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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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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漢文帝用宋昌為衛將軍,位亞三司。章帝命車騎將軍馬防班同三司。延平中,拜鄧騭為儀同三司。本此,後世遂又有開府儀同三司之名。三司者,三公也。唐高宗、武後之時,屢興大獄,多以刑部尚書、御史台、大理寺雜案,謂之三司,其後有大獄,或直命御史中丞、刑部侍郎、大理卿充三司使,次又以刑部員外郎、御史、大理寺官為之,以決疑獄。時因有大三司使、小三司使之別,皆事畢罷。鹽鐵度支,唐中世已置使,亦有判戶部者矣,然未總命一使,亦未謂之三司也。後唐同光中,敕鹽鐵、度支、戶部三司錢物並委租庸使管轄,踵梁之舊制。長興元年,罷租庸使,額分鹽鐵、度支、戶部為三司,其年始以前許州節度使張延朗行兵部尚書充三司使。三司使自此始。國朝因之。元豐官制行,始罷三司之名,三置使者二而各不同。讀史未熟者,多疑懼,故別之。

    北齊源師攝祠部屬,孟夏以龍見請雩,時高阿那肱為錄尚書事,謂為真龍出見,大驚喜,問龍所在。云:「作何顏色」師云:「此是龍星初見,禮當雩祭,非謂真龍。」肱,北人,不知書,何足責。唐杜牧,一代文士,其賦阿房,意遠而辭麗,吳武陵至以王佐譽之。後世稱誦不絕。然有云「長橋臥波,未雩何龍。復道行空,不霽何虹」,既以橋比龍,則是以龍見為真龍矣。牧之賦與秦事抵牾者極多。如阿房廣袤僅百里,牧謂「覆壓三百餘里」。始皇立十七年始滅韓,至二十六年盡並六國,則是十六年之前未能致侯國子女也。牧乃謂」王子王孫輦來於秦,為秦宮人,有不得見者三十六年。」阿房終始皇之世,未嘗訖役,工徒之多至數萬人。二世取之以供驪山。周章軍至戲,又取以充戰士,歌台舞榭元未落成,宮人未嘗得居。秦《本紀》所謂殿屋復道、周閣相屬,所得諸侯美人、鐘鼓以充入之者,謂渭北宮宇,非阿房也。牧顧有「妝鏡曉鬟脂水」之句,凡此,程泰之《尚書雍錄》皆嘗辨之,故不詳及。獨「未雩何龍」之語,不免與高阿那肱為類,尤可怪也。洪《駒父詩話》載鮑飲止之說,謂古本作「未雲何龍」,然未知何所據。

    知欽州林千子,坐食人肉削籍,隸海南。天下傳以為異,謂載籍以來未之見。余記《盧氏雜說》:唐張茂昭為節鎮,頻吃人肉,及除統軍到京,班中有人問曰:「聞尚書在鎮好人肉,虛實」笑曰:「人肉腥而且臊,爭堪吃」《五代史》:萇從簡家世屠羊,從簡仕至左金吾衛上將軍,嘗歷河陽、忠武、武寧諸鎮,好食人肉,所至多潛捕民間小兒以食。《九國志》:吳將高灃好使酒,嗜殺人而飲其血。日暮,必於宅前後掠行人而食之。又本朝王繼勳,孝明皇后母弟,太祖時屢以罪貶,後以右監門衛率府副率分司西京,殘暴愈甚,強市民家子女以傋給使,小不如意即殺而食之,以槥櫝貯其骨,棄之野外。女僧及鬻棺者,出入其門不絕。太宗即位,會有訴者,斬於洛陽市,則知近世亦有之。若盜跖及唐之朱粲,則在所不足論也。

    吳傳朋出己意作「游絲書」,世謂前代無存。然《唐書.文藝傳》呂向能一筆環寫百字,若縈發然,世號「連綿書」,疑即此體也。

    世人瘧疾將作,謂可避之它所,閭巷不經之說也。然自唐已然。高力士流巫州,李輔國授謫制,時力士方逃瘧功臣閣下。杜子美詩「三年猶瘧疾,一鬼不銷亡。隔日搜脂髓,增寒抱雪霜。徒然潛隙地,有靦屢鮮妝。」則不特避之,而復塗抹其面矣。

    享有體薦,宴有折俎。體薦,謂半解其體,薦而之設,幾而不倚,爵盈而不飲,餚干而不食,所以訓其儉,亦謂之房烝,即《聘義》所謂「酒清人渴而不敢飲,肉乾人饑而不敢食」者也。折俎謂體解節折,升之於俎,物皆可食,所以示慈惠,亦謂之淆烝。若禘祭宗廟、郊祭天地,全其牲體而升於俎,則謂之全烝。今人會客,於淆核之外,或別具盛饌,或饋以生餼,或代以緡錢,皆不食之物。近於古之體薦者,而舉世呼為折俎,正與《左傳》、《國語》本文背馳然。今人誤用古語者極多,不獨此也。

    沈約《宋書.禮志》云:漢建安十年,魏武帝以天下雕弊,下令不得厚葬,又禁立碑。魏高貴鄉公甘露二年,大將軍參軍太原王倫卒,倫兄俊作《表德論》以述倫遺美雲,祗畏王典,不得為銘,乃撰錄《行事》就刊於墓之陰。此則碑禁尚嚴也。此後復弛替,非也。余按《集古》、《金石》、《隸釋》、《隸續》諸書:益州太守高頤碑立於建安十四年,綏民校尉熊君碑立於建安二十一年,橫海將軍呂君碑立於魏文帝黃初二年,廬江太守範式碑立於明帝青龍三年,皆在魏武下令之後,甘露之前。惟巴郡太守樊敏碑立於建安十年三月,是月或未下令。約又謂晉武帝咸寧四年詔:石獸、碑、表既私褒美,興長虛偽,傷財害人,莫大於此,一禁斷之。其犯者雖會赦,皆當毀壞。至元帝大興元年聽立顧榮碑,禁遂漸弛。義熙中裴松之復議禁斷,亦不然。太康四年,鄭烈碑距咸寧之詔方五載。此後雲南太守碑、彭祈碑、陳先生碑、裴權碑、向凱碑、成公重墓刻之類,續續不絕,豈雖有此禁,而皆不能盡絕歟歐陽公父子、趙德夫、洪文惠諸公議論不到,此何邪天下碑錄又有數碑。洪文惠謂碑錄不可盡信,故不著。

    《宋書.后妃傳》:文帝袁後母王夫人,當孝武時,追贈豫章郡新淦縣平樂鄉君。今新淦無此鄉名,漫書之,或可為它日修方志者之一助。

    「不耐煩」,《宋書》庾登之弟《仲文傳》有此語。

    謝景仁居宇淨麗,每唾必唾左右人衣。殷沖則不然,小史非淨浴新衣,不得近左右。均之好潔,相反如此。

    漢建安二十四年,吳將呂蒙病,孫權命道士於星辰下為請命醮之法,當本於此。顧況詩「飛符超羽翼,焚火醮星辰」。姚鵠詩「蘿磴靜攀雲共過,雪壇當醮月孤明」。李商隱詩「通靈夜醮達清晨,承露盤晞甲帳春」。趙嘏詩「春生藥圃芝猶短,夜醮齋壇鶴未回」。醮之禮,至唐盛矣。隋煬帝詩「回步回三洞,清心禮七真」。馬戴詩「三更禮星斗,寸匕服丹霜」。薛能詩「符咒風雷惡,朝修月露清」。此言朝修之法也。然陳羽《步虛詞》云:「漢武清齋讀鼎書,內官扶上畫雲車。壇上月明宮殿閉,仰看星斗禮空虛。」漢武帝時已如此。此高氏《緯略》所紀。余按:周公金滕,子路請禱。自古有之,後世之醮蓋其遺意,特古無道士耳。《黃帝.內傳》雖有道士行禮之文,但謂有道之士,非今之道士也。《太霄經》云:周穆王因尹軌真人制樓觀,遂召幽逸之人置為道士。平王東遷洛邑,置道士七人。漢明帝永平五年,置二十一人,魏武帝為九州置壇,度三十五人。魏文帝幸雍,謁陳熾法師,置道士五十人。晉惠帝度四十九人。故用道士請命。孫權之前無所見,高所書諸詩,亦有非為道士設者。

    神仙修煉之術,非親涉其門庭者不能瞭解。近見息庵王思誠序陳泥丸《翠虛篇》略云:采時喚為藥,煉時喚為火,結時謂之丹,養時謂之胎,其實一也。所產之處曰川源山海,所藏之器曰壇爐鼎灶;所稟之性有鉛汞水火之名,所成之像有丹砂元朱之號。惟一物也。古人剖析真元,分別氣類,所以有採取交會、鍛煉、沐浴之說,以抽添運用之細微,遂有斤兩之論,辨析名義,比它書粗為明白。漫書之牘。

    婦人統兵,世但稱唐平陽公主。余又記晉王恭討王國寶時,王廞聚眾應之,以其女為貞烈將軍,且盡以女人為官屬,顧琛母孔氏為司馬,其一也。

    胡幼度帥廣,傳其《答州縣官啟》二首。其一云:「蒙恩分閫,入境問民,皆言法令頓寬,遂致傳聞不雅,欲銷此謗,豈屬他人官廉則蚌蛤自回,虎在則藜藿不採。」其一云:「茲分帥閫,特辱長箋,固知能作於文章,然亦須閒於法令,人言度嶺多酌貪泉,久知此謗之未除,願與諸君而一洗。」

    紹興間禁中呼秦太師為太平翁。翁見《陸放翁詩注》。

    《四朝國史.王安石傳》:史臣曰:嗚呼!安石!托經術,立政事,以毒天下,非神宗之明聖,時有以燭其奸,則社稷之禍不在後日矣。今尚忍言之,天變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此三者,雖少正卯言偽而辨,王莽誦《六藝》以文奸言,蓋不至是也。所立幾何,貽害無極。悲夫!王偁《東都事略》則曰:安石這遇神宗,千載一時也。而不能引君當道,乃以富國強兵為事,擯老成,任新進,黜忠厚,崇浮薄,惡鯁正,樂諛佞,是以廉恥汨喪,風俗敗壞。孟子所謂「作於其心,害於其事,作於其事,害於其政」者,豈不然哉烏呼!安石之學既行,則奸宄得志,假紹述之說以脅持上下,立朋黨之論以禁錮忠良。卒之民愁盜起,夷狄亂華,其禍有不可勝言者。悲夫!與時舊見象山陸先生所作《荊公祠堂記》,議論尤精確。先生嘗《與胡季隨書》云:王文公祠記,乃是斷百餘年未了底大公案,自謂聖人復起,不易吾言,誠非虛語。《記》曰:唐虞三代之盛,道行乎天下。夏商叔葉,去治未遠,公卿之間,獨有典刑、伊尹、適夏三仁在商,此道之所存也。周歷之季,跡熄澤竭,人私其身,士私其學,橫議蜂起,老氏以善成其私長雄於百家。竊其遺意者,猶皆逞於天下。至漢而其術益行,子房之師實維黃石,曹參避堂,以捨蓋公。高惠收其成績,波及文景者,二公之餘也。自夫子皇皇,沮溺接與之徒固已竊議其後,孟子言必稱堯舜,聽者為之藐然,不絕如線,未足以喻斯道之微也。陵夷數千百載,而卓然復見斯義,顧不偉哉裕陵之得公,問唐太宗何如主公對曰:「陛下每事當以堯舜為法。太宗所知不遠,所為未盡合法度。」裕陵曰:「卿可謂責難於君,然朕自視眇然,恐無以副此意,卿宜悉意輔朕,庶同濟此道。」自是,君臣議論未嘗不以堯舜相期。及委之以政,則曰:「有以助朕,勿惜盡言。」又曰:「須督責朕,使大有為。」又曰:「天生俊明之才,可以覆芘生民,義當與之戮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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