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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语解卷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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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 张栻 撰

    子路篇

    子路问政子曰先之劳之请益曰无倦

    身率之于前而劝相之于后充此固足以尽为政始终之道矣而子路犹请益焉则告之以无倦使之敦笃乎是二者而已

    仲弓为季氏宰问政子曰先有司赦小过举贤才曰焉知贤才而举之曰举尔所知尔所不知人其舍诸先有司则事有所任赦小过则人得展其才举贤才则可以成治而善俗为政亦不越是三者之为要矣人才诚未易知也故仲弓有焉知贤才而举之之问举尔所知尔所不知人其舎诸此立贤无方之公心也然则又奚患贤才之不闻哉

    子路曰卫君待子而为政子将奚先子曰必也正名乎子路曰有是哉子之迂也奚其正子曰野哉由也君子于其所不知盖阙如也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君子于其言无所苟而已矣

    此虽为卫国而发实为天下国家之要也正名之道莫先于人伦之际当时卫国自其人伦盖已不正矣故夫子首以为言以子路之贤而以为迂迂谓其难行也圣人以为野者以其不阙其所不知也于是为之言正名之道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凡在天地间洪纎髙下是非美恶有其物有其事则有其名盖理之所定也名之不正则洪纎髙下失其伦是非美恶紊其宜言之斯不顺矣言之不顺则咈于人心而人莫之服事之所以不成也事不成则失其序而不和礼乐之所以不兴也礼乐不兴则必至于从事于刑罚以强人之从已则刑罚不中而民无所措其手足矣名之不正其弊盖至此若夫君子则其名必可言其言必可行言未尝有所苟以其正名为先故耳

    樊迟请学稼子曰吾不如老农请学为圃曰吾不如老圃樊迟出子曰小人哉樊须也上好礼则民莫敢不敬上好义则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则民莫敢不用情夫如是则四方之民襁负其子而至矣焉用稼

    樊迟请学稼圃之意以为在上者当厪力以先民也夫子答以不如老农老圃谓非君子所当事者也樊迟既出而复申言之者迟无以复而义有未尽也小人云者为其所见者小人之事也孟子所谓有大人之事有小人之事正本此意夫上之所好下之所从也而有弗从者好之未至焉耳上好礼则笃于恭让故民视之而莫不尊敬焉上好义则动而得其宜故民心为之厌服焉上好信则诚意下孚故民亦用其情而无敢欺焉感应之机固不逺也是非徒有以得其国之民四方之人莫不愿为之氓矣区区欲下从农圃之事以得民者其亦小矣

    子曰诵诗三百授之以政不逹使于四方不能专对虽多亦奚以为

    人情事理皆具于三百篇之中故诵之而可以达政三百篇皆易其心而后语得其所以言者也故诵之而可以专对若诵诗矣而于此二者无得焉则是诵言而忘味者也

    子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

    从违之本不系于令系于所以示之者何如耳

    子曰鲁卫之政兄弟也

    鲁卫之先固兄弟也而方春秋之时二国之政陵夷亦无以异也故圣人叹息焉

    子谓卫公子荆善居室始有曰苟合矣少有曰苟完矣富有曰苟美矣

    公子荆无求富之心于其合也完也美也而皆曰苟焉则其欲不竞于物可知矣此所以为善居室

    子适衞冉有仆子曰庶矣哉冉有曰既庶矣又何加焉曰富之曰旣富矣又何加焉曰教之

    庶矣则当富之富矣则当敎之圣贤仁民之意无穷而施之为有序也冉有亦可谓善问矣

    子曰苟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三年有成

    期月而大纲立三年而治功成然三年之所成者即其期月所立之规摹者也充之而已矣

    子曰善人为邦百年亦可以胜残去杀矣诚哉是言也善人相继百年之间其敎化之所及亦可使民不由于恶若夫进乎此则其风化固不止于此也故继之以王者必世而后仁焉

    子曰如有王者必世而后仁

    使民皆由于仁非仁心涵养之深仁政薫陶之乆莫能然也此则非善人之所及矣

    子曰苟正其身矣于从政乎何有不能正其身如正人何

    圣贤之论为政未有不本于正身者也正其身矣则其推于有政亦是理而已身且不能正其于正人若之何哉后世之治未有能使人心悦诚服者以此也

    冉子退朝子曰何晏也对曰有政子曰其事也如有政虽不吾以吾其与闻之

    事止于一事而已若政则纲纪存焉政虽有但为一事者而其所该固非止乎是事而已也季氏之所为冉子之所得与者事耳苟有意于政则岂有不咨于孔子者乎冉子以事为政圣人辨之亦因以警之也

    定公问一言而可以兴邦有诸孔子对曰言不可以若是其几也人之言曰为君难为臣不易如知为君之难也不几乎一言而兴邦乎曰一言而丧邦有诸孔子对曰言不可以若是其几也人之言曰予无乐乎为君惟其言而莫予违也如其善而莫之违也不亦善乎如不善而莫之违也不几乎一言而丧邦乎

    此二言者兴丧之端实分焉盖知夫为君之难则必思所以自勉者而其易将至矣惟乐其从而不察其不善则谗谄靣防之人至与之俱沦亡而后止矣圣人之言含蓄而无弊故问一言可以兴丧则以为言不可以若是而举其几者焉几近也旣曰为君难为臣不易必曰如知为君之难而后以为几焉旣曰惟其言而莫予违必曰如不善而莫之违也而后以为几焉亦可见立言之密矣

    叶公问政子曰近者说远者来

    近者乐其泽远者慕其风此政之善也然未有泽不及于近而能使人慕之者也

    子夏为莒父宰问政子曰无欲速无见小利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

    欲速则期于成而所为者必苟故反以不达见小利则徇目前而忘乆远之谋故反以害大事不欲速不见小利平心易气正义明纪为其可继而已矣以子夏之规模夫子恐其小成也故以此告之

    叶公语孔子曰吾党有直躬者其父攘羊而子证之孔子曰吾党之直者异于是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

    直者顺其天性而不以人为害之者也父子之亲性之理也其更相为隐是乃若其性之自然而非有所加于其间也若于所当隐而不之隐则是逆天性之理斯为不直矣世之循名而不究其实者其于君臣父子之际咈其所以为直之理几何其不若是哉

    樊迟问仁子曰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虽之夷狄不可弃也

    居处恭亦敬也端庄俨恪之谓执事敬当是事则主是事也与人忠无敢欺无敢慢也要须从事之久则下学上逹意味日深仁其在是矣虽之夷狄不可弃也以言其工夫不可间断也

    子贡问曰何如斯可谓之士矣子曰行已有耻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可谓士矣曰敢问其次曰宗族称孝焉郷党称弟焉曰敢问其次曰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抑亦可以为次矣曰今之从政者何如子曰噫斗筲之人何足算也

    圣人三答子贡之问虽有浅深然皆笃实为已之事士之为士以实为贵也行已有耻不为不义也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周于用也宗族称孝郷党称弟虽未知其见于用何如然其孝弟之行已信于人也至于言必信行必果虽有未能合于义而亦区区庶几期于自守者小人云者谓所见之小耳子贡初有疑于今之从政者于是而知夫子之意有在则又以为问焉程子曰志苟急于斗筲惟恐其不能暴见也盖徇外而不务实则不可谓之士矣

    子曰不得中行而与之必也狂狷乎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也

    中行谓中道上行者狂者所见髙明而行有未及乎其见狷者所守坚确而见有未得乎其理不得中行则斯二者亦可以与之进而裁之于中也盖狂者力行以践之则其见不差狷者致知以明之则其守不失而中可得矣

    子曰南人有言曰人而无恒不可以作巫医善夫不恒其德或承之羞子曰不占而已矣

    巫医专精于祭祀疾病之际非无恒者所可为也无恒者虽巫医且不可为也圣人善斯言而引易之爻义谓不恒其德者必至于羞辱承之又断之曰不占而已矣谓理之必然不待占决而可知也

    子曰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

    和者和于理也同者同其私也和于理则不为苟同同其私则不能和义天理人欲不两立也

    子贡问曰乡人皆好之何如子曰未可也乡人皆恶之何如子曰未可也不如乡人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恶之

    乡人皆好之皆恶之未可以其人为善也盖乡人有善恶则其好恶不容不异若皆好之恐未免于同乎流俗也若皆恶之恐未免于崖异絶世也故不若郷人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恶之则其为善诚善矣

    子曰君子易事而难説也说之不以道不说也及其使人也器之小人难事而易说也说之虽不以道说也及其使人也求备焉

    易事者平恕之心也难说者正大之情也其所説者义理而已非说人之说已也故说之不以道则不説与人为善而取人不求备故使人则器之小人则徇于一已之私而已故顺已则喜而不察其非道也胜已则忌而惟欲责其全也此公私之分也

    子曰君子泰而不骄小人骄而不泰

    泰者心广而体胖骄者意盈而气盛也骄则何由泰泰则奚骄之有然而能不骄矣而未之泰者则亦有之盖虽能制其私而涵飬未至未免乎拘迫者也

    子曰刚毅木讷近仁

    刚毅木讷言其质也刚则所执者强毅则其行必果木者质朴讷者涩钝反是其去仁远矣虽然有刚毅木讷之质亦从事于学而后可以至于仁不然其质虽近仁而亦莫由进也【一本云计较作为害仁为甚故以刚毅木讷之质为近仁焉】

    子路问曰何如斯可谓之士矣子曰切切偲偲怡怡如也可谓士矣朋友切切偲偲兄弟怡怡

    切切善道相磨之意偲偲思虑相成之意朋友之间不越是二端而已至于兄弟则特可言怡怡焉以怡怡为主而所谓长善救失者盖亦在怡怡之中矣若有害于怡怡则为先失所以处兄弟之道矣而余何言乎以子路之刚果故告之以此

    子曰善人敎民七年亦可以即戎矣

    以善人而敎民至于七年之乆而犹曰亦可以即戎言兵之不易也如此然所谓即戎者如易利用行师利用侵伐之类

    子曰以不敎民战是谓弃之

    所谓敎者敎之以君臣父子长防之义使皆有亲其上死其长之心而又敎之以节制如司马法是也若未之敎而驱之战则是弃之死地而已矣

    宪问篇

    宪问耻子曰邦有道谷邦无道谷耻也

    邦有道而禄食理之顺且常也若无道之世退而处约乃其常耳而可荣以禄焉则必枉其道为可耻也

    克伐怨欲不行焉可以为仁矣子曰可以为难矣仁则吾不知也

    克伐怨欲不行亦可谓能制其私欲者矣然克伐怨欲之根犹在也若夫仁者之心则克伐怨欲无自而萌焉故制之于流未若澄之于源也欲进于是其惟克已乎

    子曰士而怀居不足以为士矣

    怀居者志不立其何以为士乎

    子曰邦有道危言危行邦无道危行言孙

    危者髙特之意君子非故欲危其言行也介然守道不徇于世自世人视之见其髙且特耳行有一定之操故不以世之有道无道而改若夫言则可孙矣孙言所以辟祸也其孙也亦岂枉其理哉特含蓄而不敢尽耳尹氏曰为国者使士言孙不亦殆哉

    子曰有德者必有言有言者不必有德仁者必有勇勇者不必有仁

    有德者必有言其有言也和顺积中而发见自然也仁者必有勇其有勇也其恻怛之中诚形于外也固有务于言实未至者矣故有言者不必有德固有勇于为而未必中于道者矣故有勇者不必有仁是以君子惟德之务而言非所先也惟仁是求而勇非所病也

    南宫适问于孔子曰羿善射奡荡舟俱不得其死然禹稷躬稼而有天下夫子不答南宫适出子曰君子哉若人尚德哉若人

    方是时天下以力相髙而不知贵德南宫适之言谓强力不可恃而德之为尊也夫子不答者以其有禹稷之言答之则是已当之也而以其言之善则从而美之使学者知尚德之意也言禹稷之德而独称其躬稼者举其见于行事之实也南宫适亦知言哉

    子曰君子而不仁者有矣夫未有小人而仁者也斯须之间心不在焉则为不仁是故君子战兢自持而惟恐失之也若小人则戕贼防溺者之深虽秉?之端不容尽殄而不能以自达也

    子曰爱之能勿劳乎忠焉能勿诲乎

    爱之斯劳之矣忠焉斯诲之矣劳者劝其善以长之也诲者语其失以救之也君子之于人也忠爱之情笃故长善救失之意无穷已焉

    子曰为命裨谌草创之世叔讨论之行人子羽修饰之东里子产润色之

    郑小国也介于大国之间其所以能自保者亦以辞命之善而其辞命之善则以夫众贤之力耳草创者具其大纲也讨论者攷之古验之今而详订之也修饰者善其辞气也至于润色之际则命几于成矣必经子产之手防化之而后其精神气象为备也圣人称之以见为命犹当假众贤之力则夫事有大于是者又可知矣虽然郑独其为命之善可以自保而已假使贤才有进于此而经理其国皆无憾如此则岂特仅自保而已乎凡此皆圣人言外之意也

    或问子产子曰惠人也问子西曰彼哉彼哉问管仲曰人也夺伯氏骈邑三百饭防食没齿无怨言

    子产之德惠为胜故独以此目之彼哉彼哉谓其人之不足称也人也云者古注云如诗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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