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出 传歌

    （末）是那个？

    （小旦）就叫甚么苏昆生。

    （末）苏昆生，本姓周，是河南人，寄居无锡。一向相熟的，果然是个名手。

    （问介）传的那套词曲？

    （小旦）就是《玉茗堂四梦》。

    （末）学会多少了？

    （小旦）才将《牡丹亭》学了半本。

    （唤介）孩儿，杨老爷不是外人，取出曲本快快温习。待你师父对过，好上新腔。

    （旦皱眉介）有客在坐，只是学歌怎的。

    （小旦）好傻话，我们门户人家，舞袖歌裙，吃饭庄屯。你不肯学歌，闲着做甚。

    （旦看曲本介）

    〖前腔〗<span class="zs">（小旦）</span>生来粉黛围，跳入莺花队，一串歌喉，是俺金钱地。莫将红豆轻抛弃，学就晓风残月坠；缓拍红牙，夺了宜春翠，门前系住王孙辔。

    （净扁巾、褶子，扮苏昆生上）闲来翠馆调鹦鹉，懒去朱门看牡丹。——在下固始苏昆生是也，自出阮衙，便投妓院，做这美人的教习，不强似做那义子的帮闲么。

    （竟入见介）杨老爷在此，久违了。

    （末）昆老恭喜，收了一个绝代的门生。

    （小旦）苏师父来了，孩儿见礼。

    （旦拜介）

    （净）免劳罢。（问介）昨日学的曲子，可曾记熟了？

    （旦）记熟了。

    （净）趁着杨老爷在坐，随我对来，好求指示。

    （末）正要领教。

    （净、旦对坐唱介）

    〔皂罗袍〕原来奼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span class="zs">良辰美景奈何天，（净）错了错了，美字一板，奈字一板，不可连下去。另来另来！</span>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span class="zs">雨丝风片，（净）又不是了，丝字是务头，要在嗓子内唱。</span>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得这韶光贱。

    （净）妙妙！是的狠了，往下来。

    〔好姐姐〕遍青山啼红了杜鹃，荼縻外烟丝醉软。<span class="zs">牡丹虽好，他春归怎占得先。（净）这句略生些，再来一遍。</span>牡丹虽好，他春归怎占得先。闲凝盼，生生燕语明如翦，呖呖莺声溜的圆。

    （净）好好！又完一折了。

    （末对小旦介）可喜令爱聪明的紧，不愁不是一个名妓哩。

    （向净介）昨日会着侯司徒的公子侯朝宗，客囊颇富，又有才名，正在这里物色名姝。昆老知道么？

    （净）他是敝乡世家，果然大才。

    （末）这段姻缘，不可错过的。

    〖琐窗寒〗破瓜碧玉佳期，唱娇歌，细马骑。缠头掷锦，携手倾杯；催妆艳句，迎婚油壁。配他公子千金体，年年不放阮郎归，买宅桃叶春水。

    （小旦）这样公子肯来梳栊，好的紧了。只求杨老爷极力帮衬，成此好事。

    （末）自然在心的。

    〖尾声〗<span class="zs">（小旦）</span>掌中女好珠难比，学得新莺恰恰啼，春锁重门人未知。

    ——如此春光，不可虚度，我们楼下小酌罢。

    （末）有趣。（同行介）

    （末）苏小帘前花满畦，

    （小旦）莺酣燕嬾隔春隄；

    （旦）红绡裹下樱桃颗，

    （净）好待潘车过巷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