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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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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教盖所以济亲传之敎而亲传之敎亦所以助师傅之教所以道并行而不相悖者也孔子之教伯鱼也不以师傅废亲传耳曷尝以亲传废师傅哉易子而教古法也亦孔氏家法也孟子学孔子者也孟子之言未尝悖于道也谓孟子之言教子异于孔子之所以敎其子疑之过矣请详陈之父子之道天性也而父子主恩责善朋友之道也而朋友以义合人伦有五而父子居其首朋友居其终焉而师不与非师不与也师也朋友之尊者也人生于三事之如一君父师是也天生时而地生材人其父生而师教之四者君以正用之是师也者上叅乎君父之尊而下为朋友之伦中之最尊者也使君子必尽亲敎其子而不使之从师则师道不立而师可废矣父子主恩而责善则义得以贼恩故易子而教之使主恩之仁全于己而以责善之义望之师兹道也所以济此仁也以师傅之教托之师而或有当抽关启钥身率言传者亦不容不以亲传之敎喻其子焉此亦天理人情之至而不容己者三代之隆法教寖备王宫国都以及闾巷莫不有学家之塾党之庠术之序国之学必有师焉记曰生子十年出就外傅谷梁子曰覊贯成童不就外傅父之罪也未闻必亲教其子也孔子之教伯鱼也今特无以考其所从何师而其必从师可知矣不徒证之他书只以过庭闻诗礼一章证之自可知也若孔子自亲教其子则诗礼之终始孔子自耳提面命口讲而指画其所以学未学了然心知之矣何待问其尝学诗学礼乎陈亢又何为而曰君子之远其子乎吾故曰孟子之言未尝悖于孔子也教子以亲传之教仁也教子以师傅之敎义所以全此仁也伯?之儿无夺席后稷之孙无惰穑耳濡目染之化身率言传之功自有不容以师傅废亲传者岂尽以教之责付之师而纯以姑息之爱禽犊之爱待其子噤不以一语敎之而后为合于君子之教子哉请证之朱子或问朱敬之有异闻乎曰得一日教看大学此即陈亢之问伯鱼之对之意也敬之朱子第三子也今虽未知敬之所从何师然公之长子塾特命之远亲传之教而求师傅之教不远千里由建而婺以师小东莱先生吕成公焉可见文公敎子之法矣其遣塾之婺也亲书数千百言细大不捐详曲必尽末防警数十语深切着明终之曰夙兴夜寐无忝尔所生勉之勉之在此一行曷尝以从成公师傅之教而尽嘿嘿于亲传之敎乎吁孟子学孔子者也朱子学孔子孟子者也其于教子也仁之至义之尽也一而已矣而有二乎哉谨对

    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

    对心统性情者也执中则以精一而能性其情者也人心生于情欲之私道心原于性命之正心之所发虽有情与性之殊能精且一而明诚之兼尽则性其情而情其性而无过不及之中在是矣此舜所以发明尧之一言以授禹也夫心之虚灵知觉其本一而已矣而其用之发则有人心道心之分虽上智不能无人心以人不能无情欲之私也虽下愚不能无道心以人无不禀此性命之正也然情欲之动易危而不安性命之发易微而难着危者愈危则微者愈微而天理之公卒不能胜人欲之私矣诚能精以致其明而察夫情与性之间而不杂一以致其诚以守夫性情之正而不离则危者安微者着道心之正足以宰制夫人心人心之发无不聴命于道心情之发皆性之正人心之动皆道心之纯是所谓性其情者也虽不防防然求以执守夫中而动静云为之间自无过不及之差中道不期其合而自无不合矣圣人之所以为圣自安然而行之而合于中焉其曰允执云者盖圣人不自圣之盛心虽无待于执实自谦而谓之执云耳尧以是传之舜惟曰允执其中而有余舜以是传之禹非加以微危精一则不足得非舜之圣不异于尧故尧之授舜惟止于一言禹入圣域而未优故舜之授禹不容不益之以三言欤此非道心之外他有所谓中也自心之发于此理者而言则谓之道心自道心之形于事为而无过不及者言之则曰中无二致也惟心之发有情与性之分是以必贵于精一之功能性其情而无过不及之差盖无非精一之騐其执中也岂如复焉执焉之贤拘拘持守而谓之执哉歴观前圣之书繋乎道统之传者莫要乎三圣授受之言而脗合乎斯言者有子思之中庸焉喜怒哀乐即人心也率性谓道即道心也明善非惟精乎诚身非惟一乎君子时中又何异于执中乎中之一言不特三圣传心之要道百世相传实不外此中道焉允执厥中书以此始咸中有庆书以此终吁防哉

    问经史所载皆时务也读虞书则知尧舜之务读夏商周之书则知禹汤文武周公之务读史亦然至于史则时与务靡然俱下何欤无乃知为务以救时而不知稽经以为务欤钦惟皇上神圣冠伦嗣大歴服祗若祖训以科举取士岂徒务以经术变前代设科之陋而已盖务得真儒而用使风移俗易臻至治也混一以来垂四十年草创因循至于今日官冗吏汚民嚚俗敝有矣欲致隆平当去太甚然则官冗不可不汰也当如汉光武吏职减损十置其一欤吏汚不可不惩也当如隋文帝使人遗以钱帛受者加罪欤民嚚而争讦相尚当如赵广汉者钩距求情痛防以法欤俗敝而奢侈无节但令如贾谊者太息于庶人帝服倡优后饰欤自古一法立一生生则又为之法于是法如牛毛如蠭午时与务靡然俱下由此故也然则使人何以无幸爵之心而不壅铨曺何以使吏消黩货之念而不干邦宪何以使民知逊悌何以使俗知礼节古之治天下者经具焉而何务为之本知经之要明务之本逢今之时平天下犹运之掌上耳魏徴论五帝三王不易民而化封德彛非之曰魏徴书生岂识时务彼不知敎化乃时务也魏徴言焉太宗纳焉是以有贞观之治尝闻取法于上仅得其中使皇元之治止如贞观而不进于唐虞三代之隆果有真儒出焉将其心愧耻矣诸君钦聴明诏以来念此至熟也其稽经以对副圣天子侧席真儒之意

    对恭惟皇上聪明天生缉熈圣学行圣祖神宗欲行未行之事肇新科举一是以经学训多士执事先生钦若明诏发防乡闱析经与史时与务而以官吏民俗四事贯穿经史责真儒之用焉大哉问也愚窃谓经所以载道而道非有体无用之道也道之体必达于事之用史所以载事而事非有用无体之事也事之用必当本于道之体惟道能制乎时而今可返之古徒事则制于时惟见古寖降于今清官冗涤吏汚化民嚚移俗敝皆事也即所谓时务也惟以道之实行之则事无非实事有唐虞三代之得而无由汉迄隋之失矣读虞夏商周之书则知尧舜禹汤文武之道知尧舜禹汤文武之道则知尧舜禹汤文武之务由今考之唐虞官百夏商倍周三百六十允厘董正皆责以实也官奚由冗九德及于简廉三风列夫殉货谕迁戒其贝玉皆训以实也吏奚由汚嚚讼虽?子犹非之顽嚚不友之凶必罪焉皆警以实也民何患其嚚禹之克俭文之卑服商俗之服美矜夸至于风移皆化以实也俗何患其敝唐虞三代圣人皆以道之实时务之中敎化与焉有体有用稽之经者然也兹其为帝王之时乎自汉以下具见于史所载时务而已矣事多不本于道是天下有无体之用也徒知为务以救时而时卒不可救汉光武并省州县减损吏员无可议者隋文患吏之汚使人遗以金帛而陷之罪自为欺而责人以廉岂为君之道赵广汉为缿筩事钩距发奸擿伏一时若可快终非循吏所为汉文帝恭俭朴素为天下先而庶人帝服倡优后饰尚有如贾生所云执事枚举四事谓官冗不可不汰吏汚不可不惩民嚚当去其讦俗敝当戢其奢是皆以事言之而未及道之本也一法立一生一生而一法又立岂非徒知时务而不知教化者为之乎时务事也教化道也不徒时务之末必本之以敎化之道于平天下乎何有土广则民稠民稠则事伙事伙则官不得不冗侥幸者争奔兢焉愈冗矣岂不可择其可汰者而汰之而严铨选之法欤然此犹事也必欲革其幸爵之心非得敎化之道则不可徒知吏之道当重禄以养其廉而制官刑以警其贪或紏之者自犯之是汉人所谓奸法与盗法也必痛革此则汚吏庶可惩然此犹事也必欲化其黩货之心非得敎化之道则不可珥笔当禁哗讦当惩今禁权豪亦严矣然或上下相防而嚚讦未可变毋乃徒为其事而未脩敎化之道以生其逊悌之心欤服色之僭当限奢靡之习当更如销金珠翠尝禁矣犹视为具文而僭奢未遽变毋乃徒为其事而未崇敎化之道以使其自知有礼节之心欤事必本于道道必本于心惟在于正心以正人心而已今国家薄海内外悉主悉臣唐虞以来之天下未是有也得其道以平天下真犹运之掌耳治天下具于经而何经为之要其大学一书乎经言平天下务具焉而何务为之本其絜矩乎朱子之论絜矩有云所操者约而所及者广此平天下之要道也絜矩之大者务在与民同好恶而不専其利耳与人同好恶者用人之事也不专其利者用财之事也今辅相大臣皆臯防周召其人叅错天下为邦伯皆龚黄召杜其人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恶恶之用人允合平天下章之防矣生财之道前世未及藏富于民而不徒藏富于国得无尚有可思者乎絜矩者平天下之要道正心者又絜矩之要道透格物致知之梦觉关而理无不明透诚意正心之善恶关而心无不正心之正即心之可以为矩者也正一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万民正万民以正四方正四方而天下平矣官之冗吏之汚民之嚚俗之敝一丕变之易易耳魏徴以行仁义劝唐太宗而以当今为鬼为蜮者非封德彛是矣使徴能以大学平天下之要道进其君则贞观之治岂止如今之所观而已不屑为贞观而跻世于唐虞夏商周愚不无望于今之致君者谨对

    大学之道全章

    大学全章之经详分之其节有七略分之其节有二前列三者之纲本末终始之説所以结之也后列八者之目本末厚薄之説又所以结之也明明德者大学之体新民者大学之用止至善者明德新民之凖则自知止以至能得所以言止至善之次第也格物致知诚意正心脩身者明明德之条目齐家治国平天下者新民之条目物格知至则知所止诚意而下则得所止之序也凡此皆先儒之所己言亦学者之所通知辞不待赘矣愚尝摘二本末之辞而味之物有本末之云以明德新民而分本末也本乱末治之云以身与家国天下而分本末也以明德新民分本末则明德为本而新民为末矣以身与家国天下分本末则格物致知诚意正心脩身者为本而齐家治国平天下为末矣本者体之谓末者用之谓由本而末其体立而后用行之谓乎于三者之纲而论其体用必当极其所止以为归宿之地于八者之目而论其体用必当知其所始以为从入之涂何谓极其所止以为归宿之地止于至善是也何谓知其所始以为从入之涂格物致知诚意是也明明德者明己之明德新民之体也新民者明民之明德明明德之用也然明明德新民皆当止于至善之地以为归宿之凖则然后有以尽天理之公而无一毫人欲之私使明德新民而不止于至善则所以脩已治人者终茍道也故必知其所止而渐进以求得其所止则明德新民之体用始无遗憾矣于三者之纲而论其体用必当极其所止以为归宿之地此之谓也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以脩其身明明德之事也大学之体所以立也齐家治国平天下新民之事也大学之用所以行也身茍脩矣齐家以下举而措之而已然身则未易脩也脩身之事有二关致知为梦觉关诚意为善恶关能格物以致知则为觉否则梦能诚意而意诚则为善否则恶透过此二关则知至而知以明意诚而行以逹由是而进进不止心以是而正身以是而脩则体立矣家以是而齐国以是而治天下以是而平则用行矣其孰御焉于八者之目而论其体用必当知其所始以为从入之涂此之谓也抑又尝有味于明明德于天下者之辞以为篇首之言明明德与新民为对则大学之体用犹二此言明明德于天下而新民在其中则大学之体用非二矣明明德于天下其贯大学之体用而一之者欤故大学一章之经十章之传之纲领也篇首三言八者条目之纲领也要而言之则明德一言又三言之纲领而亦大学一书之纲领也博学而详説之将以反説约也读大学者其思之

    天命之谓三句

    此为中庸首章第一节虽有命性道敎之分一以贯之仁义礼智之理而已天以是理赋于人谓之命人受是理于心谓之性循是理而行之于身谓之道品节是理以善天下谓之敎天能与人以是性而不能使人皆全其性是故不可无圣人之敎也天与人以性而人不能皆全其性何也以气质之禀有不齐也人皆以此章所云为天地之性殊不知已兼气质言之矣天以隂阳五行化生人物气以成形而理因赋焉所谓命也理何理也即太极之理流行而为元亨利贞者是也元亨利贞天道之常仁义礼智人性之纲天人非二理也人未受而为性则惟可以元亨利贞言而未有仁义礼智之名耳得天命之元在人性为仁得天命之亨在人性为礼得天命之利与贞在人性为义与智天所赋之命即为人所受之性此所谓天命之谓性也率循也循其性之自然而行之于身即道也循其仁之性则自父子之亲以至仁民爱物仁之道也循其义之性则自君臣之分以至于敬长尊贤义之道也循其礼与智之性则恭敬辞让之节文是非邪正之分别礼与智之道也率非用力之谓顺其所受之性而行其所当行者耳此所谓率性之谓道也使人皆全其天命之性而共由其率性之道则何待于敎哉惟夫性道虽同而气质有异太极动静而为隂阳隂阳变合而为五行而人生焉太极之理已不能离乎二五之气之中人禀太极之理以成性禀二五之气以成形天地之性其能离乎气质之中乎气清质粹之极者为圣人故性焉安焉而气质不能拘焉自圣人以降则气有清浊质有粹驳随其分数之多寡而智愚贤不肖于是乎分贤智之于道不免于过愚不肖之于道不免于不及过不及皆差也其不能全天命之性一也斯人也何可无圣人之敎哉圣人之道亦非外立一道以为教也不过因人所率循之道而品节之以为教使过不及者有以取中焉耳辨亲疎之杀而使各尽其情则仁之敎立矣别贵贱之等而使各尽其分则义之敎行矣为之制度文为使之守而不失则礼之教得为之开导禁止使之有别而不差则智之敎明矣品节仁义礼智之道以为仁义礼智之敎使不能知其性之所有而全之者今皆不拘于气质不蔽于私欲而无过不及之差以复全其仁义礼智之性焉此所谓修道之谓敎也常人之性不免拘于气质清浊粹驳之杂故不能全其所受于天者而有待于教圣人之性超然于气质极清极粹之表故其功能有助于天而为天下以立敎有降命之天不可无立教之圣人也如此夫噫此子思子之言也亦尝知其所自来乎六经言性自汤诰始子思之言性实自汤诰出惟皇上帝降衷于下民以天赋之命言也于下民之三字已畧见人所受之意矣若有恒性以人受之性言也若之一字已畧见率性之意矣克绥厥猷惟后猷即率性之道而后之克绥厥猷即脩道之敎也谓子思之言不自成汤来可乎下文所谓大本之中性也达道之和道也自诚明谓之性性焉之圣无待于敎而为人立教者也自明诚谓之教复焉之贤已不能无待于教而况愚不肖乎篇首之天命始乎言天篇末之上天之载终乎言天夫然后知道之大原出于天深矣乎

    好名之人一节

    观人之法当于名实诚伪之间辨之慕其名而为之者伪耳非实焉而诚也故或矫情于其大而不觉露真情于其小知此则可与讲孟子此章矣夫让千乗之国惟圣贤能之然好名之人亦有能之者矣圣贤所以真能者诚也实也故彻表里贯小大一于诚实而已其安然而让千乗之国者也如此克勤其小物而不忽于其小也亦如此好名之人能之非出于诚实也徒出于一时之钓名干誉而勉强为之耳非本能轻富贵之人也乃伪也惟其伪也故于大处虽勉强而于小处不觉发露是以千乗之大国能矫情脩饰以让之而于一箪食豆羮之小不觉其情发露而较之其心盖以为千乗之国辞受之间万目瞪之不止十目所视而已近可以盗名于一时远可以?名于千载故为之然名也非实也勉也非安也表也非里也箪食豆羮得失之际则微矣必谓人何暇注目于斯焉所以不觉鄙吝之真情实态乃发露于忽易不虞之地也盖好名之伪不及伪为于此焉之表而鄙吝之诚于中者反露焉忽之故也是以圣贤观人之法不于其所勉而于其所忽然后见其所安之实也苏氏尝曰人能碎千金之璧而不能不失声于破釜正此意也或曰是则然矣圣贤之真能让国者其于食羮之小之类亦克勤不忽焉有可证乎曰有尧舜泰伯能让天下尚矣不待言矣真能以国让者其?齐季札乎?齐让孤竹季札让吴皆诚也非名也故?齐则闻加富二等就官一列之盟相视而嘻笑之卒能食薇而饿焉季札则一劔之微心许徐君卒挂于其墓至于舍室而耕以食焉大者固纯全于小得失亦何尝漏绽乎是盖彻表里贯小大一于诚实者也其与好名之人伪于表而非诚于里勉于大而不觉露于小者所以不可同年而语也或又曰人之度量相去甚远有斗筲之量有江海之量好名之人能以国让此江海之量者如邓彪刘恺以国让弟使弟受非服而已厚其名者近之茍非其人则箪食豆羮见于色此斗筲之量者如羊斟之羊羮不与而败华元刘殷之鹅炙不得而怨庾悦者近之盖谓两等人也奚必以是论哉曰斯意也广汉张氏之説也然较之集注之説则味不同矣且朱子答问尝有曰茍非其人其人指其能让国者非指好名之人也其説章章明矣讲学者其能深绎之否乎

    子贡问为仁一章一乡之善士一章

    人之大伦有五朋友居其一友也者所以辅仁所以责善者也师弟子云者其名虽不列于大伦然朋友之尊者为师其防者为弟子皆朋友之属也孔门之敎莫大于求仁孟氏之敎莫大乎性善子贡问为仁而孔子以友士之仁答之孟子言性善而今以友士言之盖以友所以辅仁所以责善欲资之以辅我之仁责我以善则不容不友其仁者不友其善者也然取友之道安有限量哉势有贵贱道无贵贱时有古今道无古今孔子言友其士之仁者而必先之曰事其大夫之贤者岂非欲人之取友不当拘于势之贵贱欤孟子言友天下之善士而必继之曰又尚论古之人岂非欲人之取友不当限于时之古今欤孔子答问仁者多矣若克己若敬恕若先难后获或直指全体或明示切要独于此以事贤友仁言何也程子曰此为仁之资也艺成而下者之工欲善其事犹必先利其噐岂有道成而上之君子欲为仁而可独学无友不广其为仁之资乎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岂有居是邦也而无大夫之贤士之仁者乎贤以事仁以德言非大夫贤而未仁士仁而不贤也大夫已仕而其仁已着于事业士未仕而其贤方蕴于德性故曰仁子谓子贱君子哉若人然必谓鲁多君子故子贱得资取之而为君子今以君子而居是邦也安有不友士之仁而能资之以辅我之仁者然使拘于友士之仁而不知事其大夫之贤则取友之道狭矣事之为言师之之谓也比之于友则有尊严敬事之意又加一等矣大夫之于我势虽不同道无不同士之仁者固我为仁之资也大夫之贤亦我为仁之资也大夫之一言一行一政一教其德可师其行可法我能尊而事之资而取之则于士之仁者有相观而善之益于大夫之贤者有下观而化之工而为仁之助?矣此孔子答子贡问仁之大意也孟子道性善朱子尝谓学者能体防孟子之意则七篇之中无非性善之理诚哉是言孟子此章虽主取友言之然善之一言谆谆凡数言无非性善之意也人性本无不善也今曰一乡之善士则以善盖一乡言一国天下之善士则以善盖一国天下言以人性之皆善而此有盖一乡一国与天下之善岂其性独与人异乎哉均此赋予之善者虽人性之所同能不失于赋予之善而充极之者则善士之所独此所以有善士之名也然善士之善虽盖乎一乡一国与天下也善士之心则未尝自谓其善之足以盖一乡一国与天下也善士之善虽充其极善士之心则无纪极是以贵于取友也一乡之善士曷尝谓其善盖一乡而不友一乡之善士哉一国与天下之善士曷尝谓其善盖一国与天下而不友一国天下之善士哉一乡之善士而能好善不已资责善之益而不己则进进而为一国之善士矣一国之善士而能好善不已资责善之益而不已则进进而为天下之善士矣能为天下之善士非自尔也以其能友一乡一国与天下之善士故能兼一乡一国与天下之善而为我之善也士而能为天下之善士性虽充其极矣而其心则安所极哉使止于友天下之善士而不尚论古之人则取友之道犹未免于狭也古之人于我时虽不同道无不同以友天下之善士为未足又尚论古之人古之人不可得见矣然古之人之德行事业言辞则载于书咏于诗未尝不可于今之世而见古之人也人之好尚各以类合或旷百世而一心或同堂席而异意何也有心中之善而后能取古人之善有方寸之古人而后能知方册之古人我能为天下之善士矣岂有诵诗读书而不知古人之为人者乎是以必论其当时行事之迹也行事之迹也者考其托之行事与诗书之载诸空言者合也是尚进而取友也上进而取友者不徒取今人之善必等而上之而取古人之善也善无终穷取友以为我之善者亘今古而无穷至于此岂独为一世之善士而已乎此孟子论友一章之大意也

    定宇集卷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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