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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 制虎养狮卫社稷 移龙换凤振邦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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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池渐渐探得美娘的下落,心念洞庭西山是长江水贼的巢窟,美娘虽然厉害,但身入陷阱,终究难于幸免。甘凤池爱妻情切,就立意欲去援救,初则只身去恐不济事,想他师父路民瞻又故了,问何人来救?恐日子过多,历时太久,美娘又要多受一般磨折。故他也不顾生死,不告知谢品山,就只身愤然奔向西山,去救陈美娘。

    甘凤池到了西山脚下,投了一家酒店。店小二走过来问道:“客官吃酒么?”凤池抬头一看,那店小二,浓眉大眼,眼露凶光,眉现杀气,知道不是善良之辈,也是水贼的伙儿,随道:“你拿一壶白酒,一碟牛肉,我欲问你话呢。”店小二拿了酒菜,凤池便道:“你且坐下,我有事与你相商。”

    小二问何事,甘凤池道:“我知道这里是长江英雄聚集之所,外人轻易不得进来。我现在落拓无聊,甚愿入帮为伙,不知道可以不可以?”

    店小二听了,就把甘凤池周身打量了好一会儿,方说道:“你老欲入帮,且让我去报知掌柜,掌柜的亲自来接洽便是。”甘凤池道:“费心。”小二跑了进去,不多时,就同着一个大汉,暴眼阔腮,气宇轩昂。小二道:“这就是我们掌柜。”甘凤池便起身相见,大家便问姓道名。

    甘凤池不说真姓名,却假说姓凤名如乾;那大汉是姓杨,名宗流。杨宗流便细问甘凤池的来意,风池便说要入帮,杨宗流却慨然承诺。便说道:“你暂且在这儿宽坐,我去回了头领再来。”

    去不多时,杨宗流满面笑容的出来,说请上山去相见。甘凤池即忙起身,随着杨宗流,只见羊肠小道,曲曲折折蜿蜒上去走了好半天方才宽了些,甘凤池方欲抬头观看,猛听得“唿喇”一声响,甘凤池坠入一个陷马坑内,杨宗流也不见来了,两旁跑出许多水贼来,用铁钩钩起来。

    可怜甘凤池的身上已受了伤,动弹不得,听凭那班水贼用牛筋绳捆缚,押上山去。原来那四飞早已设下这计,甘凤池因救妻心急,想假着入帮为由,得上山去,好动手救援;却不道竟中了他们这个毒计。

    凤池已解了上山,四飞就出来相见,笑着走近前来,想解缚,甘凤池破口大骂道:“我甘某是决不从贼的,要杀便杀。我是一时失足,中了你们计,你们就算立了一桩大功了。”

    四飞听了并不着怒,遂将雍正密差他们南下收抚一班好汉,若能顺从,便得高官显秩,宠信有加,万岁爷素知道你是一个有本领的好汉,故起初就谕着我们四人不去伤害的;故用此计策把你捉获。

    甘凤池因那时心中异常懊恼,故仍痛骂不从,四飞无奈,命暂押起来,隔日就将甘凤池夫妇二人装入囚车,押往北京去覆旨。

    不说四飞用计将甘凤池捉获,更述那四燕一路往西赶去,一日傍晚,到了峨眉山,暗暗地偷上山去。直到半夜,方将吕元的住处找得在北头山坳里,前面有一个平台上,盖三间茅屋,虽矮小倒也异常清雅有致。四燕就大家躡足走到茅屋门前,见门闭着,纸窗透出烛光,在门缝里往里偷窥。其时适值吕元、白泰官二人对奕,四燕想逞此时机闯进去,却不道吕元、白泰官已得知,推而起,揖门出来,向着四燕道:“你们到此何干?”四燕齐声道:“奉皇帝命来取两位的首级。”说着拔刀就向吕元、白泰官胸前刺去。

    吕元、白泰官二人大骂道:“好不识时务的东西,敢到这儿来放肆!”也就拔剑劈头斫去,四燕反身就走。吕元、白泰官不知好歹,狠命地赶去,忽见面前只有两人,猛听得后面有人大喝道:“留心你们的脑袋!”

    呼啦的一声响,白泰官、吕元的脑袋已被血滴子套去了。四燕见已得手,不敢久留,放火把茅屋烧了,取了两人首级并两把剑,下山赶回京师去了。

    四飞、四燕都一齐到了北京复旨,详奏了一番,雍正非常喜悦,重重地赏赍,即记了功,忙招集一班臣子会议。雍正先说道:“现今吕元、白泰官已死,甘凤池被擒,就无妨碍了,其余的人是不足虑也。俗语说:擒贼擒王。现在他们的头儿已得,他们安敢再动呢?这甘凤池很有本领,朕所深知,去掉他最是可惜,还仗你们去劝服他,多得一个英豪。”

    众人都不敢允承,只有年羹尧慨然道:“陛下放心,有我在内,必能劝得他从顺本朝。”雍正听了,自然欢喜。

    年羹尧怎样劝服甘凤池,连我也不知道,诸君只好看下去。但是要晓得甘凤池以后很替清朝出了一般力,保护乾隆皇帝游幸江南。这都是后事,现在暂且不提。

    却说雍正既贵为天子,宜无不得意事,哪知道有一件极不得意的事,不过,知道的人不很多罢了,著者缓缓道来。

    雍正历尽艰辛,穷极计谋,始将皇位夺得,但是春秋虽富而尚无皇子,故心中常引以为忧,暗想好容易把皇位得了,传不到亲生儿孙也是徒然。皇后已然有孕,雍正自是欢喜,以为苍天默佑,保我皇家。哪知足月分娩,却是一位公主,一团高兴顿时冰消瓦解。

    当时宰相中海宁陈阁老,出入纶扉圣眷,殊隆一时,同僚莫能望其项背。其下焉者,则更战战兢兢,咸都仰其鼻息,不敢稍忤其意。雍正每召入,必赏赍有加。雍正素性阴险,列朝诸臣鲜有得其垂盼,独阁老以老成持重为雍正所敬重,时常出入宫禁。阁老既如斯显赫,然有伯道忧年逾不惑,膝下犹虑,姬妾不下十数人,而均无所出,徒供老眼看花而已。正室夫人是忽有身娠,阁老欢喜欲狂,日夜焚香,祷告神明冀产一宁馨儿,以续宗祧而慰暮境。及诞生之日,阁老复亲自沐手进香,以祝天庭,旁及家堂诸神,虔诚叩首,状殊谨肃。已而产下,果令子也,啼声宏壮,阁老之喜可知也,非笔墨所能形容者矣。

    嗣为雍正闻知,心殊不乐,叹曰:“朕贵为天子,乃反不若陈某,今渠已产得宁馨矣,而朕则妃嫔满前,皆同石田无以慰暮境。”有时环行室中,喟然叹息。皇后见之不忍,微语雍正曰:“陛下既爱陈氏子,妾亦有法在。”雍正笑道:“御妻子意,朕已深知,殆欲将天上日星辰换作人间鸾凤耶?计虽良得,特恐乱我宗祧。”皇后道:“是亦何伤,陛下当念诸王子皆虎视眈眈,思攫嗣位而得之。陛下春秋已高,一旦不讳,群起攘夺,其时天下既非我有,陛下徒费前功,反以资人,不亦在可惜乎!况若辇皆陛下之仇,谁复能念及陛下?诚勿若姑易陈氏子为嗣,盖或取之于庶人,则种必不贵,恐不能承基业。若陈氏训良其子必佳可毋忧,或陛下更有可出,则仍出黜之,他人终不敢言也;但以娇女付人于心不安耳。”

    雍正道:“是毋虑,陈某知系皇女,决不敢薄待也。所不妥者事,或闻于外,贻人口舌。”皇后道:“陈某胆小如鼠,必不敢告人也。”

    翌晨遣内监二人携物往赐陈阁老,并传谕曰:“皇上闻阁老产儿亦为喜悦,拟索往一视。”阁老婉辞,谓儿产未久,恐亵圣上,当俟之异日。内监道:“我等奉旨来,不挈儿以俱去,终不得复旨,阁老未免违旨,曷若亲往奏明?”阁老惧乞缓颊,容进内与内子商之。

    夫人初不之肯,阁老曰:“上命严急,不可或违,不得不然耳!”夫人道:“陈氏宗祧只赖此一块肉,务宜慎之。”阁老诺然,亲抱儿出授之内监,并酬以重金,倍加照拂。内监称谢去,阁老犹忐忑不已。

    抵暮内监来,以绣袱里儿,袱绣龙凤美丽可爱,盖大内物也。内监顾阁老曰:“圣上谕若儿,美甚神采奕奕,异日当非池中物,嘱若善视之,明旦须入朝谢恩也。”言毕,即返宫去。阁老送之出,返语夫人曰:“我心始安矣!”

    亡何,儿溺解袱则易雄为雌矣。阁老不禁大骇,欲呼忽自抑,夫人亦深讶道:“此果谁氏女耶,我儿安在?”阁老争急止勿声,关告曰:“今上春秋高前,闻内监言,后怀孕殆所产女,故以易我儿,敬不慎声,达内廷则吾族赤矣。”因遍告家人以前误为公子者,实阁老喜极之言,实则非是,家人固未之深信也。翌日汤饼之会仍举贺者,已咸知道阁老产女矣。不数年,阁老复产一儿,心始大慰,遂不复忆及前儿,而爱女则较儿为尤甚,事事任其所欲,未敢稍拂其意,恐获重戾也。

    阁老每入朝,雍正时询卿女慧不安乐否,且每召女入宫,时有赐赍。然彼陈氏子而立为储君者,上亦待如己出,盖颇能事父尽孝恭而好礼,即异日之乾隆帝也。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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