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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江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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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胥望着昭关以外的山水,世界好像换了一件新的衣裳,他自己却真实地获得了真实的生命。这里再也不会那样被人谈讲着,被人算计着,被人恐惧着了,他重新感到他又是一个自由的人。时节正是晚秋,回想山的北边,阴暗而沉郁,冬天已经到来;山的这边,眼前还是一片绿色,夏天仿佛还没有结束。向南望去,是一片人烟稀少的平原,在这广大的原野里,子胥渴望着,这时应该有一个人能分担他新生的幸福。他知道,这寂寞的平原的尽处是一道大江,他只有任凭他的想像把他全生命的饥渴扩张到还一眼望不见的大江以南去。

    他离开了昭关,守昭关的兵士对于这中间逃脱的民伕应该怎样解释呢?是听其自然呢,还是往下根究?子胥在欣庆他的自由时,一想起宛丘的夜,昭关的夜,以及在楚国东北角的那些无数的夜,他便又不自觉地感到,后面好像有人在追赶:一个鸟影,一阵风声,都会增加他的疑惑。

    他在这荒凉的原野里走了三四天,后来原野渐渐变成田畴,村落也随着出现了,子胥穿过几个村落,最后到了江边。一到江边,他才忽然感到,江水是能阻住行人的。

    子胥刚到江边时,太阳已经西斜,岸上并没有一个人,但是等他站定了,正想着不知怎样才能渡过时,转瞬间不知从哪里来的,三三两两集聚了十来个人:有的操着吴音,有的说着楚语,可是没有一个人注意子胥的行动,也不觉得他是什么特殊的人。子胥却局促不安,江过不去,望后一步也不能退,只好选择一块石头坐下。等到他听出谈话的内容时,也就心安了。他听着,有人在抱怨,二十年来,这一带总是打过来打过去,不是楚国的兵来了,就是吴国的兵来了,弄得田也不好耕,买卖也不好做,一切不容许你在今天计划明天的事。其中有一个上了年纪的人接着说:“前几年吴王余昧死了,本应该传给季札,全吴国的人也都盼望传给季札,但是季札死也不肯接受,退到延陵耕田去了,王位只好落在余昧的儿子叫做僚的身上。这僚王仍然是本着先王的传统,兴兵动众,好像和楚国有什么解不开的仇似的。————谁不希望季札能够继位,改变改变世风呢?他周游过列国,在中原有多少贤人士大夫都尊重他,和他结交;他在鲁国听人演奏各国音乐,从音乐里就听得出各国的治乱兴衰。一个这样贤明的人偏偏不肯就王位,要保持他的高洁。”

    “这算什么高洁呢;使全吴国的人都能保持高洁才是真高洁。他只自己保持高洁,而一般人都还在水火里过日子————我恨这样的人,因为追溯根源,我们都是吃了他高洁的苦。”一个年轻的人愤恨地说。

    那老年人却谅解季札,并且含着称赞的口气:“人各有志,我们也不能相强啊。他用好的行为启示我们,感动我们,不是比做国王有意义的多吗?一代的兴隆不过是几十年的事,但是一个人善良的行为却能传于永久。————就以他在徐君墓旁挂剑的那件事而论,有人或者会以为是愚蠢的事,但对于友情是怎样好的一幅图画!”

    季札在死友墓旁挂剑的事,子胥从前也若有所闻,他再低下头看一看自己身边佩着的剑,不觉起了一个愿望:“我这时若有一个朋友,我也愿意把我的剑,十年未曾离身的剑,当作一个友情的赠品————不管这朋友活着也好,死了也好。而我永久只是一个人。”子胥这样想时,也就和那些人的谈话隔远了,江水里的云影在变幻,他又回到他自己身上。这时江水的上游忽然浮下一只渔船,船上回环不断地唱着歌:

    日月昭昭乎侵已驰,

    与子期乎芦之漪。

    面前的景色、自己的身世,日月昭昭乎侵已驰,是怎样感动子胥的心!他听着歌声,身不由己地从这块石头站起来,让歌声吸引着,向芦苇丛中走去。那些江边聚谈的人,还说得很热闹,子胥却不得不离开他们,虽然他对于他们的争论也感到一些兴趣。

    他不理解那渔夫的歌词到底含有什么深的意义,他只逡巡在芦苇旁。西沉的太阳把芦花染成金色,半圆的月也显露在天空,映入江心,是江里边永久捉不到的一块宝石。子胥正在迷惑不解身在何境时,渔夫的歌声又起了:

    日已夕兮予心忧悲,

    月已驰兮何不渡为?

    歌声越唱越近,渔舟在芦苇旁停住了。子胥又被歌声吸引着,身不由己地上了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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