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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十五 事物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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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非呂洞賓乎。黃冠笑而頷之。同行里許。袖中出二果使食之。鄭留其一。復強食之。乃前去。鄭尋路而行。覺非平日所遊者。問於人。則紹興矣。于是大驚喜。渡江而回。家人已尋三日矣。後八十餘歲而沒。

    前輩之生

    徐延之將誕。其父珙夢故人瞿宗吉來訪。既覺而生延之。後學問文章。幾於宗吉。而不得其精。戴文進之父能五墨。而沈明遠善繪神像。絕藝也。父亦夢其入門。是夕文進生。而戴氏之畫遂擅天下。張天錫亦以禱於夫子廟而生。後為一時才人。此吾杭前輩之事也。

    倭國物

    古有戧金而無泥金。有貼金而無描金、灑金。有鐵銃而無木銃。有硬屏風而無軟屏風。有剔紅而無縹霞、彩漆。皆起自本朝。因東夷或貢或傳而有也。描金、灑金。浙之寧波多倭國通使。因與情熟言餂而得之。灑金尚不能如彼之圓。故假倭扇亦寧波人造也。泥金、彩漆、縹霞。宣德間遣人至彼。傳其法。軟屏。 <span class="q">【今圍屏也。】</span> 弘治間入貢來。使送浙鎮守。杭人遂能。 <span class="q">【即古步障。】</span> 鳥嘴木銃。嘉靖間日本犯浙。倭奴被擒。得其器。遂使傳造焉。

    五色水

    吾杭正統丙子秋。猫兒橋河水五色。旬日方解。不一月。其地陳綱中省元。始知秀氣因人而呈也。家有薄田。在於地名宦塘。正德戊寅。塘水亦有五色。其長數十丈。後竟無祥。予意水底必有寶耳。

    不食四足物

    吳文徵明不食楊梅。士人誚之。自作詩以解嘲云。天生我口慣食肉。清緣卻欠楊梅福。予親戚家有僕自幼不食四足物者。惟雞魚之類不忌。苟不知而少食之。寒熱數日。遍身起紫斑。不能存坐。予未信。迫之令食。已而果然。此固非徵明同也。必然是病耳。又予表嫂終身不喫飯。真為可笑也。

    祭江

    先君早年無子。著心為善。暑則施茶粥於途。寒則施綿衣於貧者。延醫捨藥三年。埋遺骼二次。一日。憫溺江人。召黃冠立醮壇於江陽第一山。作祭江科儀。誦經三宿。用飯米二十石。江燈數百。施食冥衣。遍薦九州亡魂。當夜江東之人。遙見燈影中若有人為移燈搬物之狀。明早。果西岸搠燈多移立於東岸沙地。又有來遲而不得超拔之鬼。遂作祟於江干。或擲沙石。或附人體。或空中攝物。或夜半叫冤。居民不可安生矣。於是羣至家中訴擾。復壇如前。始獲寧寂。無何。先君遂罹囹圄之咎。兩月方出。予嘗因此則知齋醮科儀。鬼神攝召。果有之也。而不誠不備。反受天譴。亦豈誣邪。

    劉太師

    洛陽劉太師健初生月餘。有僧過其門。指視太師曰。此兒七死不死。過了四十。官至一品。壽過一百。後讀書古廟。一夕風雨敗壁壓體。明日方得出。一也。鄉貢入京。為盜縛於雪地。凍餓幾死。二也。會試場中失火。三也。飲酒友家。主人恐客散去。鎖閉大門。一時火起。客有死於火者。四也。傷寒死去三日。五也。過海封王而舟壞。六也。一日晝寢。有猫過身側。隨為霹靂震死。因而驚死踰時。七也。是皆四十以前事。後則日受封爵。孝宗朝以為首相。正德二年去位。累朝贈秩至太師。今尚在也。年已一百七歲矣。僧非其僊邪。

    壁虱

    山西按察司。去城不遠。城外有中官之庄。成化間。看庄者每黃昏昧爽時。見一物如小輪囷狀。暮飛入城司獄司中。晨則飛過庄山之後。不知所向。一日。特踪跡其處。見山穴中壁虱盈穴。可三五石。意虱不能飛也。且殺之以試。遂以沸湯灌死。晚則輪囷之物無矣。始信其虱之飛入獄中以咀人。日則潛形山中也。予嘗以北京多虱。畏之者以床置室中央。水舂戴其足。虱不能至矣。然猶羣聚於梁以下之。觀此。則入獄之事有之矣。況物眾有神。是亦可以飛也。此予聞之本省鹽商史二者。

    書冊

    印板。《筆談》以為始於馮道奏鏤五經。柳玭《訓序》又云。嘗在蜀時書肆中。閱印板小學書。則印板非始於五代矣。意其唐時不過少有一二。至五代刻五經後始盛。宋則羣集皆有也。然板本最易得而藏多。但未免差訛。故宋時試策。以為井卦何以無彖。正為閩本落刻。傳為笑柄。我朝太平日久。舊書多出。此大幸也。亦惜為福建書坊所壞。蓋閩專以貨利為計。但遇各省所刻好書。聞價高即便翻刊。卷數目錄相同。而於篇中多所減去。使人不知。故一部止貨半部之價。人爭購之。近如徽州刻《山海經》。亦效閩之書坊。只為省工本耳。嗚呼。秦火燔而六經不全。勢也。今為利而使古書不全。為斯文者寧不奏立一職以主其事。如上古之有學官。或當道於閩者。深曉而懲之可也。

    總管部使

    正德間。杭人宋祥。醉飽乘馬。偶爾傾跌死。後或赴箕仙判事。或負人身自言云。在金總管部下。言人禍福時中也。予嘗笑其怪誕。昨觀陸黃門《私錄庚巳編》。有張文保壯年暴死。亦為總管部使。載靈異事甚悉。因憶宋亦暴沒。是蓋精氣未散。遊魂往來。偶值其總管而遂附焉。在今日必無矣。故無聞焉。

    陳張飲食

    永樂中。寧波祭酒陳公敬宗。極善飲酒。朝廷知之。一日召宴。使內侍鑄銅人如公軀幹。雖指爪中皆空虛者。如其飲注銅人中。內侍報曰。銅人已滿。遂使歸。隨令內侍隨其後以視。至家散堂復與內侍飲焉。此真可謂酒有別腸者也。歐公記張齊賢嘗與賓客會食。廚吏置一金漆大桶於廳側。竊公所食。如其物投中。至暮。酒漿物積漲溢滿桶。公尚未已也。予以食豈亦有別腸耶。此固富貴者必異於人。如此飲食。亦間世而一見者也。

    金氏鸚(哥鳥)

    《邵氏聞見錄》載。宋有秦吉了。能人言。夷酋欲以錢十萬貨之。主人告吉了曰。貧故貨汝。吉了云。我漢禽。不願入蠻夷。因不食死。又?山宋亡時。有白鷴在籠。見帝入水。遂躑躅哀鳴。竟與籠同墜水中。予嘗疑此為誕。然吾姊夫畜鸚(哥鳥)一枚。善曉人意。客至未嘗不報也。一日。有客欲以高價易之。主人將肯。鸚(哥鳥)注目聽久。觸籠而死。據此。則前二事不誣。見物之有過人者歟。

    桃生

    雲、貴、廣西。有云桃生者。妖術也。以魚肉請人。遂作術於中。人食之。則此物遂活於胸腹。害人至死而後已也。嘗見范石湖《桂海虞衡志》載。當時李壽翁為雷州推官。得一方甚妙。云食在胸膈。則服升麻吐之。在腹則服鬱金下之。想即今之下蠱云耳。《虞衡志》頗無。而士宦常病之也。故揭出之。

    箕詩

    嚴州建德縣俞憲副夔。嘉靖戊子兵備四川。云川之筰都間。有曹將軍家。久舍一僊。自稱宋狀元何魁。或懸筆空書。或箕頭染翰。談詩論文。評書作畫。往往有出人處。雖三司亦與之唱酬。如《和俞之不寐》詩云。弛簾危俗慮。觸景動幽思。疏嬾真如夢。繁華易過時。鶯隨喬木老。燕挽落花悲。惟有琴書趣。閑庭晝覺遲。又如《和宿蒗蕖詩》云。春逗疏簾醉午風。客懷吟思幾叢叢。化機自運無言外。生意都涵有象中。日月東西成磨蟻。人生南北任飄蓬。折衝樽俎男兒事。何媿青山飲碧筒。皆有佳聯。有一僉憲。自幼無父。欲求其父像於僊。僊曰。待予探去。明日。畫一像送其衙。家人識者無不曰。儼然也。又同時浙省平湖縣鄉中。亦有一僊。禱事有驗。鄉人遂為立祠。亦能作詩寫字。欲求其作者。不拘多少。置卷于廟。過日則墨遍還之也。自稱為洞賓。號天民。人欲其顯聖。則空中鶴鳴音樂。自遠而至。常見贈老年得子者詩云。爭羨孤梅得遇春。暖風殘雪越精神。西湖昨夜多奇瑞。點破紅蕉露十分。似亦可取。且二仙俱不道人禍福。是以能久而動人也。予意何者。烏有之意也。而魁實鬼之精也。其曰天民者。蓋亦妄誕自擬。無名公之意耳。其為靈鬼無疑。過一二十年。氣必散之。近又聞有北人符祝請神。至人家設素幔於中堂。神至。與人可以言答飲食如生人。眾皆見之。但不見其面耳。言語甚高。已往事無不知之。尤為可駭者。嗚呼。陽明旺盛之世。而有此等。亦不當也。

    剛卯 <span class="q">【明本無此篇】</span>

    漢有剛卯。正月作而佩之。按《說文》曰。(亥殳) <span class="q">【音開】</span> 改大剛卯以逐精鬼者。據此。則如宋人立春日戴春勝春幡之事。又按《野客叢書》曰。剛者強也。卯者劉也。正月佩之。尊國姓也。兼而論之。乃欲尊王而辟邪爾。故《王莽傳》曰。正月剛卯。金刀之利。皆不得行。據此。是欲滅漢之意。其制。服虔曰。剛卯以正月卯日作。長三寸。廣一寸四分。或用玉、用金。或用桃。著革帶佩之。今有玉在者。其一面曰正月剛卯。晉灼曰。剛卯長一寸。廣五分。四方。當中央從穿作孔。以采絲葺其底。如冠纓頭蕤。刻其四面。作兩行書。文曰。正月剛卯既央。靈殳四方。赤青白黃。四色是當。帝令祝融。以教夔龍。庶役剛癉。莫我敢當。其一銘曰。疾日嚴卯。帝令夔化。順爾固仗。化茲靈殳。既正既直。既觚既方。庶役剛癉。莫我敢當。余嘗得一玉嚴卯。然按大小及文。卻如晉說。但疾日作疫曰。夔化作夔龍。靈殳作靈昌。而字文皆有古法。非今俗書也。意者。服乃漢人。而所說與物不類。何也。思許叔重曰。大剛卯。則知有小者也。是服所言。特為大者。乃前漢之物。其文之異。或當時有省文者爾。不然。何後漢《輿服志》所說。卻與予所得者相脗合邪。是音之所注。乃後漢之物。予之所有小者也。嚴非亦剛之意耶。嗚呼。一物之微。在漢已有不同。註者故各有異。后人不見其物。不會諸說。安知義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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