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第六章

首页书架加入书签返回目录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他站起来用双手支撑着桌子,那张纸单在他手指中抖动着。

    “如果我们不能再见面了,或者因故你不能再回来了,或者我等不到你回来,我对你说句心里话,我但愿……做你的哥哥,而不是你的父亲,也许作为哥哥的角色比做父亲好受一些。我喜欢你处处表现出来的兄弟般的情意。当然,早晚你会理解我的,对有些事情我心里是非常清楚的,有的人虽不走运,但头脑是清醒的。好吧,咱们不是还要到你姨妈和安利那儿去吗?”

    当他们下楼的时候,列尼感到心里很难受。在他一生当中从来没有感到自己象一个冷酷的动物一样,连一句合乎情理的话都说不出,他应当怎么办,他又能说些什么呢?

    他默默地下楼来之后,心中的疑虑已经消除了,后一个小时是央求和眼泪的场面。列尼一个人回到屋子里,感到呼吸轻松了一点,这真是一个心情沉重的夜晚。

    “常言说得好,不能一天之内拔掉全口牙,

    他喃喃地说着,往床上一躺,“约克郡的伊萨克一天才只拔一颗。”

    在十月一日这天到来之前,他觉得拔掉的牙比一个人嘴里的牙还多,真令人难受!每天,姨妈看着他准备要走的样子,总是满面泪痕,而玛格丽特依然是坚决反对。列尼接到一份正式文件:任命列尼•弗朗斯•德•马泰尔列里,又名马泰尔为探险队的地理、地质和气象人员。探险队由上校杜普雷担任队长,该队的任务是对亚马逊河上游西北部进行调查。这样一来,全家掀起轩然大波。只有侯爵一个人一直表示沉默。

    亨利叔叔从英国到来,专为来和侄子列尼告别,在城堡里度过了三周,最后他怀着忧愁而又为难的心情离开了他们。回去后他对妻子说:“我不明白,怎么回事。他们对我很客气,很热情,但是,又好象使你走在玻璃店一样处处要小心。这位生病的姑娘用仇恨的目光看着每一个接近列尼的人。艾蒂安呢,温和地谈着话,开着玩笑,但他那脸上的表情象一个幽灵似的。我问列尼,为什么他决定出走,他只是看着我一言不发。我相信,这里边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他一向是一个坦率、愉快的年轻人。”

    事情上列尼是用沉默来躲避一切的。他一心想的是:快一点离开。他等不到十月一日,到那时最低限度一切都应结束,他可以开始集中精力工作了。但是,在离告别的时刻还剩一小时的时候,列尼反而不知如何去向玛格丽特告别了。直到最后一天她还是不同意列尼离家出走。可是在最后几分钟的时候,她已经不再争执和恳求他了,只是缄默而绝望的拥抱了列尼。

    他自己也不清楚,他是怎样从玛格丽特房间走出来的,又是怎样和大家告别的,他一直呆呆的象块石头。安利送他到马赛,为了遵守诺言,不要让昂热莉克的温存和眼泪来打扰玛格丽特。侯爵找了个借口,留在家里了,他没有想到,他竟然粗心大意地说了一句“安利,最好你去吧,我的风湿症又犯了”,这又唤起了七年前他已失去的小儿子的爱。

    马赛港的灯火在灰暗的远处渐渐地消失了。列尼走近船舱,嘴里吹着愉快的口哨。幸好他的事情很多,他开始钻研西班牙语,决定在途中每天学五小时。此外,他要着手准备他真正的工作,并且要给玛格丽特写日记。一般他顾不上忧愁,最低限度到达合恩角海岬之前是这样。列尼经受住了船身巨大的震荡,他还照顾那些呕吐的同伴和他们的行李。他顺便摸清了每个人的性格。非洲的海岸线还没有露出地平线时,他已经认识了很多人,而且将要和这些人肩并肩地生活在一起,但对他们又不了解。然而主要的困难还在于:要听完每个同伴关于别人的一堆闲话,需要自已独立思考,然后对他们有一个公正的判断。他拿着字典和西班牙语课本在甲板上还没坐稳,探险队的植物学家的声音,那个阿尔萨斯人施切格尔的声音闯进了他的脑海,把他学的西班牙动词都吓掉了。

    “你喜欢这些毛孩子们的下流行为吗?真可笑,你看他们的鼻子翘得有多高!”

    “什么毛孩子?”列尼喃喃地说着,眼睛连抬也没有抬,一直看着书上的动词。

    “就是这些小军官们,刚让他们参加,他们已经认为自己是真正的研究人员啦,难怪他们把他收下了,原来德•范还是军事部部长的亲侄子。这个蠢货说服了他叔叔,他说杜普雷老头没有他和他的好朋友贝蒂容是不行的。你想,当杜普雷退休的时候,他还玩泥丸呢,而且由于淘气经常挨保姆的敲打。”

    “噢!你说的也有点太夸张了。”

    “亲爱的朋友,让我告诉你,我们尊敬的领队并不年轻了。他大概已六十开外了。他最喜欢在我们当中抖弄自己的勋章和吹吹参加奥斯特列茨战役的功劳,其实在杜尔里公园散步,比他领导这个探险队到这个野蛮的森林深处要合适的多。我们去的那个地方,有头脑的人,比胸前挂着勋章的人要重要得多。可怜的杜普雷他不是个有智谋的人,可是他骄傲得很。听说这两天由于洛尔蒂在他面前没有叫他‘队长’,他就训斥洛尔蒂。如果杜普雷知道大家背后都叫他‘学监’,那真是太妙了!”

    施切格尔的闲扯,只有列尼借故走开才能收场。他不想得罪这位阿尔萨斯人,但是对他们的领队的某些小毛病,他又并不感兴趣,他实在忍耐不住了,又回去学他的语法去了。有一天,他摆脱了施切格尔的纠缠,走到下边的甲板上,一些年轻的军官和好吹牛的洛尔蒂碰到了他。洛尔蒂有一张大脸,洋洋得意,肥胖强壮,象只有力的野兽。他是一个酷爱狩猎的猎人,他参加危险的探险队,是希望捕获到美洲产的豹。

    他一眼看到列尼梳着短发的头,便懒洋洋地走到列尼跟前,他那红得过分的嘴唇和黑得带光泽的胡须,随着脸上的微笑在移动着,并张开了两排白得出奇的牙齿。

    “你,溜出来啦?”他学着施切格尔说话时的德国腔调问道,“不能能那么容易吧,啊?这些坏家伙,他们的嘴好象塞满了东西,耷拉着腮帮子。看!吉奥梅终于爬出来了,他不象个人,象软体虫。你知道吗,我要对你说什么?马泰尔,除了你我两人,还有这些年轻人之外,在这一伙人当中,能找到象我们这样聪明能干的人吗?要知道这是在野蛮人的国度里进行探险!”

    列尼答道:“你怎么能这样说呢!并不是都那么糟,吉奥梅先生,表面看起来,他不太强壮,但是不要太早下结论。当然,对别人用不着担心。施切格尔,我相信,他能担当起途中的重任,不亚于其它的任何一个人,我们的队长也是个强壮的人。我们的医生麦尔尚更不用说,他能克服一切困难。”

    “麦尔尚完全是另一回事,如果他不是嗜酒如命,他早就能成为一个大人物了,据说在发生这件丑闻之前,他被认为是巴黎名医,你想,为了一个臭娘们,就葬送了自己辉煌的前程!”

    列尼皱起眉头说:“对麦尔尚的私生活我不了解,你读过他写的《人种学》这本书吗?非常有意思。”

    “是吗?”洛尔蒂张口呆视着问道。“当他发现他妻子的情夫时……”

    “请原谅,噢!好象队长在等我,”列尼清楚地吐出每一个字,然后就走了。

    从舱口闪过了麦尔尚一头灰色的长发,洛尔蒂不慌不忙地迎着他走了过去。

    “噢!你呀,医生!吉奥梅怎么样了,身体好些了吗?我打赌,当我们穿过安第斯山时,我们还要照看他。”

    人种学家,他有一双细腿,和他那大块头的身体很不相称,他不高兴地用浓眉下的两眼阴郁地看着三个懒汉。

    “快干活!”他没有理睬他们,只是大声喊叫了一下,青年军官们大笑起来,一点也没有埋怨他的意思。

    “我们为什么要干活,医生?我们不是马泰尔。”

    “那样你们更糟!”,麦尔尚说着,并看着列尼的脚步。“你们可以给自己找点事干,你们对热带地区并不熟悉,如果你们整天呆在甲板上吊儿郎当,搬弄是非,马上你们就要吃苦头。”他的两眼突然睁大,以冰冷的目光瞥视着他们,然后又眯缝起眼睛,“我们到了纳波时,你们就会象吉奥梅一样成为一具浮尸。”

    洛尔蒂说:“我可不会那样,那里的飞禽走兽还在等着我呢!

    德•范接着说道:“我和贝蒂容都不会这样,我们还要到那里去打猎呢!

    麦尔尚冷笑着,那张严厉的嘴说话时拉着长声,在他的脸上没有露出一点友好的表情。

    “你们还要去打猎?我的小乖乖们,你们想打猎也好,想寻找各种娱乐也好,随你们的便,吉奥梅也说过他也是来打猎的。”

    “吉奥梅?他连枪托和枪口都分不清!大家都知道他为什么要来,他父亲给探险队一半的费用,为了平息他和那个女人的丑闻,把儿子派到探险队来,让他离开布鲁塞尔一段时间……”

    “又是造谣!”麦尔尚严厉地打断了他的话,“你们听着,年轻人,难道说你们这些没有头脑的人整天没有什么事可干了吗?就是这些关于吉奥梅和别人的一些谣传吗?”

    年轻人哈哈大笑起来了,露出了坚实雪白的牙齿。

    “您呢?老伯伯,您也不要再说队长和别人的事了。”

    “队长比你们这些人好一百倍。”

    麦尔尚重复着说这句话,并且很不客气地用肩膀在他们当中擦过去,沿着狭窄的船梯下去了。他有一种其笨如牛的作风,不知为什么现在已经没有了。

    晚上,他走到列尼那里,列尼正站在船边上望着船身驰过之后留下的闪光的浪花。

    麦尔尚吸着烟斗,悄悄地说:“没有什么,一切都会好的。”列尼转过身来。“是的,孩子,你明白我说的什么意思吗?还是你不愿出声?”麦尔尚点点头继续说,“要是你能跟我一样漫游世界,你将会知道,很多人在他们到达目的地之前,都想得很好。现在你看到他们表现是不好的。但是,朋友们,特别是这些朋友的姐妹们很信任这些年轻人,认为他们都是些英雄好汉,自然,现在他们找不到适合他们的工作,只好没事闲逛荡,象一群白痴聚在一起说闲话。只要我们进行整顿,一切都会好的。”

    他向列尼投去试探的目光。

    “我们会整顿好的,这点你不用怀疑。”

    “看来,那些边远地区是非常危险的吧?”

    “是啊,希瓦洛部族的印第安人后裔,是一群很难相处的人。但是队长熟悉他们;我和他出来不是第一次了。这些年轻人也没有什么。就是吉奥梅,如果我们没有吉奥梅这个拖累就好了……一般的说,这些年轻人并不坏,在最困难的时刻能彼此支持,虽然现在有些胡闹。现在你很看不惯,这并不奇怪,但是,一两个月之后,他们就能成长起来,从事各种工作,再也不会扰乱你干事了。你西班牙语学得怎么样了?”

    这个突然的问题打断了列尼的思绪,他正在想:麦尔尚怎么知道他“看不惯他们”。

    列尼回答说:“和你一样。语言对我来说学起来总是困难的,但是,只要有毅力就能学会。医生,不会讲土著语言怎么办?我们这里有人会吗?”

    “可惜,没有人会!我们要完全依靠翻译,就是各种混血儿,这是些下流货。向导和脚夫,我们可以在基多找到,这就是说,为了和他们打交道,还需要找一个懂得当地奇楚亚土语的人。在内地,我们还要找到会瓜拉尼安语的翻译,他们必须会一点希瓦洛族的土语。在翻译当中最糟糕的是,只要发生一点小事,他们就逃之夭夭,为什么懂得这些语言的大部分人都是这样一些废物?在阿特拉斯山里,我们最难的是跟翻译打交道。”

    “您好象和队长杜普雷去过那里?”

    “是最!这次已是第三次了,也许,这次是我有生之年最后一次旅游了。第一次,我们去的是阿比西尼亚。”

    “你俩一块儿去的吗?”

    “是啊!是杜普雷拉我一块来干这一行的,我和他是老朋友啦,在学校里,我们是同学。三十年前,我们和现在这些孩子们一样,形影不离,自高自大。好吧,晚安,我去睡啦!”

    麦尔尚迈着懒散的步子走开了。走过这些年轻军官的身旁,他们象往常一样笑着,滔滔不绝地说着,他重重地拍了一下贝蒂容的肩膀,贝蒂容差一点从椅子上倒下来。

    “你们在消遣呢?孩子们。”

    “噢,伯伯!”德•范喊了一声,“和我们一起玩纸牌游戏好吗?”

    但是麦尔尚已经走了。列尼一直在看着水面上泛起的浪花,听着贝蒂容的声音。

    “让他安静些吧,他今天情绪不好,你没有看见他今天吃午饭的时候,把酒推开没有喝,我也应当走开,我不想再复写装备品的清单了。”

    列尼到处听到关于麦尔尚医生的私生活的细节问题,在巴黎也听说了,但是他对这种桃色新闻从来不感兴趣。当他知道医生要和他们一起参加探险队时,他是尽量避免谈论此事。有一天夜晚,他听到一段关于他的风流韵事的情节,吉奥梅躺在上铺上,为了使施切格尔受受教育而说的这段情节,贝蒂容愤懑地抗议,他帮腔道:“嘲笑这种事情,简直是下流行为”。洛尔蒂几次打断和纠正吉奥梅讲的话,他俩也争论起来了,其实他俩谁也不知道事情的原委,如果是知道的话,同样也不明内情。

    几年前,麦尔尚曾经是巴黎著名的精神病理学家。他的父亲是亚眠的一个商店老板,给独生子留下了一份家业,这份家业是他通过自己的顽强精神,辛勤劳动和精打细算建立起来的。老麦尔尚经商的本领,到他儿子的身上发展成一种真正的科学才能。商店经营的结果,给他带来了一笔相当大的收入和日益提高的声望,因而麦尔尚对自己的工作感到骄傲,在他的血管里流着的是资产阶级的血液,他对这些都很重视。但是他逐渐开始注意独资经营的科研试验,这位不知疲倦的劳动者完全沉缅于自己的探索之中。长时间以来,他被看成是科学上获得成功的吸血鬼-学者的典型人物,他只爱金钱和自己的野兽试验。整个巴黎都知道:他试验家兔和豚鼠,都一样的冷酷无情,但是很少有人知道:如果他需要进行人体实验时,他会毫不动摇地在自己的身体上进行。

    更令人奇怪的是:麦尔尚进行这种残酷的试验,还是在他学生时代就开始了,这和他的工作可以说没有任何关系。那时,他是一位著名外科大夫的助手,这位大夫就是兰普列耶尔教授。教授命令他停止这种试验,因为他认为这种试验,对麦尔尚牺牲太大,然而这位粗暴无礼的助手皱起眉头,把帽子往头上一扣就离开了试验室,对“多情白痴”的意见愤愤不满,嘴上咕哝着,拂袖而去。回家之后,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又“干起来”了。

    当他的试验成功之后,准备发表论文时,麦尔尚在教授著作的封面上用黑杠杠把自己的名字一笔勾掉。这不是由于谦虚,也不是不知道他的名字和兰普列耶尔教授的名字并提,对一个年轻的追求名利的科学家来说会有什么影响。他有自己的逻辑信条,他心想:“教授,您不要把所有试验的豚鼠的名字都放在您的著作里。”

    教授及其夫人所表示的父母般的情意,并没打动麦尔尚,他们从纯朴的思想出发,认为他的行为是一种崇高的自我牺牲精神。而他对两位老人也并不坏,但在学术上,他不能容忍这种感情,他对自己科学试验更为重视。

    在他接近四十岁时,自己都非常惊奇,竟然不加思考地爱上了修道院的孤儿,比他小一半年龄。她嫁给了麦尔尚后,凭...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上一章目录下一页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