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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林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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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少卿满朝荐上言:『国事颠倒』,成于陛下者十之一、二,成于当事大臣者十之八、九』。疏入,除籍为民。

    十一月,以赵南星为都察院左都御史。

    十二月,以顾秉谦、魏广微为大学士,入阁办事。

    三年二月,夺御史周宗建俸。南京御史徐世业劾宗建保举熊廷弼,宗建疏辨,词连郭巩,有『结交宫闱、献媚进忠』之语;中旨切责。

    冬十月,以杨涟为右佥都御史,协理院事。

    四年二月,推南京吏部尚书邹元标,中旨以衰老罢之。

    夏四月,吏都尚书赵南星上言:『吏部四司,惟稽勋司一人,余司皆二人;以稽勋事寡也。然今日之稽勋皆储为文选、考功之用,宜就近推补司官,不拘资格,一省不妨二人』。引陆光祖调吏部吕坤、黄克念等同邑同司之例为言,上从之。于是南星调职方司、郎中邹维琏为稽勋,主外察。维琏与原任主事吴羽文皆江西人。羽文遂拘旧事求去,维琏亦不敢履任;刑科傅櫆疏侵之,羽文求去益坚,维琏亦上疏力辞。櫆复疏以佥都御史左光斗、吏科都给事魏大中交通故内监王安、中书汪文言;诏下言于狱,严讯之。光斗上疏自理,大略为:『櫆之意不利于稽勋有邹维琏、铨司有程国祥、吏垣有魏大中,故欲一网去之』;且指其冒东厂理刑傅继教为兄弟,布置窟穴。大中亦上疏辨;得旨:命大中赴任供职。御史袁化中、给事中甄淑相继为光斗辨。大学士叶向高请骸骨,疏曰:『臣十八疏乞归,皇上谓时艰主忧,臣即去何安!顾臣罪戾多矣,即如科臣傅櫆所论汪文言,实臣具题。左光斗、魏大中之善文言,尚属暖昧;而臣之用文言,则事迹甚明。臣取罪之故,当听公论;不敢妄辨,以滋纷纭。耿耿愚忠,窃谓言官之讦奏,衅不可开;驾帖之拏人,渐不可长。惟皇上罪臣一人而稍宽其它,于以释宫府之嫌、消缙绅之祸』。上慰谕留之。已而大中既莅任,复传旨诘责:大中、櫆情事未明,何得赴任?櫆乃上言明旨不宜二三,中旨恐开旁窃、纠近臣以自解。

    七月,大学士叶向高予告回藉。向高再入相,政移忠贤;同事者更希意阿旨,向高动即掣肘。杨琏二十四罪疏上,忠贤恨刺骨;御史林汝翥忤珰,群珰围向高第索之。向高知时不可为,发愤决去;疏三十三上,后得请。

    左都御史高攀龙纠劾贪污,御史崔呈秀落职回籍。呈秀巡按淮阳,有狼藉声;吏科都给事魏大中发其馈遗,攀龙因考察劾罢之。已而,呈秀以魏珰义子起用。

    冬十月朔,有事太庙,辅臣魏广微不至;魏大中纠其无礼,指称惟奢安不拜正朔。广微深衔之,上疏自辨。御史李应升复疏纠之,谓广微不可见乃父于地下;广微见疏恚甚。广微父,魏允贞也;尝为谏官,得罪阁臣去。降吏科都给事魏大中、吏都员外夏嘉遇、御史陈九畴三级,调外。吏部尚书赵南星、左都御史高攀龙乞罢,许之;给事中沈惟炳疏救不允,亦调外。时推山西巡抚,南星以太常卿谢应祥沈静有为,欲以处之,言于员外夏嘉遇。嘉遇述其意于湖南道御史袁化中,化中深然之。及化中途逢大中,告以故:先是,应祥令嘉善,大中知其才守,遂会推焉。陈九畴有私恨,遂言应祥昏耄,大中以门墙私之;互相奏辨。有旨会勘;吏部坐台臣论人失实上,中旨以朋比切责之,降大中等。于是南星、攀龙皆引罪去;大学士韩爌力救,不听,引疾归。已而刑部尚书乔允升、吏部侍郎陈于庭、都御史杨涟、左光斗、太常卿谢应祥、部属张光前、邹维琏、科道袁化中、许誉卿等一时尽黜,部署皆空。户科给事中陶崇道上言:『诸臣各执成见,不无异同;尤望皇上尽入陶镕,化其畛域。而天语频烦,责以朋比;彼此之互异既章,水火之情形立见。虞廷黜陟,不过贤奸;唐,宋末流,可为殷鉴』!疏入,降调。

    十二月,起徐兆魁为吏部左侍郎,朱童蒙、郭允厚、李春煜太仆寺少卿,徐大化、吕云鹏、孙杰大理寺寺丞,霍维华、郭与治、杨维垣等皆科道。以御史梁梦环追论,复逮汪文言。自是罗织靡已,杨涟、魏大中相继毙于狱。御史蕃疏劾辅臣朱国祯。时韩矿既去,魏广微未得为首辅,嗾蕃劾之。

    五年秋八月,御史张讷请废天下书院,杀熊廷弼。初,杨、左事起,以移宫为案;但属杨、左,与顾大章等无与也。已复改为封疆;周朝瑞曾疏荐廷弼,而顾大章与杨维垣相疏辨,与杨、左又无与也。乃以封疆牵入移宫,于是一网尽矣。

    七年八月,上崩,无嗣,遗命以信王入继大统。诛魏忠贤、客氏,其党相继伏法。

    冬十月,吏科都给事中陈尔翼上言:『东林余孽遍布长安,每欲因事起衅,忧不在小;乞敕下厂卫严缉禁之』。上曰:『群臣流品,先帝澄汰已分。朕初御极,嘉与士大夫臻平康之理,毋事揣靡形影,以滋争竞』!

    十一月,户部员外王守履劾崔呈秀荐旧辅韩爌;上以韩爌清忠有执,下所司知之。

    崇祯元年春正月,翰林院编修倪元璐上言:『臣入都,邸抄凡攻崔、魏者,必引东林为并案,一则曰「邪党」、再则曰「邪党」;夫崔、魏而既「邪党」矣,向之劾忠贤、论呈秀者,又邪党乎?虚中言之,东林则亦天下之才薮也。其所宗主者,大都秉清挺之标,而或绳人过刻;树高明之帜,而或持论太深。此之谓非中行则可,谓之非狂狷则不可。且天下之议论,宁涉假借而必不可不归于名义;士人之行已,宁任矫激而必不可不准诸廉隅。自以假借矫激深咎前人,而彪虎之徒公然毁裂廉隅,背叛名教矣!连篇颂德,匝地生祠。夫颂德不已,必将劝进;生祠不已,必且嵩呼。而人犹宽之曰「无可奈何」。嗟乎!充一无可奈何之心,又将何所不至哉!议者能以忠厚之心曲厚此辈,而独持已甚之论苛责吾徒,亦所谓悖理者矣!今大狱之后,汤火仅存,恩纶酌用。乃任事诸臣犹以「道学封疆」四字持为铁案,深院报复;臣窃以为过计也。水落石出,正人相见。既属崔、魏之异已,即可化牛、李为同心。况年来借东林以媚崔、魏者,其人自败,不须东林报复;若其不附崔、魏又能攻而去之者,其人既已乔岳矣,虽百东林乌能报复哉!臣所谓方隅未化也』。与杨维垣互出疏相往复,上是其言。时元璐屡言事,大学士来宗道常曰:『渠何事多言?吾词林故事惟香茗耳』!时谓宗道清客宰相。

    五月,御史袁宏勋劾大学士刘鸿训:『一入黄扉,扬扬自得;悏旬之闲,革职闲住无虚日。其最可异者,杨所修、贾继春、杨维垣夹攻表里之奸,有功无罪;而诛锄禁锢,自三臣始。且军国大事未暇平章,惟亟毁「要典」,谓水火元黄,是书为祟。今毁矣,水火元黄息耶?战耶?未毁以前,崔、魏借之以空善类;既毁以后,鸿训又借之以殛忠良以暴易暴,长此安穷』!镇抚司佥书张道浚亦讦攻鸿训;工科给事中颜继祖争之,且言道浚出位乱政,非重创不止,御史史范、高捷相继弹鸿训,鸿训寻以事罢归。

    十一月庚申,会推阁员吏部侍郎成基命、礼部侍郎钱谦益等。礼部尚书温体仁讦谦益天启初主试浙江,贿中钱千秋,不宜枚卜。上召廷臣及体仁、谦益于文华殿,质辨良久。上曰:『礼仁所参神奸结党,谁也』?曰:『谦益党与甚众,臣不敢尽言;即枚卜之典,俱自谦益主持』。吏部给事中章允儒曰:『体仁资浅望轻,如纠谦益,欲自先于枚卜也』!体仁曰:『前犹冷局;今枚卜相事大,不得不为皇上慎用人耳』!允儒曰:『朋党之说,小人以陷君子,先朝可鉴』!上叱之;下锦衣卫岳,削籍。礼部以钱千秋试卷呈,上责谦益,引罪而出。旋回籍,除名为民;下千秋于刑部。周延儒曰:『自来会推,会议皆故事,仅一、二人主持,余无所言;即言出而祸随之矣』!上大称善,遂停枚卜,卒用延儒。延儒力援体仁,明年亦入政府。初,延儒以召对称旨。至是枚卜,谦益必欲得之,而虑以延儒同推,势必用延儒,遂力扼止之;不知上果意在延儒,不推适滋上疑耳。于是党同之疑,中于上者深;体仁发难而延儒助之,谦益不知也。忽蒙召对,谦益自为枚卜定于此日;及入见,方知有体仁疏。体仁与谦益廷辨,体仁言如涌泉,而谦益出不意,颇屈。

    二年春正月,定逆案,召廷臣于文华殿。先是,御史毛九华劾礼部尚书温体仁有媚珰诗刊本;上问体仁,体仁谓出自钱谦益手。御史任赞化参体仁疏,其语亵;上不怿,谪赞化于外。御史吴甡言:『因温体仁前削章允儒,降房可壮、瞿式耜,今又斥任赞化,班行无色;乞召还言官』。不听。

    三年五月,左谕德文震孟上言:『吕纯如罗织诸贤,今藉奥援,思借边才起用。吏部尚书王永光假窃威柄,年例变乱祖制,考选摈斥清才』。疏入,命指实具奏。永光有清执,东林以其异己,给事中张国维、御史毛羽健等交劾之;俱不问。至是,震孟再纠之。

    四年春正月,翰林院编修黄道周疏救钱龙锡,调外。初,定魏、崔逆案,辅臣钱龙锡主之。袁崇焕之狱,御史史范力谋借崇焕以报龙锡,因龙锡以罗及诸臣,周延儒、温体仁主之,欲发自兵部,而尚书梁廷栋不敢任;又上英察,不能遽起大狱也。道周疏上,延儒意稍解。时大学士韩矿亦被劾,归。

    二月,给事中葛应斗纠御史袁宏勋、锦衣卫都督同知张道浚通赂窃权,命下理。宏勋受参将胡宗明、主事赵建极贿,嘱于兵部尚书梁廷栋、吏部尚书王永光,宏勋、道浚皆永光所任也,俱论戍。刑科给事中吴执御论永光诲贪崇墨,永光罢。

    五月,释故大学士钱龙锡狱,戍定海卫。龙锡出狱,周延儒即过之,极言上怒甚,挽回殊难;龙锡深德之。未几,温体仁至,龙锡因述延儒语;体仁曰:『上固不甚怒也』。于是,闻者谓体仁质直而延儒伪,亦体仁之巧于挤延儒也。嘉善钱士升为龙锡门生,闻体仁语,颇多之而轻延儒;体仁遂与相结。

    五年春正月,刑科给事中吴执御奏荐黄克缵、刘宗周等,御史吴彦芳奏荐李瑾、李邦华等。上以其朋比悉之,下彦芳、执御于理;坐上书不以实律,杖为城旦。

    六年三月,刑科都给事陈赞化劾大学士周延儒招权纳贿、游客李元功借势威人:『延儒尝语去辅李标事云:「上先允放,余封还原疏,上即改留,颇有回天之力。今上,羲皇上人也」。此是何语?岂徒小人之轻泄乎!至指借停刑以罔贿利,此固通国所共闻也』。且引刑科给事李世祺为证,世祺亦奏延儒有此言。不问。户科给事中朱文焕亦劾延儒重荷国恩,毫无补救。六月,大学士周延儒罢。始,温体仁与延儒深相结纳,延儒力援之以进。至是,体仁将夺其位,太监王坤疏攻延儒,体仁无一语相助;于是,陈赞化屡纠延儒,即「羲皇上人」一语穷究不已。体仁知上意,凡与延儒为难者必阴助之,而助延儒者皆诎;延儒放归。

    七年三月,召大学士何如宠入朝;在道屡引疾,不许。刑科结事中黄绍杰奏言:『从来君子小人不能并立,如宠徘回赡顾,则次辅温体仁当知所自处矣!自体仁为相,水旱洊臻,盗贼满路;燮理固如是乎?秉政既久,窥旨必熟。中外诸臣承奉其意,用一人则曰「此与体仁不合也」,行一事则曰「此体仁所不乐也」。凡此,皆召变之由。乞命体仁引咎辞位,以回天心、慰民望』。上责其率妄,调外。

    八月甲戌,召廷臣于平台,问谁堪冢宰、总宪者?令各给条对。吏部左侍郎张捷曰:『臣之所举;与众不同』。上许之。勋戚在殿西室,文臣在殿东室。捷旁皇四顾,大学士王应熊目属之;诸臣觉其异,及问所荐,则前兵部吕纯如也。时诸臣或举郑三俊,勋戚亦如之。或举唐世济,捷曰:『总宪世济可,冢宰非纯如不可』。俄入奏,力言纯如之长。诸臣以纯如列逆案,不可;刑科给事中姜应甲言之尤力,捷失色。上问温体仁,对曰:『谢升可』。上是之。应熊故善用延儒,而纯如又与延儒善者,故体仁阴持之。给事中范淑泰、吴其来交章劾王应熊、张捷同谋党附,计翻逆案。乙亥,召南京吏部尚书谢升为吏部尚书,以唐世济为左都御史。

    八年夏八月,刑部主事吴江、给事中何楷、宋学显、御史张缵曾各劾大学士温体仁,并及王应熊。初,流盗陷中都,巡抚扬一鹏、巡按吴振缨被劾;而振缨,体仁乡人,曲庇之。时何吾驺亦与应熊不合,钱士升力剂其间,得解。

    秋七月,进少詹事文震孟为礼部左侍郎兼东阁大学士。震孟讲「春秋」称旨,既而以疾告,不允。温体仁语之曰:『行相君矣,何避也』!至是,出特简,入政府。

    十一月,大学士何吾驺、文震孟罢。初,吾驺、震孟在直,欲以工科给事许誉卿补南京太常卿;温体仁与吏部尚书谢升难之,升遂疏纠誉卿。震孟自恃特简,于体仁无所依附,尝与体仁论庶吉士郑鄤当迁除,大拂体仁意。至是,票升疏,止欲夺誉卿俸;体仁不肯,震孟作色掷笔曰:『即削籍无害』!体仁夕揭上,而吾驺、震孟朝罢矣。誉卿击珰有直声,沈沦谏垣,十年不调;至是,削籍。震孟有时望,入相仅三月;而龃龉同官,不竟其用。逮庶吉土郑鄤。鄤继母,大学士吴宗达女弟也;鄤薄于宗达,宗达尝揭其杖母、蒸女。震孟既忤体仁,体仁并忽郑鄤,即以宗达所揭入告,下狱。

    九年二月,吏部尚书谢升疏救陈子壮,不听。先是,子壮以论宗秩事下狱。巡按苏松常镇御史王一鹏奏荐周延儒等,以滥及废籍,责之。

    夏四月,大学士钱士升罢。初,温体仁深结士升;其入相也,体仁凡有所为,必力皆体推之。如用家冢谢升、总宪唐世济,皆体仁意而士升成之。体仁逐文震孟,颇引士升为主,士升亦助体仁。至是,体仁并欲去士升。因福建右卫经历吴鲲化讦奏士升弟士晋,即拟严旨,仍嘱林焊毋泄言,欲借弟以逐其兄也;士升遂引归。

    五月,逮滋阳知县成德,下锦衣岳。德性刚激,出前大学士文震孟之门;至是,连章攻温体仁,凡十上,尽发其奸状。母张氏伺体仁舆出,辄道诟之。德移狱刑部,戍延绥。

    秋七月,国子祭酒倪元璐免。元璐与同邑左庶子丁进不合,嗾诚意伯刘孔昭讦奏也。

    十一月,下左都御史唐世济于狱。世济以边才荐故兵部尚书霍维华;上谓维华逆案,世济蒙蔽,下刑部狱。明年正月,霍维华戍殁。

    十年春正月,常熟章从儒讦奏前礼部右侍郎钱谦益、科臣瞿式耜。疏上,温体仁修部逮之,下刑部狱,几殆。谦益尝作故太监王安祠记;曹化淳出王安门,愤其冤,发从儒阴谋,立枷死;谦益等寻得释。

    二月,逮巡按山西御史张孙振。初,提学佥事袁继咸守官奉公,自书卷外无长物,孙振贪秽不职,诬奏之,贡士卫周祚等讼其冤,命并孙振逮讯。

    三月,陆文声陈风俗之弊,皆原于士子;太仓庶吉士张溥、前临川知县张釆倡复社,以乱天下。命南直提学御史倪元洪核奏,元洪因极言文声之妄;上责其蒙饰,降光禄寺录事。溥、釆为古学以相砥砺,天下靡然乡风,不为政府所悦;故朝论多苛及之。时苏州推官周之夔亦讦奏溥等树党挟持。

    夏四月,兵科给事中宋学显、贵州道御史张盛美俱例转湖广河南参议。抚宁侯朱国弼劾温体仁私左都御史唐世济逐学显、盛美,上不听。又劾体仁受霍维华赂,令唐世济发端;上慰谕体仁,夺国弼侯爵,世济亦戍边。

    六月,大学士温体仁引疾免,赐金币,遣行人吴本泰护归,体仁在事,诸臣攻者无虚日,体仁与举朝为仇,其庇私党、排异己,未尝有迹;但因事图之,使若发自上者,而主柄阴为所假。上竟不之疑。

    八月,以薛国观为礼部左侍郎兼东阁大学士。

    十月,定东宫官,属右谕德项煜、编修杨廷麟让左谕德黄道周。阁臣以道周意见偏,上疏有「不如郑鄤」之语,寝之。刑科给事中冯元飙言:『道周忠足以动圣鉴,而不能得执政之心;恐天下后世有以议阁臣之得失也』。不听。已而道周疏劾杨嗣昌夺情,谪外。

    十一年八月,南京户科给事张焜芳论前巡盐两淮御史史范侵帑三十余万,命逮范下刑部。先是,巡盐御史张锡命忧去,遗课二十一万;范摄事,尽入其家。检讨杨士聪攻之,范诿锡槖命。时锡命卒,子沆奏辨;大学士钱士升拟旨罪范,王应熊曰:『史太仆大有才,未易攫也』。拟上,上果不听。至是,范复奏辨,又发张焜芳朋党状,焜芳夺官。

    十二年六月,以左懋第、袁恺、阴润、蔺刚中、范士髦为给事中,詹时雨、李近右、汪承诏、张绪论、杨四重为试监察御史,吴昌时等并各部主事。昌时首选吏部疏上,上自手定先后,示不测;昌时谓薛国观所为,恨之。

    八月,庶故吉士郑鄤磔于市。先是,中书舍人许曦讦奏鄤不孝渎伦,与温体仁疏合;法司定罪拟辟,上命加等。鄤初选庶吉士,有直谏声,文震孟、黄道周皆与之游。当时欲借鄤以倾震孟、道周,谳驳逾重;而鄤居乡多不法,遂罹惨祸。

    十三年夏四月,巡抚江西右佥都御史解学龙荐举布政司都事黄道周;上以道周党邪乱政、学龙徇私,俱逮下理,廷杖论戍。户部主事叶廷秀请宽之,并杖削籍。监生涂仲吉上言:『黄道周通籍二十载,半居坟庐,稽古着书;一生学力,止知君亲。虽言尝过戆,而志实忠纯。今喘息仅存,犹读书不倦。此臣不为道周惜,而为皇上天下万世惜也。昔唐太宗恨魏征之面折,至欲杀而终不果;汉武帝恶汲黯之直谏,虽远出而实优容。皇上欲远法尧、舜,奈何出汉、唐主下?断不宜以党人轻议学行才品之臣也』!通政司格之不上。仲吉并劾通政使施邦曜遏抑言路,再救道周;上怒,下狱杖之,论戍。

    六月,大学士薛国观免。初,国观以温体仁援,得入阁。同官六人皆罢,独国观秉政至首辅,上颇向用之。至是,因拟谕失旨,下五府九卿议处,致仕。刑科给事中袁恺再疏劾之,言国观纳贿有据,并及尚书傅永淳、侍郎蔡弈琛等;遂下镇抚司讯。初,上召国观,语及朝士婪贿,对曰:『使厂卫得人,朝士何敢黩货』!东厂太监王化民在侧,汗出浃背;于是专侦其阴事,以及于败。国观既削籍,吏部尚书傅永淳、南京吏部尚书朱继祚并免,下左副都御史叶有声于狱,以通贿国观也。时株连颇众。十二月,国观奏辨,不听;命入京即讯。十四年春正月,故大学士薛国观奏辨刑科给事中袁恺诬劾出于礼部主事吴昌时之意。上不听。

    (十四年)夏四月,召前大学士周延儒、张至发、贺逢圣入;至发辞不出,逢圣不久以病归。初,延儒既罢,丹阳监生贺顺、虞城侯氏共敛金属太监曹化淳等营复相。至是,得召用;主事吴昌时之力居多,延儒德之。

    六月,故刑部右侍郎蔡弈琛在系上言:『去夏六月,同邑诸生倪襄贽于庶吉士张溥之门,归语知县丁煌,夸溥大力,可立致人祸福;因言及臣旦夕必逮。未几,而王陛彦果劾臣矣。一里居庶常,结党招权,阴握黜陟之柄,岂不异哉』!上令丁煌指证,下倪襄于岳。既而弈琛亦劾张溥,并及故礼部侍郎钱谦益。

    八月辛亥,故大学士薛国观赐死,诛中书舍人王陛彦,各籍其家。初,国观以王陛彦通赂免官,命伺其邸;则王陛彦至,执下狱。陛彦为吴昌时甥,临刑呼曰:『此舅氏所作;我若有言,即累名教矣』!时国观事发于东厂,佥云昌时实启其机。

    十二月甲子,戍黄道周、解学龙。初,刑部尚书刘泽深拟道周瘴戍,再奏不允;因上言:『道周之罪,前两疏已严矣,至此惟有论死。死生之际,臣不敢不慎也。自来论死诸臣,非封疆则贪酷,未有以建言诛者。今以此加道周,道周无封疆、贪酷之失,而有建言蒙戮之名;于道周得矣,非我皇上覆载之量也!且皇上所疑者党耳,党者见诸行事,周道具疏空言。一、二臣工始未尝不相与也,今且短之,继而斥之;乌有所谓党,而烦朝廷之大法耶!去年行刑时,忽奉旨停免;今皇上岂有积恨于道周?万一转圜动念,而臣已论定,噬脐何及?敢仍以原拟上』。上从之。

    十五年夏四月,宥马士英,起兵部左侍郎兼右佥都御史,提督凤阳。士英初抚宣大,以总监王坤论罪;至是,故太常少卿阮大铖为营救,得起用。

    八月,召还黄道周,仍任少詹事。时周延儒承上眷最深,凡上怒莫能回,延儒能谈言微中。先是,道周在狱,人谓必不可救,延儒以微词解之,得减放;至是,上偶言及岳飞事,叹曰:『安得将如岳飞者而用之』!延儒曰:『岳飞自是名将,然其破金人事,史或多溢辞;即如黄道周之为人,传之史册,不免曰「其不用也,天下惜之」』。上默然。甫还宫,即传旨复官。

    十六年三月,改礼部仪制主事吴昌时为吏部文选主事,署郎中事。昌时好结纳,通司礼太监王化民等,欲转铨司;吏部尚书郑三俊尝以问乡人徐石麒,答曰:『君子也』。三俊遂荐于上。盖石麒畏昌时机深,故誉之,而三俊不知。例转给事中范士髦等四人、御史陈荩等六人。故事:例转科一、道二,文选主事吴昌时特广其数,意胁台省为驱除地也。夏四月,河南道御史祁彪佳劾吴昌时紊制弄权,山东道御史徐殿臣、贺登选各疏参之。

    五月,吏部尚书郑三俊以荐吴昌时引咎罢,大学士周延儒放归。给事中郝絅复劾吏部郎中吴昌时、礼部郎中周仲琏窃权附势,纳贿行私;内阁票拟机密,每事先知。总之,延儒天下之罪人,而昌时、仲琏又延儒之罪人。御史蒋拱宸、何纶交劾之。七月乙卯,上自讯昌时于中左门,拷掠至折胫乃止。征延儒听勘;延儒先荐大学士王应熊,途中密语,令先抵京;上遣缇骑趋延儒入,侦知之;罢应熊。寻诛昌时,赐延儒死。初,延儒再召,时庶吉士张溥、马世奇以公论感动之,故其所举措,尽反前事;向之所排,更援而进之。上亦虚己以听。溥既殁,世奇远权势,不入都。延儒左右皆昌时辈,以至于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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