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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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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阴云墟散人李本天根氏着

    己丑(一六四九)、大清顺治六年(永明王永历三年、鲁王监国四年)春正月庚申朔

    大风,雨雹。

    永明王在肇庆,诏群臣免朝贺。鲁王次沙埕。

    初二月(辛酉)

    南昌故吏科都给事中刘斯■〈土来〉贺正不遵「大清时宪历」,用「明大统历」以辛酉日元旦,朱衣、乌纱北向呼先帝再拜,然后鼓乐前导,率三子入家庙;见者骇愕。被逮,论死(斯■〈土来〉,万历丙辰进士)。

    按南昌疑南康之■〈言为〉。盖南康于上年五月初二日为大清兵所破,应遵「时宪历」;若南昌此时尚为金声桓所据,称永历年号行「大统历」,不当有此事也。

    初五日(甲子)

    李成栋于滇阳峡中白日闲坐,忽见所杀部将杨太甫持刀索命。成栋举弓射之,身随弓去,堕水中;急为捞救,神情惨寂,英勃之气十减五、六。自是,不敢踰梅关;枉道而东,驻军信丰县境。

    初十日(己巳)

    督师何腾蛟疏奏湖南千里一空,前恢复诸城一旦尽弃;引罪自劾。初,督师据忠贞营塘报,称于十一月二十一日自常德发兵,二十二日恢取益阳。十二月初一日,发兵三路:一取湘潭、一取湘阴、一取衡山,杀衡山令。初二日,过宁乡。初三日巳时,抵湘潭。十一日,直抵长沙。随闻常德、宝庆一带因忠贞兵阑入,皆烧营弃城东走,湖南为之鱼烂。故有是疏。

    十二日(辛未)

    巡抚堵胤锡在长沙,疏将家口寄入行在,提兵控御上流;帝敕有司治公馆,遣兵部侍郎程峋往卦川迎之。胤锡戒谕从小路入肇;至怀集县,尽被土寇掠杀。朝廷闻报,仅为惋惜,无一人言及追贼者。峋至中途,亦遇害;其家人赴法司诉,系塘官张祥指使(祥,李元胤部将;时忠贞营已溃入粤西,元胤恐峋召之入行在,故杀之也)。

    督师何腾蛟檄马进忠由益阳出长沙,期诸将毕会;而亲诣忠贞营,邀李赤心入衡。部下六千人,惧忠贞营掩袭,不获行;止携吏卒三千人往。将至,闻其军已东,即尾之至湘潭;湘潭,空城也,赤心不守而去,腾蛟乃入居之。时大清兵南下,马进忠等败走;侦知何腾蛟在湘潭,遣将徐勇引军入。勇,腾蛟旧部将也;率其卒罗拜,劝腾蛟降。腾蛟大叱,勇遂拥之长沙;绝食七日,乃杀之。

    马进忠等奉檄前发,闻督师轻身往衡州,遣宣威伯杨□□追护之;未至,而忠贞兵至湘潭,见空城,亦不守而去。是时北兵乍退,长沙孤悬湖外,城崩三丈;诸帅壁长、湘间者烽火相望,北总徐勇计且不守矣。一日,引轻骑数百出城觇望,径至湘潭;得李绍祖之子密报,知城守无兵,仅督师一人在。遂入城,拥之去。既去,宣威伯始至,城已为北兵所守;急入城,求督师,凡七出七入,不得。最后入至桥,遇伏兵,矢中其项(一作吭);遂自掷桥下死。北兵寻亦大至,马进忠等闻之皆退,滇帅胡一青等亦弃永州而还。凡收复各郡县,俱陷。督师死之日,城内外兵民皆为之举哀。腾蛟夫人及二幼子,俱被杀。

    腾蛟所居有神鱼井;井故无鱼也,腾蛟至,鱼忽满井,皆五色。腾蛟死,鱼亦空。

    李赤心等走广西,缘道掠衡、永、郴、桂。

    忠贞兵溃走灵武、蓝山,由怀集、贺县阑入粤西。沿途肆掠,衡、永皆为蹂躏。

    堵胤锡与胡一青守衡州战败,走桂阳。

    大清兵破南昌,金声桓、姜曰广投水死。

    声桓部将汤执中守进贤门,其偏将汤国柱约降于大清。谭固山因以厚阵佯攻德胜,炮声闻三百里,金、王齐赴之;而奇兵从进贤门梯而上,城遂陷。声桓赴水死(一作池水死),得仁阵获砾死。朱奎光、刘一鹏、郭天才被执,不屈死;姜曰广赴偰家池死。得仁突得胜门三出三入,与谭泰马首再相值;泰不知其为得仁,得仁亦不知其为泰也。初,声桓之主坚壁也,以待广师之援;而吴尊周所草乞师表文,但夸张胜状而不告急。既朝中闻江西危急,始遣李赤心由袁、吉,李成栋出南雄,会南昌;赤心逗留不进、成栋留滞信丰,南昌遂以不救。

    南昌被围久,城中升米数金;易子析骸之惨,等于睢阳。自夏及冬,日夜浑战;入春以来,大雨连旬,城砖皆烂。大清兵以西洋镜照城发炮,城垛崩裂。声桓知不能守,使匠斫棺数十,阖门亲属生入棺中,纵火自焚。又怒姜曰广失策,杀其全家,止十五岁一孙逃免。

    全鸣时受事,能军善战;无杨国柱私降,南昌不破。先是,声桓病时,使人问死生于八角庙汉将番君梅销之神;笤曰:『死在浮沤』。至是始验。城破二日后,获宋奎光于城西空舍;固山谕之降,不从,被杀。陈芳、黄人龙皆死乱军中;余将不知死状者,大率为人所食也。

    二十日(己卯)

    永明王以群臣水火甚,令盟于太庙,而党益固不可解。时朝廷臣各树党:从李成栋至者,袁彭年、曹晔、耿献忠、洪天擢、潘曾纬、毛毓祥、李琦,自夸反正功,气凌西人;从广西扈行至者,朱天麟、严起恒、王化澄、晏清、吴贞毓、吴其靁、洪士彭、雷得复、尹三聘、许兆进、张孝起,自矜完发未剃,诋袁、曹等尝事异姓。久之,复分吴、楚两党:主吴者,天麟、孝起、贞毓、化澄及李用揖、堵胤锡、万翔、程源、郭之奇,皆内结马吉翔、外结陈邦傅;主楚者,丁时魁、蒙正发、刘湘客、金堡、袁彭年,皆外结瞿式耜、内结李元胤。彭年等倚元胤为心腹,势张甚;谋攻去吉翔、邦傅,权可独擅。而堡居言路,有锋气;乃疏陈八事,劾庆国公邦傅十可斩,文安侯吉翔、司礼中官庞天寿、大学士起恒、化澄与焉。起恒、化澄乞去,天麟奏留之;堡与时魁等复相继劾起恒、吉翔、天寿无已。太后召天麟,面谕武冈危难,赖吉翔左右;今拟严责堡等。天麟为两解,卒未尝罪言者;而彭年辈怒天麟不已。

    孙可望疏至肇庆请封。可望与刘文秀、李定国同辈,一旦自尊,两人不为下。闻肇庆有君,李锦、李成栋等并加封爵;念得朝命加王封,庶可相制。乃议遣使奉表;杨畏知亦素以遵主为言,遂遣畏知及永昌故兵部郎中龚彝赴肇庆进可望表,请封王爵。严起恒、吴贞毓力持不可,朱天麟、王化澄议许之;金堡七疏争,畏知乃曰:『可望欲权出刘、李上耳,今进之上公而卑刘、李侯爵可也』。乃议封可望景国公,赐名朝宗;定国、文秀皆列侯。遣大理卿赵昱为使,加畏知兵部尚书、彝兵部侍郎同行。

    可望遣杨可任等六人诣肇庆,献南金二十两、琥珀四块、马四匹,移书求封秦王;书云:『先秦王荡平中土,扫除贪官污吏;十年来,未尝忘忠君爱国之心。不谓李自成犯顺,玉步旋移;孤守滇南,恪遵先志。合移知照,王绳父爵、国继先秦;乞敕重臣会观诏书谨封。己丑年正月十五日,孙可望拜书』。以方幅黄纸书之,不奉朔、不建朔。诏下群臣议,怂恿许封者十之九;独金堡引「祖制无异姓封王」例,力争不可。朝廷重违其言;而宗室议■〈雨上永下〉奏堡把持误国,疏数上。畏知曰:『朱君误矣!给事言是也。给事引祖制以争,使滇知朝廷有人;皇上破例封之,使滇知朝廷恩典,不更感恩乎』?贵阳镇帅皮熊、遵义镇帅王祥皆疏言:『可望名虽向正,事非革心;朝廷毋为所愚』!大学士严起恒、都御史袁彭年亦执不可;李元胤以滇使自陈邦傅所来,亦力阻。

    「成仁录」云:李定国,本名如靖:刘文秀,本名若锜。帝从廷臣议,封可望景国公,赐名朝宗;如靖康侯,赐名定国;若锜泰侯,赐名文秀;能奇信候,赐名策勋。

    何腾蛟死,滇将赵印选、胡一青、王永祚无所归;乃相谓曰:『吾侪以勤王出滇,国破君亡,依何阁部;今阁部死,军破不可复振。将死封疆乎?则吾无封疆之责;将就降乎?则当时出滇谓何!桂林留守瞿公仁慈好士,盍往归之』!因收残兵得万余,趋桂林;留守大喜,遣使郊迎。但部署不严,所过多行劫掠。

    陈邦傅讦金堡官临清,尝降流贼,受其职;且请堡为己监军。朱天麟拟谕讥堡,堡大愤;丁时魁乃鼓言官十六人诣阁诋天麟,至登殿陛大哗,弃官掷印而出。王方坐后殿,与侍臣议事;大惊,两手交战,茶倾于衣,急取还天麟所拟而罢。天麟遂辞位,王慰留再三,不可;陛辞,叩头泣,王亦莅曰:『卿去,余益孤矣』!初,时魁等谓所拟出严起恒意,欲入署殴之。是日起恒不入,而天麟独自承,遂移怒天麟;逐之去,并逐其弟为行人、两子为御史中书者,天麟移居庆远。

    初,金堡赴行在,将有所建白。过桂林,示留守;留守令至肇,与刘湘客酌之。疏奏八款,李成栋、陈邦傅、庞天寿、马吉翔皆在所参;湘客削去李、庞而留陈、马。封上,一时丰采赫然;补兵科给事中。成栋未归朝时,邦傅潜通降启,心鄙之;及是,爵位埒,耻与哙等为伍。得堡疏,大喜;成栋子元胤遂与交密,实不知成栋初亦在参中也。时袁彭年掌都察院事、刘湘客以詹事兼副都御史、丁时魁掌吏科、蒙正发户科、堡兵科,终日群聚,国事由其主持;诸不得志者,目为五虎,以元胤为党魁云。吉翔阴鸷,被参略不为意;邦傅愤甚,疏言『堡谓臣无将无兵,滥冒封爵;请即遣堡为臣监纪,观臣十万铁骑』!且言『堡昔知临清,降贼为官;今自湖南来,为北间谍耳』!时阁臣在直者,严起恒、朱天麟;天麟得邦傅疏,抵几大笑曰:『金道隐善骂人,亦被人骂倒耶』(道隐,堡字也)!遂票拟:『金堡「辛苦」何来,朕所未悉。所请监纪,着即会议』!起恒久欲挤天麟而无隙,即以此拟密示时魁;时魁大怒,即约科道两衙门十六人入阁,大噪曰:『堡论邦傅,请监纪,即令监;堡又谕郝永忠,若永忠请其首,亦即与之耶』?遂相与下殿,免冠趋出。帝闻之,大惊;谕诸臣『照旧供职』。天麟亦上疏自陈,即日引退。

    时帝恭坐穿堂,召太仆卿马光,追叙五年前永州被难,逃入全州;别后手书谢光,有『先生衣我、食我,后日岁月皆先生生我、成我』句。忽闻时魁等大噪丹墀,共言『强臣箝结言官之口,将来唐末节度可虞、宗周守府再见』!因叫哄而出曰:『我等不做官矣』!将袍带掷弃庭中,小帽叉手,联袂而去。帝两手振索,茶遂倾衣。元胤承彭年之橐钥,权通大内,势逼至尊;十四日,请帝谕旨,谕十六人仍入本衙门办事,前本另发票拟,阁臣朱天麟即日放还田里。诸臣以为丰裁矫矫,中兴朝政第一美举也。

    刘士桢归匿龙泉,吉安守索之急,捕其子肇谦、肇颐、肇岳,肇颐拷死;士桢绝粒卒。

    清江故吏部右侍郎熊化因有司趋迫,出见;作绝命词,投脑子茶中饮之不死,遂自缢。

    鲁王以张肯堂为东阁大学士。

    大清兵再平江州,星子吴江返南康为拒湖计,结垒开先寺。已败走都昌,得镇将张士彦、标将王才溃兵二百人部勒之,冀复举。才投降于大清兵,执江以献。解赴江南,高冠长佩,叱咤自若;论斩。

    金声桓死,诸军尽散;独张自盛众数万走闽。揭重熙入其军,约广信曹天镐并进;自盛掠邵武战败□被执,重熙走依大镐。

    自盛,本王得仁裨将。得仁败殁,自盛亡入山,与洪国玉、曹太镐、李安民收召散卒及群盗图恢复,众踰万人,名曰「四营」;揭重熙、傅鼎铨等皆依之。

    二十六日(乙酉)

    永明王闻何腾蛟之变,哀悼;赐祭者九。

    湘潭报至,行在大震;帝辍朝哀临,予腾蛟祭九坛。

    王化澄贪鄙无物望,为丁时魁等所攻,碎冠服辞去。

    二十八日(丁亥)

    召何吾驺,黄士俊入。

    化澄既去,帝乃召吾驺、士俊。初,吾驺自闽逃回。成栋破广州,即薙发降,与成栋相得相欢;令修「粤东志」,阿谀成栋,为粤人所嗤。元胤素执礼门下,故力荐起,资固在士俊前;及至,遂为首辅。物议不平,行人司方祚亨、太仆寺丞张尚、都察院经历林有声相继伏阙极诋之;皆夺职。

    二月庚寅朔

    江西宗室由■〈木艺〉入阁办事,李成栋杀之。由■〈木艺〉,壬午乡举,教谕广东。丙戌,闽省乡试同考官,受绍武侍读。至是,入阁;成栋命锦衣卫捕系,瘐死狱中。

    大清延绥总兵沈朝华驻兵黄河遏绝姜瓖,延绥巡抚王志更檄延安参将王永强协防清水营及黄甫川诸路。会神木高家堡田秉德、张秀昌等又拥旧将高有才,郭毓奇而府谷兵应之,永强乃率兵驰一日夜,突入榆林,屯凯歌楼下,声言姜瓖分兵过河,己将归守延安。朝华闻其有异志,从径路袭之;至神水隘口,为永强所擒。有才又已驰檄榆林,云大兵且至榆林,遂下志死之。

    王永强自立为延绥大元帅,召鱼河故将平德为山西总兵,出攻平阳;而留裨将谢汝得为延绥总兵,守延绥。高有才亦据神水,各自署官,不相统摄。永强勒兵至延安,有才亦出富平,于是关中大震(永强,吴堡人;有才,安定人)。

    二十六日(乙卯)

    李成栋兵败于信丰,堕水死。

    先是,江西警报迭至,成栋急欲率帅赴援;而麾下各镇恋粤东繁富,不肯出兵。成栋独以其属行,且愧且忿,又恣睢杀戮,人不敢近;驻兵信丰。而南昌已破、金王俱殁;赣势愈壮。大清兵自南昌泝流援赣,直趋信丰;诸将争欲拔营归,成栋不可。会久雨,成栋坐城楼上召诸将议事,则去者已大半。夜半,闻鼓噪声,或传敌兵、或曰民变。成栋知莫能御,慷慨欷歔,命巨觥痛饮,誓死城上;左右挽之上马渡河,河水涨、马力竭、又已大醉,中流人马俱沉。三日后,人见有擐甲抱鞍植立水中者,始知成栋死。中军杜永和等挈其印先归,余将俱全军而还。成栋出师南下,四更时,先发火器手三百,责付曰:『如前遇敌,尽发火炮,我为后应;不,尔竟前走』!至黎明,杳无炮声;众皆曰:『火器军往矣,吾当拔营前进』。披甲上马。言未毕,大清兵突至,满营溃乱。盖先发炮手前遇大清兵,甫欲举火,忽大雨倾盆,炮声不发;三百人斫杀无遗,故尔寂无。成栋营后即急流山涧;成栋被甲未完,乘一跛马渡涧,遂溺水死涧中。

    兵部尚书张调鼎、监军道姚生文俱死于乱兵。

    何腾蛟参军甘永归隐于安福之怀溪山,邑令捕而杀之。

    三月庚申朔

    大清兵破宁德。

    初七日(丙寅)

    信丰、南昌同时报至,举朝震惊。李元胤入见帝,帝对之大哭。封元胤南阳伯,挂车骑将军印;元胤力辞,仍以锦衣卫提督禁旅。

    李成栋妻妾四十八房,元胤悉勒死于广州署中。

    杜永和等回广州,帝手敕遣戎政侍郎刘远生慰劳之;以远生为诸将同乡,素与相信,欲因是用之总督军务。北至广州,永和已重贿诸将,共推为「留后」;居然坐军府,开印行总督事矣。永和虽称总督,诸将实不用命;惟贿是求,不复有出岭之意。

    给事中金堡等不欲何吾驺为首辅,召瞿式耜入直,以文渊阁印畀之;式耜终不入。

    何吾驺与司礼监夏国祥交通,金堡疏参之;遂引疾去。黄士俊为首辅,同严起恒入直。起恒每事持平,不慊五人意;又与庞天寿、马吉翔皆从龙共事久,时魁等辄指为邪党,起恒亦不以为意。

    十五日(甲戌)

    大清兵陷衡州。

    姜瓖部将姜建勋从静乐西下取汾,从汾而上将攻太原。遇大清端重王于赤桥,大战而败,保晋祠堡;水草乏绝,以数十骑突围出。追兵及之,建勋自经死,余众溃散。所得汾州诸县复失,惟大谷不下。瓖部将牛化麟据保德,被围数月,士卒杀之以降。

    永明王以杜永和为兵部尚书,总督两广;敕南阳侯李元胤保扈行畿。封杨大福为安乐伯、罗成耀为宜城伯、马宝为安完伯,四路援剿。又加都督车任重宫保,镇守潮、惠;总兵张世新、张祥等各行分汛:命收海上四姓余贼,训练水师。封新会土镇王兴为高明伯,招集义旅(兴,身材短小,相传所谓「绣花针」者也)。又加总统林时望为勇毅将军。

    二十一日(庚辰)

    大清兵取永州。

    王永强渡河攻蒲州,拔之;复渡河至美原、河曲。大清巡抚黄尔信遣使走汉中,求救于平西王吴三桂及固山李某;各以兵出栈道,疾趋三原,大战于美原。永强大败,奔石浦川自缢死。

    永明王复召朱天麟;天麟不至,拜疏曰:『今国势累卵,路人皆知;而建言者绝不问。琐屑一人一事,掉头而争曰:「我遗直也」。今而后,请勿以四方无利害者执为极重大事,而独使主上忧社稷』。其意亦为金堡等发也。

    郑成功遣施琅、杨才、黄廷、柯宸枢等攻漳浦;大清守将王起凤降,授铁骑镇,寻改正兵镇。

    夏四月己丑朔

    帝御经筵。初,留守瞿式耜请开经筵,荐詹事刘湘客为讲官。至是,加副都御史衔,与詹事黄奇遇同入直进讲。然袁彭年、丁时魁等每有建议,必决于湘客而后行。彭年所持者,正名器、慎纪纲,其实祗争体统、重资格而已。湘客好言典制,然其所习皆先朝陋规也。湘客本诸生,田荐举起家,受知于留守;初编修兼御史、继以詹事兼副都,亦随彭年等以资格绳人,人益不服。时魁颇招权,刚狠有气习,同辈亦不善其所为。蒙正发惟依附诸公,听其指使。独金堡遇事敢言,素负清直。然性溪刻,不近人情;笔锋甚锐,人颇惮之。彭年先朝给谏,有名誉;既降北,物望大减。及为总宪,核资俸、清冒滥,不少宽假;怨者尤众。自恃有同谋反正功,常争论于帝前,语不逊;帝责以君臣之义,彭年曰:『使去年此日惠国以铁骑鼓行而西,此日君臣之义安在』!闻者咋舌,帝心不善此五人。

    郑成功抵诏安,屯分水关,令黄廷、柯宸枢守盘陀岭;大清兵攻之,宸枢战死。

    十三日(辛丑)

    永明王封王祥忠国公。

    命祥与匡国公皮熊同防滇寇。

    金堡等既连逐三相,益横;每阑入阁中,授阁臣以意指。王不得已,建文华殿于正殿旁,令阁臣侍坐拟旨以避之。而堡犹负强直声,连劾兵部侍郎万翔、程源、礼部侍郎郭之奇、户部尚书吴贞毓;贞毓等欲排去之,畏李元胤为援,不敢发。

    德化王慈烨踞将军寨,攻拔大田,破龙溪,攻顺昌、将乐等县。时福建尽失,惟漳、延、汀三府界连江西,而延平所属皆处万山中;大清兵既旋,诸邑遂拥王立之。

    大清兵破福安;鲁大学士刘中藻冠带坐堂上,为文自祭,吞金屑死。

    中藻守福安,大清兵前后来攻,所杀数千人。大清兵乃傅城十里掘壕树栅,中藻不得出战;食尽,吞金死。部将董世尚等同死者数百人。

    二十五日(癸丑)

    大清兵陷郴州。时李赤心分布各营屯驻郴州及诸属县,一闻大清兵至,不暇返顾,望风奔窜。大清兵追之,至龙虎关而返。

    高有才遁至府谷,据城自固。大清兵屯于保德,保德与府谷夹河而城;府谷城险峻,据高临下,大清兵数渡河仰而攻之,弗克。保德地卑,有才以巨炮击之,大清兵多死。

    兵部右侍郎刘季矿,同升子也;从父起义。丙戌,任翰林院待诏;后至广西,历至今官。戊子五月,统兵至酃县,逐大清所置官而居之。已而众散,还行在。寻出,有群盗来就抚,季矿统之;至乐昌,四出剽掠。禁之不止,反为所杀。

    遵义镇将王祥纵兵四出,假贸易银布给军为名,烦扰黔民;皮熊惩其尤者一、二。祥忿甚,率三十六镇攻围贵阳两月;熊撤清浪镇兵入援,至油柞关大战,擒杀祥兵十万。乘胜踰乌江索战;易视祥兵,日事饮博。祥侦其懈怠,设伏举火,亦歼熊兵数万于江中:两家精锐尽丧。

    大清兵破永兴,都督佥事掌锦衣卫事堵孙正巷战力竭,死东郭门;年二十四(孙正,字寅叔,胤锡从子)。

    帝在行宫供奉清简,侍女寥寥,俱幼蠢、荆布。内侍夏国祥以六十金于广城买一歌姬以进;姬名青娥,发方覆额,不一月溺死池中。肇庆行宫湫隘,与高要县学并峙;中隔一池,乃覆土填其半。每日下午,帝偕庞天寿等骑射其中;三宫从侧楼视帝中的,以为笑乐。帝及三宫供膳,日限二十四金,凡有赏赉亦在数中;有报捷、面恩奏毕,帝必左顾曰:『赏银十两与他』!司礼吴国泰、夏国祥等皆备膳者,深以值日为苦。大司礼庞天寿养御营兵十营,每营正总兵一人、副总兵二人、参将四人、官□二人、小卒一人,十营共百人;皆天寿出资给饷,以备视朝日仪卫拥护。

    五月己未朔

    德庆将领杨弘远不戒军士,有陕西人董姓伯爵者出镇罗定州道经德庆,以弘远状上闻;奉敕剿之。董发炮击杨战舰三百艘,尽杀乱兵;弘远伏诛。

    初四日(壬戌)

    忠贞营溃兵流入梧州劫杀,城中官民一空。傅称忠贞营在长沙被北兵冲散,督师不知所在,其侄寅叔已杀死于长沙东门;其子永兹避难同来,溃兵十万求安插地。有数骑至行在,口陈高必正在梧州候旨,不具疏也。

    按长沙素为北总兵徐勇所守,何、堵及忠贞皆未之入,寅叔战死于永兴东郭门。其云「忠贞在长沙被北兵冲散,寅叔死长沙东门」,皆误也。

    姜瓖以母老,坚守大同不出;大清兵为长围以困之。经半载,城中粮尽,人相食;部卒遂杀□以献。刘迁败走,入黑山堡自缢死。

    袁彭年丁艰去任。彭年,初为给事中;吴其靁特疏参,帝不问。有张述载者,泾县人,原任江西泸溪知县;以节义自命。至行在久不得官,谓彭年辈抑之也,遂伏阙疏彭年罪;或云司礼监夏国祥使之。国祥,弘光时老珰;入粤新用事,能探知帝意。与述载同乡,故有是疏。彭年自是气少沮;久之,生母死,不欲守制,宣言于众曰:『吾家受国恩深重,奕世科名;更受天地恩宏大,代产异才。吾今享年远过先人,天正不欲置我于无用之地;胡可苦守三年,虚度岁月耶』!同党以为国尔忘家,中兴可望;李元胤为疏请夺情,不允。马太后甚恶之,宣查丁艰不守,是何朝祖制?彭年又腼颜月余,挟重赀寓佛山镇。

    彭年,为袁中郎子。中郎有二妾,生彭年者弗爱;中郎殁,未几彭年迎生母意,以父别妾厚价鬻于刘涎,覆没辽东。彭年为诸生时,召箕仙;中郎降箕,彭年默祷,示家中人不知事。箕大书曰:『刘綖事,我最恨』!彭年惊跪,因问终身;曰:『乱世功名,要他何用』!此万历戊、己年事也。佛山生员李戊妾,拥资数万;彭年督学广州时掖其嗣。戊子反正后,招彭年主其家焉(江陵黄云安)。

    杨展与王祥有隙,遣子璟新攻之;璟新先袭杀马应试,与祥战,败归。李干德利展富,说袁韫及武大定杀展,分其赀,据嘉定;范文光恶之,遂入山不视事。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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