马鞭，扬蹄而去。

    那些架着车子赶了半天路的新兵们，刚停下脚步，就得继续生火做饭，一时间怨言四起。这些怨气随着午时的炊烟，化成天空中一缕青云，飘向四方。

    那里，四十三名新兵，正呆呆地望着他们，不知所措。

    “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好，我这就安排。”

    一番话，说得所有的新兵都低着头再不敢言。

    浅水清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银子是给大军发饷用的，这么多车，想瞒也瞒不住。坑了申楚才这笔银子，得福的是大家，遭恨的却是咱们，这不是傻子吗？再说做人有时候留点余地比较好，咱们交了文报过去，到时候军需后勤自会把银子给清野补仓。申楚才不用自己掏钱，后面也就会合作很多了。”

    雷火：“假如上命永远是公平的，说出来的每一个承诺都是必须兑现的，那么浅少现在至少也应该是一纵之长，指挥万人大军，而不是在这里做一个小小营主！”

    苏云大声回答：“我敢！”

    但是他却不能说出来。

    有几名新兵甚至大声喊了起来：“干他娘的，老兵欺负新兵，苏大哥说得对，找营主讲理去！”

    “这还是跟你学的呢，他们打得越累，咱们就越有机会。”沐血悠悠道。

    那老兵什长嘿嘿一笑：“有意思，还有敢跟老子叫板的。你叫什么名字？”

    “我就是不服。当年浅营你不也是以下犯上杀了衡长顺吗？为什么你现在做了营主，就这样纵容包庇属下？上命既有错，我们就应该可以反抗不遵！！！”

    他这话一说，身旁几个新兵同时为他打气，一时间不少新兵竟连连为他叫好。

    由于这次的运输量极大，差不多是上次沐血带队时的四倍，所以从新兵营里招来的三千新兵，都临时改成运输队，成为协助运输的一分子。

    浅水清和方虎凌空对击一掌，哈哈大笑：“干得漂亮！”

    看起来，这个苏云在新兵营里，也算是比较有威望的一个。

    浅水清则悠悠说道：“军中不比其他地方，军规军纪不可轻违。而每一条军规，都是前辈们用无数血汗换来的教训，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老兵们能享福，是因为他们已经吃了足够多的苦，他们在死生沙场中不知遭受了多少罪，有些人更是受了数不轻的伤。所以他们有这个资格不做杂役活务，也有这个资格教训你们。你们要是不服，就在战场上好好表现，表现得好了，自然就会受老兵们的尊重。军营是优胜劣汰的地方，只要你够强，每一个人都会尊重你。否则，你就老实的在那里打杂。”

    这一刻，话理已说得够通够透，所有的新兵全都收了声，再不敢有任何怨气发出来。

    因为现在的苏云，终究只是一个士兵。

    “现在你明白了没有？这些在你眼里不公平的对待，只是最轻的，最无足轻重的。将来在战场上，你可能还会面对许许多多你觉得不平的事情。可你现在连这点事都抱怨，那你上战场时还有什么人能指挥你命令你？倘若人人如你，上令不从，那天风军又靠什么来争雄天下？”

    有些话，他终究没有说，有些道理，他终究不能讲。

    他突然脸色一沉，低沉的声音若平地间卷起的一股风雷，轰声阵阵：

    他长臂一指，带出不满的喧嚣，奔腾向那不远处的后方。

    沐血和方虎恍然大悟，同时嘿嘿地奸笑起来。

    一名骑兵什长骑着马从后方赶上，冲着队伍中的一队新兵大声吆喝道：“一个个都慢慢腾腾地干什么呢？妈的，都跟个娘们一样！赶快做事吃饭，吃好饭继续赶路！象你们这样子慢法，等赶到北门关，他妈的大军都杀到大梁城去了！”

    “是，我不服！”苏云看着浅水清大声回答：“我之所以会进佑字营，是因为我仰慕营主威名，渴望能跟营主建功立业。我不是来打杂的，而是来沙场杀敌的。不过我也知道，现在运输人员不足，新兵理当协同护送。问题是第三卫的老兵们个个目中无人，呼喝来去。他们自己不做，却嫌我们做得不好，所以我不服！！！”

    阳光下反射出刺矛的烈光。

    只是苏云，脸蛋涨得一片通红，却依然不愿离去。

    天空白云如缎，浮游翩跹，丝丝缕缕，游弋于蓝天苍穹，纷舞出一幅蔚蓝色的长空天卷。

    浅水清最终叹息：“我并不是一个好榜样，所以我只能告诉你们，不要学我，因为……我从来都不是一个优秀的士兵。”

    沐血傲然笑道：“刀枪架颈，斧棒加身，谁能有怨言？”

    苏云来到马前，双手抱拳：“浅营主，属下有事不明，想向营主请教。”

    苏云就把刚才那老兵说过的话，一五一十全说了出来。

    方虎立刻不愿意了：“浅少，这是为什么？申楚才那个老扒皮，横行清野那么多年，手底下早不知道聚敛多少财富。咱们扒了他的库，他儿子在咱们手里，他要是聪明点，就该自己掏钱去补了这窟窿，不然咱们一刀两断，他申家就得满门绝种！”

    我的老天！沐血这次搞了多少东西回来？

    浅水清和方虎他们一起追去。

    苏云的脸涨的通红，他没想到那个老兵说得果然没错，浅水清果然不帮他。可他还是大喊起来：

    浅水清想了想，说：“三万石粮食，是军部所需，我已经给申楚才写了文报。不过这八万白银，一千黄金，却是没有。我看我还是打个收条，你回头让人送过去。”

    平地而起的吼声如旱地惊雷，方虎指着所有的新兵大喊道：“你们这帮菜鸟蛋子都给老子听清楚了！没错，当初浅少的确是杀了他的上司。可是如果有谁以为，佑字营中因此就可以毫无规矩，人人可以和上司做对，那他就大错特错了！这里是军营，不是他妈的商铺，可以任你们和自己掌柜的说理！上司的命令，容不得你们违背！一个个仗都没打过一次的菜鸟新兵，竟然想和老兵们平起平坐。我呸，你们真当这年头当兵有这么好混的吗？要是你们有本事，就给老子从战场上活下来！只要能活过一次战斗，老子就算你是老兵！”

    “你放屁！我说你绝对不敢！”浅水清大吼道：“因为你连你的上司安排给你的最普通的活都干不好，都干得有抱怨之心。既然这样，你又怎么能在面对必死的任务时无怨无悔地去接受？又怎么可能不象现在这样去反驳？或者你干脆就直接再来找当时正在指挥作战的最高长官，控诉你的上级军官派你去送死！控诉他自己不去而让手下人去。那么你知不知道，如果你真那样做，你的下场是什么？”

    下意识地，浅水清喜欢苏云。因为他象自己一样，敢于反抗一切不公。

    “整整四百车。”沐血傲然道。“三万石粮食，八万两白银，还有一千两黄金。此外攻城塔等辎重器械实在是人手不足无法运输，我已经勒令当地官员另组运输队送往前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