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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历家所谓朔虚气盈者,盖以三十日为准。朔虚者,自前合朔至后合朔,不满三十日,其不满之分,曰朔虚。气盈者,一节一气,共三十日有余分为中分,中即气也。

    《尧典》所载惟“命羲和”一事。盖人君代天理物,不敢不重。后世乃委之星翁、历官,至于推步、迎策,又各执己见以为定法。其他未暇举,如唐一行所造《大衍历》,亦可取,疑若可以久用无差,然未十年而已变,是知不可不明其理也。夫天左旋,日月星纬右转,日夜不止,岂可执一?故汉唐之历屡变,本朝二百余年,历亦十二三变。圣人作《易》,于《革卦》言“治历明时”,观《革》之义,其不可执一明矣。

    四岳举鲧,九载绩用弗成,而逊位之咨,首及四岳。尧不以举鲧之非而疑其党奸也,比之后世罪举主之义甚异。

    后生看经书,须着看注疏及先儒解释,不然,执己见议论,恐入自是之域,便轻视古人。至汉唐间名臣议论,反之吾心,有甚悖道处,亦须自家有“征诸庶民而不谬”底道理,然后别白言之。

    《尚书》一部,只是说德,而知德者实难。

    逊志、小心,是两般。

    读书固不可不晓文义,然只以晓文义为是,只是儿童之学,须看意旨所在。

    《孝经》十八章,孔子于曾子践履实地中说出来,非虚言也。

    惟天下之至一,为能处天下之至变;惟天下之至安,为能处天下之至危。

    《大禹谟》一篇要领,只在“克艰”两字上。

    学者须是有志读书,只理会文义,便是无志。

    善学者如关津,不可胡乱放人过。

    圣人教人,只是就人日用处开端。如孟子言徐行后长,可为尧舜。不成在长者后行,便是尧舜?怎生做得尧舜样事,须是就上面着工夫。圣人所谓吾无隐乎尔,谁能出不由户,直截是如此。

    士不可不弘毅,譬如一个担子,尽力担去,前面不奈何,却住无怪。今自不近前,却说道担不起,岂有此理?故曰:“力不足者,中道而废,今女画。”

    读书之法,须是平平淡淡去看,子细玩味,不可草草。所谓优而柔之,厌而饫之,自然有涣然冰释,怡然理顺底道理。

    处家遇事,须着去做,若是褪头便不是。子弟之职已缺,何以谓学?

    燕昭王之于乐毅,汉高帝之于萧何,蜀先主之于孔明,苻秦之于王猛,相知之深,相信之笃,这般处所不可不理会。读其书,不知其人,可乎?

    燕昭之封乐毅,汉高之械系萧何,当大利害处,未免摇动此心,但有深浅。

    人品之说,直截是有。只如皋陶九德,便有数等。就中即一德论之,如“刚而塞”者,便自有几般。

    古今人物,同处直截是同,异处直截是异。然论异处极多,同处却约。作德便心逸日休,作伪便心劳日拙,作善便降之百祥,作不善便降之百殃。孟子言:“道二,仁与不仁而已。”同处甚约。

    人莫先于自知,不在大纲上,须是细腻求。

    学者不长进,只是好己胜。出一言,做一事,便道全是,岂有此理?古人惟贵知过则改,见善则迁。今各自执己是,被人点破,便愕然,所以不如古人。

    主于道,则欲消而艺亦可进。主于艺,则欲炽而道亡,艺亦不进。

    仁自夫子发之。

    不可自暴、自弃、自屈。

    志小不可以语大人事。

    千古圣贤,只是办一件事,无两件事。

    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宜自考察。

    退步思量,不要骛外。

    “共工方鸠僝功”与“如川之方至”,此“方”字不可作“且”字看。

    尧之知共工、丹朱,不是于形迹间见之,直是见他心术。

    吕正字馆职策,直是失了眼目,只是术。然孟子亦激作,却不离正道。

    扬子云好论中,实不知中。

    《大雅》是纲,《小雅》是目,《尚书》纲目皆具。

    观《书》到《文侯之命》,道已湮没,《春秋》所以作。

    有所忿懥,则不足以服人;有所恐惧,则不足以自立。

    志道、据德、依仁,学者之大端。

    须是信得及乃可。

    王文中《中说》与扬子云相若,虽有不同,其归一也。

    道在天下,加之不可,损之不可,取之不可,舍之不可,要人自理会。

    大纲提掇来,细细理会去,如鱼龙游于江海之中,沛然无碍。

    据要会以观方来。

    观《春秋》《易》《诗》《书》经圣人手,则知编《论语》者亦有病。

    《中庸》言:“鬼神之为德也,其盛矣乎!”夫子发明,判然甚白。

    俗谚云:“心坚石穿。”既是一个人,如何不打叠教灵利?

    今之学者譬如行路,偶然撞着一好处便且止,觉时已不如前人,所以乍出乍入,乍明乍昏。

    学者不自着实理会,只管看人口头言语,所以不能进。且如做一文字,须是反覆穷究去,不得又换思量,皆要穷到穷处,项项分明。他日或问人,或听人言,或观一物,自有触长底道理。

    失了头绪,不是助长,便是忘了,所以做主不得。

    《记》言后稷,其辞恭,其欲俭,只是说末。《论语》言伯夷、叔齐求仁得仁,泰伯三以天下让,殷有三仁,却从血脉上说来。

    利、害、毁、誉、称、讥、苦、乐,能动摇人,释氏谓之八风。

    七重铁城,私心也。私心所隔,虽思非正。小儿亦有私思。

    心官不可旷职。

    太阳当天,太阴五纬,犹自放光芒不得,那有魑魅魍魉来。

    “小德川流,大德敦化”: 小德即大德,大德即小德,发强、刚毅、齐庄、中正,皆川流也。敦,厚;化,变化。

    “皇极之君,敛时五福,锡厥庶民。”福如何锡得?只是此理充塞乎宇宙。

    溺于俗见,则听正言不入。

    知道则末即是本,枝即是叶。又曰: 有根则自有枝叶。

    上达下达,即是喻义喻利。

    人情物理上做工夫。

    老子曰:“大道甚夷而民好径。”

    辩便有进。

    须是下及物工夫,则随大随小有济。

    天下若无着实师友,不是各执己见,便是恣情纵欲。

    三百篇之诗,有出于妇人女子,而后世老师宿儒且不能注解得分明,岂其智有所不若?只为当时道行、道明。

    韩退之言:“轲死不得其传。”固不敢诬后世无贤者,然直是至伊洛诸公,得千载不传之学,但草创未为光明,到今日若不大段光明,更干当甚事?

    “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分而为二以象两,挂一以象三,揲之以四以象四时,归奇于扐以象闰。五岁再闰,故再扐而后挂。”既分为二,乃挂其一于前。挂,别也,非置之指间也。既别其一,却以四揲之,余者谓之奇,然后归之扐。扐,指间也。故一揲之余,不四则八,再揲三揲之余,亦不四则八。四,奇也;八,偶也。故三揲而皆奇,则四四四,有《乾》之象。三揲而皆偶,则八八八,有《坤》之象。三揲而得两偶一奇,则四八八,有《艮》之象;八四八,有《坎》之象;八八四,有《震》之象。三揲而得两奇一偶,则八四四,有《兑》之象;四八四,有《离》之象;四四八,有《巽》之象。故三奇为老阳,三偶为老阴,两偶一奇为少阳,两奇一偶为少阴。老阴老阳变,少阴少阳不变。分、挂、揲、归奇是四节,故曰:“四营而成《易》。”挂有六爻,每爻三揲,三六十八,故曰“十有八变而成卦”。右《揲蓍说》。

    右门人周清叟廉夫所录

    先生语伯敏云:“近日向学者多,一则以喜,一则以惧。夫人勇于为学,岂不可喜?然此道本日用常行,近日学者却把作一事,张大虚声,名过于实,起人不平之心,是以为道学之说者,必为人深排力诋。此风一长,岂不可惧?”

    某之取人,喜其忠信诚悫,言似不能出口者。谈论风生,他人所取者,某深恶之。

    因论补试得失,先生云:“今之人易为利害所动,只为利害之心重。且如应举,视得失为分定者能几人?往往得之则喜,失之则悲。惟曹立之、万正淳、郑学古庶几可不为利害所动。故学者须当有所立,免得临时为利害所动。”朱季绎云:“如敬肆义利之说,乃学者持己处事所不可无者。”先生云:“不曾行得,说这般闲言长语则甚?如此不已,恐将来客胜主,以辞为胜。然使至此,非学者之过,乃师承之过也。”朱云:“近日异端邪说害道,使人不知本。”先生云:“如何?”朱云:“如禅家之学,人皆以为不可无者,又以谓形而上者所以害道,使人不知本。”先生云:“吾友且道甚底是本?又害了吾友甚底来?自不知己之害,又乌知人之害?包显道常云‘人皆谓禅是人不可无者’,今吾友又云‘害道’,两个却好缚作一束。今之所以害道者,却是这闲言语。曹立之天资甚高,因读书用心之过成疾,其后疾与学相为消长。初来见某时,亦是有许多闲言语,某与之荡涤,则胸中快活明白,病亦随减。迨一闻人言语,又复昏蔽。所以昏蔽者,缘与某相聚日浅。然其人能自知,每昏蔽则复相过,某又与之荡涤,其心下又复明白。与讲解,随听即解。某问:‘比或有疑否?’立之云:‘无疑。每常自读书,亦见得到这般田地,只是不能无疑,往往自变其说。’某云:‘读书不可晓处,何须苦思力索?如立之天资,思之至,固有一个安排处。但恐心下昏蔽,不得其正,不若且放下,时复涵泳,似不去理会而理会。所谓优而柔之,使自求之,厌而饫之,使自趋之,若江海之寖,膏泽之润,涣然冰释,怡然理顺,然后为得也。’如此相聚一两旬而归,其病顿减。其后因秋试,闻人闲言语,又复昏惑。又适有告之以某乃释氏之学,渠平生恶释老如仇雠,于是尽叛某之说,却凑合得元晦说话。后不相见,以至于死。”因问伯敏云:“曾闻此等语否?”伯敏云:“未之。”先生语朱云:“他却未有许多闲言语,且莫要坏了李敏求,且听某与他说。大凡为学须要有所立,《语》云:‘己欲立而立人。’卓然不为流俗所移,乃为有立。须思量天之所以与我者是甚底?为复是要做人否?理会得这个明白,然后方可谓之学问。故孟子云:‘学问之道,求其放心而已矣。’如博学、审问、明辨、慎思、笃行,亦谓此也。此须是有志方可。孔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是这个志。”伯敏云:“伯敏于此心,能刚制其非,只是持之不久耳。”先生云:“只刚制于外,而不内思其本,涵养之功不至。若得心下明白正当,何须刚制?且如在此说话,使忽有美色在前,老兄必无悦色之心。若心常似如今,何须刚制?”

    先生语缪文子云:“近日学者无师法,往往被邪说所惑。异端能惑人,自吾儒败绩,故能入。使在唐虞之时,道在天下,愚夫愚妇,亦皆有浑厚气象,是时便使活佛、活老子、庄、列出来,也开口不得。惟陋儒不能行道,如人家子孙,败坏父祖家风,故释老却倒来点检你。如庄子云:‘以智治国,国之贼。’惟是陋儒,不能行所无事,故被他如此说。若知者行其所无事,如何是国之贼?今之攻异端者,但以其名攻之,初不知自家自被他点检,在他下面,如何得他服。你须是先理会了我底是,得有以使之服,方可。”

    学者先须不可陷溺其心,又不当以学问夸人。夸人者,必为人所攻。只当如常人,见人不是,必推恻隐之心,委曲劝谕之,不可则止。若说道我底学问如此,你底不是,必为人所攻。兼且所谓学问者,自承当不住。某见几个自主张学问,某问他:“你了得也未?”他心下不稳,如此则是学乱说,实无所知。如此之人,谓之痼疾不可治。宁是纵情肆欲之人,犹容易与他说话,最是学一副乱说底,没奈他何。此只有两路: 利欲,道义。不之此,则之彼。

    人须是闲时大纲思量: 宇宙之间,如此广阔,吾身立于其中,须大做一个人。文子云:“某尝思量我是一个人,岂可不为人,却为草木禽兽?”先生云:“如此便又细了,只要大纲思。且如‘天命之谓性’,天之所以命我者,不殊乎天,须是放教规模广大。若寻常思量得,临事时自省力,不到得被陷溺了。”文子云:“某始初来见先生,若发蒙然。再见先生,觉心不快活,凡事亦自持,只恐到昏时自理会不得。”先生云:“见得明时,何持之有?人之于耳,要听即听,不要听则否,于目亦然,何独于心而不由我乎?”

    先生语伯敏云:“人惟患无志,有志无有不成者。然资禀厚者,必竟有志。吾友每听某之言如何?”伯敏曰:“每闻先生之言,茫然不知所入。幼者听而弗问,又不敢躐等。”先生云:“若果有志,且须分别势利道义两途。某之所言,皆吾友所固有。且如圣贤垂教,亦是人固有。岂是外面把一件物事来赠吾友?但能悉为发明: 天之所以予我者,如此其厚,如此其贵,不失其所以为人者耳。”伯敏问云:“日用常行,去甚处下工夫?”先生云:“能知天之所以予我者至贵至厚,自然远非僻,惟正是守。且要知我之所固有者。”伯敏云:“非僻未尝敢为。”先生云:“不过是硬制在这里,其间有不可制者,如此将来亦费力,所以要得知天之予我者。看吾友似可进,缘未曾被人闲言语所惑,从头理会,故易入。盖先入者为主,如一器皿,虚则能受物,若垢污先入,后虽欲加以好水亦费力。如季绎之学驳杂,自主张学问,却无奈何。”

    伯敏问云:“以今年校之去年,殊无寸进。”先生云:“如何要长进?若当为者有时而不能为,不当为者有时乎为之,这个却是不长进。不恁地理会,泛然求长进,不过欲以己先人,此是胜心。”伯敏云:“无个下手处。”先生云:“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格物是下手处。”伯敏云:“如何样格物?”先生云:“研究物理。”伯敏云:“天下万物不胜其繁,如何尽研究得?”先生云:“万物皆备于我,只要明理。然理不解自明,须是隆师亲友。”伯敏云:“此间赖有季绎,时相勉励。”先生云:“季绎与显道一般,所至皆勉励人,但无根者多,其意似欲私立门户,其学为外不为己。世之人所以攻道学者,亦未可全责他。盖自家骄其声色,立门户与之为敌,哓哓胜口实,有所未孚,自然起人不平之心。某平日未尝为流俗所攻,攻者却是读语录精义者。程士南最攻道学,人或语之以某,程云:‘道学如陆某,无可攻者。’又如学中诸公,义均骨肉,盖某初无胜心,日用常行,自有使他一个敬信处。某旧日伊洛文字不曾看,近日方看,见其间多有不是。今人读书,平易处不理会,有可以起人羡慕者,则着力研究。古先圣人,何尝有起人羡慕者?只是此道不行,见有奇特处,便生羡慕。自周末文弊,便有此风。如唐虞之时,人人如此,又何羡慕?所以庄周云:‘臧与谷共牧羊,而俱亡其羊。问臧奚事?曰: 博塞以游。问谷奚事?曰: 挟策读书。其为亡羊一也。’某读书只看古注,圣人之言自明白。且如‘弟子入则孝,出则弟’,是分明说与你入便孝,出便弟,何须得传注。学者疲精神于此,是以担子越重。到某这里,只是与他减担,只此便是格物。”伯敏云:“每读书,始者心甚专,三五遍后,往往心不在此。知其如此,必欲使心在书上,则又别生一心。卒之方寸扰扰。”先生云:“此是听某言不入,若听得入,自无此患。某之言打做一处,吾友二三其心了。如今读书,且平平读,未晓处且放过,不必太。”

    缪文子资质亦费力,慕外尤,每见他退去,一似不能脱罗网者。天之所以予我者,至大、至刚、至直、至平、至公,如此私小做甚底人?须是放教此心,公平正直。无偏无党,王道荡荡;无党无偏,王道平平;无反无侧,王道正直。某今日作包显道书云:“古人之学,不求声名,不较胜负,不恃才智,不矜功能。今人之学,正坐反此耳。”

    读介甫书,见其凡事归之法度,此是介甫败坏天下处。尧舜三代虽有法度,亦何尝专恃此。又未知户马、青苗等法果合尧舜三代否?当时辟介甫者无一人就介甫法度中言其失,但云“喜人同己”,“祖宗之法不可变”。夫尧之法,舜尝变之;舜之法,禹尝变之。祖宗法自有当变者,使其所变果善,何嫌于同?古者道德一,风俗同,至当归一,精义无二,同古者适所以为美。惜乎无以此辟之,但云“祖宗法不可变”,介甫才高,如何便伏?惟韩魏公论青苗法云:“将欲利民,反以害民。”甚切当。或言介甫不当言利;夫《周官》一书,理财者居半,冢宰制国用,理财正辞,古人何尝不理会利?但恐三司等事,非古人所谓利耳。不论此,而以言利遏之,彼岂无辞?所以率至于无奈他何处。或问:“介甫比商鞅何如?”先生云:“商鞅是脚踏实地,他亦不问王霸,只要事成,却是先定规模。介甫慕尧舜三代之名,不曾踏得实处,故所成就者,王不成,霸不就。本原皆因不能格物,模索形似,便以为尧舜三代如此而已。所以学者先要穷理。”

    后生自立最难,一人力抵当流俗不去,须是高着眼看破流俗方可。要之,此岂小廉曲谨所能为哉?必也豪杰之士。胡丈因举晦翁语云:“豪杰而不圣人者有之,未有圣人而不豪杰者也。”先生云:“是。”

    问作文法,先生云:“读《汉》《史》、韩、柳、欧、苏、尹师鲁、李淇水文不误。后生惟读书一路,所谓读书,须当明物理,揣事情,论事势。且如读史,须看他所以成,所以败,所以是,所以非处。优游涵泳,久自得力。若如此读得三五卷,胜看三万卷。”

    问伯敏云:“作文如何?”伯敏云:“近日读得《原道》等书,犹未成诵,但茫然无入处。”先生云:“《左传》深于韩柳,未易入,且读苏文可也。此外别有进否?吾友之志要如何?”伯敏云:“所望成人,目今未尝敢废防闲。”先生云:“如何样防闲?”伯敏云:“为其所当为。”先生云:“虽圣人不过如是。但吾友近来精神都死,却无向来亹亹之意,不是懈怠,便是被异说坏了。夫人学问,当有日新之功,死却便不是。邵尧夫诗云:‘当锻炼时分劲挺,到磨处发光辉。’磨锻炼,方得此理明,如川之增,如木之茂,自然日进无已。今吾友死守定,如何会为所当为。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博学在先,力行在后。吾友学未博,焉知所行者是当为,是不当为?防闲,古人亦有之,但他底防闲与吾友别。吾友是硬把捉;告子硬把捉,直到不动心处,岂非难事?只是依旧不是。某平日与兄说话,从天而下,从肝肺中流出,是自家有底物事,何常硬把捉。吾兄中间亦云有快活时,如今何故如此?”伯敏云:“固有适意时,亦知自家固有根本,元不待把捉,只是不能久。防闲稍宽,便为物欲所害。”先生云:“此则罪在不常久上,却如何硬把捉?种种费力,便是有时得意,亦是偶然。”伯敏云:“却常思量不把捉,无下手处。”先生云:“何不早问?只此一事是当为不当为。当为底一件大事不肯做,更说甚底?某平日与老兄说底话,想都忘了。”伯敏云:“先生常语以求放心、立志,皆历历可记。”先生云:“如今正是放其心而不知求也,若果能立,如何到这般田地?”伯敏云:“如何立?”先生云:“立是你立,却问我如何立?若立得住,何须把捉?吾友分明是先曾知此理来,后更异端坏了。异端非佛老之谓,异乎此理,如季绎之徒,便是异端。孔门惟颜曾传道,他未有闻。盖颜曾从里面出来,他人外面入去。今所传者,乃子夏、子张之徒,外入之学。曾子所传,至孟子不复传矣。吾友却不理会根本,只理会文字。实大声宏,若根本壮,怕不会做文字?今吾友文字自文字,学问自学问,若此不已,岂止两段?将百碎。”问:“近日日用常行觉精健否?胸中快活否?”伯敏云:“近日别事不管,只理会我亦有适意时。”先生云:“此便是学问根源也。若能无懈怠,暗室屋漏亦如此,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何患不成?故云:‘君子以自昭明德。’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在致其知,致知在格物。古之学者为己,所以自昭其明德。己之德已明,然后推其明以及天下。鼓钟于宫,声闻于外,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在我者既尽,亦自不能掩。今之学者,只用心于枝叶,不求实处。孟子云:‘尽其心者知其性,知其性则知天矣。’心只是一个心,某之心,吾友之心,上而千百载圣贤之心,下而千百载复有一圣贤,其心亦只如此。心之体甚大,若能尽我之心,便与天同。为学只是理会此‘诚者自成也,而道自道也’,何尝腾口说?”伯敏云:“如何是尽心?性、才、心、情如何分别?”先生云:“如吾友此言,又是枝叶。虽然,此非吾友之过,盖举世之弊。今之学者读书,只是解字,更不求血脉。且如情、性、心、才,都只是一般物事,言偶不同耳。”伯敏云:“莫是同出而异名否?”先生曰:“不须得说,说着便不是,将来只是腾口说,为人不为己。若理会得自家实处,他日自明。若必欲说时,则在天者为性,在人者为心。此盖随吾友而言,其实不须如此。只是要尽去为心之累者,如吾友适意时,即今便是。‘牛山之木’一段,血脉只在仁义上。‘以为未尝有材焉’,‘此岂山之性也哉’,‘此岂人之情也哉’,是偶然说及,初不须分别。所以令吾友读此者,盖欲吾友知斧斤之害其材,有以警戒其心。‘日夜之所息’,息者,歇也,又曰生息。盖人之良心为斧斤所害,夜间方得歇息。若夜间得息时,则平旦好恶与常人甚相远。惟旦昼所为,梏亡不止,到后来夜间亦不能得息,梦寐颠倒,思虑纷乱,以致沦为禽兽。人见其如此,以为未尝有才焉,此岂人之情也哉?只与理会实处,就心上理会。俗谚云:‘痴人面前不得说梦。’又曰:‘狮子咬人,狂狗逐块。’以土打狮子,便径来咬人,若打狗,狗狂,只去理会土。圣贤急于教人,故以情、以性、以心、以才说与人,如何泥得?若老兄与别人说,定是说如何样是心,如何样是性、情与才。如此分明说得好,刬地不干我事,须是血脉骨髓理会实处始得。凡读书皆如此。”又问养气一段,先生云:“此尤当求血脉,只要理会‘我善养吾浩然之气’。当吾友适意时,别事不理会时,便是‘浩然’。‘养而无害,则塞乎天地之间’,‘是集义所生者,非义袭而取之也’,盖孟子当时与告子说。告子之意,‘不得于言,勿求于心’,是外面硬把捉的。要之亦是孔门别派,将来也会成,只是终不自然。孟子出于子思,则是涵养成就者,故曰‘是集义所生者’,集义只是积善。‘行有不慊于心则馁矣’,若行事不当于心,如何得浩然?此言皆所以辟告子。”又问养勇异同,先生云:“此只是比并。北宫用心在外,正如告子‘不得于言勿求于心’;施舍用心在内,正如孟子‘行有不慊于心则馁矣’。而施舍又似曾子,北宫又似子夏。谓之似者,盖用心内外相似,非真可及也。孟子之言,大抵皆因当时之人处己太卑,而视圣人太高。不惟处己太卑,而亦以此处人,如‘是何足与言仁义也’之语可见。不知天之予我者,其初未尝不同。如‘未尝有才焉’之类,皆以谓才乃圣贤所有,我之所无,不敢承当着。故孟子说此乃人人都有,自为斧斤所害,所以沦胥为禽兽。若能涵养此心,便是圣贤。读《孟子》须当理会他所以立言之意,血脉不明,沉溺章句何益?”

    伯敏尝有诗云:“纷纷枝叶谩推寻,到底根株只此心。莫笑无弦陶靖节,个中三叹有遗音。”先生首肯之。呈所编《语录》,先生云:“编得也是,但言语微有病,不可以示人,自存之可也。兼一时说话有不必录者,盖急于晓人,或未能一一无病。”时朱季绎、杨子直、程敦蒙先在坐,先生问子直:“学问何所据?”云:“信圣人之言。”先生云:“且如一部《礼记》,凡‘子曰’皆圣人言也,子直将尽信乎,抑其间有拣择?”子直无语。先生云:“若使其都信,如何都信得?若使其拣择,却非信圣人之言也。人谓某不教人读书,如敏求前日来问某下手处,某教他读《旅獒》《太甲》,《告子》‘牛山之木’以下,何尝不读书来?只是比他人读得别些子。”

    右门人李伯敏敏求所录

    学者须是弘毅,小家相底得人憎。小者,他起你亦起,他看你亦看,安得宽弘沉静者一切包容?因论争名之流,皆不济事。

    因论傅圣谟无志,甘与草木俱腐,曰:“他甘得如此,你还能否?”因言居士极不喜狂者,云最败风俗,只喜狷者,故自号又次居士。先生云:“此言亦有味。”

    因论子才不才事,曰:“居移气,养移体。今之学者出世俗笼络亦不得,况能居天下之广居?”

    寻常懈怠起时,或读书史,或诵诗歌,或理会一事,或整肃几案笔砚,借此以助精彩。然此是凭物,须要识破。因问去懈怠,曰:“要须知道‘不可须臾离’乃可。”

    此是大丈夫事,幺么小家相者,不足以承当。

    问杨云:“多时有退步之说,不知曾果退否?若不退,丝毫许牵得住。前辈大量的人,看有甚大小?大事他见如不见,闻如不闻。今人略有些气焰者,多只是附物,元非自立也。若某则不识一个字,亦须还我堂堂地做个人。”

    诸处论学者次第,只是责人,不能行去。

    老夫无所能,只是识病。

    天民如伊尹之类。

    问:“作书攻王顺伯,也不是言释,也不是言儒,惟理是从否?”曰:“然。”

    杨敬仲不可说他有禅,只是尚有气习未尽。

    因说薛象先,不可令于外面观人,能知其底里了,外面略可观验。

    “唐虞之间,不如洙泗”,此语不是。

    轮对第一札,读“太宗”起头处,上曰:“君臣之间,须当如此。”答:“陛下云云,天下幸甚。”读“不存形迹”处,上曰:“赖得有所悔。”连说:“不患无过,贵改过之意甚多。”答:“此为尧、为舜、为禹汤、为文武血脉骨髓,仰见圣学。”读入本日处,先乞奏云:“臣愚蠢如此。”便读“疆土未复”“生聚教训”处,上曰:“此有时。”辞色甚壮。答:“如十年生聚,十年教训,此有甚时?今日天下贫甚,州贫、县贫、民贫。”其说甚详,上无说。读第二札论道,上曰:“自秦汉而下,无人主知道。”甚有自负之意,其说甚多说禅。答:“臣不敢奉诏,臣之道不如此,生聚教训处便是道。”读第三札论知人,上曰:“人才用后见。”答:“要见之于前意思。”志其辞。上又曰:“人才用后见。”后又说:“此中有人云云。”答:“天下未知云云,天下无人才,执政大臣未称陛下使令。”上默然。读第四札,上赞叹甚多。第五札所陈甚多。下殿五六步,上曰:“朕不在详处做工夫,只在要处秉笏立听。”不容更转对。后王谦仲云,渠每常转对,恐小官不比渠侍从也。

    事有难易。定夫初来,恐难说话,后却听得入,觉得显道昆仲说话难,予力辩之。先生曰:“显道隐藏在。”然予于此一路亦时起疑,以为人在一处,理在一处。后又解云:“只是未相合。”然终是疑。才闻先生说,即悟得大意,曰:“道遍满天下,无些小空阙。四端万善,皆天之所予,不劳人妆点。但是人自有病,与他间隔了。”又云:“只一些子重便是病。”又云:“只一些轻亦是病。”予于此深有省。

    见道后,须见得前时小陋。君子所贵乎道者三,说得道字好,动容貌,出辞气,正颜色。其道如此,须是暴慢自远,鄙倍自远。

    人之所以病道者: 一资禀,二渐习。

    道大,人自小之;道公,人自私之;道广,人自狭之。

    予因说道难学,今人才来理会此,便是也不是,何故?以其便以此在胸中作病了。予却能知得这些子,见识议论作病,亦能自说。先生曰:“又添得一场闲说话。一实了,万虚皆碎。”

    尚追惟论量前此所见,便是此见未去。

    予举荀子《解蔽》“远为蔽,近为蔽,轻为蔽,重为蔽”之类,说好。先生曰:“是好,只是他无主人。有主人时,近亦不蔽,远亦不蔽,轻重皆然。”

    其他体尽有形,惟心无形,然何故能摄制人如此之甚?

    若是圣人,亦逞一些子精彩不得。

    平生所说,未尝有一说。

    廓然、昭然、坦然、广居、正位、大道、安宅、正路,是甚次第?却反旷而弗居,舍而弗由,哀哉!

    旧罪不妨诛责,愈见得不好;新得不妨发扬,愈见得牢固。

    因说定夫旧习未易消,若一处消了,百处尽可消。予谓晦庵逐事为他消不得。先生曰:“不可将此相比,他是添。”

    大世界不享,却要占个小蹊小径子;大人不做,却要为小儿态;可惜!

    小心翼翼,昭事上帝,上帝临汝,无贰尔心,战战兢兢,那有闲管时候。

    典,常也;宪,法也;皆天也。

    要常践道,践道则精明。一不践道,便不精明,便失枝落节。

    如何容人力做?乐循理,谓之君子。

    小心翼翼,心小而道大。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

    吾有知乎哉?晦庵言谦辞,又来这里做个道理。

    今一切去了许多缪妄劳攘,磨去圭角,浸润著光精,与天地合其德云云,岂不乐哉?

    成孝敬,厚人伦,美教化,移风俗。

    存养是主人,检敛是奴仆。家兄所闻: 考索是奴仆。

    如今人只是去些子凡情不得,相识还如不相识云云,始是道人心。

    详道书好,文字亦好。纯人专,不中不远。

    汲黯秉彝厚,黄老学不能汩。

    上是天,下是地,人居其间。须是做得人,方不枉。

    道大岂是浅丈夫所能胜任。敏道言资禀,因举“君子不谓命也”一段。

    今且未须去理会其他,且分别小大轻重。

    行状贬剥赞叹人,须要有道,班固不如马迁。

    人为学甚难,天覆地载,春生夏长,秋敛冬肃,俱此理。人居其间要灵,识此理如何解得。

    人不辨个小大轻重,无鉴识,些小事便引得动心,至于天来大事却放下着。

    不爱教小人以艺,常教君子以艺。盖君子得之,不以为骄,不得不以为歉。小人得以为吝,败常乱教。

    “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今千百年无一人有志也。是怪他不得,志个甚底?须是有智识,然后有志愿。

    人要有大志。常人汩没于声色富贵间,良心善性都蒙蔽了。今人如何便解有志?须先有智识始得。

    有一段血气,便有一段精神。有此精神,却不能用,反以害之。非是精神能害之,但以此精神,居广居,立正位,行大道。

    见一文字,未可轻易问是如何,何患不晓。

    守规矩,孜孜持守,规行矩步,不妄言语。

    铁剑利,则倡优拙。

    有理会不得处,沉思痛省。一时间如此,后来思得明时,便有亨泰处。

    今人欠个精专不得。

    人精神千种万般,夫道一而已矣。

    有懒病,也是其道有以致之。我治其大而不治其小,一正则百正。恰如坐得不是,我不责他坐得不是,便是心不在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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