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鹬蚌相争

    好像这种事情，一直都纠缠着他。

    博尔坎是一个非常幽静的山城，街道并不是很宽，也看不到太多的马车，两边的房子全都是两三层楼的那种。

    那些塔奇骑兵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但是毛拉们却觉得身体异常沉重起来，而且注意力也变得异常散乱。与此同时，他们召唤出来的巨灵也失去了控制，停止了冲锋，莫名其妙的在原地打起转来。

    只听到一阵“崩崩”的弓弦声响起，一支支箭矢嗖嗖飞了出去，哨塔上的卫兵、四周巡逻的士兵是箭矢优先打击的目标。

    对于瓦伦来说，时间和天气才是最值得信赖的盟友。

    因为是山城，道路高高低低，经常能够看到二三十度的陡坡，道路两边的小巷也很少是平的，不是向上就是向下的台阶。

    就在几天前，围拢在卡门要塞前的军队，大部分已经被悄悄的抽调到后方。只要这边的埋伏战结束，塔奇人的精锐被他们全歼，那边就会发起进攻。

    卜哥笑了起来：“布鲁联盟和北方诸国结下了这样的血仇，绝对是没有办法化解的了。北方诸国如果再打过来的话，布鲁联盟的人肯定会和他们拼命。”

    另一个让他决定不走的原因是，他还在打冰宫的主意。

    塔奇人的前锋落入陷阱的时候，后面的大队人马同样感觉到不妙。

    “这是明摆着的。”老头并不隐瞒。

    只见他又是凌空虚抓，和刚才一样马车一下子急停了下来。

    马车上的那些护卫，顿时显得惶恐起来，负责驾驭马车的那个人猛地一抖马鞭，趴在车顶上的护卫，更是拉开了十字弓对准了卜哥。

    就看到对面飞出一片飞斧，这些致命的斧头如同下雨一般倾泄而下。

    “不至于这样吧？就算那些北方人脑子烧坏了，北方诸国那些王的脑子应该不会烧坏，瓦伦更别说了，他难道不阻止？”卜哥问道。

    博尔坎的树很多，道路两边的行道树的树冠几乎连成一片，阳光透过树冠射落到地上，显得斑斑驳驳的。

    如果是在开阔地带，塔奇人绝对不会害怕大地武士，就像羚羊遇到穿山甲，谁都未必吃得下谁，塔奇骑兵袭掠如风，骑射一流，大地武士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同样，塔奇人手里的弓箭，也未必穿透得了大地武士的甲胄。

    瓦伦倒向塔奇人那边，就可以让教廷鸡飞狗跳，倒向这边又立刻让塔奇人损失惨重。

    就像是巨浪拍上了暗礁，一阵土浪冲到十几米高，等到土浪平息下来，就看到数百米长的一段障碍已经被彻底冲垮，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横木，在这些横木上还铺着一层厚厚的泥土。

    塔奇骑兵活动的范围，被迅速的压缩着，他们想绕过去，不过北方联军早已经料到了这招，所以和大地武士配合的，是手持十字弓的重骑兵。

    他们的计划是，拔掉塔奇人在柏丽兰平原上的最大的几个定居点。这些定居点像是城市一般，人口物资都非常多，一旦把它们打掉，塔奇人在短时间里面想要在北方立足，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被击中的魔法师当场粉身碎骨，但是被卷入其中的塔奇骑兵们也不好过，这些人全都被气浪抛飞了起来，运气差的摔了个半死，运气好的也是重伤。

    北方联军不紧不慢地收缩着包围圈。

    想想就有趣，他的继承人身分就是假冒的，帮他得到现在这个身分的维郝雷登侯爵和芭瓦德维伯爵，却又因为自由领的归属问题，和他交恶，他的妻子克莉丝汀同样因为领地继承的原因，而被表哥陷害和出卖。

    很快秋天就要到来，柏丽兰的秋天已经有些寒冷，十月开始就已经大雪纷飞，大部分的河流在十月下旬开始冻结，塔奇人如果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做好所有的准备的话，严寒的冬季会让他们大量死亡。

    对于这个话题，老头实在不想多提，他来找卜哥并不只是为了这些事情。

    一看到这些人的身手，卜哥大失所望，连精神力量都没有领悟，就算是骑士，也只可能是骑士之中的下位者。

    这位夫人和她的儿子已经被软禁一段时间了，现在更是被威胁着放弃所有的权力。

    马车上的人没有防备，全都因为惯性往前猛地一冲，马车后面和拉住车窗的那两个人还算幸运，至少没有掉下来，车夫座位上的两人，和车顶上的那一个，运气就没有这么好了，三个人全都翻滚着飞了出去。

    就像当初塔奇人突然间冲入这片平原一样，他们也将给塔奇人一个突然袭击。

    卜哥微微有些惊诧，他倒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他的情报网此刻最注意的就是各方军队的动向，反倒是对这类大家都知道的消息不太注意。

    这支塔奇军队非常小心，他们到的时候是下午，但是他们并没有急着进攻，而是耐心的等到深夜。

    让所有的人都想不到的是，原本紧闭的车窗突然间被拉开了，就看到一张慌张又充满期待的脸，从车窗后面露了出来。

    他并不是一个经常抛头露面的人，能够一看到他，就立刻叫得出他的名字，应该是关系挺近的那种。

    这些沟并不是很深，也不是很宽，却偏偏让马没有办法直接一跃而过，想过去也可以，但是要有一段距离起跑加速，可惜现在是夜晚，跳过去的可能性很小，最大的可能是直接栽进沟里。

    “好吧，我收下这个弟子。”卜哥答应了下来：“现在告诉我，你还有什么可信赖的人？你的丈夫经营这片领地这么久，不可能一点亲信的人都没有吧？”

    那种长斧绝对是可怕的武器，天生就是骑兵的克星。

    沟壑、点燃的帐篷、坍塌的障碍，这些东西把塔奇人的骑兵分割成了好几块。

    所以为了这片领地，也为了家族，一定要让她的儿子真正拥有掌握这座城市的实力。

    那些塔奇骑兵一个个从隐身魔法中钻了出来，开始张弓搭箭。

    塔奇人同样也射出了他们的箭矢，可惜这些箭就算射中了，也射不透那身重甲。

    这绝对是噩梦。

    午夜时分，这支经过了充分休整的军队终于准备进攻了。

    卜哥耐心的听着，其实就算她不说，他也能够猜到是怎么一回事。

    但是现在，被困住的塔奇人只能拼命了。

    那范围极广但是破坏力并不是很大的爆炸，就仿佛是一个信号。

    话音刚落，他的手指连弹几下，随着金色的指风弹出，又是几堆碎肉四处翻飞。

    不过很快就有人明白过来，发出一道直径数米的粗硕闪电，朝着魔法师射了过去。

    卜哥的情况很容易就能够打听到，所以这位夫人知道卜哥的手里有一大堆药剂，同样也知道，卜哥用药让一群人成为了魔法师。

    巴德老头感到一阵胸闷，好半天，他才有气无力的说道：“好吧，就只有我去，你帮忙看着这座要塞。”

    此刻正有一支军队悄悄的往这边而来。

    打开车门，就看到这个女人突然间变得张牙舞爪起来，她不知道是在和什么人争执，居然又抓又踢，好半天之后，她从那辆马车里面拉了一个小孩下来。

    好几座帐篷被掀了开来，那底下无一例外都躲着一个魔法师，这些魔法师的手里全都握着相同的怪异法杖。

    只有紫衣美女有些伤感，她靠着卜哥的手臂，轻声说道：“这里还算是好的呢，听说那几个和北方走得最近的公国，差不多都被抢劫一空，有好几个大公全家死光。”

    “大人、粤浦大人，救救我，请救救我。”这个女人大声叫喊着。

    在布鲁联盟，最多的就是这样的小城，往往几座这样的小城，就组成一个城邦，比城邦稍微大一些的是公国，整个布鲁联盟就是由两百多个城邦和公国组成的。

    “北方联军把这里祸害得不轻啊？”卜哥轻声叹道。

    这支五千人的前锋里面，居然带着二十几个毛拉，其中有三个还是紫袍毛拉。

    卜哥确实是打算四处转转，他暂时还不会回拉托维，他怕自己回拉托维，教廷的人又会来找他麻烦。

    虽然三万人马听上去根本不能够和北方联军几十万人马相比，不过这全都是擅长骑射的轻骑兵，除此之外，和这支军队同行的还有二十几个紫袍毛拉。

    这些步兵看上去有些奇怪，他们的身上穿着厚厚的重甲，这些重甲连着头盔，看上去就是一个直筒，重甲的下摆盖住了脚踝，脚上穿的是铁靴子，起路来发出“呛呛”的金属撞击声。

    马车走得很慢，博尔坎是一座山城，道路高低起伏，原本就走不快。

    “撤——快撤——这是陷阱。”为首的军官这才反应过来，大声呼喊道。

    大地武士是冰原六国独有的强兵，他们全都是百里挑一的精卒，然后接受专门的训练，配备重甲、长斧以及飞斧，可以说是最强悍的重甲步兵。

    自从儿子洗礼的时候开始，卜哥就和教廷若即若离，甚至干脆把对教廷的防范摆在明面上。这一次瓦伦的事，更令他看清了教廷的真面目。他曾经当着老头的面骂教廷，现在看来一点都没有骂错。

    卜哥暗自叹息了一声，这位夫人比克莉丝汀还失败，克莉丝汀至少还有老管家和独眼骑士司沃德这两个亲信。

    他暗中让星妮推演了一下，米拉巴日有八成的可能会动手，有七成的可能冰宫会保不住。

    卜哥想了想，立刻就明白了。

    卜哥在山顶上，一直都在观察四周的云，巴德老头的到来，让卜哥感到有些意外。

    “这一次，你们肯定会对那位冰宫之主非常客气吧，要不然他又会倒向那一边了。”卜哥讪笑着看了一眼巴德，他知道教廷和冰宫连手的话，肯定是巴德和瓦伦去打交道，这可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工作。

    “怪不得那位教皇猊下让巴德老头别管要塞，同样也别管北方联军，把心思全都放在对付塔奇人上面。”

    不过真正令他决定出手的，还是那个用十字弓指着他的护卫，十字弓曾经是他最害怕的东西，所以当他有实力对付拿十字弓的人之后，谁如果再敢拿十字弓指着他，他就一定会要这个人的命。

    巴德老头一阵阵的叹息着，不知道是在感慨，还是在郁闷。

    卜哥微微一愣，不过他的反应还是很快的。

    不过卜哥哪里会让这些人走脱？

    被这样一说，卜哥终于动心了，他的自由领就是靠商业发展起来的，当然最清楚，紫衣美女的话绝对是正确的。以自由领的人脉资源，如果控制了博尔坎的话，完全可以把这里变成另外一个自由领。

    他们的武器是很长的斧头，斧头柄有五米左右，前端的斧刃弧度很大，有几分像是刀。这些步兵的腰际全都围着一条腰带，腰带上别着一排排的飞斧。

    那个女人抱起小孩就朝着卜哥奔了过去。

    同样的，他们也是一块试金石，如果敌人有埋伏，或者那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最多也就折损掉这些人，大队人马可保无恙。

    卜哥不知道的事，塔奇人当然也不会知道。

    就听到轰的一声巨响，这个魔法师炸裂开来。

    卜哥这群人非常陌生，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脸型特征，无不显示他们不是本地人，再加上马罗尼克、农夫和托尔全都带着武器，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波顿夫人前面的那些话，完全是因为形势所迫，不过最后那个想法，倒是出于真心，这个女人参加过卜哥的婚礼，印象最深刻的莫过于卜哥拿出来那四朵生命之花，只要是女人全都对那东西非常感兴趣。

    充当前锋的塔奇骑兵个个悍勇，却也被这些魔法师的不惧生死吓了一大跳。不过毛拉一个接着一个被杀掉，毛拉们召唤出来的巨灵也一个接着一个消散，这才是最令塔奇骑兵感到恐慌的事。

    “这绝对是最好的机会，你不是一直想要把影响力拓展到其他地方吗？”依偎在卜哥身上的紫衣美女用心灵传语悄声说道：“这个女人恐怕没有其他人可以依靠，如果你帮了她的忙，让她的儿子保住了继承权，博尔坎从今以后肯定会跟你的自由领保持一致。”

    帐篷虽然点着了，但是从帐篷里面跑出来的人却很少。

    他们的退路同样被封死了。

    当损失报告送到瓦伦面前的时候，老头沉默了好久。

    毛拉和魔法师比起来，有一点特别厉害，那就是他们根本用不着在乎魔力，所以这一路之上，军队无论是行进还是休息，全都处在隐形的状态之下。

    既然要对冰宫下手，当然不能离太远，布鲁联盟是最好的落脚地点，这里离北方并不是很远。

    这个时候，地上的那些纵横交错的沟壑，就显露出了威力，大部分的骑兵根本就跳不过去，很多骑兵连人带马栽倒在了沟里。

    他同样也感觉到更多不知死活的人正往这里而来。

    北方联军不进攻，卜哥也就不打算出手，反正对他来说，这样耗着也没什么不好，他现在是在替教廷出力，教廷要承他的情。

    那个拿着十字弓的护卫还飞在半空中，就骤然间化作了无数的碎块。

    就看到这柄盘蛇魔杖的顶端，闪过一点碧光，那光笔直的射了过来，打在了一个紫袍毛拉的身上。

    又是一片蓝光闪烁，这一次出现的魔法师数量更多，居然有十几个。

    看到老头赖上了自己，卜哥冷笑了一声：“我可没有兴趣耗在这里，你的话没错，这就是一座破要塞，谁想要这座破要塞的话，就来占领好了，反正再占回来也很容易。”

    这只有塔奇人能够做到，而这种隐形行军的厉害之处，教廷和奥德雷人最清楚，他们吃过不少苦头。

    到了这个时候，谁都知道，这是一个绝杀陷阱了。

    传送过来的魔法师在巨灵的面前是那样的脆弱，他们身上的护盾最多顶住一两次攻击，不过这对他们来说已经足够了。

    接连射出几波箭矢，塔奇骑兵收起了弓，纷纷散了开来。

    卜哥微微皱了皱眉头，他暗自推算了一番，可惜什么结果都没有，一切都显得很混乱。

    后面那辆马车的人立刻就想要逃跑，马车径直朝着旁边的一条小路冲去。

    “那也要阻止得了，什么叫联军？联军就是一盘散沙，贝尔克罗的屠杀事件就是一时失控，那还是局势有利的时候，北方联军的控制力还算比较强，等到我们把卡门要塞打下来，把他们的后路堵死了，他们一下子就崩溃，联军上层根本就没有办法约束底下的士兵。”

    眨眼间这片营地就到处着起火来。

    那条小路是往下的，如果能够冲进去，他们还真的有可能脱困。

    而此刻在正面战场上，冲在最前面的塔奇骑兵同样也遭遇到屠杀。

    护盾被击散了，不过那两道闪电同样也散了开来，散开的电芒在一瞬间就把四周的那些塔奇骑兵全都杀死了。

    “瓦伦刚刚倒戈了，他现在已经和塔奇人干了起来。”巴德很无奈，这是他唯一能够找到的借口。

    不过有矛就有盾，塔奇人对这种防御工事研究许久，早就找到了突破的方法。

    同样的凄凉，同样的悲壮，冰宫的魔法师用这种同归于尽的办法，把实力高超的毛拉一一清除。

    “教皇猊下让我们出击，尽可能给塔奇人制造一些麻烦。”老头厚着脸皮说道。

    “这位冰宫之主真是一个说变就变的家伙。”卜哥随口评论着，老一辈的终极强者之中，只有一个米拉巴日能够得到他的敬重。

    那位夫人沉默半晌，说实话，此刻的她真的不知道什么人可信，要不然她也就不会如此无助了。

    “要进行下一步计划吗？”老头的首席大弟子问道。

    突然一座帐篷猛地翻了起来，帐篷底下躲着的居然是一个手持魔杖的魔法师，这根魔杖非常奇怪，长有一米半，中间盘绕着一条扭扭曲曲蛇一般的东西。

    有些骑兵拔出了弯刀，有些骑兵从腰际取下一根根半尺长的管子，这些管子随手掰断，立刻会冒出火来，往哪里一扔，哪里就立刻会被点着。

    “我可没兴趣一直待在这里，等这边的事解决了，我打算回拉托维。”卜哥说道。

    老头傻傻的看着卜哥，他已经无话可说了。

    几乎在一瞬间，塔奇人的士气崩溃了，那些骑兵争先恐后的想要逃出去。

    没有活动的空间，没有重武器，手里只有弓箭和弯刀的塔奇人，对上了身穿重甲，手握长斧的大地武士。

    这是实话，却不是所有的实话。

    卜哥颇有兴趣的看了一眼那个小孩，他的眼睛一亮，这个小孩资质是不错，成为魔法师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这无疑十分残酷，不过战争本身就是残酷的，担任前锋的这些人全都是出于自愿，虽然非常危险，不过一旦成功，他们的收获也绝对是最大的，不但能够先挑战利品，而且军功也是最大份的。

    一道蓝光闪过，蓝光之中，显露出一个魔法师的身影。

    二十几只巨灵一下子冒了出来。

    卜哥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老头：“你们对瓦伦仍旧不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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