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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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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至《城南》一首,则一千五六百字,自古联句,未有如此之冗者。以《城南》为题,景物繁富,本易填写,则必逐段勾勒清楚,方醒眉目。

    乃游览郊墟,凭吊园宅,侈都会之壮丽,写人物之殷阜,入林麓而思游猎之娱,过郊坛而述祀之肃。层叠铺叙,段落不分,则虽更增千百字,亦非难事,何必以多为贵哉!近时朱竹、查初白有《水碓》及《观造竹纸》联句,层次清澈,而体物之工,抒词之雅,丝丝入扣,几无一字虚设。恐韩、孟复生,亦叹以为不及也。

    自沈、宋创为律诗後,诗格已无不备。至昌黎又斩新开辟,务为前人所未有。

    如《南山诗》内铺列春夏秋冬四时之景,《月蚀诗》内铺列东西南北四方之神,《谴疟鬼》诗内历数医师、炙师、诅师、符师是也。又如《南山诗》连用数十或"字,《双鸟诗》连用"不停两鸟鸣"四句,《杂诗》四首内一首连用五"鸣"字,《赠别元十八》诗连用四"何"字,皆有意出奇,另增一格。《答张彻》五律一首,自起至结,句句对偶,又全用拗体,转觉生峭。此则创体之最佳者。

    昌黎不但创格,又创句法。《路旁堠》云:"千以高山遮,万以远水隔。"此创句之佳者。凡七言多上四字相连,而下三字足之。乃《送区弘》云:"落以斧引以纟墨徽。"又云:"子去矣时若发机。"《陆浑山火》云:"溺厥邑囚之昆仑。"则上三字相连,而下以四字足之。自亦奇辟,然终不可读。故集中只此数句,以後亦莫有人仿之也。

    《元和圣德诗》叙刘辟被擒,举家就戳,情景最惨。曰:"解脱挛索,夹以砧斧。婉婉弱子,赤立伛偻。牵头曳足,先断腰膂。次及其徒,体骸撑拄。末乃取辟,骇汗如写。挥刀纷纭,争寸刂脍脯。"苏辙谓其"少酝藉,殊失《雅》、《颂》之体"。张┉则谓"正欲使各藩镇闻之畏惧,不敢为逆。"二说皆非也。

    才人难得此等题以发抒笔力,既已遇之,肯不尽力摹写,以畅其才思耶!此诗正为此数语而作也。

    《南山诗》古今推为杰作,《潜溪诗话》记"孙莘老谓《北征》不如《南山》,王平甫则谓《南山》不如《北征》,各不相下。时黄山谷年尚少,在座,曰:'若论工巧,则《北征》不及《南山》;若书一代之事,与《国风》、《雅》、《颂》相表里,则《北征》不可无,《南山》虽不作可也。'其论遂定"云。此固持平之论,究之山谷所谓工巧,亦未必然。凡诗必须切定题位,方为合作;此诗不过铺排山势及景物之繁富,而以险韵出之,层叠不穷,觉其气力雄厚耳。世间名山甚多,诗中所咏,何处不可移用,而必於南山耶!而谓之"工巧"耶!则与《北征》固不可同年语也。

    昌黎诗亦有晦涩俚俗,不可为法者。《芍药歌》云:"翠茎红蕊天力与,此恩不属黄锺家。"所谓"黄锺家",果何指耶!《答孟郊》云:"弱拒喜张臂,猛缩爪。见倒谁肯扶,从嗔我须咬。"则竟写挥拳相打矣,未免太俗。

    昌黎诗中律诗最少。五律尚有长篇及与同人唱和之作,七律则全集仅十二首。

    盖才力雄厚,惟古诗足以恣其驰骤,一束於格式声病,即难展其所长,故不肯多作。然律中如《咏月》、《咏雪》诸诗,极体物之工,措词之雅;七律更无一不完善稳妥,与古诗之奇崛判若两手。则又其随物赋形,不拘一格之能事。

    昌黎以主持风雅为己任,故调护气类,宏奖後进,往往不遗馀力。如荐孟郊於郑相,荐侯喜於卢郎中,可类推也。其於友谊亦最笃。先与柳宗元、刘禹锡交好;及自监察御史贬阳山令,实以上疏言事,柳、刘泄之於王亻丕、王叔文等,故有此迁谪。然其赴江陵诗云:"同官尽才俊,偏善柳与刘。或虑言语泄,传之落冤雠。二子不宜尔,将疑断还不?"是犹隐约其词,而不忍斥言。及柳、刘得罪南窜,昌黎忧其水土恶劣,作《永贞行》云:"吾尝同僚情岂胜,具书所见非妄徵。"则更於旧日交情,无幸灾乐祸之语。迨昌黎贬潮州,柳尚在柳州,昌黎《赠元协律》诗,谓"吾友柳子厚,其人艺且贤",且有《答柳州食蟆》等诗。既死,犹为之作《罗池庙碑》。是昌黎与宗元始终无嫌隙,亦可见其笃於故旧矣。

    昌黎以道自任,因孟子距杨、墨,故终身亦辟佛、老。其於世之求仙者,固谓"吾宁屈曲在世间,安能从汝巢神山"矣。《谏佛骨》一表,尤见生平定力。

    然平日所往来,又多二氏之人。如送张道士有诗,送惠师、灵师、澄观、文畅、大颠皆有诗文。或疑其交游无检,与平日持论互异;不知昌黎正欲借此以畅其议论。如谢自然白日天,则叹基伙妖魅所惑,化为异物;华山女说法动人,则讥其煽诱少年,争来听讲;於澄观则欲"收敛加冠巾";於惠师则云"吾疾游惰者,怜子愚且淳";於灵师亦云"方将敛之道,且欲冠其颠";於文畅则草序排讦。

    惟於大颠无贬词,则以其颇聪明识道理;於张道士亦无贬词,则以其上书言事,不用而归,固异乎寻常黄冠者流也。贾岛本为僧,名无本,因昌黎言,且弃僧服而举进士。然则与二氏之人往来,亦复何害!并非以空谷寂寥,见似人者而喜也。

    《示儿》诗自言辛勤三十年,始有此屋,而备述屋宇之垲爽,妻受诰封,所往还无非公卿大夫,以诱其勤学,此已属小见。《符读书城南》一首,亦以两家生子,提孩时朝夕相同,无甚差等;及长而一龙一猪,或为公相,势位赫奕,或为马卒,日受鞭笞,皆由学与不学之故。此亦徒以利禄诱子,宜宋人之议其後也。

    不知舍利禄而专言品行,此宋以後道学诸儒之论,宋以前固无此说也。观《颜氏家训》、《柳氏家训》,亦何尝不以荣辱为劝诫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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