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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回 跳宝局威镇沙雁岭 三月三齐赴松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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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云飞心说:你这条熟铜棍多大分量啊!就往旁边一闪身,没扎焦亮。但这熟铜棍下来正砸在焦亮的前胸,“啪嚓!”胸骨完全都给砸折了,七窍蹿血,转眼之间,独角鬼焦亮绝气身死!达拉森这气呀,这棍子这么大劲没砸上武云飞倒把我哥哥砸死了。武云飞抹腰一转身,跟旋风一样,刀就到了,达拉森一看刀奔自己的双腿来了,脚尖儿一点地往起一蹿,武云飞的刀空了。跟着一反身,刀又回来了,耳轮中就听“咔嚓!”把达拉森的两条腿都给砍折了。达拉森往后一仰身躺下了,武云飞捧着刀就扎,“扑哧!”一刀把达拉森给扎死了。孤独也罕一瞧,“哎呀——”迈大步往前来,涮起八棱紫金倭瓜锤照着武云飞的脑瓜顶儿就砸。武云飞一调脸,伸左手一搭他的锤杆儿,右手的刀就到了。“唰!”斜肩带背,云飞想着要把孤独也罕也制死。但云飞又一想:不能!留着他,回去好跟朱三算帐。武云飞抹腰一脚把孤独也罕就踹了一溜滚,飞身形过来,脚下一用劲儿,“你动?!”刀尖对准他脖子上一支。“噢!好汉饶命!饶命!”“你叫孤独也罕哪?”“不错。”“我饶了你,你依然在沙雁岭当寨主。要打算断道劫财,你离开沙雁岭远着点儿,兔子不吃窝边草!你不准在山前杀人断道,行不行?”“我绝对听您的!”

    “好了。我住在山前的沙雁岭镇,我姓武叫武云飞。我住何家店,你每天派人给我送三十两纹银到何家店来,你这山就干下去。不然的话我宰你!”“钱,咱们沙雁岭有的是,您要多少给多少。您一天要三十两我就给三十两,您别把我杀了!”“好吧。”武云飞一抬腿,孤独也罕起来了。叫人把独角鬼焦亮跟达拉森给埋了。本来他们三人就不合,孤独也罕有个好朋友叫黄蜂鬼燕凯,他总想着把燕凯给介绍到沙雁岭来,就是焦亮跟达拉森不干。现在武云飞把这两个人一宰,孤独也罕当了大寨主,他本身有权了,谁也管不着了,结果就把好朋友黄蜂鬼燕凯叫到沙雁岭当二寨主来了。

    武云飞把一切事情办完回来了,朱三他们这些人都在柜房呢。武云飞进来道:“啊,哈哈哈!众位,幸不辱命,我把大寨主二寨主全给宰了。”朱三这才知道,武爷真有能耐,看来不宰我们,还是对我们不错。“我让他们每天给咱们何家店、给我这儿送三十两纹银。你们的二十两纹银也不能取消!哪天他们没送来,你告诉我,我找他去!”“哎哟武爷,这您放心得了。”

    何焕文一听心说:朱三你出的这是什么主意?不但没把他宰了,相反的他一天又多来三十两。武云飞回到自己的房中,把事情跟何小三儿一说:“没有别的,小三儿,你就给我当先生,别的什么都甭干。你每天给我收这银子,侍候我就得。”何小三儿说:“好吧您哪!”

    就这样,过了将近三年。三年以后,武云飞才跟何焕文商量:“我这三年的银子可是不少了,我打算在咱们草地沙雁岭寨北一带闯荡闯荡,三年五年的我不定准儿回来。我委派何小三儿给我收银子,到了时候你们两下里给钱!”何焕文说:“这您放心武爷,错不了!”武云飞带着单刀、铁莲子,就在塞北这么一闯荡。光阴茬苒,日月如流,转眼间就二十多年哪!武云飞大名鼎鼎,威镇塞北!谁都知道虬首龙。武云飞再回到何家店时,何光这些人都成了白胡子老头儿了,何小三岁数都不小了。这银子可了不得啦!东房两间都快盛不下了,还给呢。何小三儿把这帐一交待,武云飞说:“明天你到沙雁岭送信,告诉孤独也罕别给了。”现在孤独也罕收了仨徒弟,金咕都、银咕都、铁咕都,在沙雁岭也发老财啦。”“再告诉何焕文、王强他们,这二十两我也不要了。”武云飞让何小三儿往外盘银子,真没少盘,盘出半屋子来,给整个何家店的伙计们分完了。云飞说:“何小三儿,你盘你们家去,买房子置地,该干什么干什么。”这何小三儿可发财了。剩下这屋子银子交给了何焕文,并告诉他,南来的北往的只要是穷苦人困在咱们口外,到店里寻钱,要三十两给五十。咱们办点好事!修桥补路,惜老怜贫,本地的贫苦人如果到了冬天过不去冬,咱们就给衣裳、给吃的。

    说真的,这时候云飞多大岁数了?不瞒您说,这里头有一点儿事。也就是当武云飞学出能耐来那年是二十四岁,他师父于子玉回家,回家以后老头儿又养活个闺女。这个闺女现在都二十六了。武云飞在塞北的年头可不少了。

    关南给转来信了,是由师父那儿来的。让武爷回山东去,从山东还要上四川去。武云飞不知道为什么,又有些想家。我离开北京城三十多年了,难道还至于旧案重翻吗?把这意思跟何焕文一提,何焕文说:“这不可能了。”云飞点头:“对!看来主要的还是那姓童的,他的朋友在铁善寺杀死了沙雁岭的二寨主燕凯,还有大寨主孤独也罕和他的三个徒弟。现在沙雁岭没有人了,只是些二头儿们在这儿当大王。这姓童的怎么这么凶啊?我也得访访他。”

    何焕文说:“这件事沙雁岭给我来信,说这姓童的是王府的教师爷。这府是皇上儿子的府,势力大极了!”武云飞说:“好吧。不管怎样,我也得访访这姓童的。同时呢,我也确实有事。得了!哥哥你们几个多受累,帮我看着这堆银子,回来不回来的,反正由你们来支配了。”“好吧!兄弟,你走你的吧。”给武云飞多准备了路费,把白银又给他兑成了黄金,真没少兑。武云飞带好了钱和单刀、铁莲子。在口外快三十年了,口外的风硬啊,把颧骨完全都吹黑了,大蝴蝶似的。

    饥餐渴饮,晓行夜宿,打居庸关进了关沟,顺着关沟穿过去奔北京。这可不是一天,算计着日子好像要到年前能赶到北京,没想到赶不到了,到了正月十五的灯节才来到北京。武云飞先奔永定门,打听自己的舅父、舅母,早死多年了,姐姐还在驴驹胡同住。武云飞一边儿逛着灯,一边往东四来到灯市口。武云飞也在这儿逛逛。“哗,”这么一乱,他发现一个老太太带着一个姑娘被皇孙所抢。他瞧这老太太怎么着也像他的表姐,不过那个时候表姐才二十来岁,现在三十来年不见面儿了,怕认错了。心说:可能这个姑娘是我的外甥女。武云飞这么一瞧,真有心亮刀过去,可无奈一节,北京大兴县,我有两条人命,又越过狱呀!隆福寺月台以上我有一条人命,这样,北京城有三条人命。旧案重翻,我不但救不了姐姐跟外甥女,相反的,我得把这条老命搭上。不管?骨肉之情,我就这么一门子亲戚了,难道说我眼睁睁看着外甥女儿叫人给抢走?!武爷有点儿为难。正在这个时候,人群内“嗖”地一下蹦出人来,武云飞一看,嗨!一副土打扮。武云飞心说:我都不敢管,你一个乡下人敢管?老百姓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这个说认得,那个说知道,武云飞这才晓得此人就是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林童海川。“噢!他就是童林。为了燕凯的死,孤独也罕师徒四人的死,我来到北京,还想着访访他呢,没想到童海川不避权贵!”只见童海川过来把恶奴完全都给打跑了,把四位教师爷也给打伤,最后一声喝姓道名,威震灯市口,惊走了阿哥弘涛。武云飞心说:姓童的是朋友!敢情人家童海川办事有始有终,把自己的姐姐和外甥女一块儿送到驴驹胡同的家门口。云飞一看,这个门儿还不差,就是姐姐出阁的那地方,直到现在,自己还能仿佛认得出来。那么姐姐家里还有什么人了呢?海川打这儿可就走了。

    这娘儿俩刚到院里头,母女俩儿正掉泪,门口外头轻轻叫门,可把这母女吓坏了。“娘啊—!”吓得母女直哆嗦。武云飞也知道,她们俩受惊了,便轻轻地喊:“姐姐,我是武云飞呀!您还认得我吗?姐姐您开门来吧!我是您兄弟。孩子,我是你舅舅!”老太太一听,“哟!你舅舅来了。你有个秃舅舅,我不是跟你提过吗?多年不见面儿,他打死人命了,你姥爷跟你姥姥不都告诉过你吗?”娘儿两个哆里哆嗦到门口。老太太问:“你是兄弟呀?”

    “姐姐!”老英雄武云飞把门关好了说:“咱们先到屋子里去。”借着北屋的灯光一看,家里头仍是很穷。云飞趴地下给姐姐磕头,姐弟抱头痛哭。“兄弟,我听娘和爹说,你不是逛庙去打伤人命了,又听说你越了狱了。这一晃都二十好几年三十来年了,只当你街死街埋,路死路埋。老爹老娘临死的时候还念叨你呢!真没想到,你、你怎么到现在又能回来呢?你可要加小心哪!”

    老太太掉着眼泪,武云飞也落着泪把自己的事情都说了。“因祸得福,遇难呈祥,我在口外有了立足之地了。这一次来到北京,就为看姐姐跟舅父舅母,这才知道二老早就死了。我惦着到姐姐这儿来,我走到灯市口了,发现这皇孙要抢外甥女儿,没想到你们娘儿俩在这种危险下,人家童教师把你们的命给救了。”“是吧,舅舅,您快坐下吧。”外甥女儿给舅舅预备脸水,擦脸漱口。“姐姐,姐夫呢?”“嗨!打生下你外甥女来,到五岁,他就死了,所以全凭为姐的十指,给人家缝缝连连,洗洗涮涮才把他埋了。他家里又没有三亲六故的,就剩下这么一点儿骨血,爹娘也没有了。我万般无奈,凑合着活了这么些年!”武云飞说:“不要紧姐姐,我带回钱来了,足够你们娘儿俩吃这后半生的,连姑娘出阁都够了。”武云飞把包袱打开,把黄金拿出来摆在这儿,足有几百两。武云飞拿点散碎银两让姑娘到外头买点儿元宵,一家子过团圆节。吃完了饭,娘儿几个说话都说到天亮了,稍微休息。

    早晨起来,武云飞就出来了,把单刀、铁莲子都放在家。自己加着十二分的小心,来到雍亲王府一打听,海川这才接进去,二位到里头。海川才问他:“您有案吧?在我这儿犯不了案,请您说说吧。”武云飞把自己的卷沿儿大毡帽摘下来,才看出是个大秃子,到现在武云飞把自己威震沙雁岭的事情从头至尾叙说了一遍。最后说道:“童侠客爷,没有别的,您救了我的外甥女,救了我的姐姐,我感恩不浅哪!”“哎哟喝!武老英雄,您太客气了,这么点儿事情算不了什么。适逢恰巧!”“童侠客,在您的身上也可能是个小事,在我武云飞看来,您不避权贵,颇合侠义之风。不然的话,您小小的年纪怎么会成这么大的名啊!我武云飞给您道谢!我还有个不情之请。”“您说出来。”“我想跟你拜盟把兄弟,我高攀你这朋友。”“大哥,那我童林求之不得!”

    哥儿俩真就在屋里头拜了把兄弟了。当然武爷岁数大为兄。海川说:“哥哥,既然咱们近了一层了,那么姐姐那方面您告诉我,她们家里头有什么困难没有?我在北京城这儿还说得起。”“兄弟你放心!我从口外带回不少黄金来,都给她们留下啦。打这儿到趟山东,我可能从山东还要上趟四川,将来咱们弟兄再见面。你给我拿五十两银子的路费。”“行啊!”海川马上就拿了五十两银子路费,交给武云飞。哥儿两个真是洒泪分别。武云飞告辞走了。

    海川送走了兄长武云飞之后,这才见王爷。行完礼了,王爷才问:“怎么回事儿啊?”海川把武云飞的事情都说了。“跟我交了朋友。我这哥哥去了山东,由山东奔四川。”王爷失望地说:“哎呀海川!这样的人物你怎不给我介绍介绍?”“王爷,他有旧案,他不敢见您。”王爷点了点头:“噢!海川你再瞧瞧这个,刚从宫门抄回来的底抄,大管家何吉抄回来的。皇上有个御批。”敢情王爷写好了折子,参奏九贝勒爷和他的儿子的事,皇上看了。

    皇上很恼,御批的大意是:九贝勒爷教子无方,其子弘涛竟敢在上元佳节与民同乐之时,擅抢良家妇女。九贝勒罚俸三年,在府中思过三年。皇孙弘涛本应重责,念其年幼,在御书房管教。所有助纣为虐的教司一律发往云南充军不回。“海川你瞧瞧。”海川看完忙说:“哎呀,万岁爷天资聪睿,洞察秋毫,一点儿也不袒护自己的儿子和孙子,真是一位明君哪!”“海川,这你就知道了吧。”爷儿俩这儿说着话准备吃饭,年羹尧来了,三个人说话吃饭。年羹尧说:“您上次跟我说的三月三亮镖会,您可想着到时候给我请帖,我好告假,陪着爷您一块儿去看。”“老年,你不去我还惦着让你告假去一趟呢!这请帖你放心!我一定让双龙镖局的给你补发一份儿。不瞒你说,你到那儿开开眼去,净我说不成!”“是啊。”说着话,吃完了饭,年羹尧走了。没想到不过半个月,大栅栏儿双龙镖局的请帖来了。这个请帖可发出不少去,王爷、海川这是爷儿俩,大管家何吉、二管家何春、再往下刘俊、司马良、夏九龄、杨小香、杨小翠、洪玉耳、孔春芳、铁罗汉吴成,一共十二张请帖,都下到雍亲王府来。王爷一看这请柬还十分讲究,就是没有年羹尧的。便对海川说:“海川哪!你看,这怎么办呢?”海川说:“不要紧!我马上让刘俊到大栅栏儿去一趟,让我哥哥他们赶紧给大人补一份儿。”“一补就仨!他还带着两个管家呢。”“这我知道。”海川马上叫刘俊赶紧到前门,又要了三份请柬来。

    到了三月初二,早早地大家伙儿都归置齐备,等年大人带着年福、年禄到了,吃完了中午饭以后,王爷吩咐外面准备,他们爷儿几个要走啦。徒弟们给海川提溜着子母鸡爪鸳鸯钺的包袱,海川腰里头围着自己的落叶秋风扫。王爷换了一件便服,大人也穿的是便服。年福、年禄,何吉、何春也都穿的是便服。他们爷儿几个一同打王府起身形,一路之上说说笑笑往南来。

    出前门到了大栅栏儿的东口,刚一进铁栅栏门儿往里走,由打镖局子里头“呼啦啦”出来人可不少。紧头里走的就是圣手昆仑镇东侠侯振远跟北侠秋田秋佩雨,再往后西方侠于成他们,大家伙儿可就都来了。海川跟王爷一瞧:大部分都是这次下江南、两次杭州擂,又到八卦山的这些个宾朋。给头顶太极、脚踩八卦乾坤妙手王十古王老侠去了请帖,但是王老侠直到今三月初二都没来。大家想:可能就不来了。给云南八卦山哥儿五个都写了请帖。李昆、李太极把自己的四弟、五弟、七弟葬埋以后,自己在家里头闭门思过很难受,派人照顾玲珑岛,自己现在哪儿也不愿意去。这一次请帖来了,李昆一想去了之后,面面相观,多不好哇!但不去人也不大合适。这样,就派自己的二弟胡庭胡元霸带着八弟袖吞乾坤小武侯田方田子步,让他们哥儿俩带着几个随从人等,也来到了北京。西方侠于爷还喜爱田八爷这人,显着特别的近乎。

    田八爷对西方侠于成,那也确实是唯恭唯谨,特别的尊敬。

    陆陆续续地三月初二以前,人们就全到了。西方侠于爷一抱拳:“王爷,哈哈哈!算计着贵宾今天就该来了。您看看,这些日子山南海北的、咱们江南所遇到的宾朋差不离都到了,就等着王爷您啦。”“哈哈!老侠客爷,这么热闹的事儿,我怎么能不来呀!”海川也过来跟大家伙儿见面。大家伙儿给王爷行礼。王爷招手:“老年,你过来我给你介绍介绍。”这样王爷便把年大人介绍给西方侠于爷和大家伙儿了,彼此见礼。于成高兴地说:“哎哟喝!连年大人都来了,这一次真为咱们三月三亮镖会增光助威!”当然,老侠侯振远派二爷侯杰告诉徒弟,晚上可得留点儿神,因为王爷跟年大人都在这儿。等大家伙儿都进来镖局之后,到了客厅,分宾主落座。黄灿、潘龙这些人也上来见过年大人,见过王爷,见过海川。大家喝茶。王爷知道年大人急于要知道亮镖会的事,这才细问:“秋老侠,于老侠客,您还得跟我们说说,这三月三亮镖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是每年一办吗?”北侠抱拳:“王爷,这个三月亮镖会呀,是应该一年一办。不过,人们都懒了,还因为有各种的事儿吧,也许三年,也许五年,也许十年八年,就不一定了。因为当初咱们有十三省总镖头,在江宁府设立松棚会,十三省有十三省的分会。这十三省总镖头是专保国家的粮饷,专做国家的御马快。这个好像是跟您提过了。

    自从神镖将胜英胜子川这位老前辈死了以后,他的弟子黄三太再有能耐,也顶不起这摊儿来,结果十三省总镖头也就无形解散了,那么,同行同业的要办事怎么办哪?这就是每年十二家镖局每一个值一年,十二年一换,为什么说应该年年办一次亮镖会呢?年年办一次,就是同行同业中有什么事情,花了多少钱,到时候报报帐就成了。不见得年年都有徒弟们造得了花名册,在镖棚以内梅花圈上练练功夫,让大家伙儿都知道,将来有个失业什么的,你不要我还要用。后来呢,镖主们越来越懒,就不怎么办了,三年五年的不办一回。这一次不是不办,也不是想办,是非办不可了。因为有同行同业的怂恿,要夺取十三省总镖头,这个失误就在咱们双龙镖局。按理说他们这是两号,金龙镖局、飞龙镖局,这两号合成一号了。这个改字号就没通知同行同业,人家抓住这一机会,就要夺取十三省总镖局总镖头。这样呢,人家各镖局都得请来人,谁都惦着当这十三省总镖头。其实,谁当谁麻烦,胜三爷胜子川一辈子当十三省总镖头,那也够麻烦的。”王爷点头:“噢!原来是这样。老年,你听见没有?”年大人点了点头:“王爷,老侠们所说的,我都听见了。”“好好好。众位老前辈们谈谈武林轶事,我们听着特别的新鲜!”

    大家伙儿你一言、我一语,就这么说起话来。这里头确实谈出不少事儿来,尤其是这一次西胜镖局勾结剑山蓬莱岛夺取十三省总镖头。这有关朝廷大事呀!年羹尧说:“来这么多高来高去的人物,到北京夺取十三省总镖头,没有镖行绿林的同业同道,说真的,他们会肆无忌惮的。”大人也知道这事儿很悬!直到第二天一清早起来,伺候王爷跟大人梳洗已毕,四位总管大人也都梳洗完了,于爷说:“咱们可该走啦。”外头备好了马,镖师、伙计以及随行人等。各种军刃包袱完全都带好了,多少匹马都在大门外。化地无形隐逸侠甘雨甘凤池、过海乌龙展大旺、神刀红眉叟郑奎郑天雄、铁戟将高林高无甫,左臂神刀炳南宫洪利、神行赛罗宣普妙、长眉罗汉铁背禅师普照、望潭庄的二老陶润陶少仙、陶荣陶少华,全来啦!英雄云集北京城。小弟兄们也各自背着包袱,都往外来。甘虎早就好啦,一点儿毛病没有了。他们跟傻叔叔于恒,吴成见着,这是最对劲儿的人,又说又笑。大家伙儿陪着王爷众星捧月到了镖局子门前,海川问张雄:“哪匹马是王爷的?”张雄一指,海川过来拿镫比了比腰际,认为王爷骑着合适,才对王爷说:“请爷上马吧!”

    王爷跟于老侠他们都抱拳:“僭越僭越啊,我先上马啦!”“王爷您请吧。”

    王爷上马。把大人的马拉过来,比比镫也合适,请年大人上马。再请四位总管家上马。伙计小弟兄都在后面跟随。黄灿、潘龙在后头也上了马。

    由大栅栏儿出来往北,顺着东河沿一直往东。“三月三,蟠桃宫”,据说这是王母娘娘的庙,而且后院还有一棵梭罗树。总之三月三,北京城内蟠桃宫十分热闹,卖豌豆黄儿的特别多。哎呀!做买做卖,真是人烟稠密,拥挤不动。一溜一溜的大棚,绿女红男,很多很多人都来逛蟠桃宫。他们爷儿这些人可没心思逛这蟠桃宫,直接赶奔亮镖会。这个亮镖会的镖棚也叫松棚会,坐落在蟠桃宫正门的对过儿,占地有几十亩地。东西南北四个扎起来的大花牌楼,悬灯结彩,彩绸随风飘摆,这里最大的特点就是布满了松枝。为什么叫松棚会呀?就跟这松枝儿有关系。四个牌楼周围,都是大条的晃绳,拴马的绳子,还有草笸箩。单有这么一部分人管这个事,马匹到这儿给人家摘了鞍垫嚼环,刷饮喂料,给喂好了。群雄陪着王爷、大人完全都下了马,只有本镖局安排的人把马匹拉走。大家伙儿转到西北角上才知道这一共是四个牌楼四个门。这四个门儿可不正,就分东北、西北、西南、东南。东边单棚有一个大厨棚。这个厨棚可就大啦,有回教棚、有汉教棚、还有素菜棚。

    因为有出家人,人家吃素菜,人家清真就吃清真的菜,这些早都计划出来了。

    王爷他们随着西方侠于爷打东北角儿这门往里走,看真了整个大棚。这个大棚搭起来很高。当中有天井,有气眼。北京城三月的风,刮起来也刮不到那儿去,而且这个席棚也非常的厚实,风也进不来,下雨也能挡几指雨,上头完全都插满了松枝。说真的,就松枝儿这笔钱可也不少呢!门口有值年的镖旗,一共是两杆,上垂手一杆蓝缎子旗面儿一丈六、白蜈蚣走穗白火焰儿、白飘带、葫芦金顶、白缨子,上头有字:“杭州双龙镖局南号”,底下一个“黄”字。下垂手就是双龙镖局北号一个“潘”字。大家一瞧,就知道这是值年的标旗。目前是双龙镖局南号值年,实际上合为一号了。

    大家伙儿可就进来了。王爷进了亮镖会的松棚,抬头一看,四面席棚团团围住了当中的梅花圈。什么叫梅花圈呢?也就是用木板搭起来,木桩子栽下去的这么一个练武的地方。方圆得够十丈,四面有台阶,周围有护心栏杆,护心栏杆上也插满了松枝儿,插满了鲜花,显着非常的好看。因为是梅花形,所以叫梅花圈,就跟五个大花瓣攒在当中一样。十丈见圆,正居中有个油灯在这儿悬着,如果白天完不了,晚上也可以点上灯,接茬儿练。一面儿三家镖棚一共是十二家,每一座镖棚也都不一样。由打东北角西方侠于爷、南北二侠、侯镇东侠跟着王爷、大人、海川往里这么一走,往西一拐,北面一拉溜儿三家。路北紧东头把角儿这家就是黄灿,这是值年的镖局,谁值年谁在这儿,双龙镖局南号,口面很大。靠东面有个楼梯,楼梯口这儿斜插着一口镖旗,这杆镖旗是一丈二尺长的杆儿,蓝缎子旗面,白蜈蚣走穗儿,白飘带儿,银枪罩顶,白缨子上头有字:“杭州双龙镖局南号”。圣手昆仑镇东侠侯振远这儿有一把椅子,按理说,老侠侯振远就应该在这椅子上坐着,这是侯振远替徒弟办事。但是侯老侠忙啊,不可能坐在这儿,所以这个椅子空着。

    这口面很大,前头有道栏杆,再往里是一张一张的金漆八仙桌,摆着干鲜果品、茶壶茶碗,单有茶房侍候着。后头有不少的桌子,再往后还有个屏风,屏风后头还有地方儿。因为爷儿几个没进来,不知道里头是干什么的。西方侠于爷就陪着王爷跟大人,由打双龙镖局南号这儿往西来,挨着双龙镖局的三间口面,也是一道护心栏杆,里头有桌椅板凳有屏风,屏风后头可能坐着人。敢情刨出他们爷儿几个刚来的外,人家都按部就班地早来了。在楼梯口这儿,也有一把椅子,上面坐着一位老镖主,鼓上飞仙丁瑞龙。老头花白剪子股儿的小辫,花白胡子,两道蚕眉斜飞入天苍,一双虎目闪闪夺神。在这镖棚的正面儿里头桌后头也坐着几位,当中大高个儿,生铁牛朴鹿,上垂手三爷铁禄铁木金,下垂手神行无影伍金堂,连镖师带伙计喝着茶,谈谈笑笑也是有这么四五十口子人。其实,屏风后头可有四位高人哪!谈笑清居无极子老剑客尚道明、爱莲居士太乙剑客何道源,青云长老宝镜禅师,还有丢了点穴镢的老筛海爷金元。人家都有军刃,只有老筛海爷空着双手来的。老四位正在这儿坐着,喝着茶谈着话,由屏风挡着,往外瞧可以看得见,外边往里瞧什么也看不见。鼓上飞仙丁瑞龙丁大爸站起来了,挨着排儿的给西方侠于爷、南北侠以及镇东侠所有的群雄都见了礼,说了几句寒暄话。于老侠说:“丁镖主,您忙着,我们爷儿几个往那边看看。”海川也过来跟丁瑞龙见了面,跟铁三爸他们大家伙儿都拱拱手。

    大家看着他们老几位众星捧月陪着王爷跟大人又往西来,这就是北面的三家。尽西头路北的这家,也是三间口面的席棚,在这楼梯口这儿,斜插着一杆镖旗,一丈二,白缎子旗面蓝蜈蚣走穗儿,蓝火焰、蓝飘带、银枪罩顶,蓝缨子上头有字:“汉口利盛镖局陆地仙狐上官伦、玉面小灵狐上官瑞”。

    在栏杆里头桌子后头,椅子上坐着不少的镖师、伙计、以及外请的武林同行同道。大家伙儿嗑着瓜子、喝着茶,谈笑风生。这时见于爷领着一班人接踵而至,上官伦、上官瑞赶紧站起来了,给众位老侠客爷见礼,西方侠于爷也寒暄一番。王爷好在认得他们,上官伦、上官瑞过来给王爷也行礼,王爷伸手相搀:“哎哟喝,两位镖主,你们都早来了啊!本爵我没有很好地招待。

    等咱们亮镖会完了,本爵我置点儿酒席要请请你们哥儿几个。”“王爷,怎么敢叨扰您呢!这儿招待得挺好。我们一来到北京,所有一切花费我们大家伙摊,每年或者三、五年都有这么一次。”“好啊!忙着忙着。”于爷说了几句话,大家伙儿再往前走,可就调头往南了,也就是西面的三家镖棚的紧北头这家。三间口面,栏杆里头桌子后头坐着不少的镖师、伙计以及一些外请的人。楼梯口儿这儿有三把椅子,坐着仨人,为首的这位赤红脸儿,岁数大点儿,花白胡子白的多黑的少了,穿着一身银灰,扎着绒绳,脚底下福字履鞋,没带军刃,这就是单鞭将边老桥。二一位就是二爷金老寿,三一位是三爷侯老佩。这是远东镖局关东三老。海川在后头看得也很清楚。大家伙儿跟三老致意,三老过来连王爷这些人都见了礼。好在这些人都是熟人,说了会儿话之后,大家伙儿可就由打这儿往南来了。

    走到西南的正当中,西方侠于爷可不走了:“王爷!大人!你们注意看看,只有这家镖局最要紧。”五间口面后头有二十四扇屏风,二十四扇屏风后头有什么看不见。前头跟别的镖局棚子也不一样,都有桌椅板凳,这儿完全都是大方桌。大方桌与大方桌挨在一块儿,搭起一个大高台来。这个大高台上头都有棕团,没有椅子,在正居中坐着一位老仙长,站起来身高得在七尺开外,双肩抱拢,猿背蜂腰,身上穿银灰色儿的绸子道袍,掐着右黄口,系水火丝绦,左搭丝绦扣,双摆灯笼穗,肋下佩着宝剑,银灰色的中衣儿,厚底儿的云鞋,白袜子打护膝过了膝盖。抬头往脸上看,这么大的年纪面如冠玉,又似三月桃花,红中透粉,粉中透润,一脸的宝色。两道修眉雪霜白,寿毫多长,遮住了二目,眼皮儿耷拉着,看不见眼神。鼻如玉柱唇似丹霞,一对元宝耳,连鬓络腮,一部白胡须扇满前胸。顶都谢没了,挽发长冠,金簪别顶,拂尘插在背后,棕团上打座。他就是驰骋武林、叱咤风云的剑山蓬莱岛的首席军师,云台剑客燕普燕云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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