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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 第三部 第十三章 结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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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现在这一幕已经过去将近半年了,从那时起,许多事已成了过去,许多事都彻底变了,而我也早已开始了新生活……但是我也该向读者有个交代,让读者松口气。

    当时以及很久以后,对于我,至少有一个首要问题还没有解决:韦尔西洛夫怎么会和兰伯特这样的人沆瀣一气的呢,当时他抱有什么目的呢?慢慢、慢慢地我得出了某种解释:依我看,韦尔西洛夫在那些时刻,亦即在那整个最后一天及其前夜,根本不可能有任何固定的目的,甚至,我认为,这时候他根本就没有思考,而是处在某种旋风般的感情影响下。话又说回来,我根本不认为他真的疯了,更何况,即使现在,他也根本不是疯子。但是我却毫无疑问地认为有“另一个他”在起作用。说实在的,这另一个他又是什么意思呢?后来,我特意读了一本某专家写的医学书,至少在这本书看来,这另一个他不是别的,而是他心灵已经严重失常的初级阶段,这种心灵失常会导致相当不良的后果。再说,韦尔西洛夫本人也在妈妈家的那次争吵中,曾经非常真诚地向我们解释过,他当时的感情和意志“分裂”了。但是我还要重复一遍:妈妈那儿的那场争吵,那帧被劈开的圣像,虽然无可争议地是在那个真正的“另一个他”的影响下发生的,但是从那时起我总觉得,这里也多少有某种幸灾乐祸的寓意,似乎对这几个女人的期待有某种恨,对她们享有的权利和她们的审判,怀有某种怨恨,就是这个他,与他的另一半,合在一起,砸碎了那帧圣像!这似乎在说:“连你们的期待也将一起被粉碎!”总之,即使有另一个他在起作用,但也有纯粹胡闹的成分……但是这一切——不过是我的揣测;要准确无误地说透它——也难。

    诚然,尽管他十分崇拜卡捷琳娜·尼古拉耶芙娜,但他心中却始终根深蒂固地埋藏着对她精神优势的发自内心的深深不信任。我敢肯定,他当时躲在门背后,等的就是看到她在兰伯特面前低三下四。但是,等待归等待,他是不是真希望她这样呢?我要再重复一遍:我坚信,他什么也没有希望,甚至连想也没有想。他想要做的仅仅是待在那里,然后跳出去,对她说些什么,也可能——也可能,侮辱她,也可能杀了她……当时什么都可能发生;但是,只有一点,他和兰伯特进去后,他对将要发生的事一无所知。我还要补充一点,手枪是兰伯特的,他自己来时并没有带任何凶器。他看到她高傲的自尊,而主要是他无法忍受威胁她的无耻小人兰伯特,他跳了出来——接着便失去了理智。在那一瞬间,他是不是想开枪打死她呢?我看,他也不知道,但是,假如我们没有把他的手推开,他肯定会开枪打死自己的。

    他的枪伤并不致命,后来就痊愈了,但是他躺了相当长的时间——不用说,是在妈妈那儿。现在,当我在写这几行文字的时候,——外面已经春色满园,时当五月中旬,风和日丽,我们家的窗子全敞开着。妈妈坐在他身旁;他抚摩着她的脸和头发,而且深情地看着她的眼睛。噢,这不过是从前韦尔西洛夫的一半;他已经离不开妈妈了,而且永远离不开了。他甚至学会了“流泪的本事”,这话是令人难忘的马卡尔·伊万诺维奇在他的商人故事中讲的;不过,我觉得,韦尔西洛夫一定会长寿。他现在同我们相处时就像孩子一样,心地单纯而又襟怀坦白,但是又不失分寸,不苟言笑,不说多余的话。他的整个智慧和整个精神气质,一如既往,始终未变,虽然他身上所有理想主义的表现,更加凸显了出来。我要直截了当地说,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爱过他,我感到遗憾的是我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来更多地谈他。不过,我可以讲一件不久前发生的趣闻(而这样的趣闻很多):将近大斋期时,他的枪伤已经全好了,到第六周,他忽然宣布他要守斋了。我想,他已经大约三十年或者更多的时间没有持斋了。妈妈很高兴;开始给他准备素食,然而这素食却相当昂贵和精致。我从另一个房间听见,他在星期一和星期二,在低声哼唱《新郎将要光临》——他对曲调和歌词都十分陶醉。在这两天中,他好几次谈到宗教,谈得非常好;但是到了星期三,守斋突然中断了。有什么事情突然激怒了他,因为某种“滑稽的对比”,正如他笑着形容的那样。他不喜欢神父的外表和教堂环境的某种气氛;但是,他从教堂回来后,突然微笑着说:“朋友们,我很爱上帝,但是——我干不了这一套。”当天吃午饭的时候,他就吃起了烤牛肉。但是我知道妈妈常常(现在也一样)坐到他身边,低声细语地,带着温煦的笑容,同他说话,有时候还讲一些十分抽象的事:现在她忽然在他面前胆大起来,但这是怎么发生的——我就不知道了。她坐在他身边,同他说话,大多是低声细语。他则笑吟吟地听她讲,抚摸着她的头发,亲吻着她的手,他脸上焕发出一种幸福极了的表情。有时候,他也会旧病复发,几乎像歇斯底里。那时候,他会拿起她的照片,也就是那天晚上他曾经亲吻过的照片,眼泪汪汪地看着它,亲吻它,回忆着往事,还常常把我们大家都叫过来,但是在这样的时刻,他很少说话……关于卡捷琳娜·尼古拉耶芙娜,他似乎完全忘了,一次也没有提到过她的名字。关于他和妈妈结婚的事,我们也绝口不提。她们本来想带他出国度夏,但是塔季雅娜·帕夫洛芙娜坚持说不必,况且他自己也不愿意。今年夏天,他们想在彼得堡郊县的一处乡村别墅里过。顺便说说,我们暂时全靠塔季雅娜·帕夫洛芙娜的钱过活。我要补充一点:我感到非常难过,因为我在写作这部纪事的过程中,在谈到这个人时,经常流露出十分放肆的不恭敬和傲慢的态度。但是,我写作时往往惟妙惟肖地想象我当时的心态。当我写完这部纪事,写完最后一行的时候,我忽然感觉到,正是在这个追忆和追记的过程中,我改造和重新教育了我自己。现在,我对我写的许多内容都持否定态度,尤其是对某些词句和某些篇章所使用的语气,但是我一个字也不想更改。

    我曾经说过,他只字不提卡捷琳娜·尼古拉耶芙娜;但是,我甚至认为,也许,他的心病已经彻底痊愈了。有时只有我和塔季雅娜·帕夫洛芙娜谈到卡捷琳娜·尼古拉耶芙娜的情况,而且还只能秘密地、悄悄地讲。现在卡捷琳娜·尼古拉耶芙娜在国外;在她出国前,我曾经同她见过面,而且到她那里去过几次。我从国外也收到过她的两封信,我都写了回信。但是关于我们来往信件的内容,以及关于她出国前我们临别时说了些什么,我现在不想说:这已是另一个故事,一个全新的故事了,也许,甚至这整个故事还在将来。有些事情,我甚至对塔季雅娜·帕夫洛芙娜也只字未提;但是够了。我要补充的只有一点:卡捷琳娜·尼古拉耶芙娜没有嫁人,现在她正跟佩利谢夫一家出国旅游。她的父亲去世了,于是她就成了所有遗孀中最富有的人。眼下她在巴黎。她和比奥林格的决裂发生得很快,仿佛是自然而然发生的,也就是说最自然不过了。我就来讲讲这故事吧。

    在发生那可怕一幕的上午,麻脸,也就是特里沙托夫和他的朋友投靠的那个麻脸,已经把即将发生的罪恶阴谋告知了比奥林格。这事是这么发生的:兰伯特始终想拉麻脸一起干,因此他掌握了凭据之后,就告诉了他所有的细节,以及他们所策划的事情的全部情况,最后,甚至告诉了他,他们计划的最后一招,即韦尔西洛夫想出来的把塔季雅娜·帕夫洛芙娜骗出去的那个花招。但是到了关键时刻,麻脸却选择了不如背叛兰伯特更好,因为他比他们大家都明智,并预见到在他们这一方案中很可能会触及刑事犯罪。主要是他认为比奥林格的酬谢,比无能而又急躁的兰伯特,以及由于自己的痴情而变得近乎疯狂的韦尔西洛夫的幻想计划,要可靠得多。这一切我都是在事后听特里沙托夫告诉我的。顺便说说,我至今也不知道,也不明白兰伯特跟麻脸的关系,为什么兰伯特离开了他就不行。但是,我觉得奇怪得多的是这样一个问题:为什么兰伯特需要韦尔西洛夫?既然凭据已经捏在兰伯特手中,他完全可以单干,根本无需他的帮助。这答案我现在清楚了:他之所以需要韦尔西洛夫,首先因为他熟悉情况,而主要是他之所以需要韦尔西洛夫,因为万一乱了阵脚或者遭遇不测,可以把全部责任推到他身上去,更因为韦尔西洛夫不要钱,因此兰伯特认为,他的帮助甚至决不是多余的。但是比奥林格在当时却没有准时赶到。他是在开枪后过了一小时,塔季雅娜·帕夫洛芙娜的住处已经完全变了样的时候才赶来的,具体说,就是韦尔西洛夫满身鲜血倒卧在地毯上后,过了大约五分钟,我们大家认为已被打死的兰伯特,却撑起了身子,爬了起来。他先是惊讶地环顾四周,忽然很快明白了过来,走了出去,进了厨房,然后就一句话不说地在那里穿上大衣,永远消失了。他把那“凭据”留在了桌上。我听说,他甚至没有病倒,只是稍许感到有点不适而已。他被手枪击打了一下脑袋,受了点惊吓,流了点血,此外并无大碍。与此同时,特里沙托夫已经跑出去请医生了;还在医生到来之前,韦尔西洛夫就清醒了过来,而在韦尔西洛夫清醒前,塔季雅娜·帕夫洛芙娜又让卡捷琳娜·尼古拉耶芙娜恢复了知觉,而且已经把她送回家了。因此,当比奥林格跑到我们这里来的时候,在塔季雅娜·帕夫洛芙娜的住处,只有我、医生、受伤的韦尔西洛夫和妈妈,妈妈还病着,可是她一听到这消息后就丧魂失魄地跑了过来,妈妈也是那个特里沙托夫跑去请来的。比奥林格莫名其妙地看了看,可是当他一听说卡捷琳娜·尼古拉耶芙娜已经走了之后,就立刻跑去追她,他在我们这里没说一句话。

    他惶恐不安;他清楚地看到,现在丑闻以及这丑闻的四处张扬,几乎是不可避免的了。然而,大的丑闻倒也没有发生,只是传出了一些流言蜚语。开枪的事没能瞒住——这是实话;但是这整个主要的故事,就其主要的实质而言,却几乎无人知晓;调查的结果也仅仅是,有一个韦某人,坠入了情网,而且此人已有家室,年近半百,由情而痴,由痴而癫狂,竟向那个值得高度尊敬的女士求爱,但是这女士却完全不为所动,于是他就在癫狂发作的情况下,向自己开了一枪。除此以外,什么也没有泄露,于是这条消息也就以这样的形式,作为一种不明不白的流言,登在了报纸上,但是并没有指名道姓,仅用了当事人姓名的第一个字母。至少,我知道,比如兰伯特,就根本没人去找他的麻烦。虽然如此,知道真相的比奥林格却吓坏了。就在这时候,真是无巧不成书,他忽然听人说,就在那件灾难发生的前两天,卡捷琳娜·尼古拉耶芙娜竟同爱上了她的韦尔西洛夫,面对面地进行了一次幽会。这就把他的肺气炸了,于是他就相当冒失地向卡捷琳娜·尼古拉耶芙娜指出,既然如此,她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离奇的故事,他也就不觉得奇怪了。于是卡捷琳娜·尼古拉耶芙娜便立刻拒绝了他,同他解除了婚约,既没有动怒,也没有动摇。关于跟这个人结婚最为明智的整个先入之见,也就烟消云散了。也许,在这以前很久,她就看透了他,但是也可能,经历了这番刺激和震动之后,她的某些观点和感情发生了突变。但是说到这里,我又要保持沉默了。我只想补充一点:兰伯特去了莫斯科,我又听说,他在那里不知因为什么事落入了法网。至于特里沙托夫,我几乎从那时起直到现在,很长时间都没有发现他的踪迹,尽管我千方百计地在到处寻他。他是在他的朋友“le grand dadais”死了之后不见的:他那朋友是开枪自杀的。

    二

    我曾经提到过老公爵尼古拉·伊万诺维奇的死。那桩事故发生以后,这位善良而又讨人喜欢的老人很快就死了,不过,还是过了整整一个月——他是夜里去世的,死在卧榻上,死于中风。自从那天他住到我的住所以来,我再也没有见过他。有人说到他的情况时告诉我,似乎他在这一个月中变得脑子非常清楚,甚至十分严厉,再也没有感到害怕,也没有再哭,甚至在整个这段时间里一次也没有提到过安娜·安德烈耶芙娜,压根儿没提到过她一个字。他的整个爱都转移到了女儿身上,在他临死前一星期,有一回,卡捷琳娜·尼古拉耶芙娜曾建议他把我叫来,替他解解闷儿,但是他甚至皱起了眉头:这一事实,我如实写来,不作任何解释。他的领地经营得井井有条,此外,他还有一笔非常大的资产。根据老人的遗嘱,这笔资产的多达三分之一,都应分给他难以数计的教女;但是,令大家非常奇怪的是,在这份遗嘱中,居然根本没有提到安娜·安德烈耶芙娜:根本没有她的名字。但是,我却知道一件千真万确的事:在他临死前几天,他把女儿,自己的朋友佩利谢夫和B公爵都叫了去,当面吩咐卡捷琳娜·尼古拉耶芙娜,万一他即将死去,务必从这笔资产中分给安娜·安德烈耶芙娜六万卢布。他把自己的这一意愿说得准确、清楚而又简短,既没有任何感叹,也未作任何说明。他死后,事情都已弄清楚之后,卡捷琳娜·尼古拉耶芙娜通过自己的代理人,通知安娜·安德烈耶芙娜,她可以在她愿意的任何时候领取这六万卢布;但是安娜·安德烈耶芙娜冷冷地,没多说一句话,拒绝了这一遗赠:她拒绝领取这笔钱,尽管大家一再劝她,这确是公爵的意愿。现在这笔钱还放在那儿,等她领取,直到现在,卡捷琳娜·尼古拉耶芙娜还希望她能改变决定;但是这事决不会发生,而且这事我知道得千真万确,因为我现在是安娜·安德烈耶芙娜最亲近的熟人和朋友之一。她的拒绝引起了稍许轰动,大家都在谈论这件事。她的姨妈法纳里奥托娃太太先是对她与老公爵间的丑闻十分恼火,在她拒绝了这笔钱以后,又突然改变了自己的看法,向她郑重其事地表示了自己的敬意。可是她哥哥却为这事与她彻底吵翻了。但是,虽然我常常去看望安娜·安德烈耶芙娜,但是,也说不上我们的关系十分亲密;我们根本就不谈往事;她很乐意在自己家里接待我,但是同我说的话都有点抽象。顺便说说,她曾坚定地向我宣称,她一定要出家进修道院;这还是不久前的事;但是我不相信她的话,认为这不过是她说的伤心话而已。

    但是伤心话,真正的伤心话,却应该由我来说,尤其是谈到我妹妹丽莎的时候。这才是真正的不幸,比起她的苦命来,我遇到的种种挫折又算得了什么呢!事情开始于谢尔盖·彼得罗维奇公爵的病没有好转,没有等到开庭,他就死在医院里了。只剩下丽莎一个人以及她未来的孩子。她没有哭,从外表看,甚至很平静;变得很温顺和平和;但是她心灵中过去的那种热情,却仿佛一下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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