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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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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来我很想看点前人笔记。中国笔记本来多得很,从前也杂乱的看得不少,可是现在的意思稍有不同。我所想看的目下暂以近三百年为准,换句话说差不多就是清代的,本来再上溯一点上去亦无不可,不过晚明这一类的著作太多,没有资力收罗,至于现代也不包括在里边,其理由却又因为是太少,新式的杂感随笔只好算是别一项目了。看法也颇有变更,以前的看笔记可以谓是从小说引申,现在是仿佛从尺牍推广,这句话有点说得怪,事实却正如此。近年我搜集了些尺牍书,贵重难得的终于得不到外,大约有一百二十种,随便翻阅也觉得有意思,虽然写得顶好自然还只能推东坡和山谷。他们两位的尺牍实在与其题跋是一条根子的,所以题跋我也同样的喜欢看,而笔记多半——不,有些好的多是题跋的性质或态度,如东坡的《志林》更是一个明显的实例。我把看尺牍题跋的眼光移了去看笔记,多少难免有龃龉不相入处,但也未始不是一种看法,不过结果要把好些笔记的既定价值颠倒错乱一下罢了,据《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卷一一七子部杂家类下分类解说云:

    “以立说者谓之杂学,辨证者谓之杂考,议论而兼叙述者谓之杂说,旁究物理胪陈纤琐者谓之杂品,类辑旧文涂兼众轨者谓之杂纂,合刻诸书不名一体者谓之杂编,凡六类。”又卷一四〇子部小说类下云:

    上边把各家的笔记乱说了一阵,大都是不满意的,那么到底好的有那几家呢?这话一言难尽,但简单的说,要在文词可观之外再加思想宽大,见识明达,趣味渊雅,懂得人情物理,对于人生与自然能巨细都谈,虫鱼之微小,谣俗之琐屑,与生死大事同样的看待,却又当作家常话的说给大家听,庶乎其可矣。人心不足蛇吞象,野心与理想都难实现,我只希望能具体而微,或只得其一部分,也已可以满足了。据我近几年来的经验,觉得这个很不容易,读过的笔记本不多,较好的只有傅青主的杂记,刘继庄的《广阳杂记》,刘青园的《常谈》,郝兰皋的《晒书堂笔录》,马平泉的《朴丽子》,李登斋的《常谈丛录》,王白岩的《江州笔谈》等,此外赵云松俞理初的著作里也有可看的东西,而《四库总目》著录的顾亭林,王山史,宋牧仲,王贻上,陆扶照,刘玉衡诸人却又在其次了。这里我最觉得奇怪的是顾亭林的《日知录》,顾君的人品与学问是有定评的了,文章我看也写得很干净,那么这部举世推尊的《日知录》论理应该给我一个好印象,然而不然。我看了这书也觉得有几条是好的,有他的见识与思想,朴实可喜,看似寻常而别人无能说者,所以为佳,如卷十三中讲馆舍,街道,官树,桥梁,人聚诸篇皆是。但是我总感到他的儒教徒气,我不非薄别人做儒家或法家道家,可是不可有宗教气而变成教徒,倘若如此则只好实行作揖主义,敬鬼神而远之矣。《日知录》卷十五火葬条下云:

    “阮芸台本非俗物,于考据词章之学也有成就,乃喜记录此等恶滥故事,殊不可解。世上不乏妄人,编造《坐花志果》等书,灾梨祸枣,汗牛充栋,几可自成一库,则亦听之而已,雷塘庵主奈何也落此科臼耶。”张香涛著《轩语》卷一中有戒讲学误入迷途一项云:

    “阅《西青散记》,笔墨幽玄,心光凄澹,所录诗篇颇似明季钟谭一流,而视竟陵派为有生气也。”《日记续编》光绪二十三年(丁酉)四月十九日条云:

    “迹其流别,凡有三派,其一叙述杂事,其一记录异闻,其一缀辑琐语也。”照着上边的分法,杂家里我所取的只是杂说一类,杂考与杂品偶或有百一可取,小说家里单取杂事,异闻虽然小时候最欢喜,现在则用不着,姑且束之高阁。这实在是我看笔记最非正宗的一点。蒲留仙的《聊斋志异》,纪晓岚的《阅微草堂笔记》五种,我承认他们是中国传奇文与志怪小说的末代贤孙,文章也写得不坏,可是现在没有他们的分。我这里所要的不是故事,只是散文小篇,是的,或者就无妨称为小品文,假如这样可以辨别得清楚,虽然我原是不赞同这名称的。姑妄言之的谈狐鬼原也不妨,只苦于世上没有多少这种高明人,中间多数即不入迷也总得相信,至于讲报应的那简直是下流与恶趣了。《广陵诗事》卷九引成安若《皖游集》云,太平寺中一豕现妇人足,弓样宛然,(其实是妇人现豕足耳,只可惜士女都未之知。)便相信逆妇变猪并非不经之谈。我曾这样说:

    “舆中展《西青散记》八卷,如木瓜酿,如新来禽,此味非舌阁硬饼者所知。”又十二年(丙戌)二月初四日条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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