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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队政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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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同志们都说我们的政委是捡来的,这话倒也不假。我和我们的胡政委确确实实是在一个十分偶然的情况下认识的。

    那是在一九三五年春夏间,我们第一次长途奔袭雷公墟的战斗里。

    我们这支游击队是临时凑合起来的。头年秋天,长征部队刚走,县委机关便遭到了敌人的突然袭击,县委负责同志牺牲了,根据地也像给霜打了的树,一点点、一片片地变“白”了。当时,我正带着一支赤卫队在赤白交界的地方活动,看着平地上站不住脚,便带起队伍上了山。沿路上又有一些村、乡的工作人员和革命群众零零星星地参加进来,慢慢组成了一支游击队。

    队伍一上山,就引起了敌人的注意。敌人整天围着山根转,盯住屁股追。我们就像捉迷藏似的,东山有敌人就转到西山,西山打打再转到东山。这样在山林里和敌人兜了几个月的圈子,虽然也杀伤了一些敌人,可是我们的日子也越来越难过了:冷了没衣服,饿了没粮食。今天这个问:“队长,子弹快完了,能不能补几发?”没有。明天那个问:“伤员的伤口化脓了,给点盐化点盐水洗洗吧!”也没有。看着这情形,我心里着实发急,可是究竟该怎么办呢?过去在县里当个军事部长,什么事都由上级安排得停停当当、交代得一清二楚,只要带着队伍打就行;现在什么事都要自己拿主意,可就难啦。实在苦得不行了,我下了决心:到山下去闯一闯!听说山下土豪们都回来了,打它一家伙,要是能搞到点东西,也能解决些困难;要是敌人多,拼一仗打死了也比这样困死强!

    出乎我的意料,这次战斗进行得很顺利。原来敌人的主力都集中在山根搜山,这村里只留了十几个民团。我们打了他个措手不及,一枪没放就把他们收拾掉了。

    打这次仗本来是为了解决困难的。我们搜索完敌人,没顾上干别的,便直奔一所高大的地主宅院。我原想在这家土豪身上能肥肥地捞一把的,可是进门一看,屋里空荡荡的,人也都跑了,只有一个穿着破烂的五六十岁的老婆子偎在当院墙角里打盹儿。我问她:“你的东家跑到哪里去了?”她抬起头好奇地看了我一眼,没有答腔,又两眼闭着,打瞌睡去了。我瞅了瞅屋里那两口破缸,心里真有点窝火:头一次打土豪,就碰上这么一家,大概这家伙回来还没顾上安家哩。敌人说不上什么时候来,要换一家怕来不及了;这里东西虽然不多,但能搞到一点儿也是好的。我冲二班长喊了声:“林大富同志,敌人很快就来了,快搞东西!”

    同志们忙起来了:有的装米,有的找盐巴,有的抓咸菜……七手八脚地乱成一团。我正想再向这老太婆打听一下这家土豪的下落,一眼看见院里墙根下有个黑乎乎的东西在动,原来是一只猪。我心里顿时一喜,心想:同志们好几个月没闻到点油味,这下子可该改善改善生活了,连忙三脚两步赶过去,伸手就抓。谁知这家伙又偏偏不听话,“咴咴”地叫着满院子里跑。我赶了一气,好容易瞅准了,一把揪住了它的耳朵,正要动手卡它的脖子,忽然听见一个大嗓门儿在喊:

    “住手!”

    这是哪里来的喊声?我一怔,手一松,猪跌跌撞撞地又跑了。我直起腰四下里望了望,除了正在搞东西的战士和那个对着墙角发愣的老太婆以外,什么人也没有。

    “真是活见鬼!”我气愤地骂了一声,连忙又去追猪。

    “把东西放下!”

    这一声比那一声更高。随着这声音,只见墙角里那堆稻草松动了一下,呼啦一下子飞散在两边,一个人的半截身子露出来。我扭身举枪指着他,打量了一下:这人约有三十上下,脸黄瘦黄瘦的,眼窝和两颊都瘦得塌陷下去了,显得眉头和颧骨很高。胡子有寸多长,老长的头发像个“连毛僧”似的披散着,再加上那双乌黑的、充满怒气的眼睛,着实怕人。他平伸出一只手指着我,用命令的口气说:

    “你,你告诉他们,把老乡的东西放下!”

    “你是干什么的?”我厉声地问他。

    “你是干什么的?”他反问了我一句,口气也很硬。

    “红军游击队,怎么样?”我真有点火。

    “红军游击队?我看不像呀!……”他摇了摇那头长到耳根的头发,讥讽地笑了笑,“红军游击队我见过不少,可没见过随便拿老百姓东西的!”

    这话说得真刺耳!真是,人到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塞牙缝子,头一遭打土豪就碰上了这么家穷鬼;偏偏半道上又出来这么个挡驾的,你看叫人恼火不恼火。

    “怎么不像?”我生气地往前跨了一步,扭身指了指那栋青砖大瓦房,“看,不是红军游击队能打土豪?”我越说越有气,要不是那个老太婆拉了我一把,我真想给他一巴掌。

    那老太婆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我的身边。她把我的枪苗子往旁边推了推,一摇一晃地走到那人跟前,弯腰搀住了他的胳膊,给他把头上、身上的碎草叶子掸了掸。一边掸、一边责备地说:“咳,看你这火暴性子,有话不能慢慢地说?”说着,便扶着他往草堆外面爬。

    这时我才看清:他穿身灰军装,在左腿上,齐短裤边的地方缠着一些布带子,带子上正渗着血水。大概不是受了硬伤就是生疮了,看样子还不轻,连站都不能站,只得两手扶地、一颠一蹦地往外爬。他一面爬,还在接着我的话往下说:“土豪,土豪,你怎么知道这家就是土豪?调查过了没有?”

    看到他的打扮,听了他的话,我知道这不是坏人了,而且他说得对,为什么没有调查呢?难道这家不是土豪?……想着,我的气平了些,可口里却还想辩解几句:“住这样的好房子还不是土豪?就算这不是土豪,可我们真是红军游击队呀!……”

    “知道,知道!要不知道你们是游击队我能出来?”他说,语气比刚才温和多了,“可是刚才要不是听你们称呼‘同志’,你们这阵行动差点让我不敢认了。你就忘了这是我们的根据地,土豪的房产早就分了?你们不经调查就乱打,这不对呀同志!”说完,他在院子当中的地上歪坐下来,然后揭开衣服,撕开了缝在衣里子里的一块补丁,拿出一件东西,递给我。

    那是一张临时党证,上面写得明白:胡志得,红二师四团二营的教导员,正式党员,党证里夹着一张师政治部签发给他的因伤“寄留”的证明。“自己人哪!”我心里一阵激动,连忙把东西还给他,就势拉住他的手,叫了声:“同志!”

    “同志————”他一下子扑到我的肩膀上,紧紧地抱住了我。我觉得他是那么衰弱,他的肩膀、胸膛和那瘦得皮包骨头的手指都在瑟瑟地抖。

    这工夫,战士们早已弄懂了是怎么一回事,赶紧悄悄地把米、菜归置好了,都围拢过来。胡志得同志松开了手,擦了擦眼睛,深情地望了望同志们,又对我说:“队长同志,请你派几个人,去把这村里那个叛徒收拾掉,把那个刚回乡的土豪崽子抓起来。”

    “好。”我说,“就是敌人可能马上要来,得先商量一下怎么安置你。”

    “不慌嘛!”他笑了笑说,“大队敌人在楸树岗,离这里二十多里。你们刚才没有打枪,这会儿只要把叛徒和土豪搞起来,是可以安稳一阵的,倒是天黑回山好些。”他又对那位老妈妈说:“三妈,你快去告诉阿榕哥,要他派个人领着同志们把方学武那家伙整了,把潘猴子抓起来。还有,要他们都来一趟,把我们准备的东西也带了来。”

    这会儿我才发现,原来这位老妈妈的身体很硬朗,腿脚也挺洒利。她伸手解下包头,把身上的尘土掸了掸,扭身问我:“哪些同志跟我走哇?”

    我一面叫二班长派人,一面和她开个玩笑:“老阿姆,咋不再睡一觉?”她嘻嘻笑着朝我扬了扬巴掌:“这会又跟我逗乐子了?刚才把人当土豪打,差点没把我这老婆子给吓死哩!给你讲,你老阿姆还没老糊涂,什么事都得看清楚了才办哩。”一顿话说得我脸通红。

    二

    趁同志们去处理坏人的工夫,我把胡志得同志扶进屋里,靠桌边坐下,和他谈起来。原来他是在部队长征突破第二道封锁线的时候负的伤。因为伤势较重,组织上决定把他“寄留”在老乡家里养伤。他原以为苏区还在,加上“寄留”的地方是新区,他怕连累了群众,便决定返回苏区来找党。往回走的这段路实在不容易:腿不能走,便在手上、膝盖上绑上四只破鞋底,一步一步地往回爬。白天,找个树窠子或者坟洞子睡睡,夜里,就沿着荒山小道往东爬;饿了,挖点笋芽、啃啃红薯,渴了,在河沟里舀捧生水喝喝。这样,餐风饮露、忍饿受冻地一连爬了一个多月,就在爬到这里的那天,伤口发作了,昏倒在树林里,被这位老大妈早上拾柴时救回家来。这村子里的党组织在他到这里以前,就因叛徒的出卖,遭到了破坏,他就躲在这里,一面养伤,一面暗暗地联络起了村里的积极分子,和叛徒、白匪、回乡土豪进行着秘密斗争。经过了这几个月,他的伤快收口了,全村的斗争也搞起来了。

    “不容易啊!”他讲完了自己这一段艰难的经历以后说,“离开了组织,一个人瞎搞,实在是不容易啊!”说着,他的眼睛突然一亮,悄悄地凑近我,压低了声音说,“怎么样?你们和上级党有联系吧?”

    “没有。”我把游击队的情况简单地向他谈了谈。

    “唉,也是很困难哪!……”他眼皮一垂,眼里顿时蒙上了一层晦暗的神情。

    听了他的这一段经历,想着他在军队的职务和刚才初见面时的情景,我觉得自己打心眼里爱上这个“连毛僧”了,不由得涌出了一个想法:政委,真想有个政委!山上多么需要这样一个人啊!我向他谈了谈自己的这个想法。我说:“上山去吧,我们没有个政治委员,你来干好不好?”

    “不成,不成,这个担子我挑不起。再说,”他指了指腿上的伤说,“我这腿还没好全,要给你们添麻烦的。”

    我说:“那有什么?只要你不怕苦,我们可以背着你走!”这是真心话。只要他能上山,我们情愿整天背着他。

    “那……”他沉吟了一阵说,“上山倒也可以帮你干点工作,不过……等过些日子伤好利索了再说吧,这会儿我们先联合起来干。”说着,他又掏出了他的党证,仔细地看了看,问我:“你是党员不是?”

    “是。”

    他把党证递到我手里:“交给党支部的负责人,把我编进去吧。”

    “党支部?”这句话说得我一阵心跳。因为和上级党没有联系,又加上在山上东转西转的,把人都给转得糊里糊涂的,倒把这样重要的问题给忽略了。我只得吞吞吐吐地告诉他:“没……没来得及组织。”

    我的话刚落音,他的脸唰的一下子变了,变得像我第一眼看见他时一样,又严肃又气愤。

    “就是剩一个,他也是个共产党员嘛!”他气冲冲地说,声音有些发颤,“你……你为什么?为什么不组织起来?”

    “……”我,我没有什么理由好讲。

    一阵紧张的沉默。

    他定睛看看我的脸,又低头望着地面,过了好大一会儿,突然“哐啷”一拳砸在桌子上,斩钉截铁地说:

    “上山!”

    就在这时,那位老妈妈领着几个农民进来了。他们有的扛粮,有的拿菜,你一袋、我一篮,在门前堆了一大堆。刚才我追的那只猪也不知什么时候被他们捆倒了,扔在门旁直哼哼。还有几支枪、十几排子弹和一提篮手榴弹,也摆在桌子上。原来这些人都是老胡在这里组织起来的农民积极分子。他们正打算组织一支游击队和敌人干呢,东西大致都准备好了。这会儿把这些东西连同几个青年人,一道交给了我们。

    在这样的情况下,是不能过久地停留的。当时便由老胡主持着开了一个会。我们一道研究了山上的需要、山上山下联系和配合的办法等。随后,他又把村里今后的工作布置了一下:怎样进行关于红军游击队的宣传,怎样扩大斗争面,向别村发展,怎样进行保粮保田的斗争……他了解情况那么具体,工作想得那么周到。我望着他那乱蓬蓬的一头长发,看看那些精神奕奕的农民们,我怎么也想象不出:这样一个轰轰烈烈的地下斗争,竟是这么一个瘦得皮包骨头、拖着一条伤腿的重伤员领导着干的。

    傍晚时分,我们背起老胡,带着东西,返回山上去。路上,他又要我详细地谈了谈山上的情况,还要求我把他交给已经知道的党团员同志替换着背。这么着换了一个又一个,我们边谈边走上了山。

    到了山上,天已经快放亮了。一天两夜走了一百多里路,又干了一仗,实在困得不行,我布置完岗哨,找了棵树底,抓了把茅草一铺就睡下了。刚刚合上眼,老胡往我腰眼里捅了两拳,凑到我耳边上说:“我已经和他们谈过了,他们都同意,我看明早咱们把支部组织起来吧?”我点了点头。他要我把游击队成立以来的工作报告一下,又说:“老黄,准备一下吧,你还要在党员大会上做检讨!”

    “检讨什么?”

    “你的错误呀!”他说,“第一,你不经调查就乱打土豪;第二,你没有及时组织党的活动。”

    听说要我当众检讨,我又有点扛不住气了。我生气地打断了他的话:“谁让我检讨的?”

    他把声音压得很低但又很果决地回答:“党!”

    有什么话好讲呢。挨了他两次批评,又要向大家做检讨,这就是老胡给我的“见面礼”。可是,我高兴。我在那软软的茅草上平躺下来,透过树叶的缝隙,望着那红艳艳的一抹朝霞,我觉得两个肩膀像轻松了许多。

    三

    打了这一仗,倒把敌人迷惑了一阵,但几天之后敌人又发现了我们,一连几天,都紧盯住我们,穷追不舍。

    经支部决议,老胡临时代理了游击支队的政委。他由同志们轮流背着,随着大队一道和敌人跳圈子。见天,爬山过河,风吹日晒,他的伤口不但没有痊愈,连快收口的伤口又给累犯了。没有药治,也没有时间治,每天能找到条小溪水把烂肉冲冲、化点盐水洗洗就算不错了。我看他似乎比刚上山时更憔悴了些,眼眶子也塌陷得更深了。可是不知他哪里来的那股劲,行军的时候,他总是不住嘴地讲着;一到宿营,他便找棵大树一靠,把那条伤腿在石头上垫得高高的,一会儿叫个班排干部来汇报情况,一会儿召开个党的会议,同志们的情绪如何?有没有掉队的?生活怎样?保密灭迹搞得好不好?直至当天的警戒、第二天的行动,他都要和我一块来处理。只是当事情都弄妥当,同志们休息了,他在我身边躺下来的时候,我才发现他是那么痛苦、那么困难。有时,伤口疼得他狠命揪着自己那满头长发,牙齿咬得嘎嘎响,久久不能入睡;有时,半夜“哎哟”一声被伤口疼醒了,一哼就是大半天。每逢这时候,我真后悔把他弄上山来。我劝他:“下山去养几天吧!”

    “不!”他总是固执地摇摇头,然后长叹一口气,“就是……把同志们给拖累苦了。”

    记不清是第七天还是第八天早晨,我们伏击了敌人一下,接着便一气走出了六七十里,半夜时来到一道山坳里蹲下来。睡了一觉以后,我起来查哨去,一摸,身边空荡荡的,起身一看,锃明的月亮底下,同志们睡得正香,只是不见了老胡。前些日子都是晚上转移、白天休息,他也有几次不在,当时总以为他大概去洗伤口去了,也不在意,这会儿深更半夜,东一沟西一壑,他拖拉着条伤腿跑出去干啥了?

    实在放心不下,我便借着查哨,去看一看。我转了两个哨位,正走到一丛竹林边上,猛听得林子里传出了一个奇怪的声音:

    “嘿哟!嘿哟!……”

    那声音很像一个人在背着一袋沉重的东西走路,被压得直喘粗气。我悄悄地蹲下身,向竹林深处一看,原来正是老胡。只见他站在那里,两手紧握着两棵竹子撑住身体,先迈出一条好腿,然后两手用力,“嘿哟”一声,把那只受伤的腿试探着跨向前去。一步,两步……

    “他这是干啥呀?”我奇怪地想。好一会儿,我才明白他是在干什么。这时我觉得自己的心像叫谁使劲捏了一把,又紧又痛。他……这简直硬是在难为自己嘛!我真想把他叫住,抱住他哭一场,又想狠狠地骂他一顿。可我什么也没做,只是悄悄地走开了。

    我迈着沉重的步子往我睡觉的那棵樟树底下走。步子那个沉啊,就像老胡挨的那一枪是打在我腿上似的。我愣愣怔怔地来到树下,平躺下来。这时,月亮已经偏西了,晨风掠过山林,沙沙地响;清亮的月光拨弄着树影,是那么乱。我的心也像那树影一样乱,乱得连老胡爬到我的近前都没发觉。

    他大概以为我已经睡着了,便蹑手蹑脚地挨着我侧身躺下。看来伤口又疼得不轻,躺下就连哼了几声。我望着他那抽搐着的肩头,心里更是激动。我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问他:“老胡,你刚才在竹林子里搞什么鬼?”本想把话说得凶些,不知怎的却说不出口。

    “你看见了?”他翻转身看了看我,蓦地坐起身,抓住了我的手。他那袖管都被露水打湿了,冰凉;手却滚烫滚烫的,像块烙铁。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深情地说:“唉,老黄呀,我能整天在同志们脊梁上过日子?要能走,走个三步五步也好让他们歇歇啊……”

    “胡来!”我生气地打断了他的话。

    “是啊,看来这法子怕不行……”

    我说:“这回你听我的,下去休养休养吧!!”

    “嗯……我想想……”他又轻轻地叹了口气,一面慢慢侧身躺下来,一面自言自语地说,“唉,要是能一下子好了,那该有多好啊!”

    四

    天亮的时候,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像是负了伤,正在爬一个崖头,崖头那么陡,又那么滑,怎么也爬不上去。忽然,老胡来了,他变得跟棵老黄松似的,又高又大,伸出像个小葵扇那么大的一只手,拉住了我……哟,手指让他捏得好痛呀……一睁眼,可不是,我的手正在他手里攥着呢,他正坐在我的身旁,两眼呆呆地望着我的脸,似乎在想着什么。

    “老黄!”见我醒了,他把我的手捏紧了,突然问我,“老黄,咱俩是同志,我,我求你个事成不成?”

    “怎么不成!”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的脸被这拂晓时的月光一照,更是苍白,简直像块白石头刻出来的。

    “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他又追问了一句。

    “一定!”

    他微微一笑,扭身戳了戳正在酣睡的林大富。小伙子一骨碌爬起来,愣眉愣眼地问:“要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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