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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范畴的先验演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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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B版的《范畴的先验演绎》表现康德更发展的观点

    康德不只一次告诉我们,《范畴的先验演绎》是一项最重要的探索,他在这一部分花费的劳力最大。请看《纯粹理性批判》第一版序言中一段话:

    我认为从探讨知性能力以及决定其应用的规则和限制看,没有比我在《先验分析》第二章《知性概念的先验演绎》里所作的研究更重要的了;这项研究也费了我最大劳力,不过我希望这不是白费的。要知道,这一相当深奥的研究具有两个方面。一个方面涉及纯知性的对象,要对知性的先天概念的客观有效性作出论证从而得出解释,因此对我的目的来说,正是本质的方面。另一个方面是研究纯知性本身,作为知性基础的可能性及其认识的诸能力,这是从主观方面进行研究;这些问题的研究尽管对我的主要目的很有重要意义,却与它的本质无关,因为主要问题总是:知性和理性独立于一切经验可以认识什么并且可以认识多少,而非思想能力本身是如何可能。第二个方面的研究,可以说是为一给定的结果找原因,这样它就有点类似假设的性质(虽然我将在另外场合指出并不是这样),所以看起来在这方面就好像我可以设想,而读者也可以有别的设想。关于这一点我要预先提醒读者:如果我的主观演绎没有产生像我所预期的完全的说服力,可是我在这里所作的主要工作————客观演绎————却仍然有其全部力量(A 16——7,RS 10)。

    对这段话我们先注意两点:

    (1)“演绎”对康德知识学的重要性。他主观上对它重视,因而使他付出艰巨劳动。

    (2)“演绎”有两个方面:主观演绎和客观演绎。涉及认识对象、先天概念的客观有效性的客观演绎是“演绎”的本质部分。

    从第二点可以看出:从《纯粹理性批判》的第一版(A版),康德就很清楚“演绎”所要达到的主要目的和为了达到主要目的所应采取的探索方针。

    1783年出版的《导论》的目的是消除A版出版后人们对他的哲学的某些误解,并在主要思想线索方面企图作出通俗易懂的解释。《导论》里也包含有扼要论证知性范畴的客观有效性的部分(主要是§§14——22)。

    1787年《纯粹理性批判》出了第二版(B版)。B版把原来A版的“演绎”部分全部删掉,完全重写。在B版《序言》中这样说:

    关于这第二版,我认为做得很合适,就是抓住这个机会尽可能地对一些难于理解以及模糊不清的地方加以补救,因为,也许我不免要负责任,眼光敏锐的人们在评论本书时,可能正是从那些地方产生了好多误解。论断本身及其论证,还有关于形式以及计划的全面性,我都看不出有什么需要改动的地方。其所以能够这样,一部分是因为在出版之前我在这些方面都进行了长期的思索和考察,一部分是由于事实本身的性质,也就是由于纯思辨理性的本性。纯思辨理性包含着一种真正的结构,在这里面的一切都是工具材料,也即全体都为着个别,而每一个别又都为了全体,因而只要有一点点毛病,不管是过失(错误)还是缺欠,它势必在运用上就会表现出来。我预料,这个体系今后也会保持不变。这并不是什么自以为是,纯是因为在这体系里面,不管是从纯理性的最细微的要素到整体,还是再回过来从整体(由于整体也还通过纯理性的终极目的在实践方面为了自身被给定)到每一部分,所产生的结果全都一样,这种尝试为我们提供根据,因而只要打算对一最小的部分加以改动,不仅这个体系,并且一般的人类理性就要陷于重重矛盾,这就使我完全有理由具有这种信心。只是在表达方面还有好多事要做,这次再版我决定在这上面做些改进:一部分是有关“感性论”的误解,主要是有关时间概念的误解,再一部分是知性概念的演绎晦涩不清,再就是在论证纯知性原理方面有人认为证据不充分,最后是对理性心理学所以受到非难的悖论所作的错误解释,对这些方面都要加以补救(B 37——8,RS 32——3)。

    康德自己认为在B版中,主要观点没有改变,改动的只在表述方面,目的是消除误解和使难懂的地方容易理解。但是,像上所说,“演绎”部分却是完全重写的。

    可见,光是康德自己正式刊行的著作,关于范畴的演绎就有三份文字上全然不同的论述。面对着这三份不同的论述,尽管应该承认它们的基本观点的一致性,我们怎样分析理顺康德的更为成熟的观点?

    光是关于A和B《范畴的先验演绎》的长期研究和讨论本身,例如认为是A的观点妥当(B不如A),还是B写得更好,还是各有优点等等,就是“康德研究”里一项需要付出极大劳力的科研题目。我无力也无意于这项研究。我不想在这项讨论中增添另一些枝节的议论或表示一下什么主观的想法。我只能透过晦涩、啰嗦,甚至也有似乎自相矛盾的论述,按照其中联贯的观点和论证,理出主线,加以说明。

    在这项工作中我有一个重要的指导思想:从三份不同的论述看,与康德自己所说的不同,他的观点在某些问题上,并且也还不能说是次要的问题上,是有一定变化和发展的,尽管这种变化和发展并不影响其整个体系的基本观点。我这个指导思想来自原始材料的实际,不是凭空的臆想。这个指导思想将在本书的第二部分加以论证。

    根据上述指导思想,我认为B的“演绎”代表康德更为成熟的思想。所以我的叙述将以B·的“演绎”为主,再根据A·作一些补充。《导论》的观点则不预备涉及。

    这里先简略说一下为什么以B的“演绎”为主。

    A的“演绎”,除了论证层次不清楚,论述上显得重复、啰嗦以外,主要缺点是对知性本身的认识活动过程占据了很重要的地位。这种论述就是康德自己所谓的演绎的主观的方面,主观演绎。另一方面,关于对象究竟是什么,却没有作出明确的阐述。“先验演绎”的重点本应在论证先天概念的客观有效性方面,即客观演绎(主观演绎与客观演绎的区别,请看A 16——7,RS 10)。在A,没有作到把对象问题当作根本的出发点和全部论证的核心,特别是,关于对象问题,还可以看出没有完全克服旧哲学的独立的对象的影响,另一方面就是还没有完全把握住新的关于客体的观点,这是与未能真正地克服传统的符合说的影响相联系的,因而在A中大讲先验对象,大讲亲合性,使全部论证陷于混乱不清,并且矛盾重重。这些缺陷表现康德在A中的有关对象的考虑还不够成熟。所以,对于A,主要应是参照其主观演绎的部分。A中的重要缺点,在B就完全为成熟的关于客体的观点所纠正和代替。在《导论》中,除了关于对象问题依然没有达到新的观点的水平以外,又出现了区分知觉判断与经验判断的新的重大困难问题。

    对上述看法,现在暂不作深入说明。底下就开始对《先验演绎》的说明。

    §2 综合作用

    阐明范畴的客观有效性叫做客观演绎,这是先验演绎的本质的方面。

    认识对象就是由知性去思想对象。在认识过程中,除了思想的能力————知性————发挥作用,还不能没有感性的活动。知性本身怎样同对象发生关系,怎样思想对象,也要说明。这些问题涉及的是经验的可能性的先天的根据,都属于认识的主观源泉。这方面的探讨叫做主观的演绎。主观演绎也是先验演绎的一部分。所以主观演绎尽管是考察认识的主观源泉,却不应从经验的角度考察,不是注意在某一特殊情况下认识能力有什么特殊表现,而是要看其一般的、先天的作用,考究其先验的素质(A 96——97,RS 139a——140a)。

    康德在探索知性的认识活动时,发现并抓住了其中最根本的活动:综合活动。对综合活动的阐发是康德在知识学方面关于思维的能动性的重大的富于创造性的贡献之一。(1)

    综合作用,一般地了解,就是把一些不同的表象互相结合,从而把它们总起来掌握在一起成为知识的活动。如果被结合的多样的表象不是由经验所给定的,而是像空间、时间那样先天给定的,这就是纯综合作用(A 77=B 103,RS 116)。

    我们从直观得到多样的表象,都是给定的。因为我们的直观的特性是感性的,就是通过对象的刺激来接受关于对象的表象。当然,已经知道,直观的形式(空间、时间)是属于我们的表象能力的,不过,这仅仅是主体接受对象刺激的方式而已,也就是说,对象的给定,只能是在空间时间的方式之中。通过空间时间得到的表象之所以必定是多的,是因为多的不同的表象必定出现在不同的空间,也还可以出现于不同的时间(不同空间的表象也可以出现于同一时间)。直观中的多样的表象如果要联系起来成为知识,需要综合作用。

    不是对象需要综合,是在直观中出现的关于对象的多样的表象需要综合。

    既然是对于多样的表象的综合,综合必定是主观的作用。那么,综合作用来自哪里?是来自感性本身,还是来自知性?

    可是,对于一般的多样东西的联结(conjunction),永远不会由感官进入我们之中,因而也就不会是同时已经包含在感性直观的纯形式里边了。因为,联结是表象能力的一种主动性活动,我们为了把联结同感性区别开来,就称之为知性,因此,一切联结,不管我们意识到还是没有意识到,是直观方面的多样东西的联结,还是不同的概念的联结,是经验直观方面的还是非经验直观方面的,都是知性活动,对于这种活动我们将一般地把它叫做综合作用,这样也是要引起注意,就是,如果不是我们自己已经先联结起来的,那么我们就不可能为我们自己表象出客体方面的任何联结,并且,在一切表象中间,联结是唯一不是由客体给定的,而是只能由主体自身来做的,因为联结是出于主体的自动的活动。在这方面我们很容易想到,这种活动必定根本上是统一的,并且对于一切联结都必定同样地有效。而表现为它的对立面的分解(分析),永远以它为前提;这是由于知性如不是先前把什么东西联结起来,它也无可分解,因为只是由于知性才有联结起来的东西给予表象能力(B 129——130,RS 138b——139b)。

    综合作用是知性的能动性的一般表现。这是形成知识的根本作用,关键作用。所以,

    ……接受性只有同主动性结合起来才能使得知识可能(A 97,RS 140a——141a)。

    接受性是感性直观与对象接触的条件,主动性是主体的活动。认识是主体和对象的关系,这里已经包含着康德对认识的根本了解。

    §3 综合作用的三要素

    如果把联结这个概念加以分析,就会想到其中包含着三个要素:

    (1)多样的东西;

    (2)对这多样东西的综合作用;

    (3)这多样东西的统一性。

    联结表示着多样东西的综合的统一性(B 130——131,RS 139b)。

    所以,联结与统一性的关系是:并不是由于联结,才有所谓统一性,正相反,只有把统一性加到“多样东西”上面去,才可以设想联结。

    底下根据最基本的关于对象的认识活动把联结或者从主体的活动说也即综合作用的这三方面的要素的互相关系说明一下。

    认识离不开表象。各个不同的表象可以由不同的来源产生出来,可以来自外物的影响,也可以由于内部的原因,可以是先天的,也可以是经验的。不管它们来源如何,有一点是相同的,即一切表象都是被我们意识到的,都是属于内感官的不同样态。这样,就有一个重要情况需要牢记,这是考察认识时的一个基本了解:一切知识都必定从属于内感官的形式条件,也就是必定从属于时间,知识中的一切秩序、联系和关系都必定在时间里实现,都必定带着时间的特性。

    每个直观里的表象不只是一个,而是多样的。其所以是多的,是由于我们在次第出现的印象序列中对时间作了区别,在每一瞬间,就是一个单一的印象(A 99,RS 143a)。

    康德认为人类的直观之为感性的,空间时间之为感性直观的先天形式,也即我们接受对象刺激的方式,这都是必须肯定并且不可能进一步解释的事实。这只能归诸“自然”。我们关于对象的表象都由刺激产生,关于外物的表象离不开空间,而一切表象又都离不开时间。时间是连续不断的。但是,我们不可能在一个时间里获得关于一个对象的直观,也即不可能一下子获得对象的大体上的全貌。我们只能一瞬间一瞬间地获得关于一定对象的直观。永不中断的时间在我们的感性直观里却是一段一段的,与一段一段时间相应的是不同的表象。

    彼此零散不相联系的印象是休谟认识论的前提,也是休谟怀疑论的无可克服的注定的现实。彼此分开的零散的、多样的感性表象也是康德知识学的基本现实。与一般经验论不同的是康德根据人类感性的本性对这样的事实作了深入理解,认为这种事实不是知识的无可改变的现实,倒是知性能动作用的不可缺少的对手。

    §4 把捉的综合

    从感性直观的表象的多到一个具有统一性的直观,需要的是对那个多从头到尾一个不漏地经历过,把它们保持住、把握住,并且把它们集中起来,这种动作可以叫做把捉的综合(Synthesis der Apprehension)。所谓把捉的综合是说这种综合针对的是直观方面给定的对象的表象。在直观方面,给定的或呈现的固然是多,可是,在主观方面,其所以有这个多,并且这个多之能够包含在一个直观里边,都是由于把捉的综合的作用。

    从先验演绎的角度看,重要的是以纯的表象而非经验的表象为对手的把捉的综合,这是与先天知识密切联系的纯的把捉综合。没有这种综合,就不可能有先天的空间表象和时间表象。空间时间作为接受对象刺激的方式,是感性直观的先天形式,是必然的、普遍的,可是,从认识的活动方面看,在对直观到的多数表象的把捉综合的活动中,也产生出空间和时间的表象。单从空间时间表象看,作为其必要条件的就是纯的把捉的综合。这是综合作用的第一个方面。

    §5 想像作用的再生综合

    把捉的综合把感性直观方面的多数的表象都保持住并且把它们集中起来。所谓保持住是什么意思?

    保持住就是把在前一段时间,更根本地是在前一刹那时间已经出现过的表象保存在意识里边,不使其在直观的下一个时间里消逝。这是获得一个完整的直观所必要的。这里表明必定有一种必然的、普遍的、再生的活动,就是说当下不被直观的对象的表象必能再现。

    在经验中,以下事实比比皆是。看见桂花,想到香味。由于闪电,想到即将大雨。这是根据经验的联想,也就是表象的再生。这种表象的联想或再生的前提是现象本身具有规则,并且原来从现象得来的那些表象不管是同时出现的还是先后出现的,也都有规则。表象的联想或再生在主观方面是由于我们的想像力(Einbildungskraft),从花想到香,从闪电想到下雨,这是经验的想像力。经验的想像力的作用与现象具有的规则分不开,现象本身如果无任何规则可言:

    如果朱砂一时红,一时黑,一时轻,一时重,一个人一时是这样的动物样子,一时又变成那种动物样子,正当白昼最长的日子,大地上一时果满枝头,一时冰雪连天,……(A 100——101,RS 145a——146a)。

    我们的经验的想像力就无从发挥它的作用,根本不会由红色的表象想到沉重的朱砂。康德认为人的经验的想像力与现象的规律性有密切联系。假如现象像上边所说的那样变幻无常,人的经验的想像力就没有发挥作用的机会。

    经验的想像力与现象规律性的紧密联系,这是一个方面。从主观方面看,经验的想像力有没有必要的普遍条件?为了解剖人类认识活动,透视知性活动的真谛,不能止于为经验想像力找到现象方面的前提,还要深入到经验想像力的基础,力求弄清它与一般认识能力的关系。这都属于康德知识学的重要课题的组成部分。对于知识能力的经验表现的溯本穷源,这正是康德的批判方法的体现。

    例如:我在思想里画一条线,或者想的是从一天中午到另一天中午的这段时间,或者只是设想一个数目,那么,只有在思想里继续地把一个表象跟着另一个表象把捉住。假如不是这样,在思想的进展当中,前面的表象(线的前面的部分,时间的先行部分,彼此连续表象的某些在先出现的单位)不是得到再现,而是不断地从思想里消失掉,那就永远不会有一个完整的表象,不会有上述的那些不同的思想,甚至连不拘什么表象都离不开的那最纯的、最基本的表象;空间、时间的表象也根本上不可能产生。所以,现在应该明确指出,前面第一、二两章所论述的空间、时间感性纯形式的接受性,离开了当前正在探讨的知性的综合作用,就成了僵死的、丝毫不起现实作用的潜在的能力了。第一、二章只是孤立地论述感性的形式。感性与知性是两种不同的认识能力,但是在认识时必定是合作而不能分开。

    在实际的认识活动中,知性的材料来自感性。空间、时间是感性接受对象的纯先天形式,来自感性的一切表象都在空间、时间之中。因此,如果作为现象的形式的空间时间本身首先就不能形成一定的完整的表象,永远是后边的一部分出现,前面的部分在思想中就全无踪迹,不会再生,那么,它们能不能接受对象、作为对象的表象的感性形式呢?是不可能的。我们的空间、时间感性形式自身就是需要先联结起来的,只有在这样的条件之下,对于一定现象的首尾联贯起来的再生的综合才是可能的,经验才是可能的。所以,一种属于想像力的普遍的纯先验的综合是我们的经验想像力对于一定现象的表象所进行的再生综合的可能性的条件。这可以称为先验的想像力,属于意识的先验的活动,经验的想像力的再生的综合不过是它的表现。

    根据以上所说,要注意的是把捉的综合不能没有先天的再生的综合,二者不可分。没有先天的再生的综合,把捉的综合就成了无根之木(以上参看A 100——102,RS 145a——149a)。

    在感性直观方面活动的这种属于想像力的先验的综合,康德还称之为形象的综合(figürliche Synthesis),以别于知性范畴的综合。

    前面已经说过,综合 作用是知性能动性的一般表现。那么,想像力的先验的形象的综合是属于感性,还是属于知性?想像力的特性是在直观中表象还没有现实地出现的对象。根据这种特性,想像力为知性提供相应的直观,从这方面看,想像力属于感性。可是从想像力实现的是对再生的表象的普遍的综合作用看,这是主动性的表现,它是规定者,是先天地规定感性的能力,不像感官只能被规定,它是知性之作用于感性,是知性的第一次运用于对象,并且是其他一切运用的基础。所以,它又必定属于知性。从主动性看,想像力还可以称为产生的,与此相对的是上述的从属于经验的再生的想像力及其再生的综合,再生的综合以经验的联想规律为根据(以上参看B 151——152,RS 165b——168b)。例如,一物体在空间中运动,这必须通过经验来认识,但是,与此相联系作为它的可能性条件的还有另一方面,就是还可以把运动看成为对于一定空间的描绘,那么运动就是产生的想像力对于外直观中的多所进行的继续的综合的纯活动。产生的想像力的先验综合是经验中的再生综合的基础(B 155注,RS 171b)。

    §6 概念中的认定的综合

    把捉的综合不能没有产生的综合。但是,如果只是这两个方面,这就仍然缺少一种更根本的条件。因为如果不是意识到我们当下所想的正是一刹那之前我们所想的那同一个东西,那么,尽管是一个表象又一个表象继续不断地为想像力产生出来,再现出来,对认识又有什么用呢?那么,当下出现的总是一个又一个新的表象,它们与逐步地产生出它们的那个活动简直是毫无联系,完全不属于那个活动,这样,表象的多数的部分永远不可能成为一整体,因为它们没有统一性。统一性从何而来?只有意识活动才能给予表象的部分以统一性。康德举这样的例:

    如果在计算时,我忘记当前浮泛于感官之前的单位逐一为我加起来,这样尽管是一个一个地继续增加,对于数量的出现以及数的多少我全不会知道;因为这个数目概念正是这种综合统一性的意识(A 103,RS 150a)。

    这里涉及这样一个真理:认识不是照相,直观到的一个接着一个的表象以及构成表象的一个接着一个的部分,不是电影拷贝上接续着可是本身却全无所属彼此孤立的一个一个的图像。认识不能没有意识,不能没有意识的统一的综合活动,不能不产生出概念。

    康德指出,Begriff(概念)这个词本身(2)就告诉我们这是一个意识,它把一个一个逐步直观到的并且是经过再生的多联结成为一个表象。事实上,这个意识常常微弱无力,不那么明显,这就是说,我们不大能从它的活动,也就是直接从它已产生表象来知道它,而只是从它所产生的结果来知道它。可是,尽管如此,却必须要有这样一个意识,如果没有这样的意识,就不可能有概念,也不可能有真正的所谓知识。

    §7 综合作用的基本方面

    以上是对知性的综合作用的初步分析。以上的分析着重在联系感性直观方面给定的对象考察综合作用的实际活动,因而使我们对综合活动的特性及其对一般认识活动的重要性有一定的了解。但是,以上的分析较多地涉及经验的认识,基本上还未涉及先天综合知识,从知识学看,理论上的深度还不够。所以,需要继续深入。

    在没有开始走下一步的时候有必要先把以上对综合作用的分析中应视为进一步探讨的基础的几点归结如下:

    (1)我们的感性是接受性,表象中的零星部分都可以在感性直观中被给定。而直观的形式是主体被刺激从而接受对象影响的方式,是先天地属于感性的。但是综合作用根本不会来自感官,也不会包含在感性直观的纯形式————空间、时间里面。综合作用不同于感性,是主动性,它是知性的活动。

    (2)综合作用是认识活动中的最根本的活动。只要我们自己不是在先已经进行了联结的活动,那么我们就不可能对我们自己表象出在客体方面有什么联系。没有知性的主动活动,就没有认识方面的联系,从而综合作用对分析作用的关系是这样:分析以综合为前提。只有知性先前已经联结起来的,才好进行分析。

    (3)综合活动根本上是与统一性分不开的。如果从概念上对联结分析一下,它包含着:

    a. 多样的东西的概念;

    b. 多样的东西的综合的概念;

    c. 多样的东西的统一性的概念。

    联结是多样的东西的综合统一性的表象(B 130——131,RS 139b)。

    康德为自己确定的任务是对理性的批判。理性的活动与对象分不开。但是,总的任务是联系着对象来考察理性的功能。理性的活动本身是重点。所以,在知识学方面,是联系对象来考察认识活动,重点在认识活动本身,处处从认识方面着眼。从不孤立地谈对象,总是从认识的角度谈对象。以当前的问题为例:联结是一种表象,不是什么别的联结,要知道,说的是认识上的或是认识到的联结。这是出发点,在认识方面,所谓联结(这就是联结的表象)必须有多样的东西,这是联结活动的对方;还必须有综合的活动,这是联结的实现;最后还必须有统一性,这是实现联结的根本。从认识看,只有当统一性的思想加到多样东西的思想上面时,联结的想法才能出现。面对着多数的东西,把它们一个一个地联结起来,可是只要没有统一性的思想,联结的结果就不会实现,也根本不可能产生出真正的联结。

    §8 统一性与统觉

    以上对综合作用的考察,得出一个重要结论:感性直观提供的表象只是给定的零散的原材料,而综合作用才是真正主动的认识活动。

    综合是意识的活动,特殊地说,是知性的活动。

    通过感官,直观到关于对象的种种表象。但是,产生认识的关键在于从直观得到的表象是否被意识到,是否为知性所掌握。感官接触的是缤纷绚丽的感觉世界,不同感官对它们所接触到的一切都会有相应的表象。但是,只要没有综合活动,没有被意识到,直观到的表象就不可能转变成为知识。康德说得很生动:

    我思必定能够伴同我的一切表象,不然,在我之中被表象的东西就会根本没有被思想,那就等于说那表象或者是不可能,或者至少对我什么也没有(B 131——132,RS 140b)。

    尽管是所谓我的表象,但是,仍然要有我思作为我的表象的真正基础。反过来,没有我思,就不会是我的表象。我思正是表象之所以成为我的表象的必要条件。

    提到我思,就想起笛卡尔的我思。笛卡尔认为我是一个思想的东西,怀疑、理解、肯定、否定、愿意、不愿意、想像、感觉全可以称之为思想,不管这样的活动所涉及的对象是真是假,但是,总可以肯定有一个我,是毫无问题的。从我的思想活动,引出一个确实无误的实体的我,这是笛卡尔。康德不是这样。康德认为笛卡尔所推论出来的实体的我依靠的是一种错误的推论。因为从思想推论不出一个独立存在的实体。根据一切思想活动或一切判断,可以断定有一个主体,这主体是具有规定作用的主体。任何判断都是它所包含着的一些成分(主语、谓语等)之间的关系,必须有一主体,它是规定判断之中的那样关系的。但是,那主体并不是什么实体(B 407)。笛卡尔忙于建立传统的哲学体系,他的兴趣不在于向认识论深入。

    在康德看来,构成知识的一切表象都必定具有我思的印记。那么,前边首先专门讨论过的感性方面的直观,就是一种表象,直观是先于一切思想就出现的表象,可见,从认识一开始,从对象刺激了感官使我们的知性活动起来,直观得到的表象就已经在其所出现的主体之中与我思有了必然联系。我思不属于感性,它是主动的活动(Actus der Spontaneität)。(3)

    我这表象这样的自我意识,根本不是直观,它是一思维主体的主动性(Selbsttätigkeit)的一种纯理知的(intellektuelle)表象(B 278)。

    它是知性的表现。感性不可能是孤立的。知性的触觉一定要延伸到感性。

    可见,一方面是感性、知性二者要严格区分。感性是接受性,知性是主动性。没有感性,我们将一无所知,因为没有可供认识的材料,没有对象。没有对象,认识能力根本不会活动起来,另一方面,感性、知性二者又必须结合,才能进行认识。感性固然是接受对象的唯一通道,但它仅仅是接受性,不能有任何别的作用。感性在其空间时间的形式中接受的是零散的表象,这些表象一开始就需要在空间时间形式中加工,就需要在空间时间形式中保持(把捉的综合),在空间时间形式中再现(再生的综合),在空间时间形式中统一(认定的综合),等等。感性与知性的结合是贯彻始终的。不如说先有一个感性阶段,然后再来一个知性的阶段。不可能机械地僵硬地划分这样的阶段。尽管要严格区别感性与知性的不同功能,并且尽管根据二者的功能不同必须承认接受对象的感性的活动是进行加工的知性的必然前提。

    康德把对感性直观材料进行加工的根本条件,也即形象地表现着认识主体所具有的统一作用的我思,称为纯统觉(die reine Apperzeption)(B 132,RS 141b)。莱布尼茨提到过统觉。他把知觉(perception)同统觉(aperception)加以区别。(4)他所谓统觉是指高级的、人类的灵魂所独有的单子的内部状态,也就是对于知觉的意识,是反思的知识。任一单子总不断有与外面事物的变化相关联、相适合地也在变化着的内部状态,即知觉,但只有灵魂才能意识到这种内部的知觉,才能意识到所谓我,才想到有,想到实体等等抽象的思想,这是清晰的、具有必然性的思想,这是理性的活动。莱布尼茨所谓统觉,大致上指对必然性知识的认识能力以及这样的知识。与他的唯理论和天赋观念观点相联系,统觉也就是自我意识。正像莱布尼茨认为知觉是在单一(单一的实体,也即单子)中之多(5)所提示的与多密切联系不可分的统一性对康德之强调多样东西的综合不能没有统一性有一定影响一样,他的统觉(自我意识)观点也对康德产生一定影响。但是,康德在解决先天综合的问题当中对统一性以及统觉都有更深刻的见解。

    有纯统觉,也有经验统觉。统觉总是意识到我自己。经验统觉也是意识到自己,不过这种自我意识完全属于对我们自己内部状态的变化和不同表现的知觉,这纯粹是经验的,并且在不断生灭之中,根本不可能提供一个在内部现象的流程中的常住的我,这种意识也就是经验的意识(A 107,RS 155a)。纯统觉与经验统觉又相对立。

    纯统觉是根本的统觉。因为纯统觉作为我思这个表象的根源,它必定要伴随着一切别的表象,一切经验意识都离不开它,它是独一无二的,永远自同一的。在它之外不可能再有其他更根本的表象来伴随着它了。它是唯一根本的。正是由于这个根本的统觉,根本的自我意识,一切其他的表象才均属于唯一的我,才均是我的表象。有了这个根本的而不是经验的条件,知识才有了可能性。所以,纯统觉自身的统一性康德名之曰自我意识的先验的统一性(B 132,RS 141b)。

    §9 统觉与综合

    一切从直观来的表象都必定归属于我思,归属于纯统觉。反过来,就是我思或纯统觉对于我的一切表象都有同样的必然联系。所以,这就是说,在直观方面给定的众多表象中,那个纯统觉并不是由于表象的不同而有所不同,或者有多少表象就有多少个统觉,相对于众多的表象,统觉本身必定是彻底地同一的。与此相对立,经验的统觉(经验的意识)是与每一特殊表象直接结合着的意识,每一个特殊的表象就是一个特定的意识,正因为这一特殊表象,于是就有一个特定的意识,这个特定的意识与这个特殊的表象是一回事,这个特殊表象仅只属于这个特定意识,这个特定意识只以这个特殊表象作为其唯一的内容。这个特殊的表象不存在,相应地,这个特定意识也就不存在。正像直观到的众多的表象彼此是分开的一样,与这些众多表象直接结合着的众多的经验意识也是彼此分开、不相联系的。但是,要注意,经验意识的这种分散状态,仅只是我们孤立地、抽象地就着它自身的特性来说才是如此。在这种设想的情况下,表象经验的意识都与纯统觉的彻底的同一性不发生联系。在这种情况下,当然不会有知识。经验意识的表象怎样才会同纯统觉发生联系,使同一的我思伴随着那些表象呢?

    重要的是我必须把一个表象同另一表象结合在一起,并且我要意识到它们的这种被综合。只有当我能把众多的给定的表象联结在一个意识之中,我才能设想这些表象均属于一个意识,在它们之中存在着意识的同一性,同一的我思与它们必然地联系着。所谓直观中给定的表象全部属于我,意思也不外是我把它们在一自我意识中结合起来了,或者至少是能够在一自我意识中加以结合。所以,纯统觉或我思在统摄众多表象材料上所表现的同一性还不是根本的,它有一种根据。这个根据表现着知性对感性的必然的统摄作用,表现着知性对感性的必然的影响和联系。这个根据是在一切我们关于对象的思想之先就有的对先天的直观(空间、时间)的众多部分的综合统一性。对于直观的对象的综合以对直观的形式————空间、时间————的众多部分的综合为前提。在综合空间时间部分的基础上综合直观到的众多的材料,在这样产生的综合统一性的基础上,才有纯统觉的彻底的同一性。

    康德再次强调:所谓联结并不是原来属于对象,只是通过知觉才为知性所掌握的。联结只能由知性来实行,它只是知性的作用,只是知性的功能或职责(B 134——B 135,RS 144b——145b)。现在对知性可以作出更具体的规定:知性是“先天地进行联结并且使给定的表象方面的众多从属于统觉统一性的能力(B 135,RS 144b——145b)。这里的重要之点只在于:从动的方面看,在认识的活动中,统觉统一性的关键是综合作用。纯统觉或我思,也即统觉的彻底的同一性,其本身仅仅是认识的主体,单单的认识主体并不会有它的对方,即给定的对象或材料,它的对方只能来自与对象直接联系的直观,这样它才得到作为它的对方的多,才能把这个多联结在一个意识里边进行思维。只是相对着在直观中给定的表象的多,并且经过对多的综合,我才可能意识到自我的同一,因为只有这样,表象的那些多成为一,才把它们全都看成是我的表象,这样也就是,我先天地意识到对那些表象的多的必然的综合,这就是统觉的根本的综合统一性,只要是对于我说是给定的表象,就全都由它统摄,重要的是:其所以由它统摄,关键只在于综合作用(B 135——136,RS 145b——146b)。

    §10 统觉的分析的统一性与综合的统一性

    一切意识到的表象都是我的表象,我所意识到的表象显然属于我。我是在认识中的我。我是在直观的我,是获得表象的我,是意识到表象的我,是在思想表象的我。属于我的表象正是由于我思,一切我的表象都少不了我思,我思是我的一切表象的根本条件。我思是每一个我的表象的印记,是每一个我的表象的必然的主体。

    但是,我思又只能是唯一的,不能是多数的。不应该有多少表象,就有多少我思。如果有多少表象,就有多少我思,那就不是我,那就是我之外的他,我也成了他,那就没有了我。休谟根据他的印象的原子论观点,就取消了我。休谟否定的是各种唯心论者肯定的作为实体的我。康德也不承认作为实体的我。康德论证的是作为科学认识的先决条件的、作为普遍必然的主体的我。这是前人所未及见的,其所以如此,除了康德承受的德意志民族深思审问的传统这个特定原因以外,前人一般未把认识问题作为重点,也是重要的原因。我是统一的,不是分散的。相对于不同的表象的我思,是同一的我思,是统一的我思的表现。相对于不同的表象的同一的我思,也就是前面所谓的“必定能够伴同我的一切表象”(6)的我思。一切表象所不可少的同一的我思,实际上以我把给定的表象的众多联结在一个意识里为前提。一切表象都离不开同一的我思,在一切表象中都看出同一的我思,这是统觉的分析的统一性。同一的我思以在一个意识里进行联结活动的我思为前提,这就是统觉的分析的统一性以综合的统一性为前提。被认识的材料来自直观,直观到的表象的众多没有联结;作为自我意识的统觉:“我思”本身,没有对象。统觉联结表象的众多,使其从属于自身的综合统一性,我思从而能够伴同着表象。统觉、我思是认识的主体,综合统一性正是这个主体在认识中最根本的活动的实现。

    康德还根据一般的经验概念来说明分析统一性之以综合统一性为前提,也就是在认识中综合比分析更为根本。红的概念是指一种性质,这个性质存在于某些东西之中,它是同其他的表象结合在一起的。通过对不同的可是都具有红的性质的东西的分析,可以得出红的概念。然而,那些都具有红的性质的却又各自不同的东西的表象显然都是综合活动的结果。可见,这也表明在认识中综合活动有根本的重要性:

    因此,统觉的综合统一性就是我们必须把知性,甚至全部逻辑的一切运用,并且从而还有先验哲学都要紧紧联系到它上面的那个最高点,而实际上这个能力正是知性本身(B 134,RS 143b)。

    §11 客体不是物自身

    一直到现在,主要考察的只是知性本身。只是为了阐明知性的活动,涉及到综合作用的实际表现,才联系到从外面来的知识材料,也即从直观得来的表象,特别是表象方面的零零散散的多种多样。在综合作用的实际表现这方面不好再深入探讨,因为越是深入到具体的运用,就越涉及实际情况,越涉及心理学方面的问题,其中细节还待进一步考察,这样的考察主要必定是经验性质的考察,大家的看法也不见得一致。

    首先对知性有一个基本的了解是必要的。这样的基本了解包含以下三点:

    (1)知性与感性的本质区别:感性是接受性,知性是主动性。

    (2)知性的主动性表现于其根本性的先天的(必然的和普遍的)综合作用。

    (3)纯统觉(纯自我意识,“我思”)是综合作用的主体,这也就是知性本身。纯统觉作为主体不能离开综合作用,离开综合作用,它是无意义的纯形式。所以,纯统觉的综合统一性是知识的最高原则。

    对知性有了这种初步了解,才能进到认识问题的核心:认识的主体与客体的关系。而只有在与客体的关系方面,也才能透彻地阐发知性的功能。

    什么是客体?

    客体不是物自身。因为物自身不属于认识范围。物自身不进入空间时间,所以不会成为认识的对象。这个道理在论述空间、时间时已经作过论述。依据空间时间是人类感性接受对象的先天形式,从而一切作为对象被接受进来的都只能是显现,而非物自身,这种观点得出物自身不可知的结论,是康德论证物自身不可知的主要论据。在1770年的就职论文中,康德已经明确主张空间时间的主观性,通过感性只能认识显现。但是,这时他还认为知性可以认识事物本身。到了批判时期,康德把感性和知性二者紧密联系,强调“思想无内容则空”,知性必须从感性获取认识的材料。这样,既然感性提供的一切材料都只限于显现,那么,知性也就只能认识显现。这是从就职论文到批判哲学中间的根本性转变。

    此外,康德在《导论》§14中又单从知性方面论证了物自身不应该是认识对象。这是物自身不可知的另一种证明,也是对他自己过去思想的自我批判。他的论点如下:

    (1)从事物的普遍的规律性方面着眼,如果把事物看成是物自身,那么不管是先天的还是后天的,都不能认识。

    (2)物自身并不是与我的知性符合,相反,我的知性必须与物自身相符合。因此,物自身就必须是先给予了我的;这样,物自身显然不可能先天地为我所认识。

    (3)物自身的规律是独立于我的经验必然地属于它们。经验固然告诉我有什么东西,那东西是如何如何,但是,经验从来不能告诉我那东西必然如此不能如彼,因此,根据经验不能认识物自身的规律(AA,第4卷,294,§15,中译本第57——8页)。

    §12 客体的特性

    前边曾经指出:康德之使用“客体”这个词,常是用来指示与“对象”所指的不同的意义。现在可以提出这个问题:客体是什么?

    康德曾经这样表达他的想法:首先我们可以注意一下什么是知觉判断(Wahrnehmungsurteile)。知觉判断,作为一种认识,它仅仅以感官方面的直接的知觉为根据,它纯属于经验的判断(empirische Urteile)。这种判断仅只需要在一个思维着的主体之中对知觉有一定的逻辑的联系,它仅只在主观上有效。客体不是如此,客体是处于另外一种关系之中,客体表示的是不仅对我们自己有效,重要的是应该永远有效,并且还应对每个人有效。这是康德在《导论》中所持的观点(《导论》§18,AA第4卷,第297——8页,中译本,第63——64页)。

    后来在《纯粹理性批判》第二版里,康德又从另外的角度来说明客体,这个角度应该说是深入了一步。他说:

    一般地说,知性是知识的能力。知识是给予的表象联系到一个客体的被规定的关系。而客体乃是那样的东西,在它的概念之中一个给定的直观的众多被联结起来了(B 137,RS 147b)。

    知识(不是纯主观的知觉)是关于客体的知识,所以它总包含有两方面:一是知识本身,另一是客体。二者关系如何?它们是简单的模仿(知识模仿客体)还是什么别样的关系?回答:不是简单的模仿,而似乎是一种有机的统一或内在的统一的关系。知识里包含着给定的表象作为要素,但是,只要成为知识,那些表象就不仅是给定的了,它们更是被规定的。所谓规定(Bestimmung,拉丁文是determinatio)在传统逻辑里是指一个概念,由于其所包含的内容的深化,或也可以说是其特性的增加,从而它的范围就进一步受到限制,也即一概念的内包的增加势必使其外延缩小。所以,规定也即限制。(7)因此,给定的表象,经过规定,受到一定的限制,就不是原来的表象,就是新的另外的表象。如果说给定的表象是来自直观,来自对象,那么,这新的另外的表象就不是来自直观,不是来自对象。但是,对给定的表象的规定和限制,又不是任意性的、主观性的,不是属于感觉范围的,而是属于思想方面,属于概念的认识方面。经过规定、限制而出现的是新的东西,叫做客体。似乎经过规定和限制的给定的表象就联系到客体,落实到客体。

    而叫做客体的新的东西的特征就是它已不是从直观来的零散的表象,不是多,恰恰相反,所谓客体指的是一个有统一性的整体,是从直观来的零星的多样的表象的联结起来的东西。客体尽管包含着多样的表象作为它的材料,但是它们必定已经不是零散的了,而是成了一个统一物。不然的话,我们就仍然只有给定的零散的表象,永远不会有客体。

    这里预先指出:康德这个思想在西方哲学史上是一个新的思想,一个很重要的思想。这是集中表现了人的思维客体化的主观能动性的思想!了解马克思主义哲学与德国古典哲学中间的关系的人都会承认,这个思想的影响是深远的!康德知识学的精髓就在这里。底下我们看这个中心思想的细节。

    §13 统觉的综合统一性与客体

    前边已经充分说明过,联结或综合的活动只能是知性的主动的活动。如果不是知性先已实行了综合,就不可能想像客体方面有任何样的联结(参看B 130,RS 138b)。像上所说,客体之为客体,其所包含的各因素是联结起来的,这是其根本特征。所以,没有知性的综合,也就没有联结起来的客体,也就没有知识。前边也充分说明过,综合活动的根本原理是在综合给定的表象当中必不可少的意识的统一性,也即统觉的根本的综合统一性。因此,统觉的这种综合统一性正是知识的最高的条件,当然,这也不外就是知性的根本作用。现在可以指出:统觉的根本的综合统一性之所以是知识的最高条件,其关键在于它是建立起来的客体的可能性的条件。

    我们可以举例说明统觉的根本的统一性的作用。比如,单纯的直观形式或直观形式中的零星的东西,如果没有知性的综合作用,能够成为知识吗?不可能。空间是外部的感性直观的形式,空间仅仅提供给我们以先天直观的众多部分,这只能说一定的知识有了某种可能性。如果我们打算认识空间里面的随便什么东西,例如空间中的一条线,就需要把线画出来,由于画线,给定的众多部分就有了一定规定性的联结,而这样的特定的联结不是由于综合作用,是产生不出来的。而综合活动必须是统一的,这就是意识或统觉的统一性。在这里,这种统一性表现为一条线的概念。所以,正是由于综合活动的统一性,也即表现在一条线概念里的意识的统一性,我们才认识到一个客体(具有一定规定性的空间也即一条直线)(B 137——138,RS 148b——149b)。

    由上可见,统觉的综合统一性既然是使我们认识到客体的根本条件,那么,就应该说,统觉的综合统一性是一切知识的一种客观的条件。这个所谓客观的条件有两方面的含义:

    (1)它是我们认识到一个客体的条件;

    (2)它又是每一直观之对于我成为客体必须从属的条件。

    第二方面的含义更值得注意。这是一个创新的观点。正是这个新的重要观点才为德国古典哲学开辟了广阔的前进道路!

    意识的综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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