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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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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碧辉煌的大吊灯,高悬在客厅正中,彩色的光线,撒到雕塑精美的天花板上,然后折射下来,给客厅带来一种舒畅柔和的喜色。正面雪白的墙壁上挂着一列相片——梅乐斯、戴笠、毛人凤,象征着这特务家庭所崇拜的特殊对象。另外几张则是徐鹏飞的太太刚才亲手挂上的,一张是蒋介石亲笔题字签名的相片,这是上午授勋典礼上,由朱绍良作代表颁发的;还有两张也是授勋时拍摄的:一张是特别顾问给徐鹏飞戴上美国佳尤勋章后狂热握手时的情景,另一张是毛人凤发海陆空军一级勋章时徐鹏飞矜持的笑脸。“请坐,请坐,别客气!”徐太太以主妇身分,周旋在红灯绿酒与男女宾客之间。

    这时,传来了一阵汽车喇叭声,惊动了厅内的主客。“鹏飞!”徐太太在人丛中踮起高跟鞋急促地喊着,声音里流露出一种惊喜的激动:“贵宾来了!你快出去招呼一下。”

    汽车喇叭又在近处响了几声,一辆插着星条旗的流线型轿车,沙沙地驶过花园中光滑的水泥路面,从林荫道直开到客厅门前,才猛然刹住。

    “特别顾问!”宾客中有人低声叫了。一大群男女宾客,挤到客厅门口,列队恭候着美国贵宾的出现。

    徐鹏飞大步走下台阶,欠身拉开车门,但是,从特别顾问的轿车里,缓缓地走出来的却是沈养斋。

    “特别顾问呢?”徐鹏飞皱了一下眉头。

    “刚要上车,又接到华盛顿来的急电。他说,十分遗憾。”沈养斋不慌不忙地补上一句:“不过,他答应来参加舞会。”

    插着星条旗的汽车,响了响喇叭,又从原路沙沙地开走了。

    “特别顾问谈了些什么?”徐鹏飞有点歉然地问。

    沈养斋缓步走上台阶,等那群列队欢迎贵宾的人散开以后,才低声说道:

    “特别顾问再一次表示,很高兴和你进一步合作。不过,顾问又说……”

    “说甚么?”声音骤然有点紧张。

    “顾问似乎认为,特区近来士气有些不振……”沈养斋回忆着美国人讲话的神情,一口气说下去:“顾问说,当务之急,首要是严格整饬纪律,恢复中美所创建初期——梅乐斯时代的精神,并且发扬光大。现代最新式特工设备,也要大加充实,和华盛顿直接通话的电台,气象雷达,高空侦查技术与设备……顾问特别认为,必须立即结束在现代技术上的落后状态。”

    “对,早该这样了。”徐鹏飞立刻表示赞同。他张开的嘴,没有立刻合拢,像还想从对方口气里找到顾问的深意似的,固执地望着沈养斋。上台不久的特别顾问有着野心勃勃的气势,这是他非常喜欢的;美国人对他,对特务工作的重视,使他的臂膀象突然宽厚粗壮了许多。

    “恢复和发展梅乐斯时代精神,继承梅乐斯的国际事业,正是我们责无旁贷的历史使命。”徐鹏飞敏锐地感觉到,加强、扩大中美合作所的计划,正是对他接任的新职的最大支持,在美国顾问的直接扶助下,他必将成为军统在西南地区不可动摇的台柱。

    “还有,特别顾问对保密问题……”

    “对!这件事也不可疏忽,特别是特区里更要从严,中美所的一切机要单位,和内部的银行、仓库、医院、餐厅、酒吧、煤矿……所有部门,都应逐一检查,绝不能容许可疑分子潜伏!”

    徐鹏飞说着,推开玻砖门,走进客厅。

    陪伴毛人凤刚从套间里出来的徐太太,看见徐鹏飞眉飞色舞地走进客厅,便举起手来轻轻拍了拍掌。然后,用最柔和的声音说道:

    “为了欢迎局座的莅临,特别举行这次小小的家宴,邀请的客人不多,都是知心好友,大家随便玩玩。”说着话,徐太太稔熟地挽着身材矮胖的毛人凤的手臂,请他坐在身旁。她知道,其他的客人不用她操心,徐鹏飞完全可以应付过来,她只需要殷勤照顾局长就行了。

    长长的西餐桌,摆满了丰盛的酒肴。徐太太卖弄着风姿坐在主妇位置上,用抱歉的口气应酬着:“局座,您随便尝尝,重庆找不到好厨师,只有点俄国大菜……不过,酒还可以,花旗香槟、法兰西葡萄……抗战期间局座在重庆就爱喝贵州茅台,我特别准备了几瓶真正老窖的,请大家干一杯吧。为了欢迎局座赏光……”

    徐太太把一杯茅台酒捧到毛人凤面前,毛人凤却很有礼貌地用手在她纤嫩的手背上拍了两下,示意殷勤的主妇等一等。他站了起来,举起酒杯微微带笑,仿佛在外交场合上似的,向女主人点了点头,说:“我在这里借花献佛,首先感谢女主人的殷勤。另外,我想借这个机会,向大家报告一个好消息……”他像在征求意见,停了一停。一阵热烈而持久的掌声,把毛人凤停止讲话后瞬间的寂静填充起来。“鹏飞这次行动,继承了我们‘大家庭’的优良传统,以革命行动,打击了奸匪异动。二处和特区都有功劳——我认为:线索来自特区,发展全靠二处。为了奖励这次有功人员,局本部决定提升西南特区区长严醉同志为局本部特派员,即日到京视事……”徐鹏飞泰然自若的目光,扫视了一下严醉,完全和他意料的一样,严醉满布麻子的脸上毫无笑容,这一手,严醉被蒙在鼓里,完全没有想到。

    “严醉所遗西南特区区长职务,由徐鹏飞同志兼任。”衣饰豪华、珠玉琳琅的太太们叽叽咕咕起来:“呀!公、秘单位都归他一人领导!”

    “全国都没有先例的事咧!”

    毛人凤说完话,仍是微微带笑地高举酒杯:“我首先表示我的祝贺,请大家干杯。”

    徐鹏飞的表情似乎十分谦逊。他不慌不忙站起来,干了一杯,等毛人凤坐下以后,才声音不高地说:“感谢党国培养。同志们,请大家为我们唯一领袖总裁万寿无疆干杯!”

    “干杯!”

    徐鹏飞又端起第二杯酒,走到毛人凤面前。

    “请同志们为局座的英明领导而干杯!”

    又是一阵“干杯”、“干杯”的声音。

    毛人凤满面春风地干了杯,徐太太又含笑为他满满地斟上。

    徐鹏飞又端起第三杯酒。

    “为我们的共同胜利,我请各位夫人和全体同志再干这一杯!”

    “干杯!”“干杯!”徐鹏飞说着,发现严醉枯坐着连酒杯也没有拿。对这不愉快的小小插曲,徐鹏飞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马上斟满一杯酒,缓步走到严醉身旁,殷勤地拍拍他的肩头:

    “醉兄,我衷心敬佩你的行动技术,并且祝贺你的高升,请允许我们为共同的革命事业而干杯!”

    严醉的神情,并不像刚才徐鹏飞看到的那样冷漠,他似乎对毛人凤和徐鹏飞背后来的这一手并不十分在乎,虽然多少是有点不愉快。他分外客气地站了起来,麻子脸上露出自若的微笑,和徐鹏飞碰了杯,并且祝贺着:“鹏飞兄,我佩服你的好手段!祝贺你青云直上。”

    他又把酒杯举到沈养斋面前,满脸麻子闪着红光。

    “这一杯你也要干,恭贺你消息灵通,记功之外又得勋章!”

    严醉再斟满一杯酒,走到毛人凤面前:“局座,感谢我们‘大家庭’对我的栽培,请您干完这一杯。”

    “好,望你早日到职视事。”

    喝完一杯,严醉又为毛人凤斟满。

    “局座,我有个小小的请求:可否允许我暂时不去南京……”

    “唔?”

    “我想先到美国走一趟。”严醉不动声色地说:“联邦调查局最近拍来电报,聘我担任高级顾问。”

    “呀,严区长到美国!”又是那些饶舌的太太小姐们发出羡慕的腔调:“他在美国受训时,就和特别顾问是师生交情!”“啊!出国深造,太好了,太好了!”毛人凤愣了一下,立刻从严醉手上接过酒瓶,为他斟得满满的,满面春风地宣布道:“你应该再兼个名义——派赴美国考察特工工作,国防部特派员。来,这杯酒一定要干!”

    “局座,我还有件小事顺便报告一下,”严醉不亢不卑地说:“特别顾问希望我从特区选拔一批年轻有为的干部随同赴美。好像黎纪纲……”

    “特区的人你全知道,尽管挑吧。西北方面呢,东北、华北近来回京的人不少嘛,是呀,可以考虑多去几个。”毛人凤满口赞同:“最近美国方面考虑到今后局势可能发生的变化,估计到一切可能出现的最坏情况,决定全面加强中美特种合作,特别是情报技术……你这次出国,和我最近与美方签订的特工协定的内容与精神完全符合……”

    徐鹏飞似乎一怔,但立刻镇定下来,摹仿着毛人凤的动作,赶快斟了两杯香槟,走过去拍着严醉的肩头:“酒逢知己千杯少。这杯薄酒,请醉兄务必赏光,以壮行色!到华盛顿时,务请代我向老上司梅乐斯将军致意。”“干杯呀!醉兄,这一杯你一定要干尽。”

    正在徐鹏飞向严醉敬酒的时候,毛人凤的侍从副官,大步闯进客厅,把一件公文交给毛人凤,又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毛人凤拿着重甸甸的文件,没有来得及拆开,脸色陡然一变,不管旁边狡黠的徐太太,如何用温柔多情的眼光表示恳求,他仍然不顾一切地站起来,离开餐桌向客厅旁边的那间套房走去。正在向严醉敬酒的徐鹏飞,抬起头来,瞥见毛人凤的目光不满地招呼了他一下,他仓卒地喝完那杯酒,转身便跟着毛人凤跨进套间,回头关上了门。

    庆功宴上,出现了阴影。满座客人,一时都不知所措地变得鸦雀无声。

    徐太太强自镇定着,装出勉强的微笑,站起来娇声说道:“我们大家再干一杯吧!”

    套间里面,毛人凤坐在沙发上,徐鹏飞不安地站在旁边。毛人凤抬抬手,示意叫他坐下。

    毛人凤慢慢撕开公文套封,从套封里,掉出几张粉红色的打字纸。“《挺进报》?”徐鹏飞差点叫出声来。毛人凤把报纸缓缓展开。《挺进报》三个大字,倏地射进徐鹏飞的眼帘,他心慌意乱,只看清了大标题上的几个字:“山城人民欢庆延安解放……”毛人凤一扬手,把报纸掷到他眼前,徐鹏飞脸色铁青,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毛人凤的声音里带着愠怒。“……局本部刚刚向总裁报告过,你看,又出来了!”

    “不过,”徐鹏飞看了看字迹,“这是新办的《挺进报》,是铅印的……”

    “是呀!问题就在这里,刚刚抓了一个,新的又出来了;抓了油印的,却出了铅印的。限期三天,你给我马上破案!”徐鹏飞惶恐地望着他的上司,不敢答话。

    “共产党正在煽动全市工人罢工,你知道吗?”“这个情报,”徐鹏飞嗫嚅着问:“局长从哪里得到的?”“共产党到处散发传单,工人骚动不服弹压!下午我就听说了!你们这群混蛋!”

    “这,这不可能,共产党的工运书记在我们手里呀!”“兵工厂工人聚众滋事,要求释放被捕的人,你知道吗?!”

    “这,这我知道。”徐鹏飞勉强承认:“我已经下令制止……”

    仿佛回答徐鹏飞慌乱的话似的,远远地响起一声汽笛的长鸣,电灯光突然一暗,接着就熄灭了,套间里一片漆黑。隔壁,传来徐太太慌张的声音:“勤务兵,拿灯来,快点!”

    “这是停电!”徐鹏飞强自镇静地说:“重庆电力不足,经常都在停电。”

    “胡说!”毛人凤的声音,在黑暗里咆啸:“你聋了吗?给你讲过多少次了?重庆——中共代表团活动过多年的地方,会那么简单?你跟我听听看,汽笛还在响,明天是五月一号,工人又罢工了!”

    黑暗中,清楚地听得见汽笛狂鸣。忽然,近处又响起一声洪亮的汽笛声……又是一处,又一处……顷刻之间,象在互相应和,互相支援,象万马奔腾,像愤怒的江水汹涌澎湃,愈来愈多,愈来愈大的汽笛声,响彻山城的夜空,不断发出洪亮的长鸣……

    这时,沈养斋忽然慌张地闯进来,在黑暗中说:“顾问处电话,特别顾问的车子,马上要到了。”

    毛人凤无可奈何地,把徐鹏飞支了出去,马上准备欢迎。隔了一阵,他又在黑暗中问道:“养斋,刚才顾问说了些什么?”“归根到底,还是要找到中共地下党的组织!”沈养斋摸索着把头向毛人凤凑拢去,声音变低了,几乎成了耳语:“办法是:从骨头里榨油!因为共产党的人质握在我们手里!”“从——骨头里——榨油?”毛人凤的声音拖得长长的,思忖了一阵,突然决断地说:“对,所有关在集中营里的政治犯,全是我的人质。他们的骨头里有的是油!马上向集中营里加压力,限期叫所有的政治犯开口!”

    毛人凤从深陷的沙发上,忽然站立起来,像怕对方未必能理解他的意图似的,大声说道:“连许云峰在内,都不仅是我手上的人质,而且是:活字典!”他自信地把拳头朝另一只手上一击,说:“我相信,在我的铁拳之下,一加压力,我可以叫全部政治犯陷入绝境。我可以随心所欲,从奄奄一息的共产党人中间,找到任我翻阅的活字典,从他们身上,找出我需要的一切!”“特别顾问的主意出得太好,”毛人凤忽然问着沈养斋:“这主意,鹏飞还不知道?”

    “昨晚上,他到梅园去过,”沈养斋报告道:“特别顾问的主意,可能出自鹏飞的建议。”

    “唔。”毛人凤不再讲话,黑暗中看不出他的脸色有无变化。过了好一阵,才又听到他的声音:“关键还是在许云峰身上,看样子,我得亲自插手,过问一下……’外边,特别顾问的汽车喇叭连连地响了,客厅里人声顿时嘈杂起来,只有徐太太还在慌张地张罗:“勤务兵,快拿灯来,怎么还不拿灯来呀!”

    陈设得十分堂皇的餐厅里,摆了张大圆桌,洁白的桌布上,已经摆设了精致的餐具。可是,餐厅暂时还空着,象在恭候显赫的贵宾。

    餐厅旁边、是一间华丽的休息室,宴会的主人都聚集在那儿。徐鹏飞挂过电话,摆出一副悠闲的姿态,吸着烟踱到纱窗旁边,望着鱼缸里在水藻间缓缓游动的金鱼。年岁较大的沈养斋,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微闭着眼睛,默默养神,身旁丢着几本翻开了的美国画报。朱介等人不时进进出出。嗬嗬地转动的电唱机,正给沉静的大厅,轻轻地送出阵阵娇滴滴的颤音。

    外边,传来了一阵汽车的响声。

    一个又矮又胖的秃头下了汽车,挺起圆圆的肚皮摇摇摆摆地走进餐厅的大门。他穿一身白哔叽西装,后面跟着个妖艳的水蛇似的女人。那女人提着镁光灯大照相机,摇动着一头染成金色的头发,见了人就来一阵媚笑。

    徐鹏飞缓缓跨出休息室,迎过去,和矮胖子握手,沈养斋便代金发女人提过照相机。徐鹏飞一手挽住金发女人的柳腰,一面问着矮胖子:“新闻稿拟得如何?”

    “花了我整整一个上午!”矮胖子自鸣得意地炫耀着。“明天一早见报!已经通知了全市各报馆,一律刊登头版头条。”

    徐鹏飞频频地点头。矮胖子伸出粗短的指头,神气十足地在空中指划着:

    “标题是:中共地下党负责人与政府当局欣然合作!你看,再配上一幅宴会上满面笑容的碰杯照片,包管谁也瞧不出破绽。”说着,他又望望金发女人:“玛丽小姐,这张精彩的照片,可要看你的摄影艺术了。”

    “不成问题。玛丽小姐陪特别顾问拍的照片我见过。”沈养斋摹仿着美国式的动作,竖起了大拇指,“张张都是‘挺好’,百分之百的好莱坞镜头。”

    金发女人妖娆地笑了声,高跟鞋在雪亮的油漆地板上清脆地跺了一下:“沈老,就是你的话多!”

    “哈哈哈……”满场一阵大笑。

    沈养斋笑过之后,回头问道:“鹏飞兄,为了慎重起见,先演习一下怎么样?”

    “好,好,请养斋主持一下吧。”徐鹏飞说着,放过金发女人,和矮胖子边说边走进休息室去了。

    沈养斋掉头拍了拍朱介的肩膀:“演习的事,全看你罗!”

    朱介正待开口,金发女人眼波闪闪,香气四溢地挤在沈养斋和朱介中间:“沈老,我也参加,欢迎不欢迎?”沈养斋捏着金发女人的纤手,笑道:“哪敢不欢迎啊?”

    餐厅的大吊扇呼呼地旋转起来,彩色的灯光从四壁柔和地撒到厅里。

    朱介清了清嗓子,提高了音调,对等候在大厅里的几个二处和特区里奉命前来的人说道:“今天的宴会,是要欢迎共产党方面的一位要人……处长的用意,第一是要大家……”

    应邀作陪的人,都静了下来。让朱介说完以后,沈养斋站起来,说道:

    “客人到时,请大家……起立,鼓掌。”

    几个人都站直身体,侧向着门口,露出笑容。

    奉命检查的朱介,一个个地端详着,并且纠正姿势,在一个大块头面前,他忍不住停下了脚步。这名行动头子,胖得满脸横肉,笑起来,老是哭笑难分,鼓起掌来,又是拳掌难分。

    金发女人一见这情景,就格格格地笑个不停,银铃似的艳笑,十分响亮。

    朱介帮助那大块头,纠正了几遍姿势,毫无作用,只好勉强走开。

    正在这时,徐鹏飞和矮胖子走了出来。沈养斋立刻跟着站起来。一看就明白,“贵宾”马上要到了。演习的人,迅速散开,花枝招展的金发女人,最先跑到厅门口去,望着一辆由远渐近的奥斯汀轿车。

    “嘟嘟!”长鸣一声,轿车停下了。车上跳下两个持枪的警卫,押着一个衣着简朴的人。

    徐鹏飞含蓄地微笑着,迎上前去。“,许先生!这几天,照顾不周,生活清苦一些,嘻嘻。”一边说,一边就一一介绍主要的接待人员。

    朱介的手伸向厅门,笑容可掬地连声道:“请,请,请!”金发女人大胆地迎上前去,娇声娇气作了自我介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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