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鏖兵（3）

？”

    鸿北冥继续道：“有资格任副帅的人很多，但是有资格辅佐太子的却不多。这个人的年纪不能太大，必须能够和太子共同成长，必须忠心为国，必须有家族依靠为后盾。他还要能得到士兵的拥戴和皇帝的赏识。这样的将军，我不是，舞残阳不是，劫傲天也不是，但你是其中一个。”

    范进忠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凝结成一个川字。他背着手在指挥塔楼上反复踱了几步，不知在想些什么。身边的一位战将，领悟了他的心思，突然扬声说道：“大人，那个易星寒，不是就在南门关吗？”

    “不能强攻。虽说守军很少，但是我们是骑兵，不利攻城。对方只要稍有拖延，立刻就会有大批人马赶来相助。这样做风险太大。看他们的样子，不让我们进城，到不是对我们起了疑心，而是另有原因。所以，我们还有机会。”

    颤栗的血光中，无数灵魂升腾浮跃，为这片日趋昏暗的天空增添了诡谲杀戮的惨淡气息。

    拓拔开山的心彻底寒了下去。

    可是事到如今，已经不容他后悔了。

    “啊！！！”浅水清仰天狂喝。“混蛋！我奉上命前来，你们拒不开门，是为叛逆！既然这样，我就让你们见识一下我们的厉害！雷火，把你的斧子给我，我看他们哪个敢拦！”

    范进忠的眼神在那一刻，迸射出无畏的坚决：“开山，这些年来，咱们止水人多年应对天风军，从无大胜之日。虽能将天风军挡在关外，却只能偏安一隅，你可甘心？”

    下一刻，八百铁骑摇动内心中最血性的悸狂，向着城内深处悍勇狂冲，若雷鸣天动，风火梵天，在北门关中激荡出一片狂暴飚野的血肉沙场。

    浅水清之前的恐吓，虽然没能把止水军吓得打破城门，却在这刻起到了一个决定性的作用——他们的心中忐忑，无法确定这支部队到底是在干什么。

    而城楼上的士兵，已经彻底呆傻了。

    他们奋战一天，几乎耗尽了身上的每一分力气。

    “说是奉了荆忠守的命令，他们有荆镇守的印信文件，证实无误。”

    最重要的是，他必须立刻再确立新的计划。

    “闭嘴，别忘了咱们现在就城下呢，火急火燎得样子干什么？让对方看了起疑心吗？哼！”浅水清死死地盯着那片高城，心中也在不断地做着盘算。

    前线战事，因己而起，偏偏范进忠一不放求援烽火，二不理南门关的调防令，竟是硬不给他们进入的机会。

    浅水清策马上前，对着守门的士兵叫道：“范大人尽忠职守，我和我的兄弟都深感佩服，所以很希望能为北门关尽点绵薄之力。麻烦小哥再替我们通传一声，就说浅水清愿带手下这八百战士，为守城贡献些力气，还请大人开门放行。”

    “是！！！”

    南无伤心中一楞。

    “为什么我没有收到调防令？领头的是谁？”

    鸿北冥却喃喃道：“不过我坚持不肯退兵，最重要的那个理由就是：我相信，浅水清一定会来。”

    南无伤一楞：“鸿帅，难道你的意思是……”

    因为从没有一支部队，会用这样的方法，以这样的姿态，开始攻城的第一战。

    挥砍的动作，成了慢镜头，以往一刀便可砍死的敌人，到现在，往往要补上四五刀才会咽气。

    私下里，范进忠心中生起这样一个念头：难道说鸿北冥已经知道了抱飞雪要对自己动手，所以才在今天发动大军对自己进攻？若真是这样，他可是来早了些。没能拿下北门关不说，反而救了自己一次。待到大战结束，自己就用鸿北冥的人头来向君主证明自己的忠心吧。

    事态发展到这一地步，不由得他不急，但是他是全队的核心，心中再急，脸上也不能表现出来。

    劳累的，不仅仅是天风军，守城的止水士兵也已经用脱了力。

    “还有我！”那是沐血。

    在这片燃烧着的怒火之中，所有的人都为之颤抖，害怕，不知所措。

    “我也来！”雷火怒吼着，从马上下来。

    他仰面向天，双手环张，仿佛要拥抱那一片天空，口中喃喃自语：“我浅水清，自出战以来，就从未有过顺风顺水的日子，却也从未因此而就放弃过。我不相信，老天会如此苛责待我，不相信，这个世上就算是努力也不会有回报。我既然付出了，就要索取。既然来了，就绝不会轻易后退。无论前方有多少变化，多少险阻，多少重关障碍，我坚持，只要我们的心不放弃，我们就不会失败！……”

    鸿北冥悠悠道：“所以，浅水清的出现，等于是帮了你一个大忙。北门关若下，你我大功可期，相信不远的将来，必定是属于你南无伤的。就算失败，有浅水清在前头顶着，有南门关做咱们的后盾，你又怕什么呢？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就不能陪着那个小子好好地赌上一把，看看这天意究竟如何呢？”

    南无伤激动道：“属下年纪还轻，还不敢奢想这么长远的事。”

    “开门！我浅水清绝不放弃！！！”

    城上的士兵你望着我，我望着你，终不知该如何是好。

    鸿北冥看着南无伤笑道：“有件事你还不知道吧？你大哥南无忌已经托你父亲向我提亲了，三个月后的黄道吉日，雁儿将正式嫁到你们南家去。”

    天不助我，人自助！

    此话一出，南无伤大喜。

    片刻之后，守城士兵回报：“多谢浅大人好意，但是镇守大人认为骑兵利野战，不利守城，所以谢绝了好意。另外范大人还说了，梁史一案，与大人无关，还请荆大人不必费心。几位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吧。”

    下定了决心，浅水清赫然扬首，对着城门守卫大声狂吼道：“城上的士兵听着！我浅水清带着手下的兄弟们奉君命来北门关，却被你们的镇守无礼对待。藐视君威者，立斩无赦！范明忠涉嫌梁史案，有作乱犯上之嫌。如今畏罪，妄图借战事避开我等。但是战事终有结束的一天！我现在给你们最后的机会，立刻打开城门，放我们进去，否则一切后果自负！”

    再没有一支诳敌偷袭的部队，如浅水清这般悲愤雄壮，充满怒火雷霆，令人望而生栗。大战后的战士身上充满了血腥之气，在天空中弥漫出一片风雨飘摇，几乎要让人窒息。

    浅水清继续大叫：“国有国法，叛逆者，诛九族！范进忠枉法乱命，制造谣言，祸害止水，有敢从其者，一律视为同党，其心可诛。你们如果还算是止水的军人，就立刻打开城门，让我们进城！”

    东城门的一骑快马挟着风雷之势奔来的时候，带给范进忠一个消息：有一支部队，正从后方赶来，说是奉命调防北门关，协助防守。

    对方的再度拒绝，几乎要令浅水清疯狂了。

    ……

    鸿北冥连连摇头：“无伤啊，你还不明白吗？一朝天子一朝臣，烈帅将退，到时候太子领军，军中就又会是一番新气象。帝国的疆土正在扩张，需要有能力的年轻人赶快上来。军团也需要一个真正懂得作战的副帅来辅佐太子帮助统领暴风军。这一点毋庸质疑，唯一的问题是，谁来担任这个副帅呢？”

    这该死的误会，几乎要毁掉了他全部的努力。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范进忠始终不放求援烽火。

    众起欢呼。

    所以，范进忠不能，不愿，也不可以求援。他不能让鸿北冥跑掉，更不能让京远城的人来分了自己的功劳，抢了自己的荣耀。

    一斧！

    身后的雷火立刻递上战斧。

    他狂声大喊，天地动摇。铁拳挥舞出震天悍地的力量，重重击打在大门之上，那一刻的浅水清，竟如疯狂的暴虎，肆无忌惮的挥舞着所有的怒气和战意！

    范进忠的眼中掠过一丝浓厚的杀气：“我知道。你也认为这次的来人……”

    战斧在剧烈的碰撞中卷刃，大门在轰鸣中震响摇动，浅水清怒张的面容里，狰狞的双目透出血色的精光。手臂上，鲜血如注流下，被巨大的反震之力伤害的一整只手臂，毛细血管大量炸开，布满了狰狞血色：

    从白天打到黄昏，差不多已近四个时辰了。

    误会，并不总是美妙的。

    正是拓拔开山。

    很显然，他希望能在雨季结束之前，解决北门镇守的问题，在下一次的守城大战中，将胜利的荣耀光环戴在抱飞雪自己的头上。

    这一刻，他对浅水清的了解，一如多年的老友。

    天风军已由全面进攻状态，转为局部进攻，其余地方牵制。

    这一声喊，震慑了众人的心。

    “范将军犯了错，难道要我们这些小兵也跟着倒霉吗？”

    这些年来，范进忠镇守北门关，屡次打退天风军的进攻，声誉雀起，已经严重威胁到了抱飞雪的地位。倘若他是抱飞雪的嫡系心腹，抱飞雪到也能容他。偏偏范进忠在国内属于清流系，而抱飞雪则属于激进派。清流系的人多文官，万事求稳妥，主张韬光养晦，避强坚守，而抱飞雪则认为长此下去，被天风人压得寸步难出三重天，止水早晚必亡，因此主张联合诸国，主动出击。两系人在朝中争得是风起云落，天昏地暗，抱飞雪若能容得下坚守派的范进忠，那才叫有鬼了。

    鸿北冥却道：“我可以在这里先向你透漏一个消息，那就是……烈帅快要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