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一夜白头

    “明日婚礼照常举行，你们都回去休息了吧。”

    “你这样就可以当一切没发生么！醒一醒！这不是你的错！飞雪！”

    可是哪怕集古今奇门异术于一身，建在云端，总是四处漂移改变位置的神仙府，对精通奇门遁甲，又对一剑莲能力了然于心的罗玄来说，找到卢杨山庄里的那条密径进入应该也不会太难。更何况，一剑莲，对于武功全废的他，一定是敞开大门来欢迎吧。

    “看着我干什么啊？别不信啊，你不会是以为我把他杀了，肢解了或者囚禁了吧，不然你把整个神仙府搜一下？”脸上依旧是那邪魅的笑，只是苍白得有点可怕。

    卢杨飞雪不知道琉璃是怎么想的，只是，他欠她的，一切都听她的就好了。她要成亲也罢，要杀了自己也罢。都听她的好了。虽然他回答她他爱的是一剑莲，可是她知不知道她是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人啊？

    “你来，是替你的未婚妻报仇么？”

    天空一片漆黑，没有一丝光亮。绝望几乎将他啃噬殆尽，突然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留在这里明天给她主持婚礼？

    不要让我瞧不起你……

    卢杨飞雪踉跄的退了两步，血肉翻出的脸上全是不可置信，心却像被挖走一块似的疼痛着。半张着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琉璃不忍看的低下头去，那是她阜比仙人的雪哥哥啊！死水一般的心又开始颤抖。

    “我要和玄哥哥永远在一起……”

    最后终于，他最后一点理智都丧失了，和阻止他的罗玄打的昏天暗地。哪怕那时罗玄的武功再高，哪是他的对手啊，若不是卢杨梵音内心深处对他的那点不忍，他早死了一千次了。可是最后，罗玄还是差点就被杀死了，是他最好的一个朋友叫楚仁的挡在他面前，替他死了。那时罗玄身受重伤的呆站在那里，吐出的血溅到卢杨梵音脸上，他终于清醒了。然后跪在了罗玄刀下，让罗玄杀他。

    一剑莲脸色苍白的凄凉苦笑。想不到他东方古帝，在自己心爱人面前竟然也有如此狼狈的一天。

    “你爹他，不是罗玄杀的，是自杀的哦！”

    最后他逼我立了三条誓言，第一不得再奸淫|女子，第二不得报仇，第三不入武林。

    卢杨飞雪愣在那里，不明白他突然提这个干什么，他以前也曾多次问过当时在场的他，可是他都说当时受刺|激太大忘记了。

    ……

    “不要说了。”琉璃面色苍白的抬起头看着他，一字一句，“罗玄……不要让我瞧不起你……”

    今昔一直站在门外不敢贸然闯入，怕刺|激到琉璃再做出什么样的傻事。却只能焦急的煎熬着，直到房内没了声音，才破门而入，此时的琉璃已经疼的昏死过去。

    卢杨飞雪看着手中光是握住就已经让人从头冷到脚，浸到骨子里去的小刀，慢慢脱下了脸上的面具。

    我跪在他面前，什么话也没有说。可是哪怕我犯下如此罪恶滔天的行径，他依然对我下不了杀手。他始终是心软的，护短的。我太了解他，他就是有这样的妇人之仁。

    卢杨飞雪凄厉笑着，扬起刀来，眼睛直直的盯着他，狠心又决绝的往自己脸上用力划了下去，鲜血四溅。

    她说：不要让我瞧不起你……

    卢杨飞雪静静的站着：“为什么要这样对琉璃？”声音飘忽而悲哀，早已磨灭了当初的激愤与怒火。

    “不要……”

    一剑莲这才看见卢杨飞雪惊若天人的脸上竟然也是血泪斑斑，那双眼又冷艳又凄绝，忍不住身子颤抖了一下。

    和卢杨飞雪成亲，这就是她最后的决定？哪怕知道了一切的真相，她还是这么决定？而不是在与自己怄气？他不知道今昔和她说过了什么，可是她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在回忆起一切之后仍然那么残忍的做出这个决定！！？

    “罗玄呢？”卢杨飞雪冷冷的问。

    卢杨飞雪凄苦的笑，他知道，他就知道。哪怕罗玄再武功全失又怎样，一剑莲遇上他难道会有半分胜算么？只是他再怎么也没想到，一向仁慈的罗玄竟然也会下如此痛手。琉璃到底对他而言有多重要他自己倒地知道不知道？而一剑莲自己已经这样提醒他了，他还是傻傻的碰了罗玄的死穴。而琉璃不仅对罗玄来说是，也是他的死穴啊！今生今世，他们两个人怎么可能原谅他！

    不要让我瞧不起你……

    “那么现在，够了。你没有任何再留下我的理由了。我杀不了你，可是，我也再不欠你什么……从今往后，我们恩断义绝！”

    这时琉璃开始慢慢转醒。今昔把心一横，跪在了琉璃面前。

    不要让我瞧不起你……

    世上最坚硬的两样东西一是神仙府的门，二是神医罗玄的心，江湖上亦有此一说。

    不要让我瞧不起你……

    “琉璃……我……”

    可是心高如一剑莲，为什么竟然会这样，他不明白，他不明白。

    “为什么你的脸……何昔！”琉璃大叫起来。

    尽力至此，甚至也让她恢复了记忆，可是，还是没办法改变和挽回这一切么？

    这时他才看清楚，一剑莲不但武功全废，重要的几条心脉全被打断，手筋脚筋也尽数被挑，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不要让我瞧不起你……

    神仙府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也不像是大战后的残垣废墟，只是整个府里空无一人，安静得诡异可怕。

    凋鬓发，可相似？……

    拭清霜，飞花零落，有无能几？

    琉璃不动，只是听到罗玄颤抖着声音说。

    我死都记得当时他看着我不可置信的表情，今生都没有如此羞愧过。

    不要让我瞧不起你……

    不要让我瞧不起你……

    他抽搐着用手支撑着台阶想让自己身子能够直立起来至少别看着这么可笑。手却麻袋一样挂在身上使不上半点作用，只能虫子一样靠身体蠕动扭曲的支撑靠在台阶上。

    琉璃拉上被子，把自己盖住。

    飞雪慢慢一步步挪到琉璃床前，伸出手想要抚摸她苍白又浮肿的脸。却又最后缩了回去。现在，她知道了一切，会不会嫌雪哥哥很脏，很恶心？

    琉璃虽然昏迷过去，可是因为毒性未散，身体依旧不时的抽搐着。何昔赶来替她施了金针，却无法根除。

    簌簌枝头风剪影，送归鸿，老去应如是。

    流不尽，谁悲谁喜。

    一剑莲不敢看他，只是仰着头看着大殿顶上精致华丽的彩石壁画，用力的回忆着。

    突然听到一声惊叫，罗玄抬起头来，何昔站在前面一副惊呆了的模样望着自己。

    然后，便与我断了师徒名分。

    “是我的，是我的错……”他只想到罗玄可能会做的，却忽略了一剑莲可能会做的。是他害琉璃这样的，是他连累琉璃的！！

    “罗大侠！”何昔眼见着他鬼影一般闪出庄外，消失在了视线里。心里更加焦急。情结攻心，竟一夜白头了么？！竟然瞬间苍老成那样！

    罗玄瞠愣在那里，慢慢闭上眼睛，用力稳住自己身子，退了出去。

    可是随着相处时日剧增，我也发现自己对他的敬爱尊崇日渐扭曲变形。我无法解释也没办法摆脱，更无法忍受自己对他有丝毫的亵渎，哪怕只是放在心里也不可以。

    卢杨飞雪大惊失色的愣在那里，手里的刀叮当落地，竟不沾半点血丝。

    可是在那样的境况下，望着周围楚仁还有其他人满地的尸体，罗玄都没能下得了手去。是你爹他自己自尽于罗玄刀下的。他最后一刻弥留之际趴在罗玄肩上跟他说了什么我没听见，只是那是今生唯一一次看到罗玄眼中有泪花。

    罗玄缓缓低下头来，乌黑的缎发竟整个全白。丝丝缕缕在风中飘飞着。

    ……

    ……

    看不到卢杨飞雪的脸，只感觉他的肩在抽搐。一剑莲眉头紧皱起来。

    “我喜欢玄哥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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