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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朱大同慷慨羁牢狱 吕四娘秘密进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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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雍正十六年冬

    本书凡有悖史实处,均系原著如此。

    ,年羹尧早由川抚护理川陕总督,由护理改为署任,由署任改为实授。时煊耀赫,亦势焰熏天,拥十万貔貅,坐西南半壁了。况年督又是当今皇上布辰之文简在帝心,言听计从,真一朝大权在握,为我们汉中族是一个杰出者,非比等闲之辈。那时坐在签押房内,批阅案牍,见内有一角呈文,系陕西思恩府中解嫌疑罪犯一名朱大囝。案因乡里告密,谓其朱三太子之后裔,迭经研讯,事无佐证,伤即拘解,亲审是个钦要重犯,当即援笔批示:此案仰府暂寄监禁,听候示期详讯可也。掷笔叹曰:“天下嚣嚣不靖,盗贼蜂起,又复株连杀戮,草木皆兵,使彼小民不得安枕而卧者,翳谁之咎欤?”

    著者考明朱三太子事,或曰“永王”,或曰“定王”,莫衷一是。而据《东华录》载:康熙四十七年,太子自供七十六岁,依年龄适与永王相符,则三太子之为永王可无疑义矣。庄烈帝有子七人,周皇后生慈烺、慈烜、慈炯;田贵妃生慈炤、慈焕,悼怀王及皇七子,慈炤即朝野哄传之三太子也。弘光南渡王之明之狱,南京士夫哗然不平,左宁南起兵救护诬为“叛逆”于家庙,遣之出宫,任其逃窜,不知所之;即修史者亦不能为凭空臆造之谈。而太子及二王之事,仅得之于稗史野乘,尚足以补其阙也。

    清兵淫虐,惨无天日,逞威残杀,到处呼号,积骨成林,血流成渠,而清圣祖尤注圩太子慈烺、定王慈炯、永王慈炤,迭有明谕访拿解办,臣下逢君之恶,往往缇骑四出,捕风捉影。永王当时潜走凤阳,遇有老绅王姓者,曾任崇祯御史,询殿下何以至此,永王曰:“吾自李闯围逼京城,先后将吾交于王内官,王内官不敢藏匿,将吾献于李闯,李闯又交于杜将军。将军尚知尊卑,待我有礼,软禁军中者数月,吾以为去死不远矣。未几,吴三桂借清兵入关,流寇逃窜,杜军亦纷纷奔避,贼中有毛将军者,待我甚好,挈我至河南,弃马买牛种田自给,吾以为可安于此矣;岂知清兵查捕甚紧,毛将军遂不顾而逃,吾于是流落一身矣。”

    王御史闻之,执永王之手而泣曰:“天下山脉瓦解,势如散沙,凡当易代之际,殿下为圣明嫡裔,必遭清廷之忌,侦骑四出,寻根究底。为今之计,只有改姓换名,韬光敛彩,免坠陷阱。”永王遂改姓王更名士元,化为读书种子,以避人耳目,旦夕偕王氏子诵读,时永王年仅十三也。

    如是者数年,王御史卒,永王已二十余岁,私念久恋于斯,终非长策,不如脱却红尘,六根清净,冀他生不再生帝王家,拜禅林大士为师,削发剃度,居然一个佛门弟子矣。嗣游浙江胡子卿者,亦唯宦也,与永王谈经史,奇其才,劝令还俗。永王再拜曰:“薄命之人,尘世间富贵功名早视之若敝履矣!”胡子卿终以为可惜,再三请,永王不忍重违其意,允为蓄发,改换衣装,居以宅旁,茅屋数间,且以其女妻焉。既而,复至山东,携其眷同行,虑有他变,复改姓张名日用,设教于东平府,张潜齐家,宾主契合,殊相得也。

    康熙二十二年,忽于路氏席上,与李方远遇,谈笑颇欢,有若风契。越日,永王走谒,方远赠以诗扇。方远素具相人之术,乃结为翰墨之交,因叹曰:“士人如张先生之丰标才华,而令久困于泥涂,何命之厄耶?岂知其具龙凤之姿,天日之表,安可与常人一例观也。”

    那时永王闻追捕明裔甚力,恐遭罗网,于是走告方远曰:“近以南中有事,须附舟他适,敬来告别,承不弃叨居,眷幸赖照拂,然薪水之资,东家已为我认之,独菜蔬之需,乞助,每月千钱足矣。”方远允之,永王遂南旋焉。

    初永王之来东平也,以文字糊口,既而东平缉捕紧急,则孑身返南,又见南方缉捕之严远不及东平,乃尽举其眷属归南旋,复其姓仍为王,而名则为士元。从此去来缥缈,与方远不通音问者十有五年。后方远解组饶阳家居,不预外事,其夫人又物故,而永王又偕其二子至,谓方远曰:“荒馑之岁,薪桂米珠,中人之家尚不堪其飞腾,而况吾辈,凭笔走天涯者,能不令人馁死乎!溯自解馆以来,十五年于兹矣,历年教授,所得业已咀嚼无遗,敬投尊府得一餐之给,倘亦苟延残喘,不为饿莩沟壑,则兄之惠赐我者深矣。”

    方远曰:“岁将暮矣,来年之馆,率多聘定,然交谊所在,安可坐视乎?吾有孙子数人,正宜及时教育,然以樗栎而经大匠之手,吾知先生必不屑教诲也!”永王笑曰:“吾侪相知,贵相知心,奚用谦抑?但得糊口,免其冻馁于愿已足,安敢择人而施耶?”遂安居如初焉。

    康熙四十七年四月,永王方与李方远布黑白之子以自娱,不料突然间有缇骑毁门而入,将方远及永王父子锁拿而去,全室惊惶,不知何因。解省后经抚军后堂审讯,左右列藩臬两司,旁无一役,关防严密,抚军先询方远曰:“汝即李方远乎?闻汝曾任饶阳,然既服官,当知法律,万岁朱某,隐匿不报,即为不轨。”方远曰:“治下只知读书,其余违法之事,一概不知,更不知谁为朱某。”抚军复问永王姓名,永王以实告,即令解浙候审。

    浙抚据其事以上闻,清廷派少宰穆旦承审,穆抵浙偕抚军密讯,数堂不得要领,详加辩驳,恐有株连,不得已,遂以二人口供,据实奏明,候旨施行。越月余,朝旨下原谕曰:“朱某虽无谋叛之迹,未尝无谋叛之心,律以春秋,诛心之论,应拟大辟,以息乱阶。李某据称虽不知情,然叛徒即彼家擒获,且住多年,不得推诿卸罪,应律以知情而不出首之条,流三千里。”旨内并云:“即着穆旦多派兵卒,沿途护送,盗窃朱某解京,明正典刑。”

    四十七年七月十二日,李方远起解发配宁古塔边远充军,而永王则示由穆旦同日派兵解京矣。十一月奉旨将永王凌迟处死,其子朱崔、朱任、朱在、朱坤俱立斩,当时士氏咸莫不称冤焉。

    不谓越二十余年,陕西又有朱子囝之案发生。当时年羹尧细察情形,知有不实不尽,意欲开脱,其罪拟以患疯报部。时有人谓朱子囝曰:“尔何不上书陈诉,求大帅保全,且其事未明,未能定案,鱼目混珠,往往冤沉海底。尔年华正当,当留其身以有待,何必淹忽不语,而罹此无妄之灾,至不保其首领耶?”子囝慨然流涕曰:“吾自束发读书以来,即知大义,自恨一身膂力,未遇知音。人患无名而死,不患不名而生,合事实尚在,茫然而坐,吾以圣明后裔,然吾何人,斯一旦得此荣幸,虽斩头沥血,吾亦无恨矣,可以追吾父母于地下矣。已矣,吾其听命于天可也,终不乞怜求活。”嗣经年羹尧以其事无确证,饬令发还原县监禁终身,以了此案也。噫。子囝其亦幸而不幸哉!

    明年,年羹尧以督陕多年,威望日著,政声颇好,自请入都陛见。朝廷深资倚重,着令驰驿来京,意欲授九省经略使之职,即世所称为“挂九头狮子印”,赐尚方宝剑,先斩后奏,即是此时之年羹尧也。于是遵旨交卸川陕总督,交抚军暂行护理,自己率领一班将士,星夜起程入朝面圣。

    那日到了朝堂,坐待天子临朝。未几,天色尚未明亮,九门阊阖,宫殿齐开,万国衣冠,威仪正肃。年羹尧忽瞧见有一个道士,鹤发童颜,年纪约有六十之外,由吏部带领引见,班次在后。年羹尧不知就里,曷胜诧异,迨查询吏部堂官,方知是浙江西湖边上,青微道院凌霄观内住持潘漱霞道士。因那年主上微服出游,寓在这个观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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