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许多年后

    “说实在的，越是到了现在，我越是羡慕我的弟弟，羡慕他拥有着无限的生命，而我不知道还能够主持多少次这样的宴会。

    很显然，他的儿子并非是一个擅长教育的父亲，就在刚才那一瞬之间，这个小家伙曾经产生过杀意。

    而那些装饰在街头、用来衬托节日气氛的丝绸彩带，也显得比以往宽大厚实了许多，更有一些非常亮丽的颜色。

    虽然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不得不如此，失去了领地，就只能够靠他自己养活这个家庭。

    “我的天啊，我看到了什么？”

    每年的这一天，总是有无数人从各地聚集到这里，他们之中有虔诚的信徒，也有仅仅只是来开开眼界的普通人，不过，更多是为了获得祝福或者治愈疾病的人们。

    系密特从他的意识深处，找到了一丝熟悉的感觉——自大而又冷漠，藐视一切甚至包括生命。

    ——全书完

    笛鲁埃大声嘲笑道。

    正因为如此，当丹摩尔人听说，这两位老人宣布，他们将在几天之后退休的时候，所引发的纷乱自然可想而知。

    这个意外的发现，令系密特感到有趣，他倒是想看看，用自然交配的方式创造出来的物种，到底是什么样子。

    此时此刻，即便当年那位冷漠的女王复生，他也有足够的把握，在瞬息之间令她再一次长眠。

    “我知道瞒不过你，你很敏感而且头脑并不比我差。”侯爵笑着说道。

    “知道，知道，可你总是和他们开玩笑，如果你板着面孔，他们也不敢和你无礼。”那个小老头无奈地耸了耸肩膀说道。

    系密特并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来到这里，或许是因为孤独，令他渴望见到往日熟悉的身影。

    此刻他同样也可以算是一个神灵，和那个死神同样孤独的神灵。

    无意间他的目光扫过前方的街道，街道的远处，可以看到那里耸立着一根菱形的立柱，那是圣堂的标志。

    格琳丝侯爵夫人原本和他有一个儿子，但是那个小子十七岁的时候，勾引着那些魔族公主逃跑了，整整三十个女人，而且她们还长得一模一样，系密特无从得知这小子打算如何应付。

    “你应该非常清楚，你的学生离开学院之中的大多数以什么为生，裸体女人，永远比静物绘画受欢迎得多，你害怕的只是看到这一点。

    将身体陷进沙发之中，看着眼前这一切，系密特仿佛再一次回到了“昨天”，突然间他想起来了，那已然是三十年前。

    至于那些魔族公主，他倒是从来没有担心过，那些魔族公主不再是以往那个冷漠的女王。

    看准那个小子想要离开，系密特堵了上去，几乎和那个小子擦身而过的一瞬之间，他的手迅疾无比地动了动，七、八个钱袋一下子落在了他的手里，不过系密特故意轻轻地碰了碰那小家伙的身体。

    在这里所发生的一切，使得宗教的中心，从教廷转移到了拜尔克，十九位降神者的出现，一下子便架空了教廷和教宗的权威。

    “我说过，你的心智并不在我之下。”塔特尼斯侯爵笑着说道。

    “我非常清楚，法恩纳利侯爵的那些举措之中，大部分是你在幕后指点的缘故，而此刻，你已没有能力再令丹摩尔继续以往的繁荣。

    “我刚才只是开了个玩笑，不过如果你们两个人真的愿意来我的学院，我将非常高兴地郑重提出邀请。”

    不过和以前比起来，这座城市显然多了一丝市侩的感觉，以往那些宁静高雅的让人漫步其间、能够感受到一丝城市之中少有的悠闲的街道，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又一条喧闹繁华的商业街。

    系密特刚才就发现，那个小孩在人群之中挤来挤去，并不是毫无目的，他拥有着其他兄弟不曾拥有的天赋，他的天赋令他能够看透别人的口袋。

    沿着那熟悉的道路，系密特漫无目的地游荡着。

    “你即便不承认我像别人所说的那样贤明，但是你是否同样也不承认，我确实拥有那些贤明的思想，哪怕那些思想大部分来自于剽窃。”

    但是此刻他尽管极力保养，因此看上去像是个三十多岁、四十不到的年纪，但是眼角和额头的皱纹，仍旧难以彻底掩盖。

    作为这个全新时代的丹摩尔人，年轻一辈已很少谈论历史，谈论以往的经历，谈论那些丰功伟绩，对于他们来说，今天、现在、此刻才是最为现实的话题。

    现在却完全不同，虽然那些高傲自大或者过分谦卑的人仍旧存在，不过大多数商铺掌柜，仿佛是用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他们的脸上，总是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无论是和人交谈，还是面对手下，身体都是挺直着。

    正因为如此，对于丹摩尔人来说，无疑是突如其来的灭顶之灾的魔族入侵，早已经随着时间的慢慢过去，而变成了不再经常提起的过往的经历。

    沙拉小姐用不以为然的口气说道。

    无论那位显赫家族的子孙年龄有多小，塔特尼斯家族独有的精明，以及几十年时间建立起来的威望人脉，都足以让他们做到许多别人绝对无法做到的事情，而这往往被看作是奇迹。

    仍旧愣愣地看着刚才系密特消失的地方，斯派克非常清楚，自己并没有产生幻觉，因为他清清楚楚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

    不过，若这两个人真的成为他所创办的学院的顾问，将会对他的学院有多么大的好处，完全可以想像得到。

    和其他丹摩尔人不同，塔特尼斯家族庆祝这种重要节日的方式，是举行一场家宴，当然也会邀请一些宾客。

    而他们平日面对店铺里面的伙计，或者是那些小供应商的时候，又总是保持着微微后仰的姿态。

    “这样做，能够令你的名望停留在最为辉煌的顶点，或许继任者的无能，还可以将你的名气再推高一层。”

    突然间一阵粗鲁的骂骂咧咧声音响起，一个身材高大、脸色红润、外表有些不修边幅的老头，掐着另外一个干瘦却显得矍铄的老头，一边咒骂着，一边朝着那座他所熟悉的宅邸走去。

    突然间，一阵奇特的警觉令系密特精神一振，这种感觉有些与众不同，之所以令他产生警觉，是因为有一种类似于魔族的气息。

    在场的每一个人，全都明白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两年之前，一辆灵车突然间出现在英芙瑞，那是格琳丝侯爵夫人的灵柩。

    轻轻叹息了一声，系密特在内心深处感到无奈和遗憾，一股强大而又尖锐的意念力，迅疾无比地击了过去。

    二十年过去了，仿佛因为蛰伏得太久，财富如同喷涌一般，令每一个丹摩尔人眼花撩乱，同样也令他们的生活变得越来越繁忙，当然收入变得富裕的人越来越多了起来，曾经的乡村已然变成了城市。

    毕竟他们俩，一个只有六十多岁，一个还没有到六十，这对于政治家来说，还有很长的政治生涯。

    那个小家伙老气横秋地说道，他的手掌立刻搭了过来。

    无论是在教会的典籍，还是历史书之中，都将这看作是神迹。

    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冷漠仅仅只是圣堂武士的外表，其实他们的心，比任何一颗心都更加炽热。

    他们对于以往的一切，并没有多少经历和回忆，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贵族庄园里面黑牢的可怕，更不知道路旁的那些树上，曾经吊死过许多平民。

    他非常害怕，看到他所亲近的人老去，但是他自己却仍旧那样年轻。

    甚至有人开始将期待的目光，转向了年仅十岁、却已然能够指挥这个显赫而又庞大家族的第三代成员。

    这家伙凭借着那些魔族公主所拥有的能力经商，最初经营的是风险巨大的投机，后来买下了几支车队，经营起来往于南方港口和拜尔克之间的奢侈品生意，最初的客人，仍旧是依靠那些魔族公主的精神暗示强行拉拢过来，之后便越做越大。

    “别说这些沉闷的令人感到哀伤的话题好吗？”

    “崔特先生和理士顿的思想，仅仅只是原棉吗？”沙拉小姐问道。

    系密特并没有忘记三十年前的那场庆典，平心而论，那时候的人们，远比此刻的人们要有理由更加高兴和兴奋，但是魔族之灾却令他们一无所有。

    正如过去历史上的所有意义重大的日子一样，这一天被永远当作是节日，而且是丹摩尔的国定假日之中，最重要的节日之一。

    虽然贵族的头衔仍旧显得光辉耀眼，显得那样有诱惑力，不过，现在已用不着朝着这些头衔低头鞠躬行礼。

    系密特非常清楚，伦涅丝小姐之所以如此，一方面是因为她已经老了，无论怎样保养，快要六十岁的她，脸上清楚地显露出皱纹，和格琳丝侯爵夫人不同，一直以来她都非常关注自己的美貌。

    “这就像是棉花，十公斤棉花只值两个银币，但是去除棉籽，整理成棉絮，纺织成纱锭，编织成布匹，你应该非常清楚，布匹到底是什么价钱。”塔特尼斯侯爵说道。

    自从格琳丝侯爵夫人去世之后，他便感到孤独，虽然侯爵夫人并不能够算得上是和他最为亲近的人，不过系密特一直相信，最了解并且理解他的，肯定是她。

    但是站在这里，他却再也无法走近一步，远远地看上一眼，系密特感到自己的孤独感少了几分。

    “没有什么，我只是有些眼花了，老了，唉——”斯派克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已猜到那个人既然来到这里，却为什么不踏入家门的原因，这位老人暗自决定，将这一切永远地藏在心底。

    如果说，当初的拜尔克是丹摩尔王国的一颗明珠，那么现在，拜尔克人已然用钻石来形容他们的这座城市。

    不过令系密特感到悲哀的是，他居然已经认不出斯派克，想当初，斯派克是那样风度翩翩，但是现在已是一个干瘪老头子了。

    系密特突然想起了，当初他第一次看到那些圣堂武士的景象，无论是盖撒尔大师，还是其他圣堂武士，给予他的感觉全都是冷漠，仿佛没有丝毫感情。

    这个家族拥有着庞大的产业，更有无数忠心耿耿的手下和仆人，甚至还拥有三支佣兵团。

    扔下那群充满骇意和焦虑的子孙，系密特独自远去，他感到自己同样变得无比冷漠，变得没有一丝人情味。

    在这幢别墅之中，充满了那熟悉而又强大的气息，但是令系密特迷惑的是，数量并非是当初离开的时候那么多。

    再加上，那些在格琳丝侯爵夫人那里寻求庇护的学者艺术家们，聚拢到他的身旁，有人又有些钱，就这样创建了以他的家族命名的学院。

    在格琳丝侯爵夫人去世之后，伦涅丝小姐回到了这里，回到了她一生之中印象最为深刻的拜尔克。

    或许这是最好的选择，自从格琳丝侯爵夫人去世之后，系密特不敢再面对任何一个他所熟悉的人。

    现在已然不是当初，无论是地方还是内阁，真正的贵族数量不足一半，而这些人原本就被当时的人看作是开明贵族一类。

    和他说话语气完全不同的是，小家伙一个肘拐，朝着系密特的肋下撞来，他倒是非常清楚，抢先出手的重要。

    但是眼前这个小家伙的另外一部分记忆，引起了他的警惕。

    虽然法律规定，担任公职需要达到特定的年纪，但是大多数丹摩尔人并不认为，这条限制对塔特尼斯家族的成员拥有意义。

    事实上，有两次政治危机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而产生，但是此刻即便这些家伙饿死街头，也不会引起当地官员的注意。

    系密特确信，他的那些兄弟们并不知道这件事情，或许甚至不知道他所拥有的能力。

    “文思顿，我必须说，我一直以为，你并非是担心功利的气氛影响到你的学生，他们迟早会在学院之外受到污染。

    宅邸的主人微微点了点头说道，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妻子。

    因为在这一天，那些高高在上、平日根本看不见的降神者们，会再一次来到这里，他们将显示诸神的神力，而诸多神力之中，颇有不少能够给旁观者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

    岁月流逝，沧海桑田，这片曾经饱受磨难的土地，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一座座毁于那可怕灾祸已成为废墟的城市，重新被建造起来，曾经有过的喧嚣和繁华，也渐渐回到了这片土地之上。

    从小家伙的记忆之中，他对于那个花|花|公|子儿子倒是还算满意。

    “好好好，我承认我只是稍微做了一些整理，说实话，事到如今，我已经不是非常在意那些虚名了。

    而这两个人，在前一个丹摩尔王朝时代，便已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他们俩早已经成为了传奇。

    事实上，现在丹摩尔人仍旧用贵族头衔来称呼以表示尊敬的，恐怕就只有两个人。

    这里早已经成为丹摩尔教会的中心，主日大教堂、萨博雷修道院、丹摩尔神学院，就座落在广场的三个角落。

    那是一张仍旧显得稚嫩、岁月丝毫没有在上面留下任何印记的面孔，同样他也看到系密特的神情，那是充满了孤独和忧伤的神情。

    “怎么了？你看到了什么？”

    将意念放出去，眨眼间便捕捉到了那丝诡异的气息，散发出这股气息的是一个小孩，一个在人群里面挤来挤去的小孩。

    其他的人虽然大部分也拥有贵族的头衔，不过这些头衔，十有八九是后来从某个败家子手里买来的。

    将所有来访的客人全都驱赶了出去，已经上了年纪、看上去有些老迈的塔特尼斯侯爵，坐在正中央的摇椅上面。

    “你不像其他人，你非常清楚，我给予丹摩尔带来的并非全都是益处，你选择了逃避，但是你挟制着你的学生和你同行，在我看来，这可不是什么高尚的举动。”塔特尼斯侯爵摇了摇头说道。

    “我不希望让市侩的气氛，影响到我的学生们，至少，希望他们在学院之中能够保持纯洁。”文思顿连忙回绝道。

    不过，一直以来，这个学院都显得有些捉襟见肘，在以文学和艺术为主的学院之中，他创办的这所学院名声相当响亮，只可惜除了名声之外，其他方面不尽人意。

    但是此刻的消息，却令所有人感到震惊，还没有人已经准备好，迎接没有那两位睿智老人存在的时代的到来。

    此刻的拜尔克城里最为繁华热闹的，无疑是圣光辉广场，没有人还记得这座广场以前叫什么名字，自从三十年前这里便已改成了这个名字。

    在拜尔克郊外的旷野上，系密特独自一个人往前走着，他并没有目的地。

    而且这样的交易变得越来越多，所以每当提到贵族头衔，总是会令人感到怀疑，这个头衔的纯正性。

    而那敏捷的身手，不知道是来自自己的身上，还是来自生育这小子的那位魔族公主，这异常敏捷的身手，足以令他挑战一位圣堂武士，但是此刻却被他用来划开别人的口袋。

    用官方的话说，这是为了显示丹摩尔的辉煌，毕竟能够在魔族之灾中保存下来，足以证明丹摩尔王国的不凡。

    只见一个衣着华丽的小男孩，从远处走了过来，一路之上所有看到他的人，都朝着他点头致意。

    房间仍旧保持着原来的样子，甚至包括茶几上的那几个杯子，也还在原来的位置，甚至连角度都没有挪动分毫。

    “老子对他们和颜悦色还不好？你这个家伙，别忘了当初可是我救了你的性命，你和你家的小崽子们，应该对我表示感谢。”笛鲁埃怒气冲冲地说道。

    系密特感到非常眼熟，那骂骂咧咧的声音，以及那不修边幅的模样，实在印象太过深刻，除了那个粗鲁的佣兵笛鲁埃，绝对不会是第二个人。

    除此之外，系密特的另外一个自信来自于，这三十年来，对于这个星球独有的意念力量的发现。

    “我很高兴能够获得你的谅解，至于说到剽窃，我承认确实剽窃了许多人的思想，不过你同样也得承认，我对那些东西进行了整理，将它们系统化并且做了总结。

    那个小孩听到这番话，立刻显露出一脸万般无奈的神情，但是，他却什么都不敢抱怨。

    对于此刻的他来说，瞬间移动不是什么神秘且困难的事情。

    塔特尼斯侯爵轻轻叹了口气说道。

    “所以，你打算在情况变得糟糕之前，急流勇退。

    看到自己的身形已然暴露，系密特不打算继续在这里停留下去，意念一转，便瞬间移动到了拜尔克郊外的旷野上。

    玲娣连忙大声说道：“说说你自己，雪夫特，你为什么宣布退休，我一直以为你很在意那些职位。”

    “是啊，我们全都老了。”

    在那看不见的废墟之上，虽然仍旧竖立着无数贵族的徽章，不过那已然仅仅只是一种出身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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