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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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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题解】

    在魏晋时代,“无鬼论”思潮曾经十分盛行,有鬼论者与无鬼论者之间也常常展开论争。而干宝自己,也是从无鬼论者最后变成有鬼论者并作此书以“明神道之不诬”的。本卷所收录的,便都是因鬼而起的故事。其中“阮瞻见鬼客”、“黑衣白袷鬼”,以鬼现身与人辩论的方式,表明了“有鬼”的立场。人既生而有死,死而成鬼,生死两途的阴阳界限就不能完全隔断人与鬼之间复杂的关系。文中的蒋济亡儿、温序、鹄奔亭女鬼以及那个赵人的鬼魂,都通过托梦或现身的方式来向生人求助;杨度、秦巨伯以及宗定伯遇鬼的故事,表现的是人与鬼之间的矛盾、冲突与斗争;而韩重与紫玉、辛道度与秦女、谈生与睢阳王女、卢充与崔氏女温休之间的人鬼未了情,则以更为传奇的方式,表达了人类沟通阴阳两界的愿望。

    三疫鬼

    昔颛顼氏有三子,死而为疫鬼:一居江水,为疟鬼;一居若水,为魍魉鬼;一居人宫室,善惊人小儿,为小鬼。于是正岁命方相氏帅肆傩以驱疫鬼(1)。

    【注释】

    (1)正岁:指古历夏历正月。也泛指农历正月。方相氏:官名。夏官司马的属官,由武夫充任,职掌驱除疫鬼和山川精怪。傩(nuó):古代一种迎神以驱疫鬼的风俗。

    【译文】

    从前颛顼氏有三个儿子,死后变成了疫鬼:一个居住在长江里,是疟鬼;一个居住在若水里,是魍魉鬼;一个居住在人家的房子里,喜欢惊吓人家的小孩,是小鬼。于是在正月命令方相氏率人举行傩礼来驱逐疫鬼。

    挽歌

    挽歌者,丧家之乐,执绋者相和之声也。挽歌辞有“薤露”、“蒿里”二章(1),汉田横门人作(2)。横自杀,门人伤之,悲歌,言:人如薤上露,易晞灭;亦谓人死,精魂归于蒿里(3)。故有二章。

    【注释】

    (1)薤(xiè)露、蒿里:汉代挽歌名,最早应为同一首歌谣,分“薤露”、“蒿里”二章,至汉武帝时,协律督尉李延年改二章为二曲,以“薤露”送王公贵人,“蒿里”送士大夫庶人。薤,一种多年生草本植物。

    (2)田横:战国末年齐国贵族,在陈胜吴广起义时,随其兄田儋起兵反秦,重建齐国。汉高祖统一天下后,田横不愿称臣于汉,在被汉高祖召往洛阳途中自杀。

    (3)蒿里:本为山名,相传在泰山之南,为死者葬所。因以泛指墓地、阴间。

    【译文】

    挽歌,是居丧人家的哀乐,是拉引棺绳的人相互应和的声音。挽歌的歌辞有“薤露”、“蒿里”两章,是汉代田横的门人作的。田横自杀而死,门人感到哀伤,悲痛地歌唱说:人就像薤叶上的露水,容易干燥消失;又说人死之后,精魂要回归蒿里。所以有两章。

    阮瞻见鬼客

    阮瞻字千里,素执无鬼论,物莫能难。每自谓此理足以辨正幽明。忽有客通名诣瞻,寒温毕(1),聊谈名理。客甚有才辨,瞻与之言良久,及鬼神之事,反复甚苦。客遂屈,乃作色曰:“鬼神,古今圣贤所共传,君何得独言无?即仆便是鬼。”于是变为异形,须臾消灭。瞻默然,意色太恶。岁余,病卒。

    【注释】

    (1)寒温:问候冷暖起居。

    【译文】

    阮瞻,字千里,向来主张无鬼论,没有谁能反驳他。他总是自认为这套道理足以辨明生死之事。忽然有一位客人通报名姓来拜访他,寒暄之后,谈论起了名理之学。来客很有辩才,阮瞻和他说了很久,说到了鬼神的事情,反复辩论非常激烈。客人终于理屈,于是变了脸色说道:“鬼神是古今圣贤共同传信的,你为什么偏偏说没有?而我就是鬼。”于是客人变成了奇怪的形状,一会儿就消失了。阮瞻没有说话,神色非常难看。过了一年多,他病死了。

    黑衣白袷鬼

    吴兴施续为寻阳督(1),能言论。有门生亦有理意,常秉无鬼论。忽有一黑衣白袷客来(2),与共语,遂及鬼神。移日,客辞屈,乃曰:“君辞巧,理不足。仆即是鬼,何以云无?”问:“鬼何以来?”答曰:“受使来取君,期尽明日食时。”门生请乞,酸苦。鬼问:“有人似君者否?”门生云:“施续帐下都督,与仆相似。”便与俱往,与都督对坐。鬼手中出一铁凿,可尺余,安着都督头,便举椎打之。都督云:“头觉微痛。”向来转剧,食顷便亡。

    【注释】

    (1)吴兴:古郡名,郡治今浙江湖州。寻阳:郡名,晋置。郡治寻阳县,故城在今江西九江境内。

    (2)袷(jié):古时交叠于胸前的衣领。

    【译文】

    吴兴郡施续任寻阳督军,善于言说议论。他有个门生也有一些见解,向来主张无鬼论。忽然有一个黑衣白领的客人来,和他一起谈论,就谈到了鬼神。辩论了很久,来客理屈辞穷,于是说:“你的言辞巧辩,但道理不足,我就是鬼,为什么说没有鬼呢?”这个门生问道:“鬼为什么要来这里?”鬼回答说:“受派遣来取你的性命,死期是明天吃饭的时候。”门生请求活命,十分凄苦。鬼问:“这里有没有长得像你的人呢?”门生说:“施续帐下都督,和我长得相似。”于是鬼和这个门生一起前往,和都督相对而坐。鬼手中拿出一把铁凿,大约一尺长,放在都督头上,就举起椎敲打。都督说:“头觉得有一点痛。”后来越来越厉害,吃饭的时候就死了。

    蒋济亡儿

    蒋济字子通,楚国平阿人也(1)。仕魏,为领军将军(2)。其妇梦见亡儿涕泣曰:“死生异路。我生时为卿相子孙,今在地下为泰山伍伯(3),憔悴困苦,不可复言。今太庙西讴士孙阿见召为泰山令(4),愿母为白侯(5),属阿令转我得乐处。”言讫,母忽然惊寤。明日以白济。济曰:“梦为虚耳,不足怪也。”日暮,复梦曰:“我来迎新君,止在庙下。未发之顷,暂得来归。新君明日日中当发。临发多事,不复得归。永辞于此。侯气强难感悟,故自诉于母,愿重启侯,何惜不一试验之?”遂道阿之形状言甚备悉。天明,母重启济:“虽云梦不足怪,此何太適適(6)?亦何惜不一验之?”济乃遣人诣太庙下推问孙阿,果得之,形状证验,悉如儿言。济涕泣曰:“几负吾儿。”于是乃见孙阿,具语其事。阿不惧当死,而喜得为泰山令,惟恐济言不信也,曰:“若如节下言(7),阿之愿也。不知贤子欲得何职?”济曰:“随地下乐者与之。”阿曰:“辄当奉教。”乃厚赏之。言讫,遣还。济欲速知其验,从领军门至庙下,十步安一人以传消息。辰时,传阿心痛;巳时,传阿剧;日中,传阿亡。济曰:“虽哀吾儿之不幸,且喜亡者有知。”后月余,儿复来,语母曰:“已得转为录事矣(8)。”

    【注释】

    (1)楚国:三国时曹操儿子曹彪的封国。平阿:古县名,在今安徽怀远西南。

    (2)领军将军:官名。东汉末曹操为丞相时设领军,为相府属官,后更名中领军,至魏晋时改称领军将军,统率禁军。

    (3)伍佰:役卒。多为舆卫前导或执杖行刑。

    (4)太庙:帝王的祖庙。讴士:唱赞的人。

    (5)侯:指他的父亲蒋济,蒋济当时为昌陵亭侯。

    (6)適適(dí):明白,清楚。適,通“的”。

    (7)节下:对将领的敬称。古代授节予将帅以加重职权,故敬称将领为节下。后对使臣或地方疆吏亦称节下。

    (8)录事:掌管文书的职官。

    【译文】

    蒋济,字子通,是楚国平阿县人,在魏国做官,任领军将军。他的妻子梦见死去的儿子哭着说:“生死不同路。我活着的时候是卿相的子孙,如今在地下是泰山府君的役卒,生活困苦,不可言说。现在太庙西边那个唱赞颂的孙阿被召为泰山令,希望母亲替我禀告父亲,让他嘱咐孙阿把我调到舒服的地方。”话说完,他母亲忽然惊醒。第二天把这件事告诉蒋济。蒋济说:“梦是虚假的,不值得奇怪。”到了晚上,她又梦见儿子说:“我来迎接新府君,在太庙下停留。尚未出发的时候,暂时得以回家。新府君明天中午出发。出发的时候事情很多,就不能再回来了。在此与母亲永诀。父亲气太强盛难以感应使之明白,希望母亲再次禀告父亲:为什么不顾惜我试验一下呢?”于是描述孙阿的模样,说得十分详细。天亮后,母亲再次告诉蒋济:“虽然说梦不值得奇怪,这个梦为什么这么清楚明白呢?又为什么不顾惜儿子去试一试呢?”蒋济于是派人到太庙查找孙阿,果然找到了,他的形状特征,和儿子说的一模一样。蒋济流着眼泪说:“差点辜负了我儿子的希望。”于是就召见孙阿,把这件事一一告诉他。孙阿不怕死,反而很高兴能够做泰山令,只担心蒋济的话不可信,他说:“如果真的像您说的那样,正是我所希望的。不知您的儿子想担任什么职务?”蒋济说:“按照阴间快乐的事情给他做。”孙阿说:“立刻就会按您的意思办。”蒋济于是给了孙阿丰厚的赏赐。事情说完后,打发他回去。蒋济想尽快知道这件事的验证,从领军门到太庙下,每十步远就设置一人来传递消息。上午辰时,传来消息说孙阿心口痛;到巳时,传来消息说孙阿痛得厉害;到了正午,传来消息说孙阿死了。蒋济说:“虽然悲伤我儿子不幸死去,又高兴他死后的事情我们能够知道。”后来过了一个多月,儿子又回来,给母亲说:“我已经被调任录事了。”

    孤竹君棺

    汉令支县有孤竹城(1),古孤竹君之国也。灵帝光和元年(2),辽西人见辽水中有浮棺,欲斫破之,棺中人语曰:“我是伯夷之弟(3),孤竹君也。海水坏我棺椁(4),是以漂流。汝斫我何为?”人惧,不敢斫。因为立庙祠祀。吏民有欲发视者,皆无病而死。

    【注释】

    (1)令支:古县名,又作“离支”。故城在河北迁安西。

    (2)灵帝光和元年:178年。

    (3)伯夷:人名。商朝末年孤竹君的长子,其弟名叔齐。相传孤竹君欲传位于次子叔齐,孤竹君死后,叔齐让位于伯夷,伯夷不受。兄弟二人先后奔周。后周武王伐商,二人以为不义,叩马谏阻。武王灭纣后,伯夷叔齐耻食周粟,后饿死于首阳山。

    (4)棺椁(guǒ):套于棺材外的大棺。

    【译文】

    汉代令支县有座孤竹城,是古代孤竹君的国都。东汉灵帝光和元年,辽西人看见辽水中有一漂浮的棺材,想砍破它,棺材中的人说:“我是伯夷的弟子,孤竹国的国君。海水冲坏了我的外棺,所以随水漂流。你砍我做什么?”人们感到恐惧,不敢砍了。于是为它建立祠庙来祭祀。官吏百姓有想打开棺材来看的人,都会无病而死。

    温序死节

    温序,字公次,太原祁人也(1)。任护军校尉,行部至陇西(2),为隗嚣将所劫(3),欲生降之。序大怒,以节挝杀人(4)。贼趋欲杀序,荀宇止之曰(5):“义士欲死节。”赐剑,令自裁。序受剑,衔须着口中,叹曰:“无令须污土。”遂伏剑死。世祖怜之,送葬到洛阳城旁,为筑冢。长子寿,为印平侯,梦序告之曰:“久客思乡。”寿即弃官,上书乞骸骨归葬。帝许之。

    【注释】

    (1)太原:郡名。秦置,郡治晋阳(今山西太原西南汾水东岸)。祁:县名。西汉置,属太原郡。故城在今山西祁县古县镇。

    (2)陇西:地名,指陇山(六盘山)以西的地区。秦时置郡,汉沿置,郡治狄道(今甘肃临洮)。

    (3)隗(wěi)嚣:西汉末天水人,王莽篡汉时,在众人响应刘玄更始政权,兴汉灭莽时,隗嚣乘机起兵,被拥立为上将军,割据一方。光武帝建武九年(33),隗嚣病故,陇右隗氏归降汉廷。

    (4)挝(zhuā):击,敲打。

    (5)荀宇:隗嚣的部将。

    【译文】

    温序,字公次,太原郡祁县人。担任护军校尉,巡行部属到陇西,被隗嚣的部将劫持,想要活捉他。温序大怒,用符节打死敌人。贼人追上来想杀温序,荀宇制止他们说:“义士要守节操而死。”赐给温序宝剑,让他自杀。温序接过剑,把胡须咬在口中,叹息说:“不要让胡须沾上泥土。”于是伏剑而死。世祖皇帝怜惜他,把他送到洛阳城边埋葬,为他修筑了坟墓。温序的长子温寿,被封为印平侯,他梦见父亲温序跟他说:“长久客居思念家乡。”温寿就辞官,上书乞请把父亲的骸骨送回家乡安葬。皇帝答应了他。

    文颖移棺

    汉南阳文颖,字叔良,建安中为甘陵府丞(1)。过界止宿。夜三鼓时,梦见一人跪前曰:“昔我先人,葬我于此,水来湍墓,棺木溺,渍水处半,然无以自温。闻君在此,故来相依。欲屈明日暂住须臾,幸为相迁高燥处。”鬼披衣示颖,而皆沾湿。颖心怆然,即寤,语诸左右,曰:“梦为虚耳,亦何足怪?”颖乃还眠。向晨复梦见,谓颖曰:“我以穷苦告君,奈何不相愍悼乎?”颖梦中问曰:“子为谁?”对曰:“吾本赵人,今属汪芒氏之神(2)。”颖曰:“子棺今何所在?”对曰:“近在君帐北十数步,水侧枯杨树下,即是吾也。天将明,不复得见,君必念之。”颖答曰:“喏!”忽然便寤。天明,可发。颖曰:“虽云梦不足怪,此何太適。”左右曰:“亦何惜须臾,不验之耶?”颖即起,率十数人将导顺水上,果得一枯杨,曰:“是矣。”掘其下,未几,果得棺。棺甚朽坏,半没水中。颖谓左右曰:“向闻于人,谓之虚矣。世俗所传,不可无验。”为移其棺,葬之而去。

    【注释】

    (1)甘陵:东汉安帝因孝德皇后葬于厝县,故改厝县为甘陵县,并移清河国治此。汉桓帝时改为甘陵国。汉献帝年间除国为郡。故城在今山东清河清平镇南。府丞:太守的属官。

    (2)汪芒:古国名。夏禹时,国君名防风。故地在今浙江德清武康镇。

    【译文】

    东汉南阳人文颖,字叔良,汉献帝建安年间任甘陵郡府丞。他过了甘陵境界,晚上留下来住宿。半夜三更时分,梦见一个人跪在面前说:“从前我的父亲把我埋葬在这里,水流来得急促冲刷坟墓,棺材被淹没,一半浸泡在水里,然而我没有办法让自己温暖。听说您在这里,因此来依托您。想委屈您明天时停留一会儿,请把我迁移到地势高干燥的地方。”这个鬼披开衣服给文颖看,衣服都沾湿了。文颖心里很悲伤,就醒过来,给左右的人说了,左右的人说:“梦是虚幻的,又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呢?”文颖于是回去睡觉。快到早晨时又梦见那个鬼,他对文颖说:“我把自己的困苦告诉您,您怎么不哀怜我呢?”文颖在梦中问他说:“你是谁?”鬼回答说:“我本来是赵国人,现在属于汪芒氏的神祇。”文颖说:“你的棺材现在在哪里?”他回答说:“近在您营帐北面十多步,水边枯杨树下面,那就是我。天快要亮了,不能再见到您,您一定要想着我。”文颖回答说:“好。”忽然就醒了。天亮了,可以出发了。文颖说:“虽然说梦不足为怪,这也太清楚了。”左右侍卫说:“又何必舍不得花一点时间,不就可以验证了吗?”文颖马上起身,领着十多人顺水而上,果然找到一棵枯杨树,文颖说:“是这里了。”挖掘树下,没多久,果然挖出一副棺材。棺材很朽烂,一半淹在水中。文颖对左右侍卫说:“以前听人说,认为是虚假的;世俗所传说的事情,不能不加以验证。”给那棺材移了地方,埋葬之后就离开了。

    鹄奔亭女鬼

    汉九江何敞为交趾刺史(1),行部到苍梧郡高要县(2),暮宿鹄奔亭。夜犹未半,有一女从楼下出,呼曰:“妾姓苏,名娥,字始珠,本居广信县(3),修里人。早失父母,又无兄弟,嫁与同县施氏,薄命夫死,有杂缯帛百二十疋(4),及婢一人,名致富。妾孤穷羸弱,不能自振,欲之旁县卖缯。从同县男子王伯赁牛车一乘,直钱万二千,载妾并缯,令致富执辔,乃以前年四月十日到此亭外。于时日已向暮,行人断绝,不敢复进,因即留止。致富暴得腹痛,妾之亭长舍乞浆,取火。亭长龚寿,操戈持戟,来至车旁,问妾曰:‘夫人从何所来?车上所载何物?丈夫安在?何故独行?’妾应曰:‘何劳问之?’寿因持妾臂曰:‘少年爱有色,冀可乐也。’妾惧怖不从,寿即持刀刺胁下,一创立死。又刺致富,亦死。寿掘楼下,合埋,妾在下,婢在上。取财物去,杀牛,烧车,车及牛骨(5),贮亭东空井中。妾既冤死,痛感皇天,无所告诉,故来自归于明使君。”敞曰:“今欲发出汝尸,以何为验?”女曰:“妾上下着白衣,青丝履,犹未朽也。愿访乡里,以骸骨归死夫。”掘之,果然。敞乃驰还,遣吏捕捉,拷问,具服。下广信县验问,与娥语合。寿父母兄弟,悉捕系狱。敞表寿:“常律杀人不至族诛。然寿为恶首,隐密数年,王法自所不免。令鬼神诉者,千载无一。请皆斩之,以明鬼神,以助阴诛(6)。”上报听之。

    【注释】

    (1)交趾:原为古地区名,泛指五岭以南。汉武帝时为所置十三刺史部之一,辖境相当于今广东、广西大部和越南的北部、中部。东汉末改为交州。越南于十世纪三十年代独立建国后,宋亦称其国为交趾。

    (2)苍梧:郡名。汉武帝时所置,郡治在广信县(今广西梧州),属交阯刺史部。高要:古县名。即今广东肇庆。

    (3)广信县:苍梧郡治所,今广西梧州。

    (4)疋(pǐ):量词。用于纺织品或骡马等。

    (5)(gāng):车轮的车毂内外口的铁圈,用以穿轴。

    (6)阴诛:冥冥之中受到诛罚。

    【译文】

    汉代九江郡的何敞任交州刺史,巡行部属到苍梧郡高要县,晚上住在鹄奔亭。还没到半夜,有一个女子从楼下走出来,呼喊着说:“我姓苏,名娥,字始珠,原来居住在广信县,是修里人。早年丧失父母,又没有兄弟,嫁给同县施家,命不好丈夫死了,留下各种丝帛一百二十匹,还有一个婢女,名叫致富。我孤苦穷困,身体瘦弱,不能独自谋生,想到邻县去卖丝帛。从同县男子王伯那里租了一辆牛车,租金一万二千文,载上我和丝帛,让致富赶车,就在前年四月十日到这个亭外。那时天色已晚,路上没有行人,不敢再往前走,于是就在这里留宿。致富突然腹疼,我到亭长家去讨点汤水和火种。亭长龚寿拿着戈戟,来到车旁,问我说:‘夫人从哪里来?车上装着什么?你丈夫在哪里?为什么独自出门?’我回答说:‘为什么要问这些?’龚寿于是抓住我的胳膊说:‘年轻人喜欢漂亮的女人,是希望得到快乐。’我感到害怕没有依从,龚寿就操刀刺我的胁下,一刀就刺死我。他又刺致富,致富也死了。龚寿在楼下挖坑把我们合埋了,我埋在下面,婢女埋在上面。他拿去了财物,杀了牛,烧了车,车和牛骨藏在亭东边的空井里。我含冤而死,痛苦感动皇天,没有地方申诉,所以自己来投奔贤明的使君。”何敞说:“我现在要是挖你的尸体,拿什么来验证呢?”女子说:“我上下穿的是白衣,青丝鞋,还没有腐烂。希望您寻访我的家乡,把我的骸骨和丈夫葬在一起。”挖掘楼下,果然是那样。何敞于是赶回府衙,派吏卒抓捕罪犯,拷问,都一一服罪。发文书到广信县验证,和苏娥说的相合。龚寿的父母兄弟,全部被逮捕入狱。何敞上报龚寿一案的表文说:“通常法律规定杀人不至于灭族。可是龚寿是犯罪首恶,隐藏多年,王法自然不能容忍。让鬼神申诉,这是千载难有的事情。请求斩首其全家,以显示鬼神的灵验,以助成冥冥之中的诛罚。”朝廷答复同意何敞的意见。

    曹公船

    濡须口有大船(1),船覆在水中,水小时便出见。长老云:“是曹公船(2)。”尝有渔人夜宿其旁,以船系之,但闻竽笛弦歌之音,又香气非常。渔人始得眠,梦人驱遣云:“勿近官妓(3)。”相传云曹公载妓船覆于此,至今在焉。

    【注释】

    (1)濡须:古水名。今称运漕河。源出安徽巢湖,东流至今芜湖裕溪口入长江。濡须口即濡须水入江处。东汉末年孙权于濡须口筑堡坞以备曹操。

    (2)曹公:即曹操。

    (3)官妓:古代由官府供养的乐妓。

    【译文】

    濡须口有一条大船,船翻在水里,水小的时候就会露出来。老年人说:“这是曹公的船。”曾经有一个渔夫晚上在大船旁边过夜,把船拴在大船上,只听见竽笛琴瑟伴奏唱歌的声音,而且有非同一般的香气。渔夫刚刚入睡,梦见有人驱赶他说:“不要靠近官妓。”相传是曹操载运官妓的船在这里覆没,至今还在那里。

    苟奴见鬼

    夏侯恺,字万仁,因病死。宗人儿苟奴素见鬼(1)。见恺数归,欲取马,并病其妻。着平上帻(2),单衣,入坐生时西壁大床(3),就人觅茶饮。

    【注释】

    (1)宗人:古代官名。掌宗庙、谱牒、祭祀等。

    (2)平上帻(zé):也称“平巾帻”,魏晋以来武官所戴的一种平顶头巾。

    (3)床:古代的坐具。

    【译文】

    夏侯恺,字万仁,因为生病死了。宗人的儿子苟奴平素能看见鬼。他看见夏侯恺多次回来,想取走马,并且担心他的妻子。他戴着平上帻,穿着单衣,进屋坐在活着时坐的西壁大床上,找人要茶喝。

    产亡点面

    诸仲务一女显姨,嫁为米元宗妻,产亡于家。俗闻,产亡者,以墨点面。其母不忍,仲务密自点之,无人见者。元宗为始新县丞(1),梦其妻来上床,分明见新白妆面上有黑点。

    【注释】

    (1)始新:县名,东汉建安年间置,为新都郡郡治。县丞:官名。秦汉于诸县置丞,以佐令长,历代因之。

    【译文】

    诸仲务的一个女儿叫显姨,嫁给米元宗做妻子,生孩子的时候死了。民间传言生孩子时死了的人,要用墨点在脸上。她的母亲不忍心,诸仲务自己悄悄给她点上了,没有人看见他这样做。米元宗担任始新县县丞,梦见他的妻子来到床上,清清楚楚看见新妆白的脸上有黑点。

    弓弩射鬼

    晋世新蔡王昭平,犊车在厅事上(1),夜无故自入斋室中(2),触壁而出。后又数闻呼噪攻击之声四面而来。昭乃聚众设弓弩战斗之备,指声弓弩俱发,而鬼应声接矢数枚(3),皆倒入土中。

    【注释】

    (1)犊车:牛车。厅事:官署视事问案的厅堂。

    (2)斋室:斋戒时的居室。

    (3)应声:随着声音。形容快速。

    【译文】

    晋朝时新蔡人王昭平,牛车在厅堂上,夜里无缘无故自己进了斋室,碰撞墙壁冲了出来。后来又多次听到呼喊冲杀的声音从四面传来。王昭平于是召集众人设置弓弩等打仗的装备,朝着声音来源一起射箭,有鬼应声中箭好几支,都倒进了土里。

    杨度遇鬼

    吴赤乌三年(1),句章民杨度至余姚(2)。夜行,有一年少,持琵琶,求寄载。度受之。鼓琵琶数十曲,曲毕,乃吐舌,擘目,以怖度而去。复行二十里许,又见一老父,自云姓王名戒。因复载之。谓曰:“鬼工鼓琵琶,甚哀。”戒曰:“我亦能鼓。”即是向鬼。复擘眼吐舌,度怖几死。

    【注释】

    (1)赤乌三年:240年。赤乌,吴大帝孙权的年号,238——250年。

    (2)句(gōu)章:古县名,县治在今浙江余姚东南。

    【译文】

    吴大帝孙权赤乌三年,句章县百姓杨度到余姚去。晚上赶路,有一个少年,拿着琵琶,请求搭车。杨度答应了他。少年弹琵琶弹了几十支曲子,曲子弹完,就吐出舌头,裂开眼睛,吓唬杨度,然后离去。又走了二十多里,又看见一个老头,自称姓王名戒。于是又让他搭了车。杨度对他说:“鬼擅长弹琵琶,曲调很悲哀。”王戒说:“我也能弹。”原来他就是那个鬼。又裂开眼睛吐出舌头,杨度吓得几乎死去。

    秦巨伯斗鬼

    琅邪秦巨伯,年六十,尝夜行饮酒,道经蓬山庙,忽见其两孙迎之。扶持百余步,便捉伯颈着地,骂:“老奴,汝某日捶我,我今当杀汝。”伯思惟某时信捶此孙。伯乃佯死,乃置伯去。伯归家,欲治两孙。两孙惊惋,叩头言:“为子孙宁可有此?恐是鬼魅,乞更试之。”伯意悟。数日,乃诈醉,行此庙间,复见两孙来扶持伯。伯乃急持,鬼动作不得。达家,乃是两偶人也。伯着火炙之,腹背俱焦坼。出着庭中,夜皆亡去。伯恨不得杀之。后月余,又佯酒醉夜行,怀刃以去,家不知也。极夜不还,其孙恐又为此鬼所困,乃俱往迎伯。伯竟刺杀之。

    【译文】

    琅邪人秦巨伯,年纪六十岁,曾经夜里出去喝酒,路过蓬山庙,忽然看见他的两个孙子来迎接他。扶着他走了一百多步,就捏着他的脖子压到地上,骂到:“老奴才,你某一天打我,我今天要杀了你。”秦巨伯回想那天确实打过这个孙子。他于是装死,他们就丢下他走了。秦巨伯回到家,要惩罚两个孙子,两个孙子又惊讶又难过,磕头说:“做子孙的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呢?恐怕是鬼魅,求您再试试。”秦巨伯心里明白了。过了几天,于是装醉,来到这座祠庙,又看见两个孙子来扶他。秦巨伯于是赶紧抓住他们,鬼不能动弹。回到家,竟是两个木偶人。秦巨伯用火烧,腹部背部都烧焦裂开。把它们扔到院子里,半夜都逃走了,秦巨伯遗憾没有杀了他们。后来过了一个多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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