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回 陈敬济弄一得双 潘金莲热心冷面

    </span><span class="q">【张批：</span><span class="q">此回人云金莲文字，不知乃过下一十八回文字之脉也。使不弄一得双，何有春梅下文许多文字？使不有热心冷面，何有下文玉楼严州许多文字？是此回乃春梅别放之由，而玉楼结果之机也，与金莲全不相干，下文乃正经金莲收煞文字。

    私仆以木香棚露香囊破碇，止为一解着耳，不知已为此回木香棚伏线。茶架，不过金莲约人之地，不如又为严州伏线。葡萄架，本为翡翠轩各分门户，却又为调婿得金莲之金针。是此书大结穴，大照应处。寓言群花固应以此作间架，但用笔入细，人不知耳。用两诗余作勾挑，用两小唱写淫情，又是一样小巧章法，特用清脱之笔，以一洗从前之富丽也。

    玉楼来时，在金莲眼中，将簪子一描。玉楼将去将簪子在金莲眼中一描。两两相映，妙绝章法。

    写弄一得双，却必写敬济拿药材，后文识破奸情，必写敬济抱衣往外跑。总是注明西门持家不以礼，而堆药放衣物于二妇人之楼上为失计，且又注明金、瓶、梅三人之在花园为外室也。

    陈敬济者，败茎之芰荷也。陈者，旧也，残也，败也。敬，茎之别者。济，芰之别音。盖言芰荷之败者也。金莲者，荷花也，以敬济而败，则敬济实因畋金莲而写其人，非为敬济写也。即后文写敬济之冷铺飘零，亦是为金莲而写，不为敬济也。盖言佥莲之祸，不特自为祸，以祸西门，即少有迷之者，亦必至于败残凋零，如残荷败芰而后已也。岂特其一己之莲子无成，残香零落于污泥者哉？至于陈洪，盖言残红。敬济于此中脱胎，岂非败茎之芰荷？陈茎芰，乃莲花之下稍结果处。

    故金莲独与敬济投，而蕙莲亦必与敬济相熟也。

    上文安忱送红白二梅花，又有红梅花对白梅花之令。

    每不解，何必定写两样梅花，以映春梅?观此回，春梅羞得脸上一红一白，方知前文之妙。盖已写一漏泄之春光，于西门生前观赏之时。惟天之祸福之几，常倚伏如此。不谓作者之笔，竟与化工等。噫！作者其知几之人，所谓神之谓也乎！

    西门冷处，止用金莲在厅院一撒溺，已写得十分满足。不必更看后文，已令人不能再看，真是异样神妙之笔。</span><span class="q">】</span>

    </span>

    诗曰：闻道双衔凤带，不妨单着鲛绡。夜香知为阿谁烧？怅望水沉烟枭。云

    鬓风前绿卷，玉颜想处红潮，莫交空负可怜宵，月下双湾步俏。

    ——右调《西江月》

    话说潘金莲与陈敬济，自从在厢房里得手之后，</span><span class="q">【张夹批：此后，单出手写之。故自上“售色”二字一气写来，便觉章法来脉井井。】</span>两个人尝着甜头儿，日逐白日偷寒，黄昏送暖。</span><span class="q">【张夹批：月娘可谓死矣。】</span>或倚肩嘲笑，</span><span class="q">【张夹批：月娘死矣。】</span>或并坐调情，掐打揪撏，通无忌惮。</span><span class="q">【张夹批：月娘死矣。】</span>或有人跟前不得说话，将心事写了，搓成纸条儿，丢在地下，你有话传与我，我有话传与你。</span><span class="q">【张夹批：月娘死矣。】</span>一日，四月天气，</span><span class="q">【张夹批：以上一总，此下用数层描写也。】</span>潘金莲将自己袖的一方银丝汗贴儿，</span><span class="q">【张夹批：又自汗巾落脉，与王小婆掏出花园买来一线穿却。】</span>裹着一个纱香袋儿，里面装一缕头发并些松柏儿，封的停当，要与敬济。不想敬济不在厢房内，遂打窗眼内投进去。后敬济进房，看见弥封甚厚，打开却是汗巾香袋儿，纸上写一词，名《寄生草》：将奴这银丝帕，并香囊寄与他。</span><span class="q">【张夹批：此琴童旧物乎？】</span>当初结下青丝发。

    松柏儿要你常牵挂，泪珠儿滴写相思话。夜深灯照的奴影儿孤，休负了夜深潜

    等荼縻架。</span><span class="q">【张夹批：为拾簪地。】</span>

    敬济见词上约他在荼縻架下等候，</span><span class="q">【张夹批：葡萄架立门户后，此处又换出荼(蘼)架。夫葡萄架则夏日正炎，是莲花时个。此云荼（蘼）是花事阑珊，春梅飘落，前后章法，一丝不苟。】</span>私会佳期。随即封了一柄湘妃笔金扇儿，亦写了一词在上回答他，袖入花园内。不想月娘正在金莲房中坐着，这敬济三不知，走进角门就叫：“可意人在家不在？”</span><span class="q">【张夹批：一语写出许多日子的敬济、金莲，又写尽许多日的月娘。】</span>这金莲听见是他语音，恐怕月娘听见决撒了，连忙掀帘子走出来。</span><span class="l">【绣像眉批：凡入此境，更有许多刚巧刚不巧情景，使人遮遮掩掩，惊惊喜喜。】</span>看着他摆手儿，佯说：“我道是谁，原来是陈姐夫来寻大姐。大姐刚才在这里，和他每往花园亭子上摘花儿去了。”</span><span class="q">【张夹批：一引却是败露之机。】</span>这敬济见有月娘在房里，就把物事暗暗递与妇人袖了，他就出去了。月娘便问：“陈姐夫来做甚么？”</span><span class="q">【张夹批：写月娘恶处，直是二十分。盖自西门死后，一味满心满意施为，全无防闲众妾意，与西门上东京去写月娘紧守门户正是反刺。】</span>金莲道：“他来寻大姐，我回他往花园中去了。”以此瞒过月娘。少顷，月娘起身回后边去了。金莲向袖中取出拆开，却是湘妃竹金扇儿一柄，</span><span class="q">【张夹批：与西门金扇作一遥对章法。】</span>上面一种青蒲，半溪流水，有《水仙子》一首词儿：</span><span class="l">【绣像眉批：此词疑是敬济的笔。】</span>

    紫竹白纱甚逍遥，绿囗青蒲巧制成，金铰银钱十分妙。美人儿堪用着，

    遮炎天少把风招。有人处常常袖着，无人处慢慢轻摇，休教那俗人见

    偷了。</span><span class="q">【张夹批：不俗者，春梅也。】</span>

    妇人看见其词，到于晚夕月上时，早把春梅、秋菊两个丫头打发些酒与他吃，关在那边炕屋睡。</span><span class="q">【张夹批：放入春梅，不得不顿一顿。又春梅岂如秋菊一类呆人，屡写其为妇人酒醉关在那边。见春梅明知而不问，是妇人心腹也。与后“奴岂不知”一语想照。此则用笔暗描，得双之影矣。】</span>然后自在房中，绿半启，绛烛高烧，</span><span class="q">【张夹批：是夜等人者。】</span>收拾床铺衾枕，薰香澡牝，独立木香棚下，专等敬济来赴佳期。西门大姐那夜恰好被月娘请去后边，听王姑子宣卷去了，</span><span class="q">【张夹批：月娘可杀，始终月娘坏事。】</span><span class="z">【</span><span class="z">文龙旁批：西门庆家不当出坏事耶？此正天理昭彰时，乃深恨月娘，不知是何脾胃也。</span><span class="z">】</span>只有元宵儿在屋里。敬济梯己与了他一方手帕，分付他：“看守房中，我往你五娘那边下棋去。等大姑娘进来，你快来。”元宵儿应诺了。敬济得手，走来花园中，只见花筛月影，参差提成映。走到荼縻架下，</span><span class="q">【张夹批：葡萄架与荼</span><span class="q">縻</span><span class="q">架，对照章法，故前有琴童。下添一木香棚，作连锁章法，又出一春梅也。】</span>远望见妇人摘去冠儿，乱挽乌云，悄悄在木香棚下独立。这敬济猛然从荼縻架下突出，双手把妇人抱住。把妇人唬了一跳，说：“呸，小短命！猛然外事出来，唬了我一跳。早是我，你搂便将就罢了，若是别人，你也恁胆大搂起来？”敬济吃得半酣儿，笑道：“早是搂了你，就错搂了红娘，也是没奈何。”</span><span class="q">【张夹批：原评谓此处插入春梅，予谓自酒醉，春梅关在炕屋，已明点春梅心事矣。】</span><span class="l">【绣像夹批：趁势就插入春梅，妙甚。】</span>两个于是相搂相抱，携手进入房中。房中荧煌煌掌着灯烛，桌上设着酒肴，一面顶了角门，并肩而坐饮酒。妇人便问：“你来，大姐在那里？”敬济道：“大姐后边听宣卷去了，我分付下元宵儿，有事来这里叫，我只说在这里下棋。”说毕，上欢笑做一处。饮酒多时，常言“风流茶说合，酒是色媒人”，</span><span class="q">【张夹批：又题二句。】</span>不觉竹叶穿心，桃花上脸，一个嘴儿相亲，一个腮儿厮揾，罩了灯，上床交接。有《六娘子》</span><span class="q">【张夹批：可知全写金莲，不是写敬济。】</span>小词为证：入门来，奴搂抱在怀。奴把锦被儿伸开，俏冤家顽的十分怪。嗏，将

    奴脚儿抬。脚儿抬，揉乱了乌云，鬏髻儿歪。

    两人云雨才毕，只听得元宵叫门说：“大姑娘进房中来了。”这敬济慌的穿衣去了

    。正是：狂蜂浪蝶有时见，飞入梨花无处寻。

    原来潘金莲那边三间楼上，中间供养佛像，两边稍间堆放生药香料。</span><span class="q">【张夹批：题明见金莲、春梅皆西门自送。】</span>两个自此以后，情沾肺腑，意密如漆，无日不相会做一处。一日也是合当有事，潘金莲早辰梳妆打扮，走来楼上观音菩萨前烧香。</span><span class="q">【张夹批：总为西门堆药失计一描也。】</span><span class="l">【绣像夹批：金莲也烧香，大奇。】</span>不想陈敬济正拿钥匙上楼，开库房门拿药材香料，撞遇在一处。这妇人且不烧香，</span><span class="l">【绣像夹批：此才象金莲烧的香。】</span>见楼上无人，两个搂抱着亲嘴咂舌，</span><span class="q">【张夹批：西门有知，夫复谁尤。】</span>一个叫“亲亲五娘”，一个呼“心肝短命”，因说：“趁无人，咱在这里干了罢。”一面解褪衣裤，就在一张春凳上双凫飞肩，灵根半入，不胜绸缪。当初没巧不成话，两个正干得好，不防春梅正上楼来，拿盒子取茶叶看见。</span><span class="q">【张夹批：盒者，合也。所为茶说合也。】</span>两个凑手脚不迭，都吃了一惊。

    春梅恐怕羞了他，连忙倒退回身子，</span><span class="q">【张夹批：所以肯吃酒在那边坑屋睡也。】</span>走下胡梯。慌的敬济兜小衣不迭，妇人穿上裙子，忙叫春梅：“我的好姐姐，你上来，我和你说话。”那春梅于是走上楼来。金莲道：“我的好姐姐，你姐夫不是别人，</span><span class="q">【张夹批：姐姐，姐夫恰好捏拢。】</span>我今叫你知道了罢。</span><span class="q">【张夹批：春梅固早已知道也。】</span>俺两个情孚意合，拆散不开。你千万休对人说，只放在你心里。”春梅便说：“好娘，说那里话。</span><span class="q">【张夹批：言你尚不知道我也。】</span>奴伏侍娘这几年，岂不知娘心腹，肯对人说！”</span><span class="q">【张夹批：然则金莲反梦梦也。】</span>妇人道：“你若肯遮盖俺们，趁你姐夫在这里，你也过来和你姐夫睡一睡，我方信你。</span><span class="l">【绣像眉批：金莲分惠耶，拖人落水耶？春梅屈从耶，敬喜领受耶？再四思之不得。】</span>你若不肯，只是不可怜见俺每了。”那春梅把脸羞的一红一白，</span><span class="q">【张夹批：所谓红梅花对白梅花也。方知前文不谬，乃一眼觑此耳。】</span>只得依他。卸下湘裙，解开裤带，仰在凳上，</sp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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