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盗匣

可四名女弟子未必能支撑得了太久。一旦气机有变，露出破绽，反会给一恸大师造成可乘之机。

    雪鹏通灵，知道遇上前所未有的劲敌，不敢怠慢，双翼鼓荡释放出潮水般的白光。

    一恸大师收了号称天陆六珠之一的“雾熠珠”，低声道：“走！”

    他思忖道：“灵空庵无量佛阵闻名遐迩，与敝寺的大日如来阵有异曲同工之妙。莫非九虚这老尼姑自知不敌，竟要发动佛阵？”

    两人刚打算破开石壁御剑遁走，头顶上蓦地亮起一团夺目的银色光华。

    丁原不欲缠斗，召出天殇琴，以“筑壁”一诀将众尼挡在楼下，近身不得。

    况且，圣匣已经到手，他根本不必与灵空庵弟子死战，只消找准时机御剑而去，自可让对方莫可奈何。

    这四名女尼的修为，竟有两人与镇守藏经塔的静念一般，已达到忘情境界。另两名女尼虽是稍逊，却也仅在一线之间。

    “噗”的刺入一恸大师肩头袈裟内，静念一声惊叫，却更惊奇的发现没有鲜血流出，自己反被一股莫大的吸力所引，深陷其中不得脱出。

    一恸大师不说话，两人形成对峙僵局，谁也不愿轻举妄动，白白将制胜先机拱手相让。

    丁原点头道：“对不住了，诸位小师父。今日丁某随一恸这老和尚前来，旨在取匣。多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原来塔外的浓雾开始消散，在火把映照下渐渐显露出藏经塔的真身，终被人察觉了破绽。

    蓬莱仙会上的消息还没有来得及传到东海，静念等人听闻面前这闯塔老僧，居然是名垂天陆的云林四大神僧之首一恸大师，更是惊讶莫名。全想不明白，这两位要联手盗取圣匣意欲何为？

    一恸大师道：“可惜老衲所要之物只此圣匣。师太想拦下老衲，恐怕未必能够办到。”

    渐渐的，一恸大师越转越快，身躯化作一蓬红云，席卷着罡风光雾，不住向外压迫。

    丁原大皱眉头，又不愿御剑伤了那几名女尼，只好强自煞住已起的剑势，祭出玄天旗，飙射出一束狂澜，将其迫退。

    猛一抬头，发现侧旁的一扇窗户已经不翼而飞，她刚想出声示警，背后一麻便软倒在一人怀里。

    静衡见一恸大师攻到，依照阵势步罡踏斗，闪身避让。一左一右的静执静业双剑横飞，将对方轰来的掌风截成三段，化为乌有。

    丁原心头警兆勃起，抬眼瞧去，一羽硕大威武的雪白光鹏舒展丈许长的双翼，清鸣激越，口中射出一道绚丽的七彩雷光，直劈一恸大师的背心。

    一恸大师不以为然道：“何须啰嗦，难道老衲果真是嗜杀成性之人么？”

    一恸大师觑准机会，左掌金刚佛印虚晃，右手一式“幽明折月手”击向静念左肋。静念不敢硬撼，碎步闪躲，挥剑反击，削向一恸的肩头。

    顶楼的四名女尼以静念为首，听闻塔外报警，刚赶到楼梯口，迎面撞上一恸大师。

    一恸大师面对五剑合围，若无其事的喟然道：“老衲久闻灵空庵无量佛阵盛名，今日有缘一试，不亦快哉！”

    不消多久，浓雾漫天，遮蔽明月，兼之夜色深沉，灵空庵内已然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世界。

    女尼眼中出现顽强的挣扎神情，可哪里抵得过一恸大师的功力压迫。

    顶楼里乳白色光澜大盛，充盈激荡。雪鹏张开双翼飘浮空中，居高临下虎视眈眈锁定丁原的气机。

    九虚师太的灰色袍服“哗”的吹起，猎猎飞舞，手中仙剑反而光华暴涨，如同滚滚江河波涛澎湃。

    九虚师太与一恸大师曾有过谋面，见状也微露讶异之色，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尼万万未曾料到，今夜盗匣之人竟会是一恸大师。”

    飘渺峰头万籁俱寂，针落可闻。然而在这静谧无声里，双方都已将各自的功力提升至满盈。

    丁原明白，弹指之间南无佛境就会全面发动，届时自己想全身而退势必登天。

    那四名女尼虽是修为不凡，为同辈弟子间出类拔萃者，但在一恸大师雄浑无比的气势所逼之下，亦是压力倍增。

    一恸大师背负双手，傲然道：“九虚师太，你若再不动手，老衲便要先走一步了。”

    九虚师太抱剑在怀，右手法印凝起，仙剑铿然鸣响射出一束精光，在红云上空与另四道剑华汇合为一，凝聚成一团银白光球，隐隐洒下波光冲消着红雾。

    两人携手，一鼓作气冲上六楼，又制服了八名女弟子。

    一恸大师心头着恼，一声冷笑，侧身欺近，一副近身肉搏的架式。静念的仙剑逐渐被压制到一丈方圆之内，但仍不见散乱。

    那女尼法名静衡，年纪虽长，却属阵中四名二代女弟子中，修为最弱的一个。

    九虚师太道：“大师佛功通神，贫尼自愧不如。只因圣匣事关重大，故此不得已请出无量佛阵，望以我佛慈悲法力，化解大师心头魔障。”

    奈何无量佛阵不为所动，不论他是示弱诱敌，还是放手抢攻，对方始终固若金汤，巍然不动。

    丁原苦笑道：“说来话长，日后丁某但教不死，必会亲上灵空庵负荆请罪！”说罢袖口一扬，祭出伏魔八宝。

    一恸大师没有理睬他，随手将一捆药材扫到楼板上，药材落地发出轻微的响动。

    他脸上红光一闪，低低念动真言，那颗珠子徐徐释放出一团淡淡光华，并不见其他的动静。

    静立良久，气势渐起，两股无形的佛门真气在高空中暗流汹涌，彼此试探，找寻着对手的破绽，更耐心等候着自己出手的时机。

    “塔内可能还会有十余名灵空庵弟子隐于暗处，一旦有变发出警讯，顷刻之内全庵的尼姑便能将藏经塔围得水泄不通。”

    丁原收了天殇琴，朝他怒目而视。

    六人走马灯似的在空中跌宕起伏，翻翻滚滚激战数十回合。

    原来对面不知何时，一位灰衣老尼背负仙剑伫然而立，正是留守灵空庵的九虚师太。另有十数名灵空庵弟子布成扇形剑阵，守住外圈，已将他合围。

    一恸大师的身影在爆散的光箭里飘飞翻折，向右首的一名女尼凌空飞扑。人尚未到，沛然无伦的掌风挟着灼|热红光已铺面袭至。

    三大圣地之名，果不虚传。任是一个二代弟子也不可轻侮，自己起先实在有些托大了。

    两人一前一后御风潜行，舒展灵觉避开巡夜的弟子，朝着灵空庵一路疾驰。

    一恸大师松开怀中女尼，低声说道：“小师父，你累了，快睡上一觉吧。”那女尼失去控制，眸中妖艳的绿光迅速消失，酣然昏睡过去。

    四名女尼压力大减，急忙擎剑在手，配合九虚师太启动阵势。

    双方这番看似风平浪静的互探虚实，却无时无刻不在斗智斗力，彼此考教。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外面的夜色里悄然飘荡起一层薄薄的雾气，犹如轻纱吹漾，笼罩着整座灵空庵。这雾气渐渐变浓，远处的景物很快就显得模糊不清起来，即使功聚双目，也难以极尽十丈开外。

    几名女弟子借助剑势，勉力抗衡，不知不觉里阵势又向外扩出半丈，恢复了原先形态。

    门外的女尼久不见师妹动静，也有些不放心的问道：“师妹，你在里面干什么？”

    一恸大师向静念猛攻数招，不想对面这位貌不惊人的女尼修为已臻忘情境界，施展兰芥剑法全力防守，一招半式间竟也收拾不下。

    一恸大师见灵空庵三九神尼之一的九虚师太现身，心知一场恶战势所难免。老和尚将竹匣收入袖口，低哼道：“九虚师太，你来得好快啊。”

    丁原传音入秘道：“藏经塔三层以下，皆有门户视窗可供潜入。但从四楼起，除非硬轰开石壁，否则只能从楼下的石阶攀登而上。圣匣便藏在经塔顶楼，有南无佛境守护。

    一恸大师灵台如境，感应到周围众多女尼中，有四名中年女弟子修为明显高出同门半筹，与九虚师太隐成犄角之势，遥相呼应，依稀便是一座蓄势待发的剑阵。

    丁原灵觉探察，并未发现库房里有人存在，飘身跃入。一恸大师紧跟着飘落在他的身边，目光炯炯打量四周。

    一恸大师放好竹匣，道：“师太见谅。老衲此举实乃情非得已，否则也不愿叨扰贵庵。”

    九虚师太脸露悲悯之色，叹道：“大师佛功精湛，百年修为，本可有望修成正果，功德圆满。奈何勘不破贪念执着？贫尼委实为大师惋惜。”

    一恸大师身如飞鸿，游转阵内，一口气连换了七种破阵之法，至于更迭的招式身法，更是数不胜数，让人眼花撩乱，叹为观止。

    另一个声音道：“你小心一些，我在外面守着，有事便叫我。”

    门外女尼心生疑惑，迈步走进丹室，问道：“什么事，有哪里不对劲么？”

    丁原嘿道：“这也难说。”不等一恸大师回话，率先起身出了古洞。

    静念受狮子吼一喝，心神摇动，想着对方毕竟是云林禅寺四大神僧之首，稍稍犹豫，剑势便弱了几分。

    一恸大师的身躯在阵心缓缓转动，慢得几乎让人看不出他在飘转。

    静念等人虽是灵空庵二代弟子之中的佼佼者，可焉能抵御得住一恸大师与丁原这天陆两大绝顶高手？好在一恸未敢痛下杀招，不然转眼便是血溅五步的凄惨景象。

    那边轰隆的一响，一恸大师劈开石壁，纵身跃出塔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