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少年 第三部 第十一章

首页书架加入书签返回目录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是的,是的……咱俩会使她们和好的,n'est-ce pas?这是两个最好的女人的小小的无谓争吵,n'est-ce pas?我只寄希望于你一个人……咱俩会把这里的一切都弄好的;这里的这套房间多奇怪啊,”他几乎害怕地环视了一下四周,“你知道吗,这房东……他的脸竟那样……你说,这人不危险吗?”

    “房东?噢,不,他能有什么危险呢?”

    “C'est a。那更好。Il semblc qu'il est bète, ce gentilhomme。Cher enfant,看在基督分上,不要告诉安娜·安德烈耶芙娜,说我在这里什么都怕;我一进门就夸这里的一切,对房东也赞不绝口。我说,你知道冯·索思的故事吗——记得吗?”

    “那又怎么啦?”

    “Rien, rien du tout……Mais je suis libre ici, n'est-ce pas?你以为怎样,我在这里不会出什么事吧……诸如此类的事?”

    “但是,我敢向您担保,亲爱的……哪能呢!”

    “Mon ami!Mon enfant!”他忽然叫道,合十当胸,已经毫不掩饰自己的恐惧了,“如果你真有什么……凭据的话……总之……如果你有什么话要告诉我,那请你别说,看在上帝分上,什么也别说,最好根本不说……尽可能拖长时间,不要说出来……”

    他想扑过来拥抱我;他脸上老泪纵横;而我没法形容我当时心里有多难受,我的心都碎了:可怜的老人就像一个被茨冈人拐走的可怜的、势单力薄的、吓坏了的孩子,被背井离乡带到一些不认识的人中间似的。但是,我们想拥抱却没有拥抱成:门开了,安娜·安德烈耶芙娜走了进来,但是与她同来的不是房东,而是她哥哥,那个宫廷侍从。这件突如其来的事把我惊呆了,我站起来,向门口走去。

    “阿尔卡季·马卡罗维奇,让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安娜·安德烈耶芙娜大声说,因而,我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我与令兄早认识了,太熟悉了。”我一字一顿地说,特别加重了“太”字的语气。

    “啊,那次是可怕的误会,我十分抱——歉,亲爱的安德……安德烈·马卡罗维奇。”那个年轻人含混不清地开口道,以一种十分放肆的态度向我走了过来,抓住我的一只手,而我又没法把手抽回来。“这全怪我那个斯捷潘;他当时禀报得那么混账,我竟把您当成了另一个人——这是在莫斯科,”他向妹妹解释道,“后来我就千方百计到处找您,希望找到您后能解释清楚,但是我病了,不信您问她……Cher prince, nousdevons ètre ami mème par droit de naissance……”

    这个放肆无礼的年轻人竟敢伸出一只手,甚至搂住了我的一只肩膀,这已经是亲昵得过分了。我一扭身躲开了,但是我觉得很尴尬,只想快点走开,一句话不说。我走进自己的房间,坐到床上,左思右想,十分激动。这阴谋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了,但是我也不能直截了当地使安娜·安德烈耶芙娜过不去,下不了台呀。我突然感觉到,她对于我也是宝贵的,她的处境很可怕。

    三

    不出我之所料,她主动走进了我的房间,让她哥哥陪着公爵,给公爵讲上流社会各种各样刚出炉的、最新鲜的流言蜚语,一下子就把易受感动的老人给逗乐了。我默默地,带着一脸疑惑,从床上欠起了身子。

    “我把一切都告诉您了,阿尔卡季·马卡罗维奇,”她开门见山地说道,“我们的命运全掌握在您手里。”

    “但是,要知道,我已经预先告诉过您,我无能为力……最神圣的职责不允许我去干您指望我干的那事……”

    “是吗?这是您的答复?好吧,就让我完蛋好了,可是老人家呢?你是怎么考虑的呢:要知道,他到晚上就会发疯!”

    “不,如果我把她女儿的信给他看,他看到女儿居然与律师商量怎样宣布她父亲是疯子,他倒会发疯的!”我热烈地叫道。“这才是他最受不了的。要知道,他根本不相信有这封信,他已经跟我说了!”他已经跟我说了,这是我添油加醋说的谎;但也不过是顺嘴说说而已。

    “他已经说了?我早料到会这样!这样的话,我就完了;难怪他现在一直哭着闹着要回家。”

    “请告诉我,说实在的,你们的计划到底是什么呢?”我不依不饶地问道。

    她脸红了,可以说,是因为她的傲气受到了伤害,但是她克制住了:

    “如果我们手里有了她女儿的这封信,我们在上流社会的眼中就占了理。我会立刻去把他的总角之交В公爵和鲍里斯·米哈伊洛维奇·佩利谢夫请来;他们俩都是上流社会具有影响力的可敬人士,而且,我也知道,早在两年前,他俩就曾愤愤不平地指责过他那无情而又贪心的女儿的某些行为。他们当然会使他与女儿言归于好,但这是根据我的请求,我自己也坚持要这样;但是这样一来,事态就会完全改观。此外,那时候,我的亲属,法纳里奥托夫家族,正如我所指望的,也会当机立断,出面支持我的权益。但是,对于我,摆在第一位的是他的幸福;让他终于明白和珍惜:谁真正对他忠实?毫无疑问,我最指望的是您对他的影响,阿尔卡季·马卡罗维奇:您非常爱他……再说,除了您与我,又有谁会爱他呢?最近这段日子,他老是提到您;他思念您,您是‘他的忘年交’……不用说,以后我一辈子都会感谢您,我对您的感谢是无穷无尽的……”

    这已经是她答应给我酬谢了——也许是钱吧。

    我断然打断了她的话:

    “不管您说什么,我都无能为力,”我带着一副决心已定、毫不动摇的姿态说道,“我只能以同样的真诚来回报您的真诚,我只能给您说明一下我的最后意愿:我将在最短时间内把这封要命的信交到卡捷琳娜·尼古拉耶芙娜手中,但是有一个条件,从现在发生的种种事情中,不要再无事生非,让她预先向我保证,她决不阻碍您的幸福。这就是我能做到的一切。”

    “这不可能!”她说道,满脸涨得通红。一想到将由卡捷琳娜·尼古拉耶芙娜来体恤她,她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我决不会改变决定,安娜·安德烈耶芙娜。”

    “也许,您会改变的。”

    “您去找兰伯特吧!”

    “阿尔卡季·马卡罗维奇,您不知道,由于您的一意孤行将发生怎样的不幸。”她厉声而又凶狠地说道。

    “不幸将发生——这是肯定的……我头晕。咱俩够了:我拿定了主意——就结了。不过,看在上帝分上,劳您大驾——不要再把令兄领到我这里来了。”

    “但是,他正是要消除……”

    “什么也不用消除!我不需要,不要,不要!”我抱着头叫道。(噢,也许,我当时对她的态度太高傲了!)“不过,我倒要请问,今天公爵将在哪儿过夜?难道在这儿?”

    “他将在这里过夜,在您这儿,并且跟您住一起。”

    “傍晚前我就搬到另一个地方去!”

    说完这句无情的话后,我就抓起礼帽,开始穿皮大衣。安娜·安德烈耶芙娜一言不发而又严厉地观察着我的行动,我感到她可怜,——噢,我真可怜这个骄傲的姑娘!但是我跑出了公寓,没给她留一句有希望的话。

    四

    我将努力长话短说。我已经不可更改地作出了决定,于是我就直接去找塔季雅娜·帕夫洛芙娜。唉,如果我能在她家碰到她,也就能防止发生这场大不幸了;但是,好像故意跟我过不去似的,这天,我好像特别不顺心。当然,我也顺道去看了看妈妈,第一,去看望一下可怜的妈妈,第二,我指望在那里肯定能遇到塔季雅娜·帕夫洛芙娜;但是她也不在哪儿;她刚出去,不知上哪去了,妈妈则卧病在床,她身边只留下丽莎一个人。丽莎请我别进去,不要吵醒妈妈:“她一夜没睡,很伤心;谢谢上帝,现在总算睡着了。”我拥抱了丽莎,只告诉了她两句话,说我已经作出一个重大决定,我马上就会去把它付诸实施。她听了我的话后,并不特别惊奇,好像这话最普通不过似的。噢,她们当时已经习惯了,我总是不断地作出“最后的决定”,然后又胆怯地取消了它。但是现在——现在是另一回事!然而,我还是拐进了运河边的那家小饭馆,坐在那里等候,以便再去找塔季雅娜·帕夫洛芙娜,这次一定得找到她。不过,我要说明一点,为什么我忽然需要找到这个女人呢。问题在于,我想让她立刻去找卡捷琳娜·尼古拉耶芙娜,请她到她家去一趟,然后我再当着塔季雅娜·帕夫洛芙娜的面把那份所谓凭据交还给她,彻底说明一切……总之,我只想做我该做的事;我只想彻底还自己以清白。这点解决之后,我一定要,而且非这样做不可,立刻替安娜·安德烈耶芙娜说几句好话,如果可能的话,就带上卡捷琳娜·尼古拉耶芙娜和塔季雅娜·帕夫洛芙娜(作为见证),把她们带到我那儿去,也就是带到公爵那儿去,在那里使两个敌对的女人言归于好,在这几个人里,而且就在今天,我要使所有的人都幸福,因而,余下的人就只剩下韦尔西洛夫和妈妈了。我毫不怀疑我将马到成功:卡捷琳娜·尼古拉耶芙娜因为我把信交还给了她,而且我也没有向她索取任何回报,她出于感激,肯定不会拒绝我这样请求的。唉!我还一直以为我掌握着这份凭据哩。噢,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当时处在一种多么愚蠢和多么混账的境地啊!

    当我再度去拜访塔季雅娜·帕夫洛芙娜时,天色已经十分昏暗,已是下午四点左右了,玛丽亚粗声粗气地回答我,“没回来。”我现在记得很清楚,当时玛丽亚对我皱紧眉头时那异样的眼神;但是,不用说,当时我头脑里还完全没有意识到什么。相反,另一个想法却忽然刺痛了我:当我懊恼而又有几分气馁地走下塔季雅娜·帕夫洛芙娜家的楼梯时,我想起了可怜的公爵方才向我伸出双手的情景,——我忽然痛责自己,也许,甚至只是出于个人心烦,居然丢下了公爵,置公爵于不顾。我不安地开始想象,当我不在那里时,他们可能会发生某种很不好的事,因此我就急匆匆地赶回家去。但是,家里仅仅发生了下面的情况。

    安娜·安德烈耶芙娜方才愤愤然离开我以后,并没有灰心丧气,需要说明的是,还从早晨起,她就派人去找过兰伯特,后来又派人去找了他一次,因为兰伯特始终不在家,最后她只好让她哥哥去找他。她也怪可怜的,因为看到我反抗,她只好把她的最后希望寄托在兰伯特身上,寄托在他对我的影响上。她焦急地等候着兰伯特,只是纳闷,直到今天,兰伯特一直寸步不离她左右,并且围着她献殷勤,怎么会忽然把她完全撇下,连个人影也不见了呢?唉!她连想也没有想到兰伯特现在掌握了凭据,已经作出了完全另外的决定,因此,当然,他也就躲起来了,甚至故意躲着她。

    这样一来,安娜·安德烈耶芙娜忐忑不安,心中越来越恐慌,几乎无力给老人解闷儿;与此同时,他的不安却增大到了令人恐惧的地步。他经常提一些胆怯的问题,甚至还开始怀疑地不时看看她,有几次还哭了。那个年轻的小韦尔西洛夫,当时在这里坐了不多一会儿。他走后,安娜·安德烈耶芙娜终于把彼得·伊波利托维奇叫了来,她曾对他寄予很大希望,可是老人一点都不喜欢他,甚至很讨厌他。一般说,也不知道为什么,公爵对彼得·伊波利托维奇的看法,变得越来越不信任和越来越怀疑了。而那房东则仿佛故意似的,又开始讲起了招魂术,以及其他一些戏法,而变这些戏法的时候仿佛是他亲眼所见,具体说,就是来了一名江湖骗子,似乎,他竟当着全体观众的面,砍下了许多人的脑袋,因而鲜血淋漓,大家都看见了,后来他又把这些脑袋一个个装了回去,安在脖子上,仿佛接上去似的,这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表演的,仿佛这事就发生在1859年。公爵听得害怕极了,同时又不知为什么勃然大怒,而安娜·安德烈耶芙娜只好立刻把这个说故事的人打发走。幸好,这时送来了午餐,这是头天晚上特意在这里附近的一个什么地方(通过兰伯特和阿尔丰西娜),向一位出色的法国厨师订购的,这法国厨师尚未找到工作,他想在一个贵族人家或者俱乐部里谋个差事。配有香槟酒的午餐,使老人大为高兴;他吃了很多,开了许多玩笑。饭后,当然,难免犯困,他想睡觉,因为他饭后有小睡片刻的习惯,所以安娜·安德烈耶芙娜就给他铺好了床。入睡前,他一直亲吻她的手,说她是他的天堂、希望、仙女和一朵“金花”,总之,说了一大串最东方式的词语。最后他睡着了,也就在这时我回来了。

    安娜·安德烈耶芙娜急匆匆地跑进房间找我,合十当胸,说什么“倒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公爵,求我不要离开,等他醒了以后就去陪陪他。没有您,他会完蛋的,他会出现神经质的中风;我担心他熬不到半夜……”她又补充道,她本人非离开一会儿不可,“也许,甚至需要两小时,因此,只好把公爵留给我一个人照顾了。”我向她热烈地保证,我一定留下来,直到晚上,等他醒了以后,我一定竭尽全力,给他解闷,让他开心。

    “而我一定履行自己的天职!”最后她毅然道。

    她走了。我要提前补充一点:她亲自去找兰伯特了;这是她的最后一线希望。此外,她还去了她哥哥家和她的亲属法纳里奥托夫家;她回来时会是一种什么心情,也就可想而知了。

    她走后大概过了一小时,公爵醒了。我隔墙听到了他的呻吟声,就立刻跑了过去;我过去时发现他已经坐在床上,穿着睡袍,但他看到自己孤身一人,孤灯只影,睡在陌生的房间里,都吓坏了,当我进去时,他吓了一跳,猛地欠起身子,叫了起来。我急忙走到他身边,当他看清是我之后,才含着高兴的泪花开始拥抱我。

    “有人告诉我您搬走了,搬到别的公寓去了,您一害怕就跑了。”

    “谁会对您说这种话呢?”

    “谁会?你瞧,也许是我自己想出来的,也许是有人告诉我的。你想呀,我刚才做了一个梦:进来一个大胡子老头,捧着圣像,一个劈成两半的圣像,他突然说:‘你的生活也将这样劈成两半!’”

    “啊呀,我的上帝,您大概听到别人说了吧,说韦尔西洛夫昨天砸碎了圣像?”

    “N'est-ce pas?我听说了,听说了!还在今天上午我就听娜斯塔西娅·叶戈罗芙娜说了。她是把我的皮箱和小狗送到这里来的。”

    “唔,于是您就做了这梦。”

    “唔,反正都一样;试想,这老头总是举起一个手指吓唬我。安娜·安德烈耶芙娜去哪啦?”

    “她说话就回来。”

    “从哪回来,她也走了?”他痛苦地叫道。

    “不,不,她说话就回来,她请我坐在这里陪您。”

    “Oui,回来。那么说,我们的安德烈·彼得罗维奇疯了;‘多么意外,又多么快呀!’我早就向他预言,他将以此而了结此生。我的朋友,等等……”

    他忽然用手抓住我的上衣,向他身边拉了拉。

    “方才房东,”他悄声道,“忽然拿来了许多照片,下流的女人照片,摆着各种东方姿势的裸体女人,他还忽然要我用放大镜看……要知道,我还违心地夸她们好呢,但是,这就像他们把下流女人带到那个不幸的人身边,以便以后灌醉他一样……”

    “这是因为您老在想冯·索恩的缘故。得啦,公爵!房东是个混蛋,没错!”

    “是个混蛋,没错!C'set mon opinion!我的朋友,如果你能做到,快把我从这里救出去吧!”他突然双手合十,央求我。

    “公爵,我只要能做到,我将为您做到一切!我全听您的……亲爱的公爵,请少安毋躁,也许,我能把一切都处理好的!”

    “N'est-ce pas?我们说话就逃走,皮箱咱们就留这儿,做做样子,这样他就以为咱们还要回来。”

    “逃到哪去呢?还有安娜·安德烈耶芙娜咋办?”

    “不,不,跟安娜·安德烈耶芙娜一起走……Oh, mon cher,我脑袋里一片混乱……慢,那里,在右边那包里,有一张卡佳的照片;是我方才偷偷塞进去的,不让安娜·安德烈耶芙娜,尤其是那个娜斯塔西娅·叶戈罗芙娜看见;看在上帝分上,把它拿出来,快,小心,留神,别让她们碰见咱俩……能不能先插上门,挂上门钩呢?”

    我果然在包里找到了一张卡捷琳娜·尼古拉耶芙娜的照片,镶着椭圆形的镜框。他把照片拿在手里,凑近亮光,突然老泪纵横,顺着他那发黄而又消瘦的面颊流了下来。

    “C'est un ange, c'esc un ange du ciel!”他感慨系之地说。“我一辈子都对不起她……可现在!Chère enfant,我什么也不相信,什么也不相信!我的朋友,告诉我:能够想象他们要把我送进疯人院吗?Je dis des choses charmantes et tout le monde rit……却突然要把这个人送进疯人院?”

    “从来没那事!”我叫道。“这是误会。我知道她对您的感情!”

    “你也知道她的感情吗?那太好了!我的朋友,你使我复活了。可是他们对我说了您多少坏话啊?我的朋友,快去把卡佳叫来,让她们俩当着我的面互相亲吻,然后我再带她们俩一同回家,咱们把房东赶走!”

    他站起身来,在我面前合十当胸,突然双膝下跪,跪在我面前。

    “Cher,”他悄声道,已经处在一种疯狂的恐惧中,浑身像片树叶似的在发抖,“我的朋友,请把全部事实真相告诉我:现在他们要把我弄哪儿去?”

    “上帝啊!”我叫道,赶紧把他扶起来,让他坐在床上。“您终于对我也不相信了;您以为我也参加了他们的密谋?我决不允许任何人动您一个手指头!”

    “C'est a,决不容许,”他含混不清地说道,两手紧紧地抓住我的胳膊肘,还在继续发抖,“决不把我交给任何人!你自己也决不对我说任何谎话……因为,难道他们当真要把我从这里弄走吗?我说,这房东,伊波利特,或者,他叫什么来着,他……不是大夫吗?”

    “什么大夫?”

    “这……这——不会是疯人院吧,就这儿,在这房间里?”

    但是,就在这当口,房门忽然打开了,进来了安娜·安德烈耶芙娜。想必,她在门口偷听了,实在忍无可忍,才突如其来地推开房门,——公爵是一听见响声就会发抖的,这时惊叫了一声,趴倒在床上,把头埋进了枕头。他终于像疾病发作似的大发神经,号啕大哭。

    “瞧,这就是您做的好事。”我指着老人对她说。

    “不,这是您做的好事!”她急剧地提高了嗓门。“我最后一次问您,阿尔卡季·马卡罗维奇,——您愿不愿意把坑害这个无力自卫的老人的卑鄙阴险的阴谋揭露出来,牺牲‘您那疯狂而又幼稚的幻想’,救救您的亲姐姐呢?”

    “我要救的是你们大家,但是只能用我方才说的方法!我要再跑一趟,也许一小时后,卡捷琳娜·尼古拉耶芙娜会亲自到这里来的!我要让大家都感到幸福!”我几乎备感鼓舞地叫道。

    “把她找来,快把她找来,”公爵蓦地振作起来。“快领我去找她!我要卡佳,我要见卡佳,我要祝福她!”他高呼,举起双手,挣扎着想从床上坐起来。

    “您看见,”我向安娜·安德烈耶芙娜指着他说道,“您听见他说什么了吧:现在无论如何,任何‘凭据’也帮不了您的忙。”

    “我看到了,但是它能在上流社会的舆论中证明我的行为是正当的,而现在——我的名声被玷污了;我的良心是清白的。我被所有的人抛弃了,连我的亲哥哥也因为害怕不成功而抛弃了我……但是我将履行自己的天职,我将留在这个不幸的人身边,做他的保姆,做他的看护!”

    但是已经不能浪费时间了,我跑出了房间。

    “一小时后我就回来,而且不是我一个人回来!”我边走边嚷嚷。
上一页目录下一章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