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佳人笑赏玩灯楼 狎客帮嫖丽春院

    <span class="q"></span></span><span class="q">【张批：</span><span class="q">此回与下十六回，皆瓶儿传中过文也。然此回纯是顺笔描写，顿挫中花样。故全是春云初上，层

    层次次生法出来的文字也。

    《灯赋》中以玉楼金莲起，瓶儿在中，月娘、西门结尾。隐伏一会中人已将写全矣。故妙。

    桂姐文字，本为瓶儿文字作生活。故不惜写架儿，写圆社等也。然却又遥照后王三官文内。

    处处以娼妓暗描瓶儿，作者之意可想。

    于瓶儿过节文字中，乃将金莲出身一缴，绝妙照应之手笔章法也。

    写月娘听楼下人言金莲旧事，乃不先打发金贵等回，乃自己即刻起身。写月娘之与西门痛痒不相关，惟知邀夫之幸，安享富贵，毫不肯担一些利害，受一点祸患，若惟恐祸及于己也。月娘之可恨如此！继室之可恨如此！

    桂姐家去，却以吴银儿结。绝妙，生色掩映。</span><span class="q">】</span><span class="q">

    </span>

    诗曰：楼上多娇艳，当窗并三五。

    争弄游春陌，相邀开绣户。

    转态结红裾，含娇入翠羽。

    留宾乍拂弦，托意时移住。

    话说光阴迅速，又早到正月十五日。西门庆先一日差玳安送了四盘羹菜、一坛酒、一盘寿桃、一盘寿面、一套织金重绢衣服，写吴月娘名字，送与李瓶儿做生日。李瓶儿才起来梳妆，叫了玳安儿到卧房里，说道：“前日打搅你大娘，今日又教你大娘费心送礼来。”玳安道：“娘多上覆，爹也上覆二娘，</span><span class="l">【绣像眉批：下语绝有并头莲，而曰爹娘上覆，便文心死矣。】</span>不多些微礼，送二娘赏人。”李瓶儿一面吩咐迎春罢四盘茶食管待玳安。临出门与二钱银子、一方闪色手帕：“到家多上覆你家列位娘，我这里就使老冯拿帖儿来请。好歹明日都要光降走走。”玳安磕头出门，两个抬盒子的与一百文钱。</span><span class="q">【张夹批：细。</span><span class="q">】</span>李瓶儿随即使老冯拿着五个柬帖儿，十五日请月娘和李娇儿、孟玉楼、孙雪娥、潘金莲，又捎了一个帖儿，暗暗请西门庆那日晚夕赴席。

    月娘到次日，留下孙雪娥看家，同李娇儿、孟玉楼、潘金莲四顶轿子出门，都穿着妆花锦绣衣服，来兴、来安、玳安、画童四个小厮跟随着，竟到狮子街灯市李瓶儿新买的房子里来。这房子门面四间，到底三层：临街是楼；仪门内两边厢房，三间客坐，一间梢间；过道穿进去，第三层三间卧房，一间厨房。后边落地紧靠着乔皇亲花园。</span><span class="l">【绣像夹批：伏。】</span>李瓶儿知月娘众人来看灯，临街楼上设放围屏桌席，悬挂许多花灯。

    先迎接到客位内，见毕礼数，次让入后边明间内待茶，不必细说。到午间，客位内设四张桌席，叫了两个唱的──董娇儿、韩金钏儿，弹唱饮酒。前边楼上设着细巧添换酒席，又请月娘众人登楼看灯玩耍。楼檐前挂着湘帘，悬着灯彩。吴月娘穿着大红妆花通袖袄儿，娇绿段裙，貂鼠皮袄。李娇儿、孟玉楼、潘金莲都是白绫袄儿，蓝段裙。李娇儿是沉香色遍地金比甲，孟玉楼是绿遍地金比甲，潘金莲是大红遍地金比甲，头上珠翠堆盈，凤钗半卸。俱搭伏定楼窗观看。那灯市中人烟凑集，十分热闹。当街搭数十座灯架，四下围列诸般买卖，玩灯男女，花红柳绿，车马轰雷。但见：山石穿双龙戏水，云霞映独鹤朝天。金屏灯、玉楼灯</span><span class="q">【张旁批：金莲、玉楼合写。</span><span class="q">】</span>

    见一片珠玑；</span><span class="q">【张夹批：金莲、玉楼作起。</span><span class="q">】</span>荷花灯、芙蓉灯</span><span class="q">【张旁批：金莲、瓶儿全</span>

    </span><span class="q">写。</span><span class="q">】</span>散千围锦绣。绣球灯皎皎洁洁，雪花灯拂拂纷纷。秀才灯</span><span class="q">【张旁批：</span><span class="q">温秀才等。】</span>

    揖让进止，存孔孟之遗风；媳妇灯容德温柔，效孟姜之节操。</span><span class="q">【张夹批：四句内，一刺西</span>

    </span><span class="q">门，一刺月娘也。</span><span class="q">】</span>和尚灯月明与

    柳翠相连，判官灯钟馗共小妹并坐。师婆灯挥

    羽扇假降邪神，刘海灯背金蟾戏吞至宝。骆驼灯、青狮灯驮无价之奇珍；猿猴灯、

    白象灯进连城之秘宝。七手八脚螃蟹灯倒戏清波，巨大口髯鲇鱼灯平吞绿藻。银

    蛾斗彩，雪柳争辉。鱼龙沙戏，七真五老献丹书；吊挂流苏，九夷八蛮来进宝。

    村里社鼓，队队喧阗；百戏货郎，桩桩斗巧。转灯儿一来一往，吊灯儿或仰或垂。

    琉璃瓶，映美女奇花，</span><span class="q">【张夹批：瓶儿。</span><span class="q">】</span>云母障并瀛州阆苑。王孙争

    看小栏下，

    蹴鞠齐云；仕女相携高楼上，娇娆炫色。</span><span class="q">【张夹批：四句正写本题。</span><span class="q">】</span>卦肆云集，

    相</span>幙星罗：讲新春造化如何，定一世荣枯有准。</span><span class="q">【张夹批：伏“冰鉴”一回。</span><span class="q">】</span>

    又有那站高坡打谈的，词曲杨恭；到看这扇响钹游脚僧，演说三藏。卖元宵的高堆

    果馅，粘梅花的齐插枯枝。剪春娥，鬓边斜插闹东风；祷凉钗，头上飞金光耀日。

    围屏画石崇之锦帐，</span><span class="q">【张夹批：西门庆。</span><span class="q">】</span>珠帘绘梅月之双清。</span><span class="q">【张夹批：月娘春梅作结。</span><span class="q">】</span>

    虽然览不尽鳌山景，也应丰登快活年。</span><span class="q">【张夹批：妙在将有名人物俱赋人，见得一时幻景</span>

    </span><span class="q">不多时，而此一回，又“冰鉴”中一影也。</span><span class="q">】</span>

    月娘看了一回，见楼下人乱，就和李娇儿各归席上吃酒去了。惟有潘金莲、孟玉楼同两个唱的，只顾搭伏着楼窗子望下观看。那潘金莲一径把白绫袄袖子儿搂着，显他那遍地金掏袖儿，露出那十指春葱来，带着六个金马镫戒指儿，探着半截身子，口中嗑瓜子儿，把嗑的瓜子皮儿都吐落在人身上，</span><span class="l">【绣像夹批：奇想。】</span>和玉楼两个嘻笑不止。一回指道：“大姐姐，你来看，那家房檐下挂的两盏绣球灯，一来一往，滚上滚下，倒好看。”一回又道：“二姐姐，你来看，这对门架子上，挑着一盏大鱼灯，下面还有许多小鱼鳖蟹儿，跟着他倒好耍子。”一回又叫：“三姐姐，</span><span class="q">【张夹批：排定三位姐姐，却只见得生动而不板，故妙，妙。</span><span class="q">】</span>你看，这首里这个婆儿灯，那个老儿灯。”正看着，忽然一阵风来，把个婆儿灯下半截割了一个大窟窿。</span><span class="l">【绣像夹批：趣甚。】</span>妇人看见，笑个不了，引惹的那楼下看灯的人，挨肩擦背，仰望上瞧，通挤匝不开，都压

    倮倮儿。内中有几个浮浪子弟，直指着谈论。一个说道：“一定是那公侯府里出来的宅眷。”一个又猜：“是贵戚王孙家艳妾，来此看灯。不然如何内家妆束？”</span><span class="q">【张夹批：写西门奢侈僭处。</span><span class="q">】</span>又一个说道：“莫不是院中小娘儿？是那大人家叫来这里看灯弹唱。”又一个走过来说道：“只我认的，你们都猜不着。这两个妇人，也不是小可人家的，他是阎罗大王的妻，五道将军的妾，是咱县门前开生药铺、放官吏债西门大官人的妇女。你惹他怎的？想必跟他大娘来这里看灯。这个穿绿遍地金比甲的，我不认的。</span><span class="l">【绣像夹批：补得妙。】</span>那穿大红遍地金比甲儿，上戴着个翠面花儿的，倒好似卖炊饼武大郎的娘子。大郎因为在王婆茶坊内捉奸，被大官人踢死了。把他娶在家里做妾。后次他小叔武松告状，误打死了皂隶李外传，被大官人垫发充军去了。如今一二年不见出来，落的这等标致了。”</span><span class="q">【张夹批：瓶儿传中，又为金莲一衬。</span><span class="q">】</span>正说着，吴月娘见楼下围的人多了，叫了金莲、玉楼席坐下，听着两个粉头弹唱灯词，饮酒。

    坐了一回，月娘要起身，说道：</span><span class="q">【张夹批：明听见人言嘈杂，乃反先行，何故。</span><span class="q">】</span>“酒够了，我和二娘先行一步，留下他姊妹两个再坐一回儿，以尽二娘之情。今日他爹不在家，家里无人，光丢着些丫头们，</span><span class="l">【绣像夹批：光字连雪娥在内。】</span>我不放心。”这李瓶儿那里肯放，说道：“好大娘，奴没尽心也是的。今日大节间，灯儿也没点，饭儿也没上，就要家去，就是西门爹不在家中，还有他姑娘们哩，怕怎的？待月色上来，奴送四位娘去。”月娘道：“二娘，不是这等说。我又不大十分用酒，留下他姊妹两个，就同我一般。”李瓶儿道：“大娘不用，二娘也不吃一钟，也没这个道理。想奴前日在大娘府上，那等钟钟不辞，众位娘竟不肯饶我。今日来到奴这湫窄之处，虽无甚物供献，也尽奴一点劳心。”于是拿大银钟递与李娇儿，说道：“二娘好歹吃一杯儿。大娘，奴不敢奉大杯，只奉小杯儿罢。”于是满斟递与月娘。两个唱的，月娘每人与他二钱银子。待的李娇儿吃过酒，月娘就起身，又嘱咐玉楼、金莲道：“我两个先去，就使小厮拿灯笼来接你们，也就来罢。家里没人。”玉楼应诺。李瓶儿送月娘、李娇儿到门首，上轿去了。归到楼上，陪玉楼、金莲饮酒，看看天晚，楼上点起灯来，两个唱的弹唱饮酒，不在话下。

    却说西门庆那日</span><span class="l">【绣像眉批：不说到金莲席散，便叙西门庆，此文家勾合之妙。】</span>同应伯爵、谢希大两个，家中吃了...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