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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探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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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次日下午,却是亚英亚杰兄弟两个双双的来到。西门太太一见就笑道:“我有好消息告诉你们,连车子带货都有人接受了。现在我们就是等飞机票了。亚杰呢,这样辛苦一趟,我们自然会酬报你。你那个朱小姐到处打听着你,你们见了面没有?现在你发了财,可以订婚了。亚英呢,假如高兴的话,那陆先生办的货,就请你到广州湾去接运进来。如果我们在香港碰到了青萍,一定想法给你拉拢。”亚英听了微笑道:“师母,你不要太乐观了。昨天我听到一个可靠方面的消息,说是日本人就要在太平洋动手。香港那弹丸之地,兵力又少,日本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把香港捞了去。现在香港去不得吧?”西门太太突然听了这话,倒是呆住了。望了他道:“你说的不是谣言?”西门德在隔壁屋子里迎了出来问道:“你说的这可靠方面,是哪一方面?”亚英道:“自然是外交方面。最近两天,有人由太平洋上来,他们都说香港决不是什么世外桃源。没有要紧的事,最好不要去。现在香港的美国人纷纷的去马尼拉,英国人自己也向新加坡疏散,无论怎么样,他们感觉总要比我们锐敏些。”

    西门德燃了一支雪茄坐在沙发上,也现出了犹豫的样子道:“本来呢,这种趋势谁都知道的,并不是什么秘密。”西门太太道:“你又动摇了,香港危险!香港危险!这话差不多说了一年,到现在又没个半点风吹草动,这叫庸人自扰。人家陆先生,比你们得来的马路消息,总要灵通得多,果然香港有问题,他也不会赞成我们到香港去。我们与他无冤无仇,他会害我们,让我们到炮火堆里去吗?昨天下午,老德到他那里去,他还催着我们快些动身呢。”西门德听了她这话,也是理由充足,便道:“陆先生虽是没有催我快走,但是昨日见面,他的确没有提到香港危险。我既要去,如果真有危险,他不能不说。”亚英道:“告诉我这消息的人,他的确有点把握的。他说可能在十天半月之内,日本就要和英美宣战。他还说,我们的金融机关和政治人物,已在开始撤退,最大的证据,就是进来的飞机票子,在香港已经难买到手了。”

    这时,有个男工进来和他拿去了帽子和手杖,他一脱大衣,也交给了男工,然后向亚英笑道:“昨天家里请客,老等你不来,又是三天不见,什么事这样忙?”李太太道:“别个要出国,要到香港去了。二天,我们也坐飞机去要一趟。”李狗子一手扶了亚英的肩膀,一手握了他的手摇撼着,笑道:“你越来越有办法了。”亚英笑道:“有什么办法,我是去冒险,我正有话向你请教呢。”

    西门德静静的吸着雪茄,脑筋里在盘算着对于国际问题的估价。他太太却最不爱听这一路消息,便道:“香港的中国人不去说他,英国人大概还论千论万,人家不是身家性命吗?”亚英笑道:“师母,你不要误会,我不但不拦阻你去香港,就是我自己也想去。不过有了这个新消息,也值得我们考虑考虑。”她道:“什么新消息,简直是旧闻。温二奶奶就说,让香港这些谣言把她吓着回来了。丢了许多事情在香港,没有解决。回来了这样久一点事情没有,后悔的不得了。”

    西门太太现在已把刚才那点脾气完全消逝尽了,推着博士一下,让他闪开,挨着他坐了下去,拍着他的肩膀向亚英笑道:“你怕什么,你两口子订婚是我两口子的见证人。你们在香港,我们也在香港,纵然香港是香港的法律,可是有我们出来证明,大概她也不能把婚约赖个干净吧。”亚英笑道:“若是照这样子说,行啦。”西门德哈哈笑道:“若是照你这种看法,你分明是在作重新合作的准备,那还有什么话说呢。你不用到广州湾,径直的到了香港再说吧。”西门太太笑道:“若是真到了香港,你会见着青萍的。你想她是个好热闹的人,她若耽搁在仰光,不会有多少朋友,住不久的。香港是她必游之地,那里交通便利,她为什么不去?此外是仰光太热,香港气候温和……。”她夸赞香港的好处,仿佛自己就到了香港,说得眉飞色舞。大家看了她这种样子,对于到香港去,也就不会再有什么疑问了。

    胡天民听了竟是十分高兴,将手一拍坐的沙发扶手道:“你这看法正确之至。我手里经营的事业,大概都是这样的。所以近年来,虽有点收益,尽管天天在报上看到攻击发国难财的,但是我心里却是坦然。就说西药吧,那些说风凉话的人,只知道说西药业发了国难财,他就不想想,假如没有这些人千辛万苦,把药品运了进来,大后方早就没有一家药房存在了,那也不知道要糟踏多少人命。也有人说西药比战前贵得太多了,其实药无论怎样贵,也不能比性命更值钱。有人要贩运着救命的东西进来,你还要人家赔本赔心血卖给病家,人心真不知足。老实说,不问我是不是经营西药,百物高涨,药品就更应当涨价,社会上有许多人攻击西药商,完全是自私。”他把话说得很兴奋,脸色都有点红红的。

    胡天民听了他这番报告,就把心里所认为应该考虑的,自然而然的解释过来了。但是也不便立刻转弯,只道:“这样吧,区兄若有工夫的话,请你明天再来一趟。我倒不妨明白相告,我也想托区兄和我带些西药回来。只是顷刻之间,能调用到多少外汇,我并没有把握,所以还要你再跑一趟路。老弟台,我知道你是个能干人,一定可以办得很圆满将来合作的机会还很多,这不过是小小的一个开端罢了。”亚英欠了一欠身子道:“一切愿听胡先生指挥。不过关于银饯方面,青年人信用是要紧的,我打算请西门先生出来担保。他是晚生的老师。”胡天民哈哈笑道:“你办事果然精细,可是我对你的观察,却也用不到办如此手续。”亚英又正色道:“胡先生越看得起我,越当弄清手续。我有个舍弟,现时在安华五金行帮忙,宾东却也相得。胡先生若是有银钱交来代办什么,也可以请安华出来担保。”胡先生又吸了两口烟,笑道:“老弟台,你的话的确是面面俱到。不过我对于你的那份信任心,你却没有知道。我现在虽是个四不像的金融家和企业家,可是爱才若渴这一点,我倒有点政治家的作风。我虽够不上大手笔,几百万的款子在今日我还可以自由调动。”他说到这里,又想起先说的“能调多少外汇”一句话来,觉得有点儿前后矛盾,便又哈哈一笑道:“你觉得我语言狂妄吗?”

    胡天民口衔了雪茄,斜偏了头听他说话,听完了,又用手一拍沙发道:“老弟台,对的。你果然是个能作事的青年,怪不得你上次有那些成就!你什么时候走?”亚英听了他这一问,便立刻觉得自己这次来得不错,居然几句合乎他口胃的话,就把他引上了钩,因道:“至多不出一星期。若是胡先生有什么事要晚辈尽力的话,尽管指示,当再来请教一次。”胡先生约莫沉思了两三分钟,然后喷了一口烟笑道:“上次我就想借重你的,我是很愿意和这种有勇气的青年合作。现在你说要离开重庆,我原来的计划自然要取消,不过也许我有点小事托你。”

    老太爷笑了笑,吸了两口烟,又望了望他们道:“现在我没想到成了个废物了。吃完了饭,坐坐茶馆,下下围棋,谈谈古今上下,这样,不由你们不担心家用。走到人前,人家客客气气叫我一声‘老太爷’,在别人以为是幸福。在我呢,却是不然,我决定下个学期,再去教几点钟书。你们不必以家中费用为虑。‘老太爷’这个名称,也许现在还有人引以为荣,但是在我听来,乃是可耻的称呼。”他说完了,态度有点激昂,用力的吸了两口雪茄。

    老太爷现在虽已经没有生活的压迫,但他还是照着平常的水准过下去。上午在家里看书,下午带几个零钱,拿着手杖就到乡镇街上去坐小茶馆。那一碗沱茶,一张布吊椅,虽没有乐观可言,可是除了虞老先生外,他又认识几个年老的闲人。有的是挂名的高级委员,有的是阔人的长亲,都是嗜好不深,而又无事可作的人。这些人成了朋友,各又不愿到人家去相访,每日到茶馆里坐上一次,大家碰了头,由回忆南京北平青岛的舒适生活,说到人心不古,更由人心不古,谈些线装书,可谈的问题倒也层出不穷,使他们乐而忘倦,这日也是坐得茶馆里已经点灯,方才拿了手杖走了出来。半路上遇到亚男,她老远站住便道:“爸爸,你怎么这时候才回来?”她是老先生的最小偏怜之女,老先生笑着道:“我今天也不比哪一天回来得晚一点,为什么先就发急?”亚男道:“二哥三哥都回来了,有紧要的大事。二哥他有一个新奇的举动要实行,回来向你请示,其实请示也不过是手续,他是决定了要走的。你若是能够拦阻他的话,还是拦阻他一下吧。”说着话,她引着父亲往家里走。区老太爷道:“你这话前后颠倒,他要到哪里去?”亚男道:“他要去探险。”老太爷一听说亚英要去探险,这却是个新闻,便冷笑道:“这孩子简直有点神经病,无论他那点皮毛学问,不够作一个探险家,就算他那学问够了,现在抗战到了紧要关头,交通困难到极点,哪是个探险的时候?”亚男笑着,并没有作声。

    老太爷吸了一日烟道:“我们这一代是最不幸的,对父母,是百分之百的在封建制度下作儿子。可是到了自己作老子呢,就越来越民主。我倒不是说我作过封建制度的儿子,现在要作个封建制度的老子,在你们头上来报复一下。但有一点和我父亲对我相同,总是望你们一切都干得好。所以不问你们把什么和我商量,我一定很客观的让你们随着正路走。据说亚英要去探险,这确是新闻,探险是科学家的事,应当是限于航海家,地理学家,天文学家,生物学家,你对这些科学,是擅长哪一门呢?一门也不擅长。在探险的时候,又能得着什么?”他这样说着,是彻底的误会了,亚英兑妹全是嘻嘻的笑着。老太爷看到他们的笑容不同,便道:“怎么回事!我的话错了吗?”亚英道:“这一定是亚男说俏皮话,爸爸当了真了。”亚男道:“怎么是俏皮话呢?不是你自己说的这是去探险吗?”亚英只得陪笑向父亲道:“亚男的话,乃是断章取义。”当下就把自己和西门德商量着要到香港去的话,说了一遍。老太爷听了一番叙述,点了一下头道:“好在你有自知之明,这是去探险。既是去探险,如何进行,如何避免危险,你应该自己有个打算了。”说着,掉过脸来向亚杰问道:“你也有什么事,特地回来商量的吗?”亚杰却不料父亲话锋一转,就转到自己身上,因陪着笑又起了一起身子,答道:“我没有什么事,不过陪着二哥回来看看。这次带一万元回来。西门博士把货卖了钱,还没分,下次再预备一点。我想家用一层,应该不再让父亲操心了。亚男呢,长此失学不是办法,若是能在重庆找着大学更好,不然的话,多花几个钱,让她到成都去念书吧。”区老先生笑道。“你这简直是拿大老板的身份说话了。考不上大学就拿钱来拚。这样,不但我不赞成,也与亚男个性不合。我不愿她作个摩登小姐。”说着,他对眼前的儿女,都看了一眼。兄妹三人就都默然。老太爷道:“既然打开了我的话匣子,你们不说,我还要说。你们何足怪,连西门德博士都成了唯利是图的现实主义者了。你们愿意跑国际路线,就跑国际路线吧。但家用一层,你们倒不必为我担心。我决不是那种养儿防老,积谷防饥的糊涂虫。我们这种年纪的过渡人物,尽管作儿子时候,是十分封建的,但到了作老子,绝对民主。我不是那话,堂前椅子轮轮转,媳妇也有作婆时,把老子管我的一套,再来管你们。你们一切可以自由,什么都可以自由。”他说着,语气十分的沉重,家人听了面面栩觑,作声不得。

    老太爷听了,噗嗤的笑了一声。大家看这情形,老头子是一百个不以为然。话说下去,也只是各人找钉子碰。因之就把香港问题抛开,只说些别的事。亚英是此志已决,这事也不能大过婚姻问题,和黄青萍订婚,也是先斩后奏,向香港跑一趟,这根本与家庭没多大关系,报告既毕,自也就不再提了。倒是老母亲悄悄的向他道:“你还是多多考虑,进城去向你大哥问问消息。”又嘱咐亚杰也多多的打听。他们虽没说什么,也只觉得母亲太不知道世事。香港局面的变化,中国官场哪里会知道呢。

    老太太见问题轻松了,这才在对面椅子上坐下了道:“什么缘故,那不用问,无非是重庆一切都没有在香港舒服。原来人家银行招待所里面是不住家眷的。二小姐住温公馆,宏业住在招待所,怪不方便。找了两月的房子,不是嫌出路不好要爬坡,就是嫌没有卫生设备。出路平坦了,卫生设备也有了,又嫌着少一个院子,或者没有私人防空洞。除了自己盖房子,哪里能够样样都称心?近来看到大家要去香港,而他们自己接到香港的来信,也是说谣言虽多,一切都像从前一样,所以就动了心,还是回香港去。他们说还有个退步,万一香港有问题,他们可以退到澳门去。”

    老太太早是知道这件事了,便含笑走出来道:“大概今天的棋运不好,人家让你几个子呢?”说着,将泡好了的一玻璃杯茶,双手捧着送到他面前茶几上。老先生起了一起身子,笑道:“我成了什么人,输了棋,回家和儿女们罗唆吗?你总是护着他们的短。”老太太笑道:“老太爷,你不是常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吗?反正是管不了,随他们去吧。好在宏业夫妻也要去,他们是老香港,彼此当有一个照应。”她说着话,可就站在老先生面前,大有先行道歉之意。他看着老伙伴这种委屈样子,也觉得老大不忍,笑着叹口气道:“随他去吧,可是宏业夫妻怎么也要走呢?”

    老先生到了家里,见两个儿子齐齐的站起相迎。亚英脸色很自然,并不带一点什么兴奋的样子。看看亚杰呢,却也笑嘻嘻地站在一边。老先生便问道:“你们有很要紧的事要和我商量吗?”亚英道:“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回头慢慢的向你老人家请示。”这样老太爷就有点疑惑,回头望了他的女儿。亚男笑道:“是的,我给爸爸报告没有错,他实在是要去探险。”老太爷放下了手杖,在藤椅子上架腿坐下,点了一支土雪茄吸着,便道:“你们都是足以自立的人,而且混得都比我好,都能在抗战的大后方,抓着大把的钱,我还有什么话说?”亚英兄弟坐在一边,对看了一眼,觉得父亲所要说的又是痛骂发国难财的人,这和两个人的行为,就是一个当头棒。两个人默然着没有作声。

    李狗子钱是足用了,第一缺的是身份,第二缺的是知识。有人向他请教,他是最得意的事,就握着亚英的手,同在一张沙发上坐下来,笑道:“老弟台,只要能够帮忙的,请你说出来,我一定尽我的力量去办。老实说,你一家人都是我所佩服的人,你们肯叫我帮忙,就是看得起我了。你说要我办点儿什么事?”亚英道:“我倒并没有什么事要你帮忙,规规矩矩的要请你指教。”因把胡天民想托自己在香港代办西药的话说了一遍。最后便道:“你看我和他的交情这样浅,他能把大批的款子交给我,让我去替他办货吗?他是不是要我在重庆找个保人,又是不是还有别的作用?你李经理哪天也免不了经过这样一件事,请你告诉我一些经验。”

    李狗子指着亚杰笑道:“现在更好办了,三先生根本就是一位教书先生。三先生怎么样,你肯收这样一个学生吗?”亚杰和李太太还是初见,不便开玩笑,因道:“那怎样敢当!”李狗子笑道:“你一个当教员的人,教一个不识字的太太,有什么不敢当!老实说你是没有工夫。”说着,回转头来向太太笑道:“不要紧,我早已想得了一个法子。他们大先生是一个公务员,有钟点办公的,下了班就没有事,我一定请他来教你。我们公司里要请他当顾问的,以后他也免不了常来。”李太太却不隐讳自己的心事,指着亚英道:“我实在愿意他教我,他既是不肯教,三先生教我也欢迎。大家随随便便,我还可以耐住性子坐下去。若要真请一个老先生来,让别个当小学生,那我就一点钟也坐不下去。”亚英深怕这个问题讨论得太露骨了,便拦着道:“这事好说。我是要走的人了,李经理还是和我出点主意吧。”李狗子道:“你那事好办,无论那胡经理交多少钱给你,我都愿意担保。若是你自己差钱用,也没有什么问题,多少我替你想法子就是。”说着,又连连的拍了他的肩膀道:“只要你看得起我,肯把我当一个实心朋友,我们自己弟兄,还有什么话说?割了头也要替你帮忙。”

    李狗子头一仰,脸上表示得意的样子笑道:“这个我完全明白。我告诉你,现重庆有大钱的人,那是另外一种性情,和平常的人大为不同,凡事都全看他的高兴。他要是在高兴头上,百十万块钱拿出来,他身上痒都不会痒一下。他若是不高兴,多买一盒香烟送人也是不愿的。你和他没有共过事,不问他要不要保人,你应当自动的找出个保来。这没有问题,我就可以替你作保。”说到这里,他似乎有一点儿感慨,将手摸了几下脸腮,然后长叹了一声道:“作生意的人,真要什么事都办得通的话,那就上八洞神仙,下八洞神仙,都应该说得通,拉得拢。老弟台,这里面真是一言难尽。”

    李狗子听了,又一拍大腿道:“好,就是这么办。我陪你们探这么一回险。二先生到了香港,望你和我打听,就是要预备多少钱,等你的信到了,我想法子买外汇。胡经理那里的资本,我不但是全负担,我还要托你带一笔款子走。你挪用一部分钱也不要紧,你若是不用,就请替我收货。”

    李太太向丈夫摇着手,把手腕上那只金镯子摇得金光闪动,微微的撇了嘴道:“那我有个条件,你转来了,我是要你在我这里教书的。只要你答应我这句话,我都可以借你十万八万,不要利钱,你在香港给我带些东西来就要得。”李狗子抓住亚英的手紧紧握着摇撼着道:“人家投师是多么诚心,你真不好意思拒绝人家了。”说着,昂起头来哈哈大笑。他笑,亚英也哈哈大笑,连说要得要得。这才把这问题牵扯过去。

    李太太亲自在屋子里拿出藏着的半瓶白兰地放在桌上,又拿出四只高脚玻璃杯子来,掏出身上香气勃勃的花绸手绢,将杯子擦抹干净,首先斟了一杯酒,两手捧着放到亚英面前来,笑道:“请你喝杯外国酒。二天你发外国财回来!”亚英自是觉得她客气过分,笑着向她鞠了半个躬,然后笑道:“李太太这样客气,我是没有什么答谢,将来李经理到了香港,我一定要他多多给李太太买些好衣料,好化妆品回来。”

    她听了这话,脸上有点红红的,眼皮也随着垂下来。博士深怕她说出更重的言语,接着笑道:“此话大为不然,我和亚英都愿到她贵公司去保险。根据这几年来的经验,该公司实在是信用卓著。”说完,故意哈哈一笑。把这事牵扯过去,然后又很客气的敦请太太下楼,监督着招待客人的午饭。区家兄弟就也不再研究到香港去的事了。

    她先是瞪了一下眼,然后淡淡的笑道:“你不用和我嘀咕,将来事后自知。等你将来过着舒服的日子,我再堵你的嘴。”说着,望了区氏兄弟笑道:“我就是喜欢个热闹,在这一点上不知道受了他多少气。其实人生在世,总要有点嗜好,这人生才有趣味。若是都像老德一样,以前是放下书本就写讲义,这两年放下书本子,就是拟计划书,审核帐目,拉了他去看场电影,就等于拉上医院,你说这人生有什么意思?简直是牛马。”西门德笑道:“太太,你说的话也不尽然吧。我雄心勃勃,还打算成个探险家呢。”她道:“你不用废话,到香港去我保你的险。”说着,她很勇敢的将手轻轻的拍了一下胸口。亚杰望了她笑道:“狮母,这个兵险可不大好保,除非你在香港,有一架最新式不用飞机场的飞机。不然的话,谁也不敢到贵公司去保险。”

    午饭后,亚英兄弟约着博士后日下午在城内见面,并托着他多弄一张飞机票子。博士答应了试试看。万一不成,出大价钱买一张,决没有问题的。亚英、亚杰自是欢喜。当午回到重庆。亚英亚杰约了亚雄一同吃午饭。当下三位兄弟仔细算了一算,坐飞机到香港的川资,勉强凑算够了。但回来的川资,就要派到西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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