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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回 邂逅中途女儿劫狱 绸缪良夜壮士乞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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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毡笠,身穿皂衣,面目狰狞的盗魁,手中扬着一柄鬼头刀,指着二人喝道:“你们一对狗男女,走向哪里去!快快放下行囊!”杨乃光对莲姑带笑说道:“这贼盗找到祖宗身上来了。我今天很高兴,待我去结果那厮吧。”莲姑点点头。

    杨乃光遂跳下坐骑,走上前说道:“贼盗!你向爷爷行劫吗?赢得我手中的双锤,方肯与你银子。”便将手中铁锤一扬。那盗魁不防今日遇到了对手,勃然大怒,大喝一声,向杨乃光举刀便砍。杨乃光舞动双锤,和盗魁剧战,锤影如两团黄云。

    盗魁的武艺平常,所以二十余合后刀法散乱,虚晃一刀,跳出圈子,对杨乃光说道:“你这小子本领不错,俺杀不过你,回去唤我哥哥前来。你若是好汉,不要溜走。”

    杨乃光冷笑一声道:“怕惧的不是好汉。便去唤你爷爷前来,我也要领教领教,休说你哥哥。”盗魁和他的手下一齐退去了。杨乃光兀自威风凛凛地站着。莲姑也跳下黑卫,微笑道:“请你休息一下,盗魁再来,待我去杀一个痛快。”杨乃光笑道:“莲姑,你也手痒吗?好!我让你来厮杀一阵吧。”

    不多时候,呐喊又起,远远的山坡侧杀出一群盗伙来。为首的一个四十多岁的壮士,黄巾包头,身穿锦衣,手中挺着一枝铁槊,背负五口飞刀,杀气腾腾,十分凶恶。和先前的大不相同了。莲姑虽是女子,久经大敌,什么也不怕的。手中挺着宝剑,当先迎上前去。

    那壮士高声喊道:“哪里来的狗男女!胆敢如此无礼!谅你们也不知晓你家爷爷的厉害?”

    莲姑冷笑一声,答道:“鼠辈伎俩,亦不过尔尔。休得撒野逞能!”

    那壮士见迎战的是个少女,满不在他的心上,将铁槊很快地向莲姑头上打来。莲姑将剑架住,使个苍龙取水,陡的一剑,直刺壮士咽喉。壮士不防莲姑有这敏捷的身手,急忙躲闪,险些着了一剑,方才不敢轻视。使开铁槊,急如风雨,没有半点儿松懈之处。莲姑也舞动宝剑,和他酣战。

    杨乃光在后观看莲姑决战,只是暗暗赞美莲姑的剑术。那壮士见莲姑本领高强,自己不能取胜,遂乘隙虚刺一槊,向后退走。莲姑见壮士槊法未乱,遽尔退下,明知是诱敌之计。但她不甘示弱,故意蹈险,飞步追赶上去。杨乃光却在背后喊道:“留心狗盗暗算!”

    果然那壮士掣出背上飞刀,呼的一刀向莲姑顶上飞来。莲姑一低螓首,那刀恰巧从莲姑发上掠过,直飞到背后草地上,插入地下三四寸。莲姑依旧紧追不舍。接着又是两口飞刀,银光闪闪,飞也似的到了她的胸前,莲姑将剑左格右拦,叮叮当当地两口飞刀都被打落。

    杨乃光见飞刀厉害,深恐莲姑受伤,舞起双锤赶上接应。恰巧又是两口飞刀向莲姑下三路扫来,莲姑喝声“不要走!”左手向下一撩,一口飞刀早已到了她的手掌里头。接着纵身一跳,那口刀刷地从她脚底下飞到后边去,正向杨乃光的大腿飞到。杨乃光把锤望下一扫,那飞刀早直荡开去,落向浅草地上。

    杨乃光一个箭步蹿上去,喝道:“鼠辈不用真实的本领取胜,暗器又何足道!把你所有的飞刀尽管放过来吧,我杨乃光在山西省里哪一处没走到,没有遇见你们这样无名之辈。”

    那壮士五口飞刀射完,却见一些没有损伤敌人豪末,已咬紧牙齿,恶狠狠地杀回来。现在听杨乃光报出他的姓名,不由对杨乃光近前仔细凝视了一下,忙将铁槊向地上一插,拱拱手道:“这位可是潞安州的一阵风杨乃光兄吗?”杨乃光忽见盗魁向自己行礼,不觉一怔,遂走前数步,问道:“请问你是谁人?怎样认识我杨某的?”

    那壮士笑道:“足下果然是杨兄,大概不认得小弟了。小弟姓项名雷,别号飞刀太保。我哥哥项云是和杨兄结义之交,三年前我随哥哥至潞安州,曾到过府上拜访,幸识一面,所以至今还有些认识。若非杨兄道出姓名,我们正如江湖上说的,大水冲破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了。”

    杨乃光听了这话,便道:“呀!原来你就是项二哥的兄弟项雷,恕我不认识了。二哥在哪里?”项雷摇摇头道:“唉,不要说了。提起我哥哥的事,心中悲恸。说来话长,不如请杨兄到我们金鸡山上去坐谈一回,自可明白。”杨乃光点头道:“也好,我就跟你上山去盘桓一下。”

    项雷又指着莲姑问道:“请问杨兄,这位姑娘是谁?”杨乃光微笑道:“乃是我内人宇文姑娘,我来代你们介绍。”项雷道:“原来是嫂子,恕我失敬了。怪不得武艺这般高强。”遂向莲姑拱手行礼。莲姑也含笑答礼。

    于是杨乃光和莲姑牵着坐骑,跟随项雷上山去。此时项雷手下的喽啰已把地上的飞刀一一拾起,交还项雷。项雷仍把来插在背上。莲姑也把手中抢得的飞刀交还道:“项雷寨主的飞刀很是厉害,若非我闪避得快,早已非死即伤了。”项雷听了这话,不由脸上一红,勉强答道:“嫂子的身手非常敏捷,我的飞刀失其效用,真使我羞死了。”

    莲姑连忙谦谢道:“这是我的侥幸而已。”一边说一边走,到得半山,只见那起先杀败的盗魁,手中换了两柄板斧,率领十数名喽啰前来接应。忽瞧项雷和杨乃光等走在一起,不禁惊异万分,大嚷道:“三哥,怎么和这两个人偕行呢?”

    项雷忙道:“四弟,休要鲁莽!你一向要见见潞安州的杨乃光杨爷,今天在此了。”遂又介绍一过。杨乃光和莲姑方知此人就是项雷的兄弟项雪。

    项雪遂向杨乃光下拜,道:“原来你就是杨爷,怪不得方才我要输在你手里了。”杨乃光连忙答拜,握着项雪的手说道:“你们贤昆仲武艺也很不错,今日相逢,很是快慰。”大家遂又向山上走去。

    杨乃光和莲姑留心瞧着这金鸡山的形势,十分险恶。半山有一处两峰夹峙,高不见天,中间只有一条很狭窄的羊肠小道,在那里设有一座关隘,关上放着两尊土炮,有一队喽啰把守。除了这条路,别的地方无路可通山顶。

    项雷、项雪引导二人登关而望,四周山峰重叠,如剑如戟。俯视山下进口的要道,历历在目。杨乃光不由赞道:“这地方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二位占据这个山头,大可以雄视一方,不怕官兵来攻打了。”

    项雷道:“小弟为的是此山险要可守,所以藉此容身。在这关上只要有一二百人把守住,敌人休想冲得上。只有后山有一条小径,十分艰险。土人说从那里也可以登山的,不过很少人走,毒蛇猛兽很多。小弟到了山上,曾有一次去冒险试探,可是走得一半,仍退回来的。可称得秘密的山径,外边人绝少知道的。”杨乃光点点头。于是他们过了这关,方才到得山上。

    项氏弟兄所住的山寨,都是靠了石壁盖成的,寨前松树很多,大风吹着,好似波涛怒吼。项雷、项雪把二人让到寨中,请他们在上面坐定,放下兵器。项雷方才把他哥哥的事一一奉告。他先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哥哥项云早已不在人世了。”

    杨乃光道:“可惜,可惜!项云哥是怎样死的?我和他是好朋友,多年不见,时常要想起他的。”

    项雷道:“我哥哥为人十分爽快,别的也无可指摘。但他对于我们的嫂嫂太溺爱,而忽略了我嫂嫂桑翠珍本是个卖解女儿,武艺娴熟,常在江湖上行走的。因她有了几分姿色,我哥哥很是爱她,要取做妻子。桑翠珍起初嫌我哥哥年老,意中不欲。后来也是她的母亲贪了我哥哥的聘金,方才强逼她女儿嫁与我哥哥的。

    “这是我哥哥第三次续弦了,因此我哥哥非常爱她,没有一件事不听她说话的。谁知这妖妇以前曾和她的表兄包文钦有染,嫁后依然藕断丝连,未能忘情。包文钦也常来探望,下榻我家。他是一个江湖上的独脚大盗,也有很好的武艺。我哥哥当他是个好人,把好酒好肉款待他,桑翠珍自然更是欢迎他了。我等弟兄二人旁观者清,觉得包文钦和我嫂嫂眉来眼去,决不是个好汉子。几次在我哥哥面前劝谏,叫他严密注意,不要过于听我嫂嫂的说话。

    “谁知我哥哥忠言逆耳,不听兄弟之言,反去告诉我的嫂嫂。那妖妇自然在我哥面前撒娇撒泼,怂恿我哥哥和我二人不睦。我哥哥给她迷昏了,反把我弟兄二人疏远。我们明知是那妖妇在暗中作祟,但亦无可奈何。因我们平日在家中的时间很少,那时候更不能安住了。我们遂到陕西去走了一遭,约摸有半年光阴。等到我们回转绛县老家时,门户深锁,麻幡高插,换了凄凉阴惨的光景,不由大吃一惊。

    “打开进门一看,室中蛛网尘封,只供着我哥哥的灵座。我们方知我哥哥业已逝世了,心中异常悲恸。又想到我哥哥房里去检点时,贵重的物件都已不翼而飞。那妖妇也不知到哪里去了。我们遂去向左右邻居探问,只知我们出去后不久,我哥哥忽然害起病来,十分沉重,不多几天,我哥哥死了,始终没有请过大夫来诊治一次。那妖妇将我哥哥草草收殓后,便抬去墓地安葬,不到终七便和那个包文钦带着行李出门去了。也没有人敢去过问他们的事。”项雷说到这里,潸然下泪。

    杨乃光顿足叹道:“想不到项云兄竟是这样去世的,死得不明不白。莫非被你的嫂嫂谋毙的吗?然而项云兄很有本领,何至敌不过一个女子呢?”

    项雷道:“这个自然是很大的疑窦。我弟兄那时急欲得知真相,想起家中本有一个长工孙老三,和一个家僮项义,他们二人也许有些知晓,但不知他们现在何处。四下里去找寻了好几天,方在城外一个乡村里寻见了项义。他见了我们,便哭诉其事。我们才知道那淫妇自从我们离开以后,只瞒了我哥哥一人,时常乘隙到客房里去和那个包文钦幽会。我哥哥喜欢喝酒,常在外边酒店里去喝老酒,有时还要到友人家去赌博。好在我们的钱得来都很容易的,所以一掷千金,输赢不在心上的,常常弄到夜半回家。

    “有一次我哥哥喝醉了酒,回到房中,忽不见了那妖妇。我哥哥方才觉得有些蹊跷,便唤项义查问。凑巧项义曾在无意中窥见那妖妇悄悄地在晚餐后,跑到包文钦客房里去的,遂老实告诉了我哥哥。此时我哥哥勃然大怒,又在醉酒之后,不加考虑,马上大踏步跑到包文钦的房前,一拳一脚将房门打开。跳进去一看,灯光下见那妖妇正和包文钦在炕上云雨巫山,立刻指着他们大骂。二人也十分惊慌,无处躲避,只得穿了衣裤起来。

    “起初包文钦自知理错,还向我哥哥谢罪。我哥哥一定不肯干休,要把他们二人置之死地,遂在房中动起手来。到了这个地步,包文钦当然也不肯束手待毙,拚着命作困兽之斗。按他们二人的武艺而论,我哥哥比起包文钦略胜一筹,但因我哥哥那时已是个醉汉,所以只打个平手。

    “不料那妖妇昧尽天良,偷偷地掩至我哥哥背后,施展双手去抱我哥哥的后腰,强作解围的样子,实际上是帮助姘夫。我哥哥不妨被她抱住后腰,正要挣脱身躯,胸口却被包文钦击中一拳,打得口吐鲜血,受了重伤。包文钦乘此间隙,一溜烟逃出去了。那妖妇方才扶着我哥哥到房中去安睡。我哥哥不住地吐血,又气又恨。那妖妇在我哥哥面前假作哀泣,向我哥哥乞恕。这些事项义在暗中完全瞧在眼里的。

    “到了次日,我哥哥卧床不起,伤势十分沉重。那妖妇若无其事,并不去请大夫代我哥哥医治。我哥哥在床上只是狂呼,项义虽然听得,却不能进房去探问,隔了一天,我哥哥便逝世了。妖妇也不哭泣,赶紧把我哥哥收殓。那包文钦不知在哪里躲避了两天,那时候仍旧踅了回来。不多几时,那妖妇推说回娘家去,把下人辞歇,收拾细软,锁了门户,和包文钦远走高飞,别处去度欢娱岁月了。可怜我哥哥一世英名,却如此下场,岂不令人痛心!”说到这里,项氏兄弟一齐落泪。

    杨乃光和莲姑听了,也觉惨然神伤。项雷又说道:“那时我们听了项义的话,悲愤无以复加,一心要代哥哥复仇。遂叫项义仍来看守门户,我们就到樊城去走一遭。因前闻那妖妇的母亲在那地方,所以前去找寻。谁知走遍樊城,不见影踪,不得已废然而返,东飘西泊,萍踪无定。直到去冬,方才到这里山上来落草。杨兄可要笑我们没落吗?”

    项雪也说道:“我哥哥的大仇一天未报,我们心里一天不安。”

    杨乃光微叹道:“你们手足情深,天若有灵,将来必能使你们遇见那一对奸夫淫妇,刺刃于他们胸中的。”

    项雷道:“我们无时无刻不希望有这么一日的。今天幸遇杨兄,把这恶消息告诉了你,使你也知道我哥哥死得实在可怜。”

    杨乃光点点头道:“可惜我不认识这一对狗男女,否则我若有机会碰着他们,一定也要代项云兄复仇的。”项雷报告已毕,便问问杨乃光的近况。杨乃光道:“我也很惭愧,近来毫无善状可告。惟和这位宇文莲姑新结伉俪,这是我值得告诉你们的。”二人一齐说道:“那么我们要补吃喜酒。今天就在敝寨彼此欢聚一番,聊表我们的贺意。”

    杨乃光点头答应。于是项氏弟兄吩咐厨下端整一桌丰盛的筵席,请杨乃光和莲姑入座,斟满了两杯酒,向二人恭贺。敬到二人面前,杨乃光和莲姑一齐接了酒杯,一饮而尽,也回敬他们弟兄各一杯。项氏弟兄又要留他们在山上宽住数天,杨乃光见他们情意很是诚挚,左右无甚要事,所以答应下。席罢,项雷又收拾一间很洁静的房间,为二人下榻。两人遂安心住下,一连数天,欢宴无间。

    莲姑见项氏弟兄都是俊杰,心中很想将来把他们一起收罗到龙骧寨去,所以在杨乃光面前,方才把自己的真实来历告诉杨乃光听,且说明自己的意思,意欲请杨乃光等,他日随她同回龙骧寨去。

    杨乃光听了不胜喜悦,说道:“有这样一个好地方,我当然情愿随你去,一广眼界,且和你哥哥相见。但恐他们不把我看在眼里罢了。”

    莲姑笑笑道:“你不要这样说,我哥哥性情十分直爽,喜欢结交天下豪杰,共谋革命事业。他若见我引导你们同往寨中去,必然十分欢迎的。”于是杨乃光又去告诉了项氏弟兄。项雷、项雪也说,他们很愿去见见宇文亮和李天豪等一干人。

    莲姑本要和杨乃光同到潞安州去的,但因杨乃光在山上住得很是舒适,便劝莲姑不要再上潞安州去,因为他们在太原已闹出了岔儿,恐怕巡抚要行文到潞安去缉捕他们的,反恐不便。

    莲姑此次出外本来藉着探望亲戚为名,其实是要找寻一个如意郎君,以遂心头之愿,一伸抑郁的情怀。现在已得着了杨乃光,目的达到,所以潞安之行倒随随便便的,不去也罢,跟着杨乃光在金鸡山上住下。项氏弟兄见杨乃光没有去志,遂要让他来作山上的首领。杨乃光不肯答应,只说我们夫妇在此间相助一切是可以的,要我们占上座,是没有此理的。项雷也不敢相强,照常敬礼无懈。

    隔了一个多月,山上忽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身子矮矮的,形状十分丑陋,腰下系着一对莲花铜锤。杨乃光和项氏弟兄见了他,一齐握手道故,请他上座。原来此人就是潞安州名镖师郑豹的长子耀华,别号活阎王。他的胞妹秋华,就是洛阳邓家堡邓氏弟兄中间青面虎邓騄的妻子,曾中了薛焕一石子而殒命的。大家相见后,各述别后情况。

    郑耀华道:“小弟在外面东奔西走,自愧没有一些长进。此次返里,系念杨兄。曾到杨兄府上去拜访,方知杨兄已好久没有回里。府上只有一个老家人,问他一切情形都不知道的。再巧世没有,那天恰逢本地县令派来许多捕役到你府上来,要捉拿杨兄。我便向一个捕役探问原由,才知道杨兄在太原越狱图逃,犯了血案,山西巡抚行文到此严捕。然而杨兄并没有返里,他们到哪里去捉拿呢?”

    杨乃光听了这话,便对坐在旁边的莲姑带笑说道:“我的料想果然不错,我们若然回去时,又要闹出什么事来了。”遂将自己被车雄陷害,以及莲姑劫狱,刺死车雄,击退官兵等经过情形,约略告诉给郑耀华知道。

    郑耀华听了,也骂车雄太没义气,赞成杨乃光干得爽快。又知莲姑是杨乃光的新夫人,遂恭贺了数语。杨乃光问道:“耀华兄,你怎样知道我在这个山上的呢?”

    耀华微笑道:“前数天我离开潞安州,要想到太原来走走,在路上忽听人说,这里金鸡山上有一伙绿林英雄,内中有个姓杨的是个美少年,还有姓项的弟兄二人。我灵机一动,料定杨兄必在山上,所以不揣冒昧,上山探访。果然旧雨重逢,巧极了,使我心里非常快慰的。”杨乃光和项氏弟兄也都十分高兴。项雷又命厨上早预备筵席,为郑耀华洗尘。大家坐着饮酒谈心。

    饮至半酣,郑耀华忽然对杨乃光说道:“小弟有一件事情,要请诸位兄长帮忙。”杨乃光道:“耀华兄有什么事,请你告诉我们。大家是自己弟兄,当然肯相助的。耀华兄的事就是我们的事,虽赴汤蹈火,亦所不辞。”

    郑耀华喝了一口酒,又说道:“你们大概知道,先父虽然早已作古,而我还有一个胞妹,名唤秋华,以前嫁与洛阳邓家堡青面虎邓騄为妻,那邓氏弟兄号称洛阳七怪,在中原地方是很有声名的,谁人敢惹动他们!不料去年一个书生,姓谭名永清的,来做洛阳太守,竟把那铁壁铜墙的邓家堡破去,把邓氏弟兄杀的杀,擒的擒,只有两三个兔脱。我妹妹和妹夫邓騄都在仇人手下而死。我得了这个消息,十分痛心,誓欲为我妹妹复仇。”

    杨乃光道:“那个姓谭的既是个书生,他手下的捕役未必见得有何本领。邓氏七怪我也一向闻名的,怎会败在他们手里呢?”

    郑耀华道:“起先我也有些奇怪,后来细细探听,方知那谭永清自己虽没有力量,而有许多剑侠,不知从哪里来的,相助着他,却捣毁邓家堡。在他手下有一奇人,名唤公孙龙的,剑术高强,是他贴身的侍卫。洛阳地方人都知道的。因此我一个人不敢冒险前去复仇,非得如杨兄这样远胜于弟的豪杰,不足制胜。所以我要请求你帮助。”

    杨乃光笑道:“你号称活阎罗的尚且未敢孟浪从事,我杨乃光有什么能为呢?”

    项雷却嚷起来道:“你们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那公孙龙又不是三头六臂的人,有了杨兄和郑兄,难道还怕对付不了吗?小弟也愿前去相助一臂之力,代郑兄胞妹和邓氏弟兄复仇。叫那些瘟官不敢轻视我们江湖上的好汉。”

    郑耀华点头道:“很好,有你们两位相助,自然也不怕了。”遂又干了一杯。大家谈谈说说,兴致甚佳。项氏弟兄于是又留郑耀华住在山上,天天欢聚。

    郑耀华急切复仇,屡催杨乃光动身。杨乃光遂和项雷结伴同行,留项雪把守山寨。莲姑也愿跟随前去,杨乃光自然愿意带她一同走。四人端整行囊,各带兵刃,别了项雪,离了金鸡山,赶奔洛阳而去。进得洛阳城,住下一家小客寓,便探听衙门里的消息。上下人等莫不称道谭永清的德政,不愧是个循吏。但他们急于报私仇,而不顾公义了。

    杨乃光便和郑耀华、项雷踅足到府衙前面来窥探动静。恰逢谭永清太守打道回府,他们悄悄地站在一边偷窥。只见一肩绿呢大轿之内,坐着一个面貌和善的官员,靠着扶手板,态度十分庄严。他们本想乘此下手,一则未带兵器,没有预备。二则又见太守轿前有一匹高头大马,下面坐着一个紫袍少年,腰悬双剑,面貌十分清秀,器宇异常轩昂,一望而知是有能耐的人。所以不敢动手,免得坏事。那紫袍少年无意中瞧见了三人,马已过去了,又回转头来向三人很注意地看了一眼。

    三人等谭永清的官轿进衙后,又到府衙四周去察看途径,见墙壁虽然很高,而东边有一处墙旁,正有一株高大的桐树,正有接脚上墙。三人记好了,才回转客寓,告诉了莲姑。守到晚餐以后,四人关了房门,假作安睡,一齐脱去外边的衣服,取出兵刃,听听四面人声已静,遂开了窗一齐跳到庭中。又把窗户掩上,轻轻跳上屋面,越墙而去。

    洛阳地方人民睡得很早,街巷里又没有路灯,早已没有人行走。四人夜间的眼光很好,杨乃光当先引导,项雷押后,郑耀华、莲姑居中。四人施展飞行功夫,扑奔县衙而来。不多时已至府衙东侧日里看定的地方,大家先攀桐树而上,杨乃光第一个先飞身跳上高墙,身轻如燕,果然不愧一阵风三字的大名。莲姑等三人也跟着跳上了高墙,飞檐走壁,向里面飞奔而去。

    杨乃光越过三重屋脊,听听下面毫无声响,停住脚步,向四下里瞧。只见西面有一座阁楼,阁中灯光亮着,回头便对三人说道:“这阁子瞧上去很是宏丽,大概是那太守批阅公牍的所在。此时尚未熄灯,也许那太守正在里面,我们过去把他一刀两段,岂不爽快?”郑耀华点头说一声是。于是四人鹤伏鹭行,向那阁了悄悄地走过去。

    那边屋面很是平坦,四人在窗前一字儿立定,听里面没有什么声音。郑耀华将窗纸湿透,戳了一个小孔,一眼向里瞧看。见正中那书桌前坐着一位官员,在那里看书,认得就是日间在衙门前窥见的那个谭永清太守。身边没有一人,此时正好下手,遂回头向三人暗暗打了一个招呼,将手中锤猛力击开窗户,托地跳将进去,手起一锤,觑准谭永清太守头上打下。

    那看书的谭永清一言未发,早已仰后而倒。但是郑耀华的锤击下时,手中软绵绵的觉得有些异样,不由一楞。同时很快地在他头上落下一个很大的铁罩子来,恰巧把郑耀华罩在里面。罩子里四下伸出许多小铁钩,把他紧紧钩住,不能活动。

    杨乃光等在阁外看得清楚,知道不妙,自己已中了他人的诡计。刚想进去救援,忽听阁上长啸一声,有一人飞跃而下,手中挺着两口明晃晃的宝剑,向他们喝道:“强徒!胆敢行刺太守!这真是飞蛾投火,自来送死了。”

    杨乃光认识此人就是日间所见的那个紫袍少年,大概便是郑耀华所说的奇人公孙龙了。遂说道:“你休要发狂,我们今日前来,是要代邓氏弟兄复仇的。狗官究竟在哪里躲避?快快献出,方饶你的性命!”杨乃光的话还未说完,一道白光已到了他的颈边。他急忙把手中剑去招架,和那人交战起来。

    那人的剑光闪烁不定,把杨乃光裹在里面。莲姑知道遇了能人,不可轻视,连忙舞动宝剑,跳过去相助。项雷也抡起双刀,刺入白光里面,三个人一齐向那人狠斗。那人不慌不忙,施展身手,双剑如龙飞凤舞,不可捉摸。

    斗到十数回合,当的一声,项雷的左手刀早已削作两截,一剑向项雷头上扫去。项雷急忙闪避时,肩上已被剑锋带着,削去一小条肉,鲜血淋漓,只得忍痛退下,自己撕了一小块布去扎缚伤口。杨乃光见那人如此厉害。确乎是生平第一次遇到的劲敌,咬着牙齿,用尽平生本领去和那人肉搏。莲姑也是如此,且觉得此人的剑术尚在李天豪之上,看来今天不能取胜了。

    三人在阁前走马灯般又斗了三十余合,又听得阁下一片声喧,有许多人拥至,灯笼火把,照耀如昼,高声大喊:“捉刺客哪,不要放走了刺客!”此时杨乃光和莲姑心中都有些惊慌,那人的剑光格外矫捷。

    杨乃光估料久战下去一定都要失风,不得已虚晃一剑,跳出圈子,对莲姑说一声:“走吧!”莲姑也就跟着退走。三人齐望原处奔逃,那人在后追来。到得墙边,三人翻身跳下,见背后两道白光在桐树上旋绕一转,桐树叶纷纷下堕,杨乃光等见了更是吃惊。幸亏不再追来,三人方才很狼狈地逃回客寓。

    坐定后,杨乃光透了一口气,向二人低声说道:“今夜我们遇见了真的剑侠了,大概那人就是公孙龙,果然不错,姓谭的有此人保护,自可高枕无忧,无怪郑耀华要请人相助了。我们幸亏逃遁得快,否则恐怕一个也休想回来。”

    莲姑叹道:“只是送去了郑耀华,我们怎能对得起他?将来给人家知道了,要责备我们不讲义气,丢了他各自逃生。”

    杨乃光道:“我心里也是难过得很,且待明天探明白了消息,再想营救耀华兄的道理吧。”又问项雷肩上的伤势如何,项雷答道:“伤势还轻,没有大碍。不过这一遭我们大大地吃亏了。”三人一齐长吁短叹,更不定心去安睡,坐守到天明。

    杨乃光早餐也没有吃,披上长衣溜到外边去探听消息。听人家都在讲论此事,方知昨夜郑耀华被擒获后,太守立刻审问口供,要他招出羽党。但是郑耀华只说大丈夫做事一身当,此来是想为他的妹妹复仇的。既然不幸被擒,情愿速死。又把太守骂了一顿。太守恐怕余党劫狱,连夜即把耀华在衙门内正法,先斩后奏。杨乃光听了这消息,心中又惊又悲,只得回去报告与莲姑、项雷二人知道。

    原来公孙龙自助谭永清破灭邓家堡以后,荒江女侠等一行人当时就动身上昆仑山去了。薛焕、滕固住了兼旬,也北上赴龙骧寨去了,剩下公孙龙一人侍卫谭永清。他因邓氏七怪那时尚未尽行诛灭,漏网的羽党尚多,所以特地在那阁上,将棉花和布扎扮好一个假人,耳目口鼻酷肖谭永清的状貌,常常坐在那里。身上做好机关,倘有人来行刺时,只要这棉花人一倒下去,上面就有一个大铁罩落下来,可将刺客活活擒住。

    自从他装置了这个机关以后,一直太平无事,一向没有人来。昨天恰巧他侍卫着谭永清出去,回衙时他在马上一眼瞧见了旁边站着的杨乃光等三人,见他们目光灼灼,尽向轿中注视,行径非常可疑。暗想今夜不可不防,遂去告诉了谭永清,请他安坐卧室,室内前后派着许多捕役们暗中保护。又在阁上点亮明灯,重行布置一番,以钓鱼儿一钩。他自己挟双剑,着黑衣,伏在阁子的屋面上,等候刺客到来。果然鱼儿上钩了。

    他因杨乃光等三人武艺都不平常,抱着穷寇莫追之旨,恐防他们或有什么暗器,所以并不穷追。回至阁上,将郑耀华从罩内取出捆缚了,即请谭永清当夜坐堂审问口供。耀华气得一句话也都不肯说。谭永清把他上了刑罚后,郑耀华不过承认自己是个刺客,为他的妹妹复仇。又对谭永清、公孙龙乱骂数句。

    依着谭永清的意思,要将郑耀华暂行收监,等到捉得羽党后一同发落。但是公孙龙却劝谭永清赶紧把刺客治以死刑,因恐余党要来劫狱,反而不美。谭永清听了这话,立刻吩咐将郑耀华推出去枭首示众,一面又令捕役到城内外去,严加缉拿刺客的余党到案。

    杨乃光等得到这个消息以后,觉得此间不可逗留,不如归去,以后再来想法复仇。于是三人付了房饭钱,怀着鬼胎,离了客寓,溜出城关。幸喜没有人知觉,一路回金鸡山去。三人都觉得十分乏味,因为此行不但没有成功,反送去了活阎王郑耀华,是大大耻辱的事。

    杨乃光很想去找几个朋友,一同再到洛阳去对付那个奇人公孙龙,只因项雷受了伤,不得不先回山寨。然而等到他们回到山头时,在山下忽然遇见一个喽啰,徘徊道旁,瞧见项雷等回来,便伏在地上向他们大哭。项雷等三人不知因何事情,一齐呆呆地发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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