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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回 挑衅斗娇全村罹巨劫 逞能负气小侠作双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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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佛婆答应了,立起身望外走去。那小婢走到里面去时,玉琴也跟着她同走。不多时,佛婆引着香司务前来,一齐向剑秋等拜倒。剑秋问了他们几句话,见他们都是愚笨的乡民,一半已吓呆了,期期艾艾的回报不出什么话。

    剑秋料想风姑娘等在此也没有什么大组织,不必查根究底了。便对他们说:“此来为扑灭白莲教的妖孽,你们既然不知情的,休得害怕。”众人唯唯称是,站在一旁不敢退去,心中却嘀咕着,不知剑秋等男男女女是何许人物。

    佛婆见秘室已破,遂将风姑娘等在此引诱少年,荒淫作乐的事约略告诉,并说庙中被她们迷死的男子,已有好多人,尸身都葬在后园中。她们所以造这秘室,与和尚们造地穴一样的用意,又说以前闻得还有一个瑞姑,是她们三姊妹支持这庙的,后来不知怎样瑞姑死了,换了一个风姑娘前来,于是庙中的会哩,讲经哩,渐渐热闹起来。

    佛婆正说着,见玉琴掌着灯,手里挟着一包书,背后两个小婢扶着一个弱不禁风、病容满面的少年走将出来,见了众人还勉强作揖行礼。

    玉琴把灯火和书放在桌上,吩咐佛婆端过一张椅子给少年坐下,便带笑对剑秋等说道:“这人我已问过他了,姓柯名云章,却是一个德州地方的秀才先生。他到这里来,是为着他母亲痼疾难愈,闻得这里的仙水很灵,所以特地到这里来,向玄女娘娘烧香求仙水回去,不料被风姑娘等诱入秘室,不放他出来,在里面已有两个多月了。被她们迷惑得有病还兀自不肯舍弃,你们看他竟病到这个样子了,真是可怜。这不是风姑娘等罪恶之一么?”

    说罢回转头去对毓麟说道:“你看看危险不危险?倘然你没有别人保护,到了此地,也要‘来时有门,去时无路’了。”毓麟笑道:“我若是一个人,哪里肯到这地方来呢?即使不幸而落在她们手里,我也宁可早些死的,所谓‘士可杀不可辱’。”

    那姓柯的少年听了毓麟的话,咳嗽了几声,接着说道:“我起初也想一死的,但是一则她们很严密地看守住不由我死,一则还存着侥幸之心,希望有一日重见青天,谁知我后来竟病倒了,她们还不顾怜我,尽向我缠绕不清,现在幸亏遇见诸位义士侠女,诛却妖姑,救了我出来,心里真是说不出的感谢。他日病体若能治愈,感诸位再生之德,没齿不忘的。”说到这里,又咳嗽起来。

    佛婆道:“柯少爷,老实对你说吧,此次你真是大大的运气哩!去年济南来一个少年,也被她们诱入秘室不放出来,可怜那少年竟死在这里。在将死之前,他还背地里向我要求,要我私自负着他放他出去,因为他想念家,尤其是对于他新婚不到三个月的妻子。但是我哪里敢放他走呢?到后来他喊了一日一夜,终于死了,尸骨也埋在后园泥土中。你若没有爷们来救你时,怕也不和那少年一个样子么?”姓柯的少年点点头,说道:“正是。”

    剑秋对他说道:“我们救了你,明天你也代我们做一件事。便是倘然官中有人到来,你可将庙中道姑邪说诱人,秘室荒淫的事一一告知,因为你是一个最好的证人。她们都是白莲教的余孽,想在这鲁省里煽惑愚民,重张毒焰,我们特地到此为民除害,达到了目的,我们就要走的。”姓柯的少年听了,点头说道:“谨遵侠士的吩咐。”他说时,心中很欲一问剑秋等的姓名,但他始终不敢冒昧询问。

    剑秋见时候已近四鼓,遂叫佛婆取过笔砚来,他又在墙上写了两行大字道:“玄女庙道姑为白莲教中之女妖,性既妖淫,事又秘密,在此将邪说引诱四乡愚民,作死灰复燃之举,实属为害非浅。我等道出是间,尽歼主谋之徒,此后请将玄女庙封闭,以杜塞乡民佞神迷信之途。但望不必多所株连,妄兴大狱,反为良民滋累也。剑白。”

    玉琴看了,便对剑秋说道:“你倒交代得十足道地,但是这样东西也不必留着了。”说罢,便将放在桌上的那包书打开,一看原来是两本帐簿,上面都写着信教的姓名籍贯。给剑秋、毓麟等同看,且说道:“这两本书是我从风姑娘室中找出来的,那些愚民受了邪说的诱惑,都已入了教了。我想若然被官中得去时,必要株连的,不如把它烧个一干二净。自古道:‘蛇无头而不行’,那些人倘然知道风姑娘等除去了,无人再去引导,自然不散而自散了。”

    剑秋、毓麟齐声赞成。于是将簿子撕开了,即在烛上点着火。焚讫,剑秋又对众人说道:“转瞬天色将明,我们要早些赶路,也不必回到客寓里去了,免得让人动疑。不过我们尚有些行李留在那边,并且房饭钱也没有付,不如待我去走一遭吧。你们在此等候我回来,一清早便离开这里,可好?”

    毓麟等都说:“很好,不过要有劳剑秋兄了。”剑秋说一声“理当效劳”,走出轩去,一耸身上屋去了。

    这里大家坐着等候剑秋回来,玉琴便向毓麟、彩凤二人问起秘室中和风姑娘等怎样周旋的情形,二人照实讲了。彩凤带着笑向毓麟说道:“我与祥姑是没有什么道理的,但不知你和风姑娘却怎样?我来打破了你们好梦,你心里又怎样?”

    毓麟忙分辩道:“凤妹不要说这些话,我不过照着剑秋兄的吩咐,一样和她们敷衍而已。你和祥姑是没有什么道理,难道我和风姑娘却有道理吗?又说什么好梦不好梦,岂非笑话!难道你还不相信我么,还有意取笑我呢!”

    彩凤只是笑着不答,玉琴也瞧着毓麟微笑,倒使得毓麟有些儿发窘了。梦熊却在旁边将各人的兵器收拾好,且代玉琴将真刚剑洗拭干净,插入鞘中,口里却嚷着肚子饿了。窦氏便吩咐那佛婆和一个香司务,快去厨房里煮一锅粥。佛婆答应着,便同那香司务走到里面去了。窦氏又叫一个香司务到秘室里端出一张榻来,让姓柯的少年可以睡卧。

    他们又等了一歇,看看东方渐渐发白,剑秋已带来行李,从屋上跳下。于是窦氏吩咐佛婆等将粥端上,大家便在轩中吃了一顿早餐。彩凤仍旧换了女装,恢复了本来面目。天色已明,急于离庙,众人遂带着行李,又对香司务和佛婆小婢等吩咐了几句话,剑秋又对那姓柯的少年说道:“我的话谅你记得了,我们现在去哩。你以后好好保养吧!”

    那姓柯的少年从榻上勉强爬起,泣首相谢。剑秋一挥手,和玉琴、毓麟、梦熊、彩凤、窦氏等一齐举步走到外面来。佛婆在后相送,看门的早开了庙门在一边侍候着。剑秋等走出玄女庙,又对佛婆说道:“你们进去好好侍奉那位柯家少年,不得有误。少停这事发觉了,自有人来处置的。”佛婆答应一声,躲在庙门里张望他们行路。

    剑秋等离了玄女庙,急忙赶路,不识途径,一路向乡人打听,虽然耽搁了些时候,觉得此行全得胜利,把玄女庙破除了,风姑娘也杀死了,两重公案一起清结,很觉爽快。一路赶到济南,在大明湖坐舟游览,一会到泰安,又上泰山观日出。毓麟弟兄跟着他们一起游览,增加了不少见闻。尤其是泰山之游,畅观了不少古迹和奇景,可知读破万卷书果然是好,而行万里路便足以畅快胸襟,苏子由称太史公文章有奇气确是不虚了。

    隔了几天,方才到得临城。剑秋对玉琴说道:“好多时候不见神弹子,我记得前年伴同琴妹探听飞天蜈蚣的消息,一起南下,在贾家庄遇见了闻天声,很有趣味。以后我虽也到过一遍,他却不在家,只遇见着瞿英和贾芳辰。”

    玉琴道:“这一对小儿武艺高强,性情活泼,使人家很欢喜的,现在想已长大不少。”

    他们一边走向九胜桥贾家庄时,一边玉琴将小神童当筵献技的一回事讲给彩凤等听。又对梦熊说道:“梦熊先生精于射弹的,此番你可以见神弹子的本领如何了。”

    梦熊笑道:“他既名神弹子,当然本领比我高强,我这个起码弹子,怎及得上他呢?”

    一会儿到了贾家门前,门上人通报进去,贾三春亲自出迎。琴、剑二人和贾三春阔别已久,却见他魁梧奇伟的状貌依然如故,似乎发胖些了,而颔下一撮短须,更觉浓厚。一见琴、剑等众人,连忙抱拳作揖道:“女侠等好久不见了!你们奔走风尘,想遭闻了许多奇闻异事,老夫蛰居乡里,局促如辕下驹,很是惭愧。”又对剑秋说道:“前番听说大驾曾光临寒舍,恰我到杭州去,不巧得很,幸恕勿迎之罪!”

    剑秋忙说道:“贾老英雄说哪里的话来?我等仆仆天涯,也不知忙些什么。所得无几,也是非常惭愧的。”

    贾三春又说:“不要客气!”遂招待他们到里面景贤堂,分宾主坐定。下人献上香茗,接过他们带来的行李。剑秋便代窦氏母女、曾家兄弟介绍与贾三春相识。

    贾三春听了他们的来历,也很敬重。又问起闻天声来。至于女侠复仇的事,前次已有剑秋告诉了瞿英,贾三春回家的时候瞿英已转告给他了。琴、剑二人遂将闻天声助着他们大破天王寺的事略述一遍,且说自从那次分离之后,好久没有见面了,不知他行踪何在,很是惦念。

    贾三春又带笑向琴、剑二人问道:“我有一句冒昧的话要问二位,因为你们俩都是昆仑门下的剑侠,又是志同道合的生死之交,老夫很想吃你们一杯喜酒,不知你们二位有没有订了鸳盟?”

    剑秋和玉琴听贾三春问起这事,微笑不答。毓麟却在旁代着答道:“鸳盟已订,合卺则尚未有日。”

    贾三春用手摸着短须,哈哈笑道:“此事愈早愈妙,怎么二位还要迟迟有待呢?”剑秋遂将云三娘作媒的事告诉一遍,且和玉琴取出白玉琴和秋水剑两件宝物给贾三春看。

    贾三春摩挲一番,啧啧称赞道:“好物,好物!这价值连城的东西恰被二位所得,又恰和二位的大名相合,良缘天定,非偶然也。”仍把来还与二人收藏。又说道:“诸位远道到此,承蒙下访,老夫理该作东道主,请诸位在此多住几天,不嫌简慢,当扫榻以待。”剑秋也说:“老英雄不要客气。”

    这时天气将晚,贾三春吩咐下人一边去打扫客房,一边知照预备一桌丰盛的筵席,摆在后园飞鸾阁下。琴、剑不见瞿英和贾芳辰两个,心中很是奇怪,忍不住向贾三春问道:“令嫒近来可好?还有那个小神童瞿英,今在何处,怎么不见呢?”

    贾三春被玉琴一问,不由叹口气,说道:“承蒙女侠垂念,感谢之至!但是提起他们二人,令人气恼。因为他们俩最近在外边闯下了一个大祸,使老夫正在为难之际呢!”琴、剑二人听了不由一怔,不知道瞿英等闯下了什么祸,静候贾三春把这事告诉出来。

    其时,山东民气强悍,匪气嚣张,尤其在兖、曹之间,更是盗匪的渊薮。在那绿林中确有不少艺高胆大的英雄好汉,他们过惯了草莽生活,月黑风高,杀人放火,好似出柙的虎兕,不怕触犯什么法网的。而那地方的安分良民,因为要防护自己生命财产起见,每个村庄也组织了民团,筑起了碉楼,实行自卫。子弟们也是驰马使剑,好勇斗狠,武士道的风气很盛。

    在那临城附近,有一个天险之区,名唤“抱犊崮”。地势生得非常峻险,外面人也轻易不得上去,因为那山四壁高峻,无路可通,只有当中绝狭的一条小径,只容一人侧身而上,连一头牛犊也走不上去的。山上却是平地,良田很多,林木茂盛,相传古人抱犊山上而耕地,故有此名。

    山上常有盗匪,藉着这地方盘踞逞雄,附近的人也都不敢上去采樵,视为畏途;便是官军也很觉进剿不易,只求他们不出来打家劫舍,骚扰城乡,也就不闻不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新近抱犊崮有一伙强悍的盗匪占据着,为首的共有三个头领,大头领姓赵名无畏,别号插翅虎。他的妻子姓穆名帼英,便是河南卫辉府金刀穆雄的幼妹。他们夫妇都有非常好的本领。

    赵无畏善使三节连环棍,舞动时水滴泼不进。其妻穆云英却善使双斧,因此得了一个别号叫做女咬金。二头领姓钱名世辉,三头领姓李名大勇,都有非常好的武艺。山中的儿郎们也有四五百人,所以这股土匪在鲁西一带要算最厉害的了。他们的山上既然田亩很多,对于粮食一项不愁缺乏,所以每年也不过下山干几趟,扩充些人马和军械,都在境外地方的,至于附近乡镇,他们却并不行劫,所以一般土人尚未受着匪祸,只是不敢轻易惹动他们罢了。

    不料这年在抱犊崮之西,有个张家堡,堡中人民也有二三百人,大半是农民以及渔户。其中有一家姓张的,弟兄两人,兄名家驹,弟名家骐。他们的叔父张新,以前曾在福建漳州为都司,家驹、家骐因为自己的父母早已没有了,遂跟着他们的叔父一向在外。张新膝下只有一女,并无儿子,因此把这一对小兄弟宠爱,犹如自己所生一般。

    二人身体很强健,常常喜欢使枪弄棒。张新自己也是武人,见他们爱学武艺,便请了一个拳教师在署中,每日教他们兄弟二人练习武艺,有时自己高兴,也亲来指导。家驹、家骐专心学习,他们的武艺也与日俱长。张新见了,当然欢喜,预备将来送他们去考武场,好博得功名,荣宗耀祖。后来张新带兵去剿一处土匪,家驹、家骐自请随往。张新也就带了他们同去,和大股土匪在途中相遇,大战一场。

    家驹、家骐舞着兵刃,帮助他们的叔父向盗匪猛冲。果然初生之虎气吞全牛,杀得很是勇敢,连砍杀土匪十数人,土匪败退而去。张新大喜,抚着他们的背,说道:“二侄真是我家的千里驹了。”家驹、家骐听他们的叔父称赞自己,也觉得自己本领不弱于人,那些土匪不在他们眼里,未免生了些自负之心。张新贪功心切,意欲直捣土匪巢穴,遂带着部队向前面山谷中挺进,却不料中了土匪的埋伏,加以地理也不甚熟悉,便被匪众围困住。

    张新和他两个侄儿挥动大刀左右厮杀,但是土匪愈杀愈多,自己的官兵死伤不少。张新知道轻进偾事,未免心里有些惊慌,要想突围而走,忽然半空里飞来一支流矢,正中张新的面门,大叫一声,跌下马来。家驹、家骐吃了一惊,连忙把张新扶起,勉强坐上马鞍,弟兄二人各出死力保护着他,杀开一条血路逃回来,所带的官兵也伤亡大半。

    家驹、家骐把他叔父舁回署中,可是张新已昏迷不知人事。张新的夫人发了急,连忙请良医前来代他医治,拔去了箭头,敷上了金疮药。无奈张新所中的是毒箭,并且又在要害之处,呻吟了一夜,竟弃了家人而长逝。在易篑之际,兀自喊了一声:“气死我也!”张新的妻子、女儿和两侄一齐嚎啕大哭,遂由家骐作孝子,即日棺木盛殓,一面将剿匪的事报告上司。上司便调了一个继任的人前来。

    于是家驹、家骐等待张新的奠期过后,便奉着婶母和堂妹,护着灵柩坐船回到故乡来。虽得着一笔清廷所赐的抚恤金,然而张新却为着地方而殉身了,因此家驹、家骐对于盗匪深嫉痛恶。回到了家乡,长日无事,便在门外场地上练习武艺。那村中的少年子弟,大都喜欢武的,见他们弟兄的武技果然超群轶类,况又是将门之子,所以大家十分佩服,都来相从。

    张家本来是村中的大族,只因他们弟兄一向随着张新在外,不免和邻里亲戚生疏,后来时日一多,他们弟兄二人竟隐隐地在乡中做了领袖。正合着孔老夫子所说的“后生可畏”一句话。他们兄弟二人听得四边匪氛甚盛,便要将保卫桑梓之责自任,遂募集经费,将村中所有旧时坍败的堡墙重加修葺,又添购了许多兵器,教导众少年一齐练武,组成一支精壮的团丁,以便防护。他们对于抱犊崮的一股土匪尤其嫉视,家驹、家骐曾有一度要联合各地乡村举行大团练,安靖地方,其实藉此要和抱犊崮的土匪对垒,后因有几处不得同意,未能成功。

    他们弟兄尝对人夸言道:“无论哪一处的土匪,倘敢来侵犯张家堡的一草一木,断不肯被他们蹂躏的。”这件事抱犊崮上的赵无畏也有些听得风声。张家弟兄见堡垒重筑一新,众团丁服装兵刃俱已整齐,大有跃跃欲试之势,很想立些威名,只因抱犊崮上的土匪并没有来侵犯,也就相安无事。

    恰巧有一天,抱犊崮上有两个新入伙的弟兄在外劫得财物回来,误走途径,闯到了张家堡。家驹、家骐正督令着七八十名团丁在堡外空地上练习战斗,两匪见了不免有些心虚,回头拔脚便奔。却被家驹瞥见,吩咐团丁追上去,将两匪捉住,抄得赃物,指为匪类,推到他们弟兄面前来查询。两匪也就承认是抱犊崮的土匪,要求释放。

    家驹、家骐把他们痛骂一顿,说他们任意乱闯,危害乡村,便将他们的赃物截留下来,又将他们的耳朵和鼻子一齐割下,喝声滚蛋,在他们身上狠狠地踢了几下,两匪抱头鼠窜而去。过后堡中的老年人知道了这事,都有些心慌,告诉他们弟兄二人说:“抱犊崮的盗匪非别处蕞尔小丑可比,不要因此闯出祸来。”

    家驹、家骐冷笑道:“他们敢在这里称霸道强,旁若无人么?官军都见他们忌惮,以致他们尽管猖獗,养痈成患,岂是地方人民的幸福?我们弟兄正要前去扑灭他们,倘然他们不怕死,敢来侵犯我们张家堡时,包管他们自取灭亡。”

    父老们听二人说得嘴响,虽然果有本领,不是无能之辈,然而素闻土匪凶悍之名,心中仍是惴惴地,恐怕自己堡中敌不过他们。家驹、家骐却意气自豪,一些也不馁怯,吩咐各团丁时常戒备着,一有情报,立刻集中在一起和土匪抵抗。在夜间,前后堡门把守严密,以防盗匪夜袭。又命工匠特地赶制四架槛车,等待盗匪来时,把他们生擒活捉,解送官府请奖。四架槛车做好了,便放在堡前示威。照着张家兄弟的举动,明明是骄气凌人,有意和抱犊崮上的土匪挑衅的。

    有一天,忽然接到抱犊崮上差人送来的一封信,张家弟兄拆开读道:

    “我等抱犊崮上众弟兄仗义疏财,替天行道。历年以来,从未骚扰近处村庄,因在本山境内保护有加,以示亲善也。今不料汝等张家堡不知厉害,有意挑衅,擅敢将我山上弟兄割鼻截耳,故施羞辱,且将财物扣留,是可忍,孰不可忍!今限汝等于接到此信后,二天之内,着将为首之人,予以严惩,并须堡主亲自来山谢罪,更献纳损失费二十万,方不得究。否则本头领等当与问罪之时,玉石俱焚,鸡犬不留,到时莫怪我等无情也。切切匆误!

    赵无畏白”

    家驹、家骐看罢这信,大怒道:“狗盗敢轻视我们张家堡么?我们早预备和这些狗盗见个高下了!”遂将这信撕得粉碎,抛于地上,并不作答,并将来人乱棒打出。

    那人只得跑回去覆命,告诉张家兄弟如何强硬无理,又将堡中防御严密,以及槛车示威的情形告诉一遍。只气得赵无畏三尸暴跳,七窍生烟,大骂:“张家小子还当了得?料你们也没有知道插翅虎的厉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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