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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齋劄記卷十二 乙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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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中分别,分别中渾含,聖人虚融無我之妙用也。至於舉十六相,擯四凶,且並其惡而揚之,不概爲之隱矣。此又内秘渾含,外現分别,聖人礪世磨鈍之大權也。吾輩於此切宜隨處體察,不可執一端爲定式也。」予起而謝曰:「此至論也,命之矣。」

    或問:「象山先生曰:『夫子問子貢:女與回也孰愈?子貢曰:賜也何敢望回!回也聞一以知十,賜也聞一以知二。此又是白著了夫子氣力,故夫子復語之曰『弗如也』。時有姓吳者在坐,遽曰:『爲是尚嫌少在。』象山因語坐間有志者曰:『此説與天下士人語,未必能曉,而吳君通敏如此,雖諸君有志不能及也。』然否?」曰:「象山此論,以警世之誇多鬥靡者則善矣,而實不然,只緣看“一”字“二”字“十”字欠活也。蓋此三字,乃假借數目形容見地圓缺之辭,今便實作數目看,因有多少之説。註云:『一者,數之始。十者,數之終。二者,一之對也。』方是子貢本旨。故聞一知十,無對之知也,了悟也,所謂『一以貫之』者也;聞一知二,有對之知也,影悟也,所謂『億則屢中』者也。子貢於此,直是將顔子與自家兩人真面目描出呈上夫子。今曰子貢尚嫌少在,然則象山尚嫌多在也。尚嫌少在,知二誠不如知十;尚嫌多在,知十反不如知二矣,奚其可?總之是看“一”字“二”字“十”字欠活也。」曰:「知十知二,必有箇源頭在。陽明云:『子貢多學而識,在聞見上用功,顔子在心地上用功,故聖人問以啟之。而子貢所對,又只在知見上,故聖人嘆惜之,非許之也。』最説得好。」曰:「註中亦自點破:“顔子明睿所照,即始見終;子貢推測而知,因此識彼。”曰『明睿』,便是從心地上透出來;曰『推測』,便是從知見上攙入來,正與陽明之説相表裏。第謂『弗如』三語,是聖人歎息之意,恐又不然。聖人無誑語,説箇“堯舜猶病”,即實實堯舜猶病;説箇“非爾所及”,即實實非爾所及;説箇“吾與女,”即實實吾與女」。曰:「『賜也賢乎哉?夫我則不暇。』如之何?」曰:「味語意,與此迥然不同,恐不得援以相證也。」曰:「子貢既未能反到源頭,何爲而與之?」曰:「此自有説。吾輩試默默體察,其於自家往往只見長處不見短處,還能自知否?其於人往往只見他短處不見他長處,還肯自屈否?這兩箇病痛,淪肌浹髓,古往今來,脫得的有幾?乃子貢既能自知,又肯自屈,這是第一好根器,安得而不與?即如顔子之於孔子,『步亦步』,『趨亦趨』,『既竭吾才』,猶以爲從之末由也,只是箇自知;其『以能問於不能,以多問於寡,有若無,實若虚,犯而不校』,也只是箇自屈,便依稀趕上孔子。子貢根器爾爾,又何患不趕上顔子?故曰:“弗如也,吾與女弗如也。”言弗如,乃所以如之也。」曰:「何不遂將知十、知二源頭説破,使他好用功?」曰:「看來這件事有箇時據。孔子要接引子貢的心腸,恨不立地成聖,却亦忙不得。『賜也,汝以予爲多學而識之者與?非也,予一以貫之。』到此方説破矣。所謂時也。昔香巖問溈山如何是西來意?溈山不答。一日擊竹有悟,乃稽首遙拜曰:『若令當時説破,寧有今日?』此意最好!儒家却大段鹵莽在。」

    或問:「不思之謂神,不勉之謂化,性體原是如此,聖人之盡性亦是如此。竊以爲學者起因結果,都應不出不思不勉四字。子於此屢有推敲,何也?」曰:「君謂不思者自能不思乎?不勉者自能不勉乎?當必有箇來脈矣。君謂不思者貴其不思而已乎?不勉者貴其不勉而已乎?當必有箇落脈矣。中庸曰『誠者不勉而中,不思而得』,誠是來脈;曰“中”曰“得”,是落脈。要而言之,來脈處即脈落處,此所謂性體也。是故尋着來脈方好入脚,不然縱要不思不勉,如何强得?向落脈上勘明方好住脚,不然縱能不思不勉,亦有何用?試看告子『不得於言,勿求於心』,分明是箇不思;『不得於心,勿求於氣』,分明是箇不勉。如此,告子分明是箇聖人。無論孟子,即孔子未到從心時,還須讓他三舍。然而證諸性體,天地懸隔,何也?緣他只認得不思不勉是性,不認得善是性,竟作空頭賬耳。由此觀之,君將就不思求不思乎?抑亦就所以不思求不思乎?將就不勉求不勉乎?抑亦就所以不勉求不勉乎?恐不可不一加推敲也。」曰:「信哉!世以不思不勉爲作聖之因,今子直勘到不思不勉之來脈處,是因上説因也。世以不思不勉爲入聖之果,今子直勘到不思不勉之落脈處,是果上説果也。惟因上説因乃爲真因,亦惟知真因,乃可與起因。惟果上説果,乃爲真果,亦惟知真果,乃可與結果。然則善言不思不勉者,未有如子者也!予疑之,過矣過矣!」

    或問:「子以『小心』名齋,必有取爾也。乃劄中並未嘗及此二字,曾一處及之,予又不能無疑。敢請!」曰:「吾所言無非此二字,只是不曾牽名道姓耳。試體之,便見。今試爲我舉所疑。」曰:「『無可無不可,是孔子小心處』,作何解?」曰:「可者因而可之,聖人未嘗敢自有其可也;不可者因而不可之,聖人未嘗敢自有其不可也。這是甚麼樣小心!若不聞之乎?『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時中。小人之中庸也,小人而無忌憚也。』時中與無忌憚,只在幾微間耳。予嘗謂鄉黨一篇,章章是箇小心圖,末條拈箇“時”字,正所謂無可無不可也。『吾十有五』章,却是箇小心訣。」曰:「何也?」曰:「此章要看第一句“學”字,末一句“矩”字,兩字首尾呼應,最可味。是故謂之學,便見雖聖人,亦不敢一毫自家主張,知有矩而已矣;謂之矩,便見雖聖人亦不敢一毫違他主張,知有學而已矣。豈不是箇小心訣?」曰:「天命云何?」曰:「臣受命於君,子受命於父,人受命於天。不知有君,不可以爲臣;不知有父,不可以爲子;不知有天,不可以爲人。詩云『小心翼翼,昭事上帝』,此之謂也。」曰:「小心是箇敬。聞之程子之言敬曰『主一無適』,謝上蔡之言敬曰『常惺惺法』,尹和靖之言敬曰『其心收斂,不容一物』,似説得甚精。」曰:「總不出小心二字,此二字亦何嘗不精!且執塗之人而告之曰“主一無適”,曰“常惺惺法”,曰“其心收斂,不容一物”,正恐茫然。有如告之曰“小心”,誰不曉了?及其至,即堯舜猶病。此最易知,最易能,又最無窮盡者也。」曰:「世儒放膽多矣,提出這二字,正對病之藥。」曰:「這是百草中一粒靈丹,不論有病無病,都少他不得。而今須要實實調服,莫只把來做箇好方子,隨口説過,隨手抄過,却將自家死生放在一邊也。」

    或問:「近世好爲新説,即一部四書幾於另换一番面目。有來語者,子往往收之,何也?」曰:「道理只論是非,不論同異。但於道理無礙,縱橫曲直,皆足以爲吾用,何須執一?」曰:「獨於『無善無惡』四字辨之諄諄,何也?」曰:「這是大頭腦所在,如何放過得?」曰:「陽明與錢王二公證無善無惡之説於天泉橋上,而曰:『汝中所見,我久欲發,恐人信不及,徒增躐等之病,故含蓄到今。此是傳心秘藏,顔子明道所不敢言者,今既已説破,亦是天機該發泄時,豈容復秘?』及至洪都,鄒東廓歐陽南野諸門人來謁請益,陽明曰:『軍旅匆匆,從何處説起?吾有向上一機,久未敢發,以待諸君之自悟。近被汝中拈岀,第往浙相與質之,當有證也。』陽明非無見者,何爲云爾?」曰:「此非予之所能知。竊嘗稍涉内典,才開卷便都是這箇話頭。且無論西土二十八祖、東土六祖,暨五宗諸大善知識,即聲聞影附之流,亦看作家常茶飯一般。乃今贊歎張皇一至於此,宜彼之藐視儒門也。」

    * * *

    [1] 宗祠本作「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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