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小心齋劄記卷十一 甲辰

首页书架加入书签返回目录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子之言存心也,孰爲存之?俱不可得而解矣。恐未有以折之也。」曰:「傳習録中一段却自可疑,録云:『蘇秦張儀也窺見良知妙用,但用之於不善耳。』陽明言『良知即天理』,朱子亦云『良者,本然之善』。若二子窺見這箇妙用,一切邪思枉念都無棲泊處,如之何用之於不善乎?竊恐揆诸知善知惡之説,亦自不免矛盾也。嘗考鬼谷子有捭闔篇,捭者,開也,陽也;闔者,閉也,陰也。蘇張二子從鬼谷游,恰就這裏窺見箇妙處,將來作弄。如遂以此當良知,則何怪乎世之認識神爲良知,又何怪乎世之病良知也。」曰:「陽明看得良知無善無惡,故如此説。良知何病,如此説,恐未能無病。陽明應自有見,恨無從就正耳。」

    或問:「人以無善無惡四字爲易簡之宗,子以無善無惡四字爲支離之祖,何也?」曰:「夷善爲惡,銷有爲無,大費力在;善還他善,惡還他惡,有還他有,無還他無,乃所謂易簡也。」曰:「孟子道性善,更不能説性如何樣善,只道得箇『乃若其情則可以爲善矣,乃所謂善也』。可見,性中原無處着箇善,即今反觀,善在何處?」曰:「姑無問我善在何處,我且問公,即今反觀,性在何處?」曰:「處處是性,從何拈出?」曰:「如此,我且不必問公性在何處,公試爲我言性與善是一是二?」曰:「是一非二。」曰:「如此却説甚着不着?更有一問:人言目之性曰明,耳之性曰聰,信乎?」曰:「何也?」曰:「吾欲問公目中何處着箇明,耳中何處著箇聰?」曰:「能視色之謂明,明非色也;能聽聲之謂聰,聰非聲也,如何覓他着處?」曰:「是矣,是矣!公若認善做一件物,有色可視,有聲可聽,會須覓箇着處。若知善非色非聲,正應就不見不聞,默默體取,如何説性中無處着箇善?請借禪門一箇公案爲證。李江州問智常禪師曰:『教中所言須彌納芥子,渤即不疑,芥子納須彌,莫是妄談否?』智常曰:『人傳使君讀萬卷書,還是否?』曰:『然。』智常曰:『循頂至踵如椰子大,萬卷書向何處着?』而今若判得這公案,便自了了。」曰:「孟子畢竟不曾説性如何樣善,其故安在?」曰:「體用一原,顯微無間。七篇中何一句不説這箇?識者只嫌漏泄太甚,奚其云?」曰:「固是,但覺不曾指破源頭。」曰:「“盡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則知天矣。”待公究勘到此,再作商量未晚也。」或憮然而退。

    或問:「大學之言獨也,曰『十目所視,十手所指』。中庸之言獨也,曰『莫見乎隱,莫顯乎微』。今之言獨也,曰『與物無對』。孰當?」曰:「繹十視十指之義,令人欲一毫自恣而不得;繹莫見莫顯之義,令人欲一毫自瞞而不得;繹與物無對之義,令人欲一毫自褻而不得,皆喫緊爲人語也。」

    予往在都下見許敬菴,便自覺放處多;見李克菴,便自覺輕處多;見孟我疆,便自覺濃處多;見呂新吾,便自覺腐處多;見張陽和,便自覺偏處多;見鄧定宇,便自覺浮處多;見魏見泉,便自覺怯處多;見魏崑溟,便自覺低處多;見劉紉華,便自覺鬆處多;見孟雲浦,便自覺粗處多;見唐曙臺,便自覺躁處多;見趙儕鶴,便自覺局處多;見鄒大澤,便自覺淺處多;見李修吾,便自覺小處多;見姜養沖,便自覺嫰處多。今且二十餘年往矣,果能有瘳於萬分一乎?抑亦猶然故吾乎?日月如馳,衰病交集,靜言思之,尚復何待?此予所爲寤寐反覆,而不敢以宴者也。

    王荆公操行文章,種種過人,同時諸君子並相推重。其新法至今多採用之,特青苗等事似涉瑣屑,不無紛擾。則公令鄞時,亦嘗身親試焉。其行之善不善,實存乎人,猶未足重爲公病也。然而宋室之微,實自此始,何也?只是不小心之過耳。象山曰:「初裕陵得公,問唐太宗何如主?公對曰:『陛下當以堯舜爲法。』裕陵曰:『卿可謂責難於君。』及委以政,則曰:『須督責朕,使大有爲,勿虚歲月。』曾魯公曰:『聖知如此,安石宜殺身以報。』公曰:『君臣相與,各欲致其義耳。爲君則自盡君道,爲臣則自盡臣道,非相爲賜也。秦漢而下,當塗之士有知斯義者乎?」是信然矣。試思,「天變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秦漢而下當塗之士亦有敢爲斯語者乎?前所云徒托諸空言,了無毫髮之補;後所云乃見諸事實,適爲自專自用者藉兵而齎糧,又不特禍宋而已。揆厥所由,只是一箇不小心,遂做成一箇無忌憚。此固千萬世相人國者之炯監也!

    朱子揭格物,不善用者流而拘矣。陽明以良知破之,所以虚其實也。陽明揭致知,不善用者流而蕩矣。見羅以修身收之,所以實其虚也。皆大有功於世教。然而,三言原並列於大學一篇之中也。是故以之相發明則可,以之相弁髦則不可;以之相補救則可,以之相排擯則不可。

    嘉靖乙卯順天鄉試,初場第一題論語仁以爲己任不亦重乎,第二題中庸必得其名必得其壽。於是典試官以聞肅皇,問徐文貞曰:「『仁以爲己任,不亦重乎』,下文云何?」文貞對曰:「『必得其名,必得其壽』」。肅皇大悦。造次酬應,妙捷如此,此老救時手段,亦可以覘其一斑矣!余少時,聞客談文貞立朝事,意不大滿公。已,讀丙寅遺詔,乃始嘆服。近復有語及此段者,益不覺爽然自失也。

    或問:「聖人之不勉而中,即孩提之不學而能;聖人之不思而得,即孩提之不慮而知。信矣。論者又以爲不同,何也?」曰:「此亦有説在。」曰:「可得聞乎?」曰:「孩提不學而能,無有所撓之也;聖人不勉而中,則撓之而愈定矣。孩提不慮而知,無有所淆之也,聖人不思而得,則淆之而愈清矣。故不同也。且易言『百姓日用而不知』,詩言文王『不識不知,順帝之則』,這兩“不知”同乎?不同乎?」曰:「恐不同。」曰:「孩提之不學不慮,易之所謂不知也;聖人之不思不勉,詩之所謂不知也。以此而論,謂之不同也固宜。」曰:「然則於其同可以識取本體矣,於其不同可以識取功夫矣。」曰:「如此看甚好!」

    漢太僕杜密以黨禁歸里,同郡劉勝亦自蜀罷歸。密每謁守令,多所陳托。劉勝閉門掃軌,無所干及。太守王昱一日謂密曰:「劉季陵清高士,公卿多舉之者。」密知昱激己,對曰:「季陵位爲大夫,見禮上賓,而知善不薦,聞惡無言,隱情匿己,自同寒蟬。今者尚義力行之賢而密達之,違道失節之士而密糾之,使明府賞刑得中,令聞休揚,不亦萬分之一乎?」昱謝之,待密彌厚。余所識昆山兩賢曰:給練張可菴,儀部諸敬陽。張大類劉,諸大類杜,各成一局。然可菴有譽無謗,敬陽往往得謗。徐而察其得謗之由,率爲世道人心憤發其不平,因以取忤。丁長孺云:「崑山人受了敬陽的惠,敬陽受了崑山人的虧。」相對發慨,究竟亦何損於敬陽。敬陽每向予津津推可菴,歉然遜以爲不及。予謂此正敬陽之不可及處也,尤有不可及處。予嘗一日與敬陽從容語,因曰:「孔子才説箇『質直而好義』,便説箇『察言觀色,慮以下人』;才説箇『義以爲質』,便説箇『禮以行之,遜以出之,信以成之』。是何意思?」敬陽躍然而起,再三稱謝曰:「君愛我!君愛我!矢當服膺,無負忠告。」此予所謂尤不可及處也。

    * * *

    [1] 宗祠本作「檢」。

    [2] 宗祠本作「著」。

    [3] 宗祠本作「游」。
上一页目录下一章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