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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回 铁罗汉台上胜十杰 童海川恶斗野飞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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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回书说到亮镖会,西方侠于成等群侠陪着王爷、年大人、海川绕场一周,从北面三家镖局转到西面当中,才发现这位老仙长稳坐在棕团之上。西方侠于成暗暗地跟王爷说:“看见没有?”王爷点了点头:“我看见了。”

    “大人跟海川看见没有?”海川点头:“我看见了。哥哥,这是谁呀?”“哈哈!今天这场闹事儿的总头儿就是他!这就是剑山蓬莱岛的首席军师、云台剑客燕普燕云风。”西方侠于爷那个意思呀,也暗含着示意大家伙儿,你别看这么多的镖师伙计,连你我都在内,大家伙儿合在一块儿,也干不过他!

    这个人要夺取十三省总镖头。燕普燕云风这个人喜怒不形于色,他发怒的时候,脸上不带出来;他高兴的时候脸上也不带出来。众人再往两旁看:赛南极诸葛宏图、云霞道士杜清风、野飞龙燕雷燕子坡、圣昆仑欧阳致正、玉面童子白昆、插翅灰鹤左金童、百步神拳石天龙、隔山打虎石天风、秃头义士马亮、红毛秃头狸子马俊、金头龙赵登、铁银龙赵亮,再往下天海神鳖班窦生、闭目金蝉班窦佛、拦江蛇顾忠、横江蟹周义、九尾龟谢文丑,镇江狸谢文治、闹海金甲何清泰、海底金虾何阳泰等,不下六七十位,全在这儿坐着呢。在上垂首楼梯口儿挂着一杆镖旗,红缎子旗面上有字:“北京城前门外北孝顺胡同西胜镖局镇西方闪电神”,底下一个“鲍”字。王爷看得挺清楚:上垂首这位花白胡子大个儿是镇西方鲍古鲍天机,下垂首也是位大个儿,花白胡子说不上,但是有几根儿白的,也十分雄壮,叫闪电神鲍图鲍殿元。等大家伙儿再往前走,过了西胜镖局,路西又是一家镖棚。楼梯口儿一把椅子,一杆镖旗,上头有字:“北京前门外西河沿东光裕镖局金弓小二郎李”。李国良这儿坐着呢。王爷可认得他,当初王府那位教师爷神枪花逢春,就是李国良给介绍的。李国良赶紧过来给王爷磕头请安,后跟西方侠于爷这些人见面。“国良啊!怎么两次杭州擂你没去呀?”“老爷子,我不是要去嘛,就是太忙,顾不过来了!”“国良,我可要开镖局,跟你争点儿买卖。”“老爷子,您这是给我们镖局子里头添彩儿呢!您干这个,我们大家伙儿都高兴。您争不着我的买卖,我不往您那边去!”

    寒暄一阵以后,可就往东来了,就是南面儿的三家中尽西头路南的第一家。这一家大家伙儿都认得,原来是营口永发镖局,神枪张凯张四爷正坐在椅子上。这时赶紧站起来,跟王爷带西方侠于爷一块儿见礼。年大人心说:王爷这一次下江南可认识不少人,连这人物都认得。大家伙儿说了一会儿话,又往东来。这是南面的当中一家,也是三间口面,可没有西胜镖局那么大,镖师、伙计坐着不少。楼梯口儿一杆红镖旗,杏黄的灯笼穗儿,杏黄的飘带儿,金枪罩顶,杏黄的缨子上头有字:“北京城前门外粮食店镇北镖局”。

    在里面椅子上坐着个人,这人是个大高个儿,前胸宽臂膀厚,虎体熊腰,四方的一张大脸,黑灿灿的脸膛,五官端正。新剃的头皮儿黢青,油亮亮的,肋下佩着一口刀,这人就是塞北宣化府东北里忠勇义士古雷古镇北的师弟,叫镇北天尊罗雷。于爷跟他师哥古镇北有很好的交情。罗雷这个人性情十分爽直,但是也很古怪,嫉恶如仇。如果他知道你是下五门的贼,那你见到他就跑不了,非逮着你不可。而且逮住你并不拿刀杀你,也不刨个坑把你活埋了,而是左脚一踹胸口,两只手一抠下巴颏儿,非把脑袋给揪下来不成。下五门的贼人发现了镇北天尊,都捂着脑袋跑,怕他把脑袋给揪了去!

    于爷跟罗雷说完话,又带着大家伙儿往东走。这就是南面的三家最末一家,浙江绍兴府镇远镖局神镖手黄仙洲。王爷他们都认得。大家再往北来,也就是东面的尽南头这家。三间口面,里头坐着不少的镖师、伙计,苏州阊门外镇海镖局巡府夜叉石伦石镖主,在椅子上坐着,他跟大家伙儿都认识,彼此见礼各道寒暄。西方老侠于成对石伦说:“石镖主,咱们有时间再说话,我陪着王爷转转。”“老侠客爷您转吧!王爷,过了这事儿,我要给您到府上请安去。”说着大家伙儿往北来。正中这一家是苏州胥门里镇南镖局,镖主是长臂仙猿陆永杰。所有的镖师、伙计各就各位。陆永杰跟大家伙儿也都是熟人,见王爷、西方侠于爷、南北侠等众人。行完礼之后,大家伙儿再往前,就是最末一家,到了东北上了。

    东面紧北头这家是双龙镖局北号。蓝缎子旗面白蜈蚣走穗儿,白火焰儿、白飘带,葫芦金顶红缨子,上头有字:“双龙镖局北号独占北方笑鳌头南极昆仑子北侠客秋”。这里是秋老侠的椅子,按理说秋老侠应该坐在北号。但是不行啊,得上南号那边去跟侯振远在一块儿。今天是他们哥儿俩,还有黄灿、潘龙四个人的事情,得到那边儿商量。来到双龙镖局的南号,大家伙儿顺着楼梯上去,一看屏风后头有两张软榻,当中还放着一张桌。这时,老侠于成对王爷说:“王爷我想年大人和您老二位要来,咱立这亮镖会弄不好就得挂晚了。我怕王爷跟大人累得慌,告诉黄灿、潘龙给你们老二位预备了两张床榻,累得慌就躺那儿歇会儿。”说着话就进栏杆里头落坐。正居中是王爷坐的,上垂首是年大人,下垂首是海川,挨着年大人的就是西方侠于成。

    这边儿就是司马空、甘雨、苗泽、张鼎、李源,这边儿的人最多。最后侯振远跟北侠老哥儿俩一商量,侯振远说道:“我看哪,今天能压住,咱们就把它压住。这样吧,让黄灿他们上去,让各镖局把所有新出世的徒弟们的花名册交上来,回头让他们练艺。”小孟尝黄灿这才来到梅花圈上道:“诸位同行同业们,我的老师跟师伯有话,咱们各镖局子把新教出来的弟子们的花名册,统统交到双龙镖局南号,交到我黄灿的手里。”说完了黄灿可就回来了。

    陆陆续续,十几家镖棚所有徒弟们的花名册一样一样都交来了。上头都有人家镖局的名字,里头是出师徒弟们的姓名、年龄、外号等。侯老侠看了看对秋老侠说:“哎呀,哥哥。”秋田秋佩雨瞧了瞧侯振远:“怎么着兄弟?”

    “往年他们这儿可是先练功夫后吃饭。干脆今年咱们给它改改,咱们就先吃饭后练功夫。大家伙儿吃完饭了,说真的,练功有爱看的,有认为与自己无关的,爱看的可能看一会儿,不爱看的,人家就走了。可您要老不吃饭,大家伙儿老在这儿盯着,非盯出事来不可!咱们要先吃饭呢,那不爱看的一走,越走人越少,再出事也就大不了啦。”“兄弟,你还是真有招儿啊!咱们就按你的办,潘龙你去说。”

    潘龙潘宏鼎来到梅花圈上,作了个罗圈儿揖:“众位,往年咱们三月三亮镖会都是弟子们报了花名,先练功夫,事情完了咱们再吃饭。由于今年的弟子多一些,我想这样改个章程,咱们是先吃饭后练。如有不爱看热闹的,没有他们镖局子什么事的,没有徒弟在这儿练功的,人家想走啦,那也随便。”

    大家伙儿都同意。然后潘龙传话,马上准备。底下人立刻调摆桌椅,厨茶两行一块儿忙。用清真菜的,饭单有人家清真的厨房,有清真的师父、伙计;用素菜的,单有素菜的厨房,有素菜的师父、伙计;用大教饭的,单有大教饭的一套设备。冷荤热素往上一端,大家伙儿畅怀痛饮,有吃有说,十分兴致。

    饭快吃完了,老侠侯振远这才让黄灿、潘龙把所有的花名册拿过来,那个意思可就要派徒弟到梅花圈上练功夫了。老侠侯振远很高兴:“哥哥您瞧见没有?直到吃完了饭,没有一点儿出毛病的地方,这可就念了佛了!但愿得吃完饭,咱们平平安安的。徒弟们练完了之后,咱们一散,明儿一报帐就齐了!”秋田秋佩雨反驳他说:“兄弟,哥哥我还不这么看。”“哥哥您怎么看呀?”“恐怕这事情得闹起来,是疖子就得出脓!”这个时候王爷可就喊了:“侯老侠客。”“哎,爷驾。”“怎么还不打呀?”侯振远心想:这王爷干嘛盼着打起来,打起来就不得了啦!侯振远也大声回王爷:“王爷,但愿得化干戈为玉帛。”“唉!不打可没有劲。”“爷,指着您老人家跟大人在这儿一福压百福呢!您怎么先盼着打起来。这打起来伤人流血,又有什么意思呀?”王爷笑了:“咱们可以不伤人不流血。但是大家必须得正劲练点儿功夫,我们好开开眼。”

    正说着呢,猛然间,南面的尽西头有人喊:“秋老侠客爷,侯老侠客爷!在下有两句话说,不知当讲不当讲?”秋田一听,便对侯振远说:“兄弟,你知道哥哥我拙嘴笨舌,我可说不上话来,要说话可得瞧你的。”老哥儿俩站在北面儿一看,永发镖局神枪张凯。说真的,这位张四爷为人很讨厌。侯振远就问:“哎哟!张镖主,您有什么话说?”“徒弟们练功与不练功,不是要紧的。当着咱们所有的同行同道,我有两句话要问问二位,不知道该讲不该讲?”镇东侠侯振远冲他一笑:“张镖主,你也是咱们同行同道的老前辈了,干了一辈子了,有什么话您只管说,我弟兄洗耳恭听!”“侯老侠客,秋老侠客,当初两次杭州擂,我张凯可都在内,最后,有王爷出头给双方说和了。当着群雄,双龙镖局化干戈为玉帛,本是两号镖局,最后成了一号,也就是双龙镖局南号,双龙镖局北号。按咱们同行同道的关系,自从十三省总镖头没有了以后,咱们是十二家镖局。说你有钱要再开镖局,你得附属一个镖局,而不能出第十三个。同时,您这两号镖局要关了一个,出现一个富余字号,自有别的镖局往上顶。现在这十二家镖局可就剩了十一家了。因为双龙镖局南北两号是一个东,一个西,归黄镖主和潘镖主哥儿俩办了,这件事情您知道,我张凯也知道。但是您可没有通知众同业,这两号就改成一号了。我们大家伙也有心,背地里头研究研究,想找找您。后来一想,侯老侠、秋老侠都年逾八旬,是武林的老前辈,也可能事情多,把这事给耽搁了,您也忘了,那么我们也就不好意思的再找您了。直到现在徒弟们都要练功了,我总认为您应当当众说出这件事来。因为我张凯跟二位有交情,不然的话,我就不管了。现在我给您提出来,也不知道对不对?”

    老侠侯振远一听,心说:张凯这人可厉害!明明地将我弟兄一军,到了现在反说跟我们哥儿俩有交情。真跟我们哥儿俩有交情,您就背地里告诉我们就成了,何必当着大家伙儿喊呢?一人作倡,众者相随,万一事情出来闹大了,你就是罪之魁,祸之首。“张镖主,请您慢开尊口!不错,双龙镖局是改了字号没通知众同业,但这是由于我和秋田我们哥儿俩要管我们的弟子黄灿和潘龙的事。我和哥哥虽然年岁已高,在武林道可谓知名人物,但徒弟要听师父的,可师父对于这行里有规矩,并不完全通晓,就犹豫直到现在。

    要说这事情没通知同行同道,还是我弟兄之过,两个孩子到底是听我们哥儿俩的。我正要当着大家伙儿赔礼道歉,把这事通知众同业。可是张镖主你就发了言。哈哈哈……!张镖主啊,还真是的,幸亏咱们有交情,你当面质问侯某;要是没交情的话,你也许攥着刀,拍着我的门找我去。哈哈哈哈……。谢谢您多言了!”侯振远可能说呀,回答的话也很厉害。张凯听完了侯振远的话,一看没人响应,这么多的镖局,没有一个帮着他说话的,他感觉到有点发怵。同时,脸臊得跟大红布一样:“老侠客爷,这算晚生张凯我多嘴,哈哈哈……,您多原谅!”

    北侠秋田听完了心说:我这兄弟还行。这要是我的话呀,明明没理,硬要说出理来这可太难了。老人家看了看侯振远,冲侯振远笑了笑。侯老侠客说:“哥哥,您别笑!您总以为这件事叫我一句话给说出去了,就能压住,我侯振远没那么大能耐。”果然,正西方有人搭茬了:“侯老侠、秋老侠,双龙镖局南北两号出现的这点儿错误,我看都因为我们十二家镖局轮流执年所致。如果要有十三省总镖头,双龙镖局改字号,人家总镖头必然要派人前往,马上通知众同业,就避免了这种错误。所以,我认为,我们还是恢复恢复当年金镖将胜子川胜三爷的那个制度,咱们还改为十三省总镖头吧。要是认为谁德高望众够这身份,我看我们今天以武会友在梅花圈上比试,各镖局都请了不少的宾朋,哪个镖局最后赢了,十三省总镖头就落在哪个镖局以内。侯老侠、秋老侠,您看怎么样啊?”哥儿俩一看,正是镇西方鲍古鲍天机。

    侯振远一听道:“您的话,我不能同意啊!不是我侯振远多说话,我们在场众位,年高有德的武林前辈也有,但是,都不具备胜子川胜三爷那么德高望众的威信。他的弟子黄三太都不能维持,何况我们在场众位!万一到时候一垮到底,不可收拾,还不如轮流值年的为是。”鲍天机听后,毫不让步:“老侠客,我看,咱们大家伙儿就那么办吧!同行业们同意不同意凭武夺取十三省总镖头?我西胜镖局可派人了!”话刚落音,只听大家伙儿异口同声地说:“同意!”鲍镖主劲头十足地说:“好!那就成立十三省总镖会,在江宁府设摆松棚会!我们今天以武会友,最后胜者就是总镖头。”“哗……”可了不得了,大家伙儿都惦着夺取十三省总镖头。侯振远再想拦,喊得声嘶力竭,再不管事了。再看西胜镖棚内“噌”地一下,出来人了。“燕子三抄水”,飞身行上了梅花圈。这一下,王爷在上边可喊了:“振远老侠,佩雨老侠,你们老哥儿俩别费劲了,上来吧!别管了!”侯振远心说:冲这王爷也好不了,两次杭州擂都是王爷瞎嘀咕给嘀咕起来的。你看,咱们说话拦,王爷乐意打。嗨!打就打吧!是疖子就得出脓。

    这个时候,十二家镖棚所有的眼睛都往梅花圈上看,只见上来的这个人:短矬墩儿,细脖挺儿,大核儿嗉,小脑袋,眉毛、眼睛、鼻子、嘴长在一块儿,两个绿豆眼儿滴溜儿乱转。只听他说道:“天下英雄听真!十二家镖棚同行同道听真!我在下姓班,名子叫班豆生,有个外号叫‘天海神鳖’。我是西胜镖局所约所请。哪位上来咱们会斗三合,笨鸟先飞,我也知道凭我的能耐夺不了十三省总镖头,但是,我也惦记着为本标局夺取十三省总镖头,献一点儿绵薄之力。哪位上来?”

    王爷一听:“你们老哥儿俩过来吧,这不是西方老侠于爷也在这儿么,您瞧这多好,干脆打得了!瞧瞧他们西胜镖局有什么出手儿的。老年、海川,我们大家伙儿好好地看看。”年羹尧点头同意。老侠侯振远心想:既然大家伙儿煞费心机准备了一年,都惦着夺取十三省总镖头,哪个镖局都请了朋友,看来,只凭三句两句话,要把这事给压服住也不可能。这时,年大人也劝说:“你们老哥儿俩先坐下来!咱们大家伙儿看个究竟吧。”老侠侯振远只好点头。

    这个时候,双龙镖局南号镖棚也就是王爷他们这镖棚内出去人了。海川一瞧就生气了,是自己的傻徒弟,铁罗汉吴成。海川用手一指说:“老哥哥,王爷您看看,这个孩子多气人!”西方侠于爷一摆手:“你别管他!这么大的场合儿,说真的,哥哥我像他那么大岁数,在京西北妙峰山爪打石我还闯过‘桃花会’呢!何况现在的年轻人,都有争强好胜的心啊!王爷您说是不是?”“于老侠客爷说得对,还是让孩子们上去,输赢不说,这么经历一番。你说要总不出马,那什么时候都是小驹儿,出去试试,不成叫人打回来也算长了一志。”这样,海川也就不言语了。

    铁罗汉吴成晃晃悠悠上台阶来到梅花圈上:“小子,你等着我呢?十三省总镖头是我,哈……不是你的!”天海神鳖班豆生班大爷,可是剑山蓬莱岛青龙门的头一位大寨主啊,功夫很好,尤其是水性很好,而且这个人心眼还好,不是个坏人,就是他这外号不怎么样,天海神鳖,“鳖”就是大王八。

    班大爷一抱拳:“好啊!你是哪个镖局所约所请的?”“我是双龙镖局南北两号所约所请,铁罗汉不敢当,你也甭磕头!”班大爷这气,谁给你磕头了?

    “好吧!朋友,你我都是人家镖局子所约所请,你请进招来吧。”“小子我看你半天了,细脖挺儿,大核儿嗉,小脑袋,你这外号叫天海神鳖,你就是有点儿道行的大王八呀。今天,我就要打王八!”班大爷这气:“吴成,你我当场动手,输赢无关紧要,因何讽刺你家大爷?请进招来!”“哎呀,你只管看。”其实,铁罗汉吴成十年练了一手“靠山背”,只有这靠山背最有功夫。你别让他合了招儿,也别让他发了力,只要他合招儿,发了力,你是非趴下不可。班大爷久经大敌,能瞧得起铁罗汉吴成吗?他往前一抢步,左脚在前,左手晃面门,上右步,右手掌问心一下,对准铁罗汉吴成胸前便打。

    吴成只有一招灵啊,琢磨着怎么使这“靠山背”。一瞧班大爷这掌来了,心说:哎!这可合适。左手拳往下这么一立,拿二膀子一拱班豆生的这只胳膊,偏身用这左胳膊往右一挂。但是他挂的时候,身子可就往后转了。右腿往左脚后插,“唰”这么一转,又一拨班大爷的胳膊,可就转过去了。班豆生一瞧人家胳膊挂自己的胳膊了,刚要往回撤步,吴成这一转身,跟班豆生正好是脊背贴脊背。吴成这叫合招了。铁罗汉吴成这么一发力,这班豆生可就受不了了,就这一靠给靠出七八尺去,往这木板地上一栽身,“腾”地一下,来了一个大前栽。好在脑袋小、脖子细,还能挺得起来。就这样,鼻子还给抢破,嘴唇流血,门牙松动。气得班豆生直骂:“哎呀呀!你,这这叫什么招儿?”“哗……”四面人都乐了。有那爱管闲事的人:“你下去吧!不成就得了,十三省总镖头不是你的!”班大爷脸儿一红:“我也没想得呀。”

    自己捂着嘴跳下梅花圈,回转西胜镖局,一声不言语地坐到那儿了。

    铁罗汉吴成往这儿一站:“诸位!我受双龙镖局南北两号之托,黄灿、潘龙所约所请,我叫铁罗汉吴成。刚才这位大王八叫我给打了。还有哪位上来,我再跟他来来。如果没人上来,这十三省总镖头,就是我们双龙镖局的啦!”吴成一点儿都不傻呀。这时,猛然间,从西胜镖局内垫步拧腰飞身形出来一个人,长腰来到梅花圈上,用手点指:“吴成休出狂言!十三省总镖头是我的!”

    吴成一看:这个人也是短锉儿,跟刚才那个人不一样的,就是粗脖挺儿,短脖子,嘬嘴巴,瘪腮帮子,扁太阳穴,窄脑门儿,两条肉杠子小眉毛,一对绿眼珠儿滴溜儿乱转,大爬爬鼻子,一对小薄片耳朵贴脑袋两边儿。一身蓝,煞着绒绳,搬尖儿靸鞋白袜子,打着倒赶,千层浪的花绷腿,也是绢帕缠头。这人往这儿一站,吴成看了看说:“哎哟喝,小子,你瞧你跟个大蛤蟆似的!你叫什么?”“闭目金蟾我叫班豆佛。刚才你打下的,那是我哥哥。”

    “噢,你哥哥的外号叫神鳖,你叫金蟾,绿眼珠儿的蛤蟆。你来吧!我再来打打蛤蟆!”

    其实就是班豆佛的能耐,也比铁罗汉吴成胜强数倍。真的一对一插招换式的动手,吴成绝对打不过人家。但是今天,他脑门儿发亮,他就要赢。闭目金蟾班豆佛往前这么一赶步儿,双拳打虎式地蹦起来了。只见他照着吴成的脑袋上“嗡”地一下,人还没落地呢,双拳打下来了。铁罗汉吴成只有一手儿“靠山背”呀,别的他不行。这时,他想尽一切办法,要用自己这手能耐。吴成往这儿一站,抬头儿一瞧他蹦起来双拳盖下来了,吴成左脚往右面虚滑,这样,身子可就斜过来了。往下一退右步,他跟闭目金蟾班豆佛就成了顺脸儿了。人家班豆佛的双拳往下一砸,也是砸吴成的脑瓜顶儿,现在,是从后头砸下来了。你想他左脚插过去一掉脸儿,不就后背冲着闭目金蟾班豆佛了么,他往下这么一矮身儿,一拱腰儿,还是“靠山背”的功夫,正挤在班豆佛的胸口窝里,班豆佛再想躲都来不及呀。猛英雄一发力“嗨!”双手一抱,往后这么“当”一撞,劲还是真足啊!把班豆佛摔出一条儿去,险一险儿把血吐出来。老侠于爷这高兴啊:“海川,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哪!你说这个傻孩子,就这么一招儿‘靠’,还真灵。像班豆生,班豆佛,这都是久经大敌,绿林中的人物啊,会败在他这‘靠山背’之下。你看看这个孩子不是走着运呢么?!”乐得王爷前仰后合:“海川哪,你这徒弟将来非给你光大门户不可呀!”海川说:“王爷,众位老哥哥们,千万千万别紧着夸这孩子,这孩子不经夸,你瞧着吧。”

    这个时候班豆佛没起来,由打西胜镖局派上两个人来,把班豆佛搀起来。

    班豆佛脸色儿焦黄都给撞懵了,转了半天这口气才缓过来。“你赶紧下去啊!众位,这条大蛤蟆班豆佛呀,当然也差点儿。还有哪位跟我吴成来来?”这刚下去,西胜镖局又来了人了。没有别的镖棚里的人上来的份儿,而且你也不敢上来。人家知道这是从双龙镖局里头出来的,双龙镖局里头的一干侠客都在这儿,认识童林的人太多了。只有西胜镖局的人敢上来。这人“燕子三抄水”飞身形蹬上梅花圈,用手点指:“猛汉,我来跟你讨教三合。”“你叫什么名字?”“告诉你,我是西胜镖局鲍氏昆仲所约所请,是西胜镖局助拳的,为夺取十三省总镖头而来。我姓周,名叫周忠,有个外号叫拦江蛇。”

    “哎哟喝,你这外号跟你这人差不离哩!”周忠细高条儿,真跟长虫一样。

    只见他穿一身蓝,绢帕缠头,搬尖靸鞋白袜子,往这儿一站。吴成戏耍地说:“噢!你是大长虫。行啊,来吧!”拦江蛇周忠往前这么一赶步,左手一晃面门,右手窝里发炮,“砰”就一拳。傻小子吴成只能往“靠山背”上找。

    按理说,这拳来了,应该上头一滑步,右手挂他的腕子,伸手还招。傻小子不会那一套。他想:我怎么使这手“靠山背”呢?我得设法把它给用上。傻小子猛的奔右面插右步,他就斜过身来了。拿这右手的胳膊一砸周忠的右胳膊,周忠往后一撤步,傻小子右脚往当中滑,用这右肩“靠山背”照着拦江蛇周忠的胸口窝上边儿一点儿,再这么一斜身,“啪”就撞上了。

    “哗……”人都乐了。就这一手靠山背呀,一连气儿赢仨了。人群中可有人议论开了:“我要知道‘靠山背,这么灵啊,我小时候练功就不练别的啦,也练这手‘靠山背’。”“废话!你不下这么大功夫,光练这‘靠山背’也赢不了人!其实这是招儿!”这时,气得云霞道士杜清风直念佛:“无量佛,无量佛,这个东西多可恨哪!十年辛苦我教他这一招‘靠山背’,他都跟我的人使上了。”但他不敢往外说,说出来寒碜。你们一块儿到这儿来夺取十三省的总镖头,你教出来的徒弟,把你的人给横住了,这像话么。

    拦江蛇周忠晃晃悠悠地起来了,气得直哼哼:“你这叫什么招儿?”吴成大笑道:“告诉你,我这叫‘靠山背’,一招灵啊!”拦江蛇周忠缓了缓劲儿,无可奈何地下去了。

    周忠刚下来,迎着他就上来人了。傻小子一瞧:“又来一个哩!”不过那个是细高挑儿,这个横宽。一身蓝,绢帕缠头,短脖挺儿,窄腮帮儿,大脑壳,大肚囊,罗圈儿腿,小脚巴丫儿。喝!长得这难看就甭提了。吴成嘲笑说:“小子,你怎么跟地排子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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