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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回 北口外丢镖结义气 护国寺收徒惹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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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回书说到:四剑客三次试绝艺,海川从清真寺告辞出来,往北低头而行,想起清真寺四位前辈比试,十分惊险。这筛海爷的点穴铜蹶尚且不翼而飞,看来武林的高人太多呀,赶紧回家吧。猛然迎面有人叫他:“师父。”

    海川一看,正是大弟子穿云白玉虎刘俊。海川忙问:“俊哥儿,你来干什么?”

    刘俊行礼然后站在旁边:“师父,您快回家吧,有位教师父来咱家,把我师弟们都打啦,还在家里等候您哪。”海川一听,这是怎么回事?看佛敬僧,我童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也应该等我回去呀,为什么趁我不在家的时候投井下石,把我徒弟都给打了?这太不像话!”刘俊哪,怎么回事?”“师父,咱们爷儿俩一边走,我一边告诉您得了。”爷儿俩一边赶紧往前走,一边急着谈事情,穿大街越小巷赶奔雍亲王府自己的家。刘俊把事情谈了,海川一听恍大悟。

    这几天,海川不是常往外来吗?三出前门呀。这徒弟们当中不一样,杨小香、杨小翠、洪玉耳、孔秀,甚至于铁罗汉吴成,这些人都能安下心来,跟着师哥练功。可是,第一个不安分的就是这个夏九龄,他总爱惹事,还撺掇司马良:“咱们来北京这些日子了,你我都是江南人,北京的五坛八庙皇王脚下,咱们都没逛过。说真的,师父今天不在家,咱们逛逛去。”司马良摇头说:“你呀,省点儿事吧。别让师哥为咱作难了。师哥不依咱吧,好像做哥哥的管咱太紧,又不是咱师父;依咱吧,到外头,你就不同自己了,万一出点什么事,师哥为我们受责。依我说呀,好好地练功吧,师父的能耐咱们要下劲学呢。”“二哥,练功也不在这一天吧!真是的,再说咱们也没闲着,师兄弟从功夫上比一比,咱也不落在别人后头,我们素常素往也是刻苦用功嘛。今天趁师父不在家,我们出去玩一玩,看一看,逛一逛,很快就回来,师父也不知道。”架不住夏九龄死说活磨呀,时间一长,司马良到底让夏九龄说服了。他俩从几岁上就在一块,每次都这样,司马良就得归顺,这回又成了顺民。

    小哥儿俩收拾好了,来找刘俊,刘俊问:“你们两干什么去?赶紧到场子里练功。”九龄乐呵呵地说:“师哥我们跟您提点儿事。我们从扬州来到北京这么长时间,净练功了,师兄和师父督促得严,不得空闲。我们哥儿俩今儿打算逛逛大街去,一会儿就回来。师哥你给我们遮盖着点儿,师父来了,您别提,可以吗?”“二位贤弟呀,这不是让哥哥我为难吗?北京城藏龙卧虎,别说咱哥们岁数小,但都有一手好功夫,万一你给师父惹点儿祸,就对不起师父。当然,师父收徒弟一场,还怕惹祸吗?但咱们要让师父为难,就不算孝顺的弟子。师弟呀,你们两人还是好好练功得啦,让你们去了,哥我怕你们惹事。”“您怎么也这样说呀?咱只是没上过北京,想开开眼,不管到哪儿,眼睛不睁开,有什么事咱们只当没瞧见,耳朵塞上点儿白蜡块儿,听见什么信儿了,咱们只当没听见。师哥,您给我们一会儿假得了。”两人这么一磨,刘俊也想:我这做师哥的,人家又先进门,够尊重我的了,应当让师弟们去活动活动。刘俊便说:“好吧,给你们点儿钱。”夏九龄马上拉住说:“我们哥儿俩都有,这您放心得了。”哥儿俩高高兴兴地打府里出来了。小香、小翠、玉耳这仨都噘嘴。小香嘟哝着说:“兄弟呀,你们哥儿俩都去了,不带着我们。”其实玉耳倒挺明白,五个人一齐走,要了命师哥也不会批准,去俩还能凑合。他们哥儿俩出去没事,过几天,咱们再告假。

    哥儿俩出来以后,上哪儿呀?离开王府到富贵巷,就发愣了,京城地方太大。走到成贤街口,由南往北过来一个老头,一拍两人的膀头:“二位少爷,我也在柏林寺住,咱们是街坊,你们不是雍亲王府的吗?”“是呀,大爷。”“你们俩怎么出来了?”“老大爷,我们没逛过北京城,因为我们是扬州人,离这儿太远,您说北京城哪儿的集市最热闹?”“什么集市呀?”

    “您看我们乡下都有集市嘛,做买做卖,卖什么东西的都有呀。”“噢,您是问这个呀。”老头一听,哈哈笑道:“北京可有大集,我告诉你们,初一天齐庙,初三土地庙,初四花市集,五、六白塔寺,七、八护国寺,九、十隆福寺。”哥儿俩一算计今天正是护国寺。夏九龄便问:“哎,老大爷,那我们跟您打听打听,怎么走呀?”“嘿嘿,两位少侠客,你们出成贤街西口往南,过了后门桥,走龙头井,斜着往北奔定阜大街,到定阜大街远远地就看见护国寺了。”小哥儿俩听完老大爷的话,道了谢就奔着那条道走去了。

    一路之上,繁华似锦,这是都城啊!等来到定阜大街远远地望见了护国寺,这是个大庙呀。来到大门口,善男信女烧香还愿的人很多,人群稠密拥挤不堪。山门都开着,上头有一块匾额,书写着“敕建大隆善护国寺”几个金字。小哥儿俩也跟着人群进去啦,头层殿完全都是针蓖棚儿。什么是针蓖棚儿?就是卖针的、卖蓖子的。那年头,单有这么一种人,男人群里不走,女人群里打晃晃,上一眼,下一眼,品头论足偷看妇女。瞧着这些人,小哥儿俩就觉着别扭,但小哥儿俩不敢多说话,再说哥儿俩出来是师哥特意恩准的,我们不能给师哥找事,更甭说师父了。这么着,小哥儿俩可往后走来了。

    来到二层殿,这里都是说书的,唱戏的,打把式和卖艺的,还有摔跤的。三层殿,都是卖花的,卖烟粉的。再往后四层殿,热闹极了。小哥儿俩逛的是口干舌燥,便来到西边的塔院,这里人也不少,前面有个大茶馆,盛友如云,高朋满座。夏九龄说:“二哥,我走得挺渴的。”“你渴了,我也早渴了,咱喝点茶去。”这样,哥儿俩来到茶棚,找了一张桌坐下,伙计赶紧过来,拿着茶盘子问道:“二位少爷,喝点什么茶?您自己带茶叶了吗?”“没有带着,你随便给来点儿茶,端两盘干鲜瓜子就得。”时间不大,人家把茶沏好了端上来,瓜子也端上来。小哥儿俩一边喝着茶,一边嗑着瓜子,高高兴兴。就在这时候,旁边有人说话:“哎呀,这两天我高兴得没法说了,你知道我为什么高兴呀?”“我不知道呀。”“告诉你,练完了功以后,你们全走了,师父不让我走,让我收拾场子,搬搬板凳擦擦军刃,多干点活儿。我有心不愿干,干吗我练功,还管这个呀?敢情师父暗中都教给我绝艺了,这绝艺这两天练得这熟啊,我想施展施展,可惜没有对手。您知道我这绝艺是什么?”“我哪儿知道你这绝艺是什么?练练我瞧瞧。”“哎呀,哥哥我不能练呀!我要一练叫你学会,那怎么行啊。这绝艺是秘不传人的。”“兄弟,这话说远了,前些日子你知道师父让我完了事不叫走,叫我收拾收拾东西,然后师父把我叫到屋里,已经提前教给我绝艺啦。哈……你知道吗?”“哟,真的。师哥,您学的什么绝艺啦。您练练,我开开眼。”“可是师父也跟我提了,不让我到处边显耀,兄弟你不是外人,这样吧,我先练练,你瞧着,接着你再练。”“好吧。”司马良、夏九龄在旁边,一听就明白了,练功的。

    一看这二位都是四五十岁,穿着打扮也跟别人不一样,这两人都穿着白棉绸的汗衫,腰上没煞绳儿,大褂在边儿上放着,脚底下是螳螂肚的靴子,靴子上头扎着五毒,蜈蚣、蛐蜒、蝎子……全有。再往这身上看,两人的身板挺好,都是新剃的黢青头皮,五股三编小辫儿盘在脑瓜顶上,在太阳穴这儿,辫穗儿搭拉下来。两道肉杠子小眉毛,两只趴趴眼儿,趴趴鼻子,三角菱口,一嘴碎芝麻牙,一对锥把子耳朵,青胡子茬儿,脑门上挤着好些个红点,都是什么对大天呀、闭十呀、天杠、地杠呀,虎头钻九篓啊,尽点的是这玩意。

    左右太阳穴贴着两贴太阳膏,一贴蓝纸儿,一贴红纸儿。喝!这二人长得狗性气,一瞧就不是好东西。

    原来他们的场子就在塔院西北角的月亮门里头。这有一片房子,就是师父开的把式场,师父教他们。这俩一个王虎,外号叫滚地雷。那位姓赵,叫龙,也有个外号叫净街神。他们都是吃仓的人,在当地就是混混儿,出来就横着,指着打架吃饭。什么打群架呀,打疯狗呀,骂傻子呀,踹寡妇门呀,刨绝户坟呀,哄哄小媳妇、大姑娘上庙呀。一句话,就是沾点儿小便宜,干点儿嘎咕事。这会儿,两人又逞能呢。玉虎说:“哥哥,我给你练练师父教给我的绝艺。”他说完了以后,往这一站,骑马蹲裆式,两只胳膊往前一伸,龇牙咧嘴,就这样,然后一调脸,双拳又往前这么一伸,“嘿!”两下练完了。赵龙一瞧,“这叫什么功夫?”“这您不懂,刚才那是老虎大张嘴,绝艺呀!”“噢,现在这下呢?”“现在叫张嘴的大老虎,专门吃人哪!”“哈……你这能耐跟我比起来,可就差远哩。”“那么哥哥,你练练,我瞧瞧。”赵龙站起来,两只胳膊顺着左、右两臂往前一伸,跟着一转身,两只胳膊又伸出去了。”“哥哥,您这叫什么?”“我这也是两招呀,刚才那招叫一条扁担。”“那么这招?”“叫扁担一条哇。”司马良、夏九龄这个乐呀。夏九龄一仰脸儿,嘎嘎地乐出声了。

    王虎、赵龙一听有人笑,可就不乐意。再看司马良和夏九龄,原来是两个小孩。一个梳着双歪抓髻,前发齐眉,后发披户盖颈;一个梳着冲天杵的小辫,眉清目秀,齿白唇红。这王虎冲着赵龙一努嘴:“看见啦,沾点便宜。”

    王虎说着话就过来了:“二位学生,下学啦?哥儿俩出来逛庙喝茶呀?伙计,茶钱回头我候了。”这回王虎就得着苦果子了,夏九龄“啪”一拍桌子:“你是什么东西?想找我们哥儿俩便宜。用你候钱这茶还能喝呀?喝茶,小太爷有钱。”“喝!我们俩练功你们乐啥?”“练得不好,就兴人乐。练得好,我们还要学呢。可惜你们这老虎大张嘴,张嘴大老虎,人家老师父不过蒙你们点钱,你们家也没供过文武圣人。”夏九龄这小孩够损的:“你们家没人读过书,没人练过功,文武圣人都不从你们门口走!”哎哟,好小子,竟敢揭我们哥儿俩的短儿。哥哥,过来!拿你的一条扁担揍他,我拿我的张嘴大老虎咬他!”王虎说完奔前一赶步,左手一晃面门,右手的拳头对准夏九龄就来了。九龄一叼他的腕子,坐在椅子上抬右脚,“啪”一下,踹在王虎的胸口窝上。只见王虎“噔噔噔”往后一退,“咕嚓”,把旁边那张桌子撞倒了,茶壶茶碗“呼啦啦”全掉在地上。他捂着脚、捂着腿“哎哟”去了。赵龙就奔着司马良了,赵龙往前一赶步,举起扁担就打,司马良往旁边一闪,抡圆了胳膊给了越虎一个大嘴巴,顿时,他这腮帮子跟炸龙虾片一样,“唿唿”就鼓起来。好嘛,槽牙也给打活动了,腮帮子也破了,鞋也掉了。“哎哟,他打了我了,疼,疼。”王虎刚起来,赵龙又来个“咕嚓”。小哥儿俩“劈里叭嚓”,把俩人打得王八吃西瓜,连滚带爬。夏九龄愤愤地说:“你们俩要是鸡蛋,非把你们俩的黄给砸出来!”“小子你们等着嘿!”说完两人抱头鼠窜,“噔噔噔”出了茶馆西门,奔西北角塔院那边的月亮门钻进去。

    夏九龄、司马良站在那儿整理整理衣服,两人还怒气不息。伙计过来了:“得了,二位少爷,您把人也打了,你们哥儿俩不是也给茶钱了吗?你们走吧。我们这小买卖也是……庙上才有这么两天买卖。您别在这等着了,他们不出来啦!”“不!他不是让我们俩在这儿等着吗?我们就在这儿等着。”

    夏九龄一伸手掏出十两银子,“啪”地就拍在桌子上了。“摔坏了你们茶壶、茶碗我们赔,把你的桌子砸坏了,我们也赔。他让我们在这儿等着,我们就等着,带着徒弟来也没事,领他师父来也可以!”这伙计一摆手道:“二位少爷,怎么能这么说?人家老师哪能办这个事呀?请问二位小爷怎么称呼?”“你要问我,我姓夏叫九龄,人称多臂童子。这是我的哥哥,复姓司马叫司马良,有个外号叫玉麒麟。提起我们俩人来,北京城没有名,提起我们的师父来,在北京城大小有个名。他是北城根儿爱新觉罗雍亲王府的教习,叫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海川。”“哗”地一下,你就知道这童海川的名有多大,会武不会武的黎民百姓,逛庙的耳朵都支棱起来了。北京大柳树,南京沈万三,人的名,树的影,谁不知道呀?堂堂雍亲王府教习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林奉圣旨下江南拿二小、请国宝,威震江湖!这得了吗!伙计的耳朵都给震响了。“哎哟,二位小侠客爷,要是那样,您得了!您好鞋不踩臭狗屎。刚才那二位是臭狗屎,您二位走得了。”“伙计要不是冲着你,怕搅你的买卖,我们非在这儿呆着不可。既然你说这个,好吧,二哥咱们走吧。”说完夏九龄、司马良扬长而去。

    其实,塔院月亮门里头,人家师父就在那儿站着哪,这一切话都听见了。

    这个师父可不得了哇!此人姓焦名雨字秋华,有个外号叫竖臂摘星。同门的师兄就是本护国寺的大喇嘛,姓马名字叫马宝善,有个外号叫丑面佛。哥儿俩都是好能耐。铁罗汉吴成就是他们俩的小师弟,不过没见过面,他们是一师之徒,都是云霞道士杜清风杜老仙长的弟子。焦秋华,内外两家,使一口刀,武术高强,威震草地十八寨。要在草地做下买卖来,甭管做多少银子,您得乖乖地交给焦二爷百分之三十,草地上出多大的漏子,多大的风险,姓焦的给您顶着!您要不给可不行,焦二爷是您的劲敌。这是人家焦雨凭胳膊腿儿打出来的。不管你关南的什么买卖,富商大贾、镖客,来到草地,你也得给焦二爷上点供,得说点好的,不然的话,你可吃不开。

    有一天,吃完早饭以后,焦二爷在客厅坐着呢,好几个伙计在旁边伺候着。一挑帘打外边进来个人,这人姓曹叫曹成,有个外号叫巧嘴八哥。“请二爷安。”焦二爷一伸手:“起来!怎么回事?你打哪儿来?”“二爷,我得跟您说点儿事。您说咱们草地,西北上一带,论名声得让咱们爷儿们过去。

    可是他们关南的买卖,就有对咱们瞧不起的。”焦二爷的品性,脾气很暴,一听这话,忙问:“啊,谁呀?”“就是前门外西河沿,东光裕镖局子里的金弓小二郎李国良。”焦二爷不解地问:“李国良,怎么啦。三节两寿,他不是给咱送礼了吗?”“不错,三节两寿是给咱们送礼,可是咱们草地去的人,到他东光裕镖局就另眼看待。你就拿我说吧,这李国良把我给轰出来了。

    爱屋及乌,看佛敬僧,二爷,他也不应当把我轰出来。”原来曹成过去在李国良那儿当过伙计,由于他吃喝嫖赌,胡作非为,叫李国良把他给赶出来了。

    后来,他到了草地投奔了焦二爷,他知道李国良就仰仗着西北这股道儿,没有这道儿,李国良吃不上饭,曹成几次跟李国良的镖车闹事,李国良都忍了。

    这会儿他又跑到焦二爷面前给李国良上眼药来了。焦二爷的脾气过于暴躁,他不分青红皂白,就说:“曹成,李国良敢瞧不起咱们爷儿们,我的话,是他东光裕的镖都给我扣下!”这可坏了,没有几天连扣五拨,这下李国良可倒了霉了。

    李国良不走别处镖,只走西北这一条道儿。从北京来说,他必须出德胜门,入官沟,然后奔草地十八寨。所以,他一点都不敢得罪焦二爷。这回五拨儿镖连着给截下了,人都扣到焦家寨,连镖师、伙计都没放。最后一拨扣完了,禀报焦二爷,镖师、伙计五拨儿,一共十八万两银子,全给扣下了。

    焦二爷听完说:“好啦,把这五拨儿的镖师、伙计全给我叫上来。”五拨镖师、伙计都很惊慌地给焦雨跪倒磕头:“焦二爷,我们镖主没得罪过您哪,您这是怎么啦?”“哈……噢,非得李国良得罪我,我才动你们的镖哪?你们五拨儿人回去,今儿个我用点儿钱,这十八万两镖银我都给扣下了。告诉李国良,打算要这十八万两银子,叫他自己来。听见没有?”“是,焦二爷。”

    镖师、伙计敢惹吗?姓焦的一口粘痰,把我们镖师、伙计能给啐死。没法子,五拨儿人回来了,来到东光裕镖局。李国良算着这日子有西北口的镖该回来啦,怎么没回来呀?他正纳着闷儿呢,五拨儿人都进来了:“李镖主,咱们的镖叫人家扣了。”“谁?”“焦家寨的焦秋华。”“不可能啊!三天两头咱们的礼总送去,凡是焦家寨来的人,不管干什么的,上至头目,下至伙计,咱都好好待他。这条道儿他姓焦的给咱赏了面儿。”“您看,人家焦二爷说了,五拨儿共十八万两银子,他准备花了。打算要这些镖呢,你自己去。”

    李国良喝着茶,在客厅里坐着,心说:我跟焦秋华没有这么大的仇恨呀!但是我去焦家寨,我干得过人家吗?五拨儿镖师、伙计干不过竖臂摘星焦雨,就是我李国良去了,六个算一个我也打不过他!那我这镖银还要不要了?下拔西北的镖银,我还保不保了?我得吃这碗饭哪,十八万两银子我赔得起吗?

    李国良琢磨着,前思后想,左右为难。后来他轰下子想起个人来,他有个拜兄,就是护国寺的大喇嘛。这喇嘛论势力也不小,他就是丑面佛马宝善。

    第二天吃完早饭,国良换件衣衫,溜溜达达就奔护国寺来了。今天不是开庙的日子,没有什么人,关着山门,推角门进去,一直赶奔禅堂院。来到后院,到了喇嘛的禅堂,挑帘进来。喇嘛爷在外边的椅子上坐着呢,光头没戴帽子,穿着紫袍,挽着袖面,显得精神很好。李国良一见便道:“哥哥,您好哇,给您请安了。”“哟,国良来了!快坐下,坐下。”小喇嘛沏上茶端进来。“哥哥,我求您来了。”“什么事?”“这西北草地做买卖,出了点儿漏子。到草地五拨儿镖银,都叫人家扣下了。”“谁呀?”“焦家寨的竖臂摘星焦雨。现在把五拨儿人都放回来了,他说要银子,得我自己去,因为他打算用俩钱。我不敢去,我的能耐哥哥您知道。我到了那儿就崴了。所以我找您来了,哥哥您有人吗?”“哈……”喇嘛爷乐了:“国良,你可真会搬门子,你知道焦秋华是谁吗?”“我不知道。”“好,告诉你,这是我的新师弟呀!我跟他说一不二,我门有几年没见面了,他在草地哪,那可不得了哇!我琢磨要是劫镖,你的买卖也就是他敢劫,别人不敢哪!好吧,我给你写封信吧!”“真的?哥哥,我给您磕响头。”喇嘛爷取出文房四宝来,写了封信,交给李国良后说道:“你回去吧,带着这封信,就说是我说的,让他赶紧把镖银收拾好喽,给人家送出去,别耽误了,别的就甭提。”李国良怀疑地问:“您先等等吧,哥哥,您有那么大份儿?让他给收拾好了,别的不提,就说要镖来了?”“对,你就这么说,让他赶紧给,给晚了不行。”

    李国良拿着信回到镖局,把五拨儿人全叫进来说道:“你们过来,拿着这封信去焦家寨,就说喇嘛爷说了,让焦二爷赶紧把镖银给送来,别的什么都甭提。焦二爷不给,咱们再想办法。”镖师们心说:这可悬得慌。

    五拨儿镖师、伙计都奔草地焦家寨来了。来到焦家寨焦二爷的家门口,不等传话,镖师、伙计全进来了。焦秋华气大啦:“诸位怎么都回来了?”

    “是,是……焦二爷,我们是来要镖银的。”“我让李国良自己来,他来了没有?”“他没工夫,这儿有封信叫您瞧瞧。他让我们赶紧把镖银拿走,别的什么也别提。”焦二爷急了:“什么,他命令我,吩咐我?哪有这事!”

    但打开信一瞧,焦二爷又一乐:“李国良这小子还真能剜!他把我哥哥给剜出来,这可不就乖乖地给镖银吗?”于是焦二爷赶紧咐咐伙计们,把五拨儿镖银整理好了,五拨儿镖师、伙计也全走了,这封信怎么这么硬呀?让他乖乖地就把镖银给交出来了?原来焦二爷想这个:哎呀,一来不知道李国良跟师兄会有交,二来离开家乡日子多了,也惦着回到北京看看。这样,焦二爷把生意安置给可靠的人,自己带好了银两路费,又带了点土礼,由打口外回北京,来到了护国寺。

    焦二爷往里走,来到禅堂门口问:“哥哥在屋里吗?”喇嘛爷在外间屋里坐着呢。“谁呀?”“哥哥,我瞧您来了。”焦二爷进来,跪下给哥哥请安。老喇嘛爷一抱兄弟,眼泪都下来了,说道:“我以为见不着你了,没想到咱们哥儿俩又见面了。你好呀,你好呀?”焦二爷忙答:“哥哥托您的福,我挺想您的。”“快起来,快起来。”赶紧吩咐底下人打来洗脸水,让焦二爷擦脸,漱口。沏好了茶,哥儿俩就喝上了。喇嘛爷又吩咐底下人下去准备饭。

    哥儿俩来到里间屋可就聊上了。“哥哥,我来瞧瞧您。”“你瞧见我的那封信了吗?”“看见了。”“镖银怎么着了?”焦雨一笑:“您吩咐了我敢怎么着,赶紧把镖银就给人家了。”喇嘛爷点头:“不过李国良也不是外人。”“噢,怎么回事?”“那是我的拜弟。”“我还真不知道,哥哥。他走西口的镖,又是咱们的兄弟,您看这叫什么事?您应当给我送个信去,就不致于发生这次误会了嘛!这一来,我这……我这做哥哥的不是人了。”“不,不打不相交,也应当让他受点儿磕碰,做买卖怎能是一帆风顺呢?”哥儿俩越聊越上劲儿。聊着聊着,焦二爷可就饿了,心说:都掌灯时分了,怎么还不叫我吃饭呀?正在这时,听到外面说话:“喇嘛爷,李大爷来了。”喇嘛爷没答话,李国良在外边可说了:“我听说我二哥来啦。”焦二爷一听,李国良来了,忙对喇嘛爷说道:“哥哥,您这……这怎么算,我怎么能见他呀?”

    李国良一挑帘进来了:“这是二哥吧,我给您请安了,咱哥儿俩没见过面,喇嘛哥哥经常的提起您来。咱们哥儿俩没的说,亲兄弟一个样。二哥哥,我走西北的镖,就因为有您我才放心,您把我的镖给扣了,我真抓瞎了。您吐口唾沫都能把我李国良淹死,我没辙了,只好来找喇嘛哥哥求援,喇嘛哥哥一听,说我的门子搬对了。二哥不是外人,是喇嘛哥哥的亲兄弟。我想,那您给写封信,搬您的门子。二哥,您来了,喇嘛哥哥派人给我送信,我实在太忙,叫二哥久等了。看来,这,这酒菜都准备好了吗?”喇嘛爷道:“都准备好了。”“二哥咱们喝酒吧。”焦秋华真没想到,他坐在那儿直发愣:都说李国良这人不怎样,目中无人,谁也瞧不起,可我看他不像那样的人哪,他虚怀若谷,光明磊落,是个朋友呀!要是那样,我焦秋华就不对了。焦二爷一想:我不能冷着呀。便说:“兄弟,兄弟,我来了,我看咱哥哥来了,顺便也瞧瞧您,上回那个茬儿,我都有点害臊了。哥哥跟我说你是我们的小兄弟,我真要抽自己几个嘴巴,可一想打得怪疼的,算了吧。兄弟咱们一天云雾散,前头的事情就别提了。”“您这是哪儿的话呀?我看这对我有好处,就说西北这条道,我原来不敢大意,当然这次我见到您以后,我就十分的踏实放心了。”焦二爷大笑:“兄弟,西北这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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