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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篇题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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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一年中写有小文数篇,篇幅较短,才千余言,又多系序跋之类,因别为一部,总称之曰“几篇题跋”。《板桥家书》序云,几篇家信原算不得文章,如无好处,糊窗糊壁,覆瓿覆盎而已。本文共八首而题曰几篇,即取此意也。甲申旧除夕编校时记。

    <h4>一 风雨后谈序</h4>

    民国廿六年的春天,编杂文稿为一册,继《风雨谈》之后,拟题名为“风雨后谈”,上海的出版书店不愿意,怕与前书相溷,乃改名“秉烛谈”。现在又有编集的计画,这里所收的二十篇左右都是廿六年所写,与《秉烛谈》正相连续,所以便想利用前回所拟的名称,省得从新寻找很不容易。名曰“后谈”,实在并不就是续编,然而因为同是在那几年中所写,内容也自然有点儿近似。譬如讲一件事情,大抵多从读什么书引起,因此牵扯开去,似乎并不是先有一个主意要说,此其一。文字意趣似甚闲适,此其二。这是鄙人近来很久的缺点,这里也未能免。小时候读贾谊《鵩鸟赋》,前面有两句云,庚子日斜兮鵩集余舍,止于坐隅兮貌甚闲暇。心里觉得希罕,这怪鸟的态度真怪。后来过了多少年,才明白过来,闲适原来是忧郁的东西。喜剧的演者及作者往往过着阴暗的生活,也是人间的实相,而在社会方面看来,有此种种闲适的表示,却又正是人世尚未十分黑暗的证据。我曾谈论明末的王思任,说他的一生好像是以谑为业。他的谑其初是戏笑,继以讥刺,终为怒骂,及至末期,不谑不笑骂,只是平凡的叹息,此时已是明朝的末日也即是谑庵的末日近来了。由此观之,大家可以戏谑时还是天下太平,很值得庆贺也。不佞深幸能够得有闲暇写此闲适的杂文,与国人相见,此乐何极,文字好坏盖可暂且勿论矣。中华民国三十三年一月十五日,知堂记。

    <h4>二 秉烛后谈序</h4>

    风雨谈社来信问我一年中的爱读书,这是什么书呢,我自己也一时想不起来。虽然我曾说看旧书以消闲,有如吸纸烟,可是老实说,老看线装书也渐感觉气闷,对于古人本来何必计较,但是话不投机,何苦硬着头皮静听下去,掩卷放下,等于端茶送客,也是正当。在思想上我觉得可佩服的还只是那几个人,一直没有添加,别一方面有些类书,反正不关思想的事,偶然翻看也还可喜,如冯梦龙的《古今笑》与《智囊》,周亮工的《同书》与福申的《续同书》,王初桐的《奁史》,翟灏的《通俗编》等。这些书大都是从前所得,并不在这一年内,而且实际上原只是翻阅消遣,即使觉得他有意思,也总不能算是爱读。至于外国书,英文书是买不起也无从去买,日文书价目公道,可是其无从去买则是一样。在《读卖新闻》上看到出版消息或广告,赶紧写信去定购,大抵十不得一,这种情形差不多在去年已是如此,所以只好知难而退,看看书名就算满足了。据朋友们说,在北京想买日文书籍,只有这一法,最好隔日到各书店去一转,也不可存心一定要买什么书,但看店头有什么新到的,见到可买的书便即下手,假如这样一月中去看十五回,必定可以稍有所得。要这么办呢,我既无此时光,无此方便,也并无此决心,那么唯有放弃买书的机会,姑且用酸葡萄主义来作解说,聊以自宽而已。不过话虽如此,我查本年度日记,收到的日本出版的书也有六十五册,其中一部分是别人见赠,一部分是居留东京的友人替我代搜集的,有的原是我所委托,有的却是友人看见此书觉得于我当有点用处,因此给我寄来的,这一类书在数量上实在比我托买的还要多,这位友人的好意很可感谢。这里边有一册书,是柳宗悦氏著的《和纸之美》,日记上记着于四月三十日收到,我看了日记便想起来了,要说我一年中的爱读书,这册《和纸之美》可以说是的。本年夏天写《我的杂学》这篇文章,在第十四节中曾说及云,“柳氏近著《和纸之美》,中附样本二十二种,阅之使人对于佳纸增贪惜之念。”我说近刊,因为此书不是现今出版,其时还在一年前,不过直至今春才能入手罢了。末尾题记云“昭和十八年九月二十五日刊行,系私家版,不鬻于市,只颁布于亲友之间,本文用纸为武州小川出产,刊行部数记二百册,每册有著者署名。”书本高八寸,宽五寸半,首列和纸样本凡二十二枚,本文三篇,曰“和纸之美”,“和纸之教训”,“和纸十年”,连后记共计三十六半页。我对于纸本来有点爱着,从前曾写过一篇小文曰“关于纸”。说起来也觉得寒伧,中国虽说是造纸的祖师国,我们却不曾见过什么好纸,平常只知道连四毛六,总有脆弱之感,棉连最有雅致,印书拓字均佳,而裁尺幅可以供赏玩者却不多见。日本纸均用木皮所制,特多朴茂之趣,宣纸本亦用楮,殆因质太细色太白之故,于书画虽特别相宜,但与日本之楮纸迥殊,无其刚劲之气也。雁皮与三桠等各自有其雅味,不一一具详,唯纸衣纸朱蓝两种则不能忘记,不特可用于装帧,尤令人怀想俳人之行脚,持此类纸衣纸帐而出发,其风趣可想也。柳氏文章三篇,照例是文情俱胜,无庸赘说,前曾得其所著《茶与美》,共文十二篇,亦是特制本,有图二十余,以陶器为主,亦颇可喜,可与此书相比,唯陶器是照相而纸乃实物,又鄙人知纸之美亦过于陶器,故二者相比,终不能不舍陶器而取纸耳。民国甲申十二月一日,东郭十堂。

    <h4>八 沙滩小集序</h4>

    这一册《谈新诗》是废名以前在北京大学讲过的讲义,黄雨君保存着一份底稿,这回想把他公开,叫我写篇小序,这在我是愿意也是应当的。为什么呢,难道我们真是想要专卖废名么,那未必然。这也只因为我对于这件事多少更知道一点罢了。废名在北京大学当讲师,是胡适之兼任国文学系主任的时候,大概是民国二十四年至二十六年。最初他担任散文习作,后来添了一门现代文艺,所讲的是新诗,到第三年预备讲到散文部分,卢沟桥的事件发生,就此中止,这是很可惜的一件事。新诗的讲义每章由北大出版组印出之先,我都见过,因为废名每写好了一章,便将原稿拿来给我看,加上些意见与说明。我因为自己知道是不懂诗的,别无什么可否,但是听废名自讲或者就是只看所写的话,也觉得很有意思。因为里边总有他特别的东西,他的思想与观察。废名自己的诗不知道他愿意不愿意人家拿来出版,这册讲新诗的讲义本来是公开的,现今重刊一回,对于读者有不少益处,废名当然不会有什么异议吧。废名这两年没有信来,不知道他是否还在家里,五月里试寄一张明信片去,附注上一笔请他告知近况。前几天居然得到回信,在路上走了不到二十天,这实在是很难得的。既然知道了他的行踪,也就可以再寄信去,代达黄雨君的意思,不过回答到来恐怕要在《谈新诗》的出版以后了吧。来信里有一部分关于他自己的生活,说的很有意思:

    民国二十六年卢沟桥事件发生,中国文化界遭逢一回大难,就我们所知道的说来,黄河以及长江两岸的各地当时一切文化活动全都停止,文艺界的烟消火灭似的情形是大家熟知的最好的例。这是当然的。正如日本东乡大将说过的一句有名的话,因为这是战争呀。可是,这文化上的伤痍却是痊愈得意外的快,虽其痊愈的程度固亦有限,要说恢复也还是很远。在北京,自《朔风》以后,文艺刊物逐渐出来,上海方面则有《古今》,《杂志》,《风雨谈》等,还有些我们所不曾见到的,出得更多也更是热闹。这些的内容与其成绩,且不必细细分解,就只看这吃苦忍辱,为希求中国文化复活而努力的情形,总之可以说是好现象。这岂不即是中国民族生活力强韧之一种表示么?

    方纪生君译冈仓氏所著《茶之书》为汉文,属写小序。余曾读《茶之书》英文原本,嗣又得见村冈氏日本文译本,心颇欢喜,喤引之役亦所甚愿,但是如何写法呢。关于人与书之解释,虽然是十分的想用心力,一定是罣一漏万,不能讨好,唯有藏拙乃是上策,所以就搁下来了。近日得方君电信知稿已付印,又来催序文,觉得不能再推托了,只好设法来写,这回却改换了方法,将那古旧的不切题法来应用,似乎可以希望对付过去。我把冈仓氏的关系书类都收了起来,书几上只摆着一部陆羽的《茶经》,陆廷灿的《续茶经》,以及刘源长的《茶史》。我将这些书本胡乱的翻了一阵之后,忽然的似有所悟。这自然并不真是什么的悟,只是想到了一件事,茶事起于中国,有这么一部《茶经》,却是不曾发生茶道,正如虽有《瓶史》而不曾发生花道一样。这是什么缘故呢。中国人不大热心于道,因为他缺少宗教情绪,这恐怕是真的,但是因此对于道教与禅也就不容易有甚深了解了罢。这里我想起中国平民的吃茶来。吃茶的地方普通有茶楼茶园等名称,此只是说村市的茶店,盖茶楼等处大抵是苏杭式的吃茶点的所在,茶店则但有清茶可吃而已。茹敦和《越言释》中店字条下云,“古所谓坫者,盖垒土为之,以代今人卓子之用。北方山桥野市,凡卖酒浆不托者,大都不设卓子而有坫,因而酒曰酒店,饭曰饭店。即今京师自高粱桥以至圆明园一带,盖犹见古俗,是店之为店,实因坫得名。”吾乡多树木,店头不设坫而用板桌长凳,但其素朴亦不相上下,茶具则一盖碗,不必带托,中泡清茶,吃之历时颇长,曰坐茶店,为平民悦乐之一。士大夫摆架子不肯去,则在家泡茶而吃之,虽独乐之趣有殊,而非以疗渴,又与外国入蔗糖牛乳如吃点心然者异,殆亦意在赏其苦甘味外之味欤。红茶加糖,可谓俗已。茶道有宗教气,超越矣,其源盖本出于禅僧。中国的吃茶是凡人法,殆可称为儒家的,《茶经》云,啜苦咽甘,茶也,此语尽之。中国昔有四民之目,实则只是一团,无甚分别,搢绅之间反多俗物,可为实例,日本旧日阶级俨然,风雅所寄多在僧侣以及武士,此中同异正大有考索之价值。中国人未尝不嗜饮茶,而茶道独发生于日本,窃意禅与武士之为用盖甚大,西洋人谭茶之书固多闻所未闻,在中国人则心知其意而未能行,犹读语录者看人坐禅,亦当觉得欣然有会。一口说东洋文化,其间正复多歧,有全然一致者,亦有同而异,异而同者,关于茶事今得方君译此书,可以知其同中有异之迹,至可忻感,若更进而考其意义特异者,于了解民族文化上亦更有力,有如关于粢与酒之书,方君其亦有意于斯乎。中华民国三十三年十一月二十日。

    <h4>七 和纸之美</h4>

    文君的第二集子曰“文抄”,将在北京出版,属题数语为之喤引。鄙人误入文人道中,有如堕贫,近方力求解脱,洗脚登岸,对于文事戒不复谈,唯以文君著作读过不少,此次刊行鄙人又参与拉纤之工作,觉得义不容辞,拉杂书此,只图凑起数百字可以缴卷而已,别无新义想要陈说也。中华民国三十三年八月八日,知堂。

    <h4>四 希腊神话引言</h4>

    在上海南京刊行的杂志上面,看见好些作者的姓名,有的是从前知道的,有的是初次见到,觉得很愉快,这正有如古人所说的旧雨今雨吧。在今雨中间,有两位可以提出来一说,这便是纪果庵与文载道。这里恰好有一个对照,纪君是北人,而文君乃是南人,纪君是真姓名,而文君乃是笔名,—严格的说,应当称为文载道君才对,因为文并不是尊姓。但是同时也有一点交涉,因为两君所写大文的题材颇有相近之处。纪君已出文集名曰“两都集”,文君的名曰“风土小记”,其中多记地方习俗风物,又时就史事陈述感想,作风固各有特色,而此种倾向则大抵相同。鄙人在南京当过学生六年,后来住家北京亦已有二十八年了,对于两都一样的有兴趣,若浙东乃是故乡,我拉(ngala)宁绍同乡,盖钱塘江分界,而曹娥江不分界,遂一直接连下去,土风民俗相通处尤多。自己平常也喜欢写这类文章,却总觉得写不好,如今见到两家的佳作那能不高兴,更有他乡遇故知之感矣。读文情俱胜的随笔本是愉快,在这类文字中常有的一种惆怅我也仿佛能够感到,又别是一样淡淡的喜悦,可以说是寂寞的不寂寞之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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