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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日记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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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写日记始于光绪戊戌(一八九八),虽是十九世纪末年,却已是距今三十八年前了。自戊戌至乙巳七年中,断续地写,至今还保存着十四小册,丙午至辛亥六年在日本不曾记,民国以后又一直写着。我的日记写得很简单,大抵只是往来通信等,没有什么可看,但是民国以前的一部分仿佛是别一时代的事情,偶然翻出来看,也觉有好玩的地方,现在就把他抄录一点下来。

    第一册记戊戌正月至五月间事,时在杭州,居花牌楼一小楼上,去塔儿头不远,听街上叫卖声即在窗下,所记多关于食物及其价格者:

    这时候有一件很可笑的事,这便是关于义和团事件的。五月中起就记有这类的谣传,意思是不但赞成而且相信,书眉上大写“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等文句,力主攘夷,却没有想到清朝也就包括在内。至辛丑正月始重加以删改,对于铁路枕木三百里顷刻变为桴炭的传说不再相信了,攘夷思想还是仍旧。八月往南京,读了《新民丛报》和《苏报》等以后,这才转为排满。入学的事情今从第六七两册抄录几条于下:

    日记第十二册所记以事为主,注日月于下,各成一小文。癸卯七月由家回校,记二十二日一文题云“汽船之窘况及苦热”,后半云:

    散后复至铁汤池访张伯纯先生,及回城北已晚。”此照相旧藏家中,及民八移居后不复见,盖已遗失,十六人中不知尚有一半存在否,且民国以来音信不通,亦已不易寻问了。

    戊戌五月末回绍兴,至辛丑八月往南京,所记共有五册。有几条购物的纪事可以抄录:

    张蓂臣,孙竹丹,赵百先,濮仲厚,张伟如,李复九,胡侠耕,方楚乔,王伯秋,孙楚白,吴锷刚,张尊五,江彤侯,薛明甫,周起孟,刘寿昆。

    在校前后六年,生活虽单调而遭遇亦颇多变化,今只略抄数则以见一斑。壬寅年日记中云:

    “闰三月十三日,晴。枇杷上市。

    “连日大雨,畦畛皆成泽国,村人以车戽水使干,而后以网乘之,多有得者,类皆鲫鲤之属也。”十九日后又附记云:

    “罗汉豆上市,杭呼青肠豆,又呼青然豆。”案此盖即青蚕豆耳。

    “癸卯,四月十二日,礼拜五,晴。晨打靶,操场露重,立久,及退回靴已湿透。上午进馆,至晚听角而出,自视殊觉可笑,究不知所学者何事也。傍晚不出操。饭后胡韵仙李昭文来谈。”

    “江南考先生之状态既于《金陵卖书记》中见之,及予亲历其境,更信所言不谬。考先生在船上者,皆行李累累,遍贴乡试字样,大约一人总要带书五六百斤,其余日用器具靡不完备,堆积如山。饭时则盘辫捋袖,疾走抢饭,不顾性命。及船抵埠,乃另有一副面目,至将入场时,又宽袍大袖,项挂卷袋,手提洋铁罐,而阔步夫子庙前矣。”二十九日一节云“三山街同人之谈话”:

    “正月初六日,晴冷,春风料峭,刺人肌骨。上午独坐殊寂寞,天寒又不能出外,因至桅半探鹊巢,大约如斗,皆以细树枝编成,其中颇光洁,底以泥杂草木叶炼成者,唯尚未产卵。鹊在旁飞鸣甚急,因舍之而下。下午看《时务报》。夜抄梁卓如《说橙》一首。”

    “正月三十日,雨。食水芹,紫油菜,味同油菜,第茎紫如茄树耳,花色黄。”

    “晚九点钟始至招商码头,轮船已人满,无地可措足,寻找再三,始得一地才三四尺,不得已暂止焉。天热甚如处甑中,因与伍君交代看守行李,而以一人至舱面少息。途中倦甚蜷曲倚壁而睡,间壁又为机器房,壁热如炙,烦躁欲死,至夜半尚无凉气。四周皆江南之考先生,饶有酸气,如入火炎地狱见牛首阿旁。至南京始少爽。”次节题云“江南考先生之一斑”,特写其状云:

    “廿三日,雨。食莴苣笋,青鲳鲞,出太湖,每尾二十余文,形如撑鱼,首如带鱼,背青色,长约一尺,味似勒鱼,细骨皆作入字形。”但是同时也记载这类的事情,大抵是从报上看来的罢:

    “廿一日,晴。偕章庆往水澄巷购年糕,洋一元糕三十七斤,得添送糕制小猪首羊首各一枚。”

    “己亥正月初一日,晴。下午偕三弟游大善寺,购火漆墨牛一只,洋二分,青蛙一只,六厘,黑金鱼一只,六厘。”亦仍常记琐事,但多目击,不是转录新闻了:

    “大雨不歇,道路如河,行人皆跣足始可过。河水又长,桥皆甚低,唯小中船尚可出入耳。”

    “四月初五日,阴。亨利亲王觐见,遣胡燏棻礼亲王往永定门外迎入,上亲下座迎,并坐,下座送,赐珍物无数,内一扇系太后所画云。”

    “十月初六日,礼拜三,晴。晨打靶。上午无课,下午看《古文苑》。四下钟出操。夜借得梁任公《中国魂》二卷,拟展阅,灯已将烬,怅怅而罢,即就睡。”

    “十月初一日,礼拜一,晴。考汉文作策论,在洋文诵堂中,两点钟完卷,题云——问孟子曰,我四十不动心,又曰,我善养吾浩然之气,平时用功,此心此气究如何分别,如何相通?试详言之。”

    “十四日,阴。食樱桃,每斤六十八文。

    “十六日,阴。晨六点钟起,同叔辈往老台门早餐,坐船往调马场扫墓,同舟七人。出东郭门,挽纤行十里,至绕门山,今称东湖,为陶心云先生所创修,堤计长二百丈,皆植千叶桃垂柳及女贞子各树,游人颇多。又三十里至富盛埠,乘兜轿过市行二里许,越岭,约千余级。山上映山红牛郎花甚多,又有蕉藤数株,着花蔚蓝色,状如豆花,结实即刀豆也,可入药。路旁皆竹林,竹萌之出土者粗于碗口而长二三寸,颇为可观。忽闻有声如鸡鸣,阁阁然,山谷皆响,问之轿夫,云系雉鸡叫也。又二里许过一溪,阔数丈,水没及骭,舁者乱流而渡,水中圆石颗颗,大如鹅卵,整洁可喜。行一二里至墓所,松柏夹道,颇称闳壮。方祭时,小雨簌簌落衣袂间,幸即晴霁。下山午餐,下午开船。将进城门,忽天色如墨,雷电并作,大雨倾注,至家不息。”

    “十六日,晴。出案,予列副取第一。”案其时正取一名,即胡韵仙,诗庐之弟,副取几人则已不记得了。

    “十八日,雨,三十叔约偕往扫墓。上午霁,坐船至廿亩头,次至茭白溇,因日前雨甚,路皆没起,以板数扇垫之,才能通行。”后附记云:

    “十五日,礼拜一,晴。晨打靶。上午进馆,作汉文四篇,予自作百余字,语甚怪诞。出馆后见韵仙云今日已致函吴稚晖。”这时候正是上海闹《俄事警闻》的时候,组织义勇军的运动很是热烈,这几个学生住了两年学校,开始感到沉闷,对于功课与学风都不满足,同时又受了革命思想的传染,所以想要活动起来。他们看去,这义勇队就是排满的别动队,决心想投进去,结果找着了吴老头子请他收容,这就是上边所记的内幕。下文怎么了呢?这第十一小册就记至四月止,底下没有了,第十二册改了体例,不是每天都记,又从七月起,五六两月全缺。不过这件事的结局我倒还是记得的,过了多少天之后接得吴公的一封回信,大意说诸位的意思甚好,俟组织就绪时当再奉闻云云,后来义勇军未曾成立,这问题自然也了结了。

    “十二月初七日,晴,路滑甚。往试前购竹臂阁一方,洋五分,刻红粉溪边石一绝。小信纸一束四十张,二分,上印鸦柳。五色信纸廿张,一分六,上绘佛手柿二物。松鹤信纸四张,四文。洋烛四支,一角一分。”

    “十二日,阴。患喉痛。下午录初九日试艺,计二百七十字,拟寄绍兴。”

    “十三日,阴。午偕工人章庆往完粮米,共洋□元。至试前看案尚未出,购《思痛记》二卷,江宁李圭小池撰,洋一角。至涵雅庐购机器煤头一束,二分五,洋烟一匣,五分。”

    “十三日,礼拜六,晴。进馆。傍晚体操。饭后同胡韵仙李昭文江上悟至洋文讲堂天井聚谈,议加入义勇队事,决定先致信各人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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